作者:漫客1
算是下订单了。
兵仗局下属,有火药司,专门负责生产火药以及火器。
也就是说,沈毅跟皇帝要的火器作坊,最后是要从内廷兵仗局里出人的,只不过这个兵仗局,一定程度上归兵部约束,因此皇帝才要给沈毅一个兵部武库司的身份,这样一来,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中书省的几个宰相,都没有什么话好说。
沈老爷带着家里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接了圣旨,沈毅起身收下圣旨之后,便立刻对着青儿开口道:“快请两位公公进家里奉茶。”
两个太监对视了一眼,都对着沈毅连忙摇头道:“沈主事,奴婢们办完皇差之后,就要回宫复命去了,不敢耽搁,便不打扰沈主事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显怀的陆青雀,微微扶着腰,从沈家内院里走了出来,她走到两个太监面前,扭头看向身后的莲儿,莲儿立刻端着一个木盘子上前,盘子里是摆放整齐的两锭银子。
这位沈家的主母对着两个太监温婉一笑,开口道:“二位公公一路辛苦,这些散碎银子,给公公们喝茶。”
说是散碎银子,其实都是整锭的银两,看大小应该是两锭十两整的银锭。
升官的圣旨,按规矩都是要给宣旨的太监,或者吏部报信小吏一些赏钱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吏部,给人升官的旨意或者是文书,都是最抢手的,大家都抢着送。
两个小太监对视了一眼,然后伸手接过银子,对着陆青雀不住作揖行礼,连连道谢。
“多谢沈夫人,多谢沈夫人……”
谢过之后,两个小太监才高高兴兴的转身走了。
两个小太监离开之后,沈毅扭头对着自家媳妇笑了笑,开口道:“听家里人说,夫人平日里花销节省得很,今日却又如何这样大方了?”
“夫君升官了嘛。”
陆青雀一只手放在肚子上,笑容温和:“这是喜事,不能让人说咱们家小气。”
说完这句话,她拉着沈毅的手,轻声道:“好了,快进屋换衣服罢,按规矩要进宫谢恩呢。”
沈毅点头,跟陆若溪一起进了屋子,换上了一身翰林服,跟家里人道别之后,便去宫里谢恩去了。
他一个六品官进宫谢恩,按寻常来说,皇帝多半是不会见的,不过这一次皇帝还是多少给了他沈老爷一些薄面,把他叫进了甘露殿勉励了几句,才让他离开。
沈毅离开甘露殿之后,便一路出了皇城,在皇城里走动,路过兵部的时候,他原本想先进去看一看,见一见兵部的同僚们,不过现在吏部的印信和文书还没有发下来,这会儿进兵部去,有点操之过急,可能还会惹来笑柄,沈毅想了想之后,还是没有进兵部去,而是回了一趟邸报司。
这会儿,沈毅升官的消息还没有在邸报司传开,邸报司的众人见到他,还是一口一个司正的叫着。
沈毅在邸报司里转悠了一圈,然后找到了内侍省派来的太监孙谨。
孙太监见到沈毅之后,态度依旧十分恭谨,他对着沈毅作揖行礼之后,满脸都是笑容:“司正再过些日子,该高升了罢?”
沈毅微笑道:“今天圣旨已经下来了,因为舍不得孙公公,便回来看一看。”
孙谨脸上立刻挤出了一个笑容:“恭喜司正!”
说完这句话,他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巴,陪着笑脸说道:“瞧我这嘴,不知沈翰林您升到了哪个衙门?”
“兵部。”
沈毅低眉道:“兵部主事。”
“恭喜沈主事了!”
孙谨先是作了个揖,然后拍着胸脯说道:“沈主事您放心,高公公前几天已经交代过奴婢了,这邸报司奴婢只是给您代掌着,不管您去了哪个衙门,从前什么样,往后还会是什么样。”
沈毅要的就是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心里长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孙谨,微笑道:“孙公公太客气了,这几天我还会在建康,抽空我请孙公公吃顿饭?”
