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第125章

作者:漫客1

  虽然短时间内有些云里雾里,但是沈毅只想了一小会,就弄明白了孙谨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明年春闱主考……

  礼部……

  左侍郎?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改商人习气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示。

  之所以不直接说出来,而是用茶水写在桌子上,是因为事关科考的事情都比较敏感,如果被人知道了,尤其是那些读书人知道了,可能会有些麻烦。

  礼部左侍郎……

  沈毅低头想了想之后,便想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吴勘吴穷理。

  当初因为沈毅向出云公主泼茶一事,皇帝陛下借题发挥,在朝廷里发了一次火,革了中书省的一位宰相,礼部的两位侍郎,而这位吴侍郎,就是那个时候借光,由御史台调任礼部,做了礼部的左侍郎。

  算是借着沈毅,或者是借着皇帝的光,高升了。

  而这种高升,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用屁股想也可以想到,这位吴侍郎在升职之前,肯定是去过宫里,向皇帝表过忠心的。

  甚至可以臆测,当初小皇帝之所以大发雷霆,一口气革了礼部的两个堂官,说不定就是为了提拔吴勘这个自己人。

  而现在,吴侍郎又主考会试,很快就将“桃李满天下”,这未必就不是小皇帝的安排。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吴侍郎,一定是小皇帝的自己人。

  不过沈毅并不觉得,这位吴侍郎会对自己“放水”。

  因为如果会试主考官会对自己放水,那么今天孙谨其实并没有必要来这里给自己“划重点”,到时候会试直接录取就是了。

  而且……这种划重点对于沈毅来说固然有用,但是也没有特别大的作用。

  因为一般过了年以后,春闱主考的人选就会公布。

  满打满算,现在到明年的元宵节,也就是两个月时间而已,充其量,沈毅也就是比别人多了两个月的准备时间,而且不用等到明年春天,去与那些举人老爷们在书铺,抢有关吴侍郎的“复习资料”。

  到时候,吴侍郎的文集,乃至于诗集,甚至吴侍郎的资料,都会大涨一波,因此提前知道这件事的沈毅,倒是可以省上一小笔钱。

  想到这里,沈毅目光流转。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做生意养成的习惯,提前接收到了这些讯息之后,沈毅竟然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门赚快钱的买卖。

  那就是趁着这两个月的空档,去刻吴侍郎文集的雕版,等明年会试主考的人选公布之后,就可以靠着吴侍郎的大作,大赚一笔了。

  不过想了想之后,沈毅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这种做法,太过商人气了。

  科考是这个时代最重要,也是最敏感的话题,万一给人发现沈毅提前几个月时间去印吴勘的文集,哪怕可以解释说是凑巧“押中”了,说不定也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况且这件事背后牵扯到皇帝。

  皇帝给沈毅“划重点”,也不是为了让你沈毅赚钱,而是为了让沈毅考学的。

  沈毅沉思了一番之后,在心里暗道。

  “我身上这种商人习气,以后一定要改一改才成,要格局大一点,把目光从商场抬高到朝堂了……”

  沈毅心里的心理活动很多,但是实际上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儿子,他默默伸手,将桌子上的茶水字迹抹掉,看向孙谨,默默说道:“多谢孙公公,沈某已经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沈老爷顿了顿之后,