“不敢不敢……”
孙谨连忙摇头道:“奴婢宫里事情不少,估摸着不太能出去了。”
“那就下回。”
沈毅从司正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扶着孙谨坐在了椅子上,笑着说道:“下次回建康,我一定请孙司正吃顿饭。”
听到“孙司正”这三个字,孙谨连连摆手:“只是代掌,只是代掌……”
这倒不是他谦虚。
实在是因为,他是内侍省的太监,而且他在内侍省的品级不低,最起码……
是远远要高过邸报司这个七品司正的。
在邸报司待了半个上午之后,沈毅依旧是过了午后,便“早退”下班了。
这也是他作为衙门老大最后一次特权了。
毕竟他以后就是兵部的人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会被外派到沿海去做事情,但是如果哪天回到京城兵部坐班,就不能像这样迟到早退了。
毕竟兵部是个大衙门。
想在兵部里这么随意,估摸着至少要混成侍郎才行。
在皇城里待了一个上午,沈毅离开皇城之后,在路边找了个饭馆吃了顿中午饭,下午又回家里睡了个午觉。
等到天色快到傍晚的时候,沈毅就又换了一身便服,离开了沈家。
离开家之后,他去东市街买了些礼物,然后提着礼物,就朝着北城赵家走去。
现在,他兵部主事的职位已经定了下来。
而且沿海造船造炮的构想,也基本上板上钉钉。
是时候,去跟他那个尚书师伯通通气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沉疴痼疾
赵家,沈毅是很好进的,他甚至不需要通传,赵家的门房见到他,就直接把他请了进去,一口一个沈公子的叫着。
要知道,这可是当朝尚书家的门房,平日里莫说沈毅这种六七品的小官,就是四五品的朝廷官员到赵家家门口,都要对门房带着点客气。
显然,这门房之所以对沈毅这么客气,并不是因为沈毅的品级地位,而是因为沈毅跟自家老爷关系不一般。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户部的侍郎跟赵昌平说自家门房的坏话,赵尚书都未必会理会,但是如果沈毅哪天在赵老爷那里说几句门房的坏话,估计过不了几天,这尚书的府邸就得换个门房。
进了赵家的家门之后,赵尚书这会儿还没有回来,不过赵二赵蓟州却在家里,见到沈毅之后,这位二公子十分高兴,拉着沈毅说了好一会话,然后才带着沈毅去拜见了赵昌平的夫人。
见过赵家的主母之后,因为距离饭点还有一会儿,沈毅闲来无事,便跟赵蓟州在赵家后院一起下了一局象棋,沈毅在这方面颇有些天分,不一会儿赵二公子就被吃掉了好几颗棋子,急得抓耳挠腮。
正当赵二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大手拿起了棋盘上的一个车,吃掉了沈毅的一个炮。
赵蓟州本来正入神,见状猛然回头,然后连忙站了起来,赔了个笑脸:“爹,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毅倒是早已经发现了,见状起身,对着赵昌平拱了拱手,叫了声师伯。
赵昌平示意自己的儿子离席,由他坐在了沈毅的对面,跟沈毅对局。
见赵昌平落座,沈毅看了一眼刚才吃掉了自己炮的车,笑着说道:“师伯,我这颗子,可是有一匹马看着的。”
赵昌平抬头看了看沈毅,神色平静:“你走步就是。”
沈毅眯了眯眼睛,抬起棋盘上的马,吃掉了赵尚书的车。
赵尚书神色不变,继续动子。
虽然他这个交换有些吃亏,但是却让棋盘上的局势活泛了起来,随着他一步步走动,原本陷入被动的局势,慢慢得以缓解。
很快,一局棋毕,最终赵尚书与沈毅杀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以和棋收场。
沈毅一边收拾棋子,一边感慨道:“师伯棋力,远胜于我。”
赵尚书抬头,面色平静:“我少年时,痴迷过一段时间象棋,因此还算有些心得,不过这局棋,老二落后太多……”
他看着沈毅,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子恒至少有三手可以将死我。”
沈毅脸不红心不跳,微笑道:“可能是小侄棋力不够,未曾看到这些棋路。”
赵尚书呵呵一笑:“你比起你那个老师,心思要多的多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老师当年就是因为性子太直,才在官场上混不下去。”
“你比他更适合官场。”
沈毅叹了口气:“这说明世道不行,不然再如何刚直的人,朝廷也能够容得下。”
赵尚书一愣,随即微微点头:“子恒说的不错,官场上,风气不正。”
说完这句话,他看着沈毅,问道:“朝廷的圣旨给你发下去了?”
“嗯。”
沈毅点头微笑道:“兵部武库司主事,不过更像是挂个名,不在兵部任事,而是去沿海州府,奉命替抗倭军督造战船火器。”
“已经很高了。”
赵尚书看了看沈毅,感慨道:“你才多大年岁?你这个年纪,便能成为兵部八个主事之一,将来只要不行差踏错,即便是硬熬资历,也能熬到六部侍郎的位置,告老的时候,朝廷还得给你加个尚书衔。”
六品主事,的确很高了。
要知道,江都沈家最兴盛的时候,就是因为沈毅的曾祖在朝廷里做官,而沈毅的曾祖,当年最高只做到了工部员外郎。
只比现在的沈毅稍高一些而已。
而沈毅的曾祖,就硬生生让沈家富裕到败家败了好几代都没有败完,直到沈毅的大伯沈徽这里,沈家才算败的差不多。
即便如此,沈家在江都也还有一座大宅子。
因此沈毅怀疑,自家那个曾祖,当年在任的时候,没有少搜刮油水。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沈毅已经重新摆好了棋盘,然后笑着问道:“师伯今天回来的挺早,从前都是日落时候才见回家。”
“家里人去户部找我了。”
赵尚书动了动自己的小卒,微笑道:“知道你有事情找我,再加上部里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我便回来了。”
这就是衙门老大的底气了,不管是迟到还是早退,都不算什么事。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看向沈毅,问道:“子恒何时动身赶回沿海?”
“朝廷没有规定期限。”
沈毅一边动子,一边回答道:“不过明天,小侄多半要去兵部报个到,看兵部的上官有没有什么安排,如果兵部上官没有安排,那就看工部的匠人以及兵仗局的匠人什么时候准备好,这些匠人一旦准备好了,小侄便立刻带着他们南下。”
听到沈毅这句话,赵昌平微微摇头道:“子恒这就是不了解部事了。”
他静静的说道:“你这个兵部主事,是陛下钦封的,而且已经明说了要把你外派到地方去做事,既然如此,兵部上下便不会有人对你指手画脚。”
“他们不会给你安排事做的。”
说到这里,赵昌平问道:“听说子恒你在台州府跟温州府都打了胜仗,如今沿海倭情如何?”
“温州府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有倭寇登陆了。”
沈毅低眉道:“不过福建,广东沿海,倭寇依旧猖獗,眼下抗倭军还在扩编当中,一切顺利的话,两三年时间,当可以扫清沿海倭患。”
赵昌平若有所思的看着沈毅,继续问道:“子恒的意思,两三年时间,抗倭军就可以成军了?”
抗倭军成军,意味着大陈朝廷,有了一支崭新的水师,而这支水师成型之后,沿海倭患多半已经被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到时候,这支水师就会“闲置”下来。
闲置下来之后,朝廷说不定就会有新的用法了。
听到赵昌平这么问,沈毅立刻就明白了这位户部尚书的意思,他微微低头道:“师伯,那帮人盘踞淮河这么多年,根深蒂固,势力极大……”
“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说到这里,沈毅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前些日子的温州倭患,背后有些古怪,小侄与晋世子,都猜测有朝廷的势力牵涉其中……”
赵昌平动了动自己棋盘上的士,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朝廷这颗大树,身上的病太多了。”
“有些是新生的烂疮,也有一些是沉疴痼疾。”
“想要大病痊愈。”
赵尚书微微低眉道:“需要陛下锐意进取。”
他又看向沈毅,继续说道。
“还要你们这些年轻人,去扫除妖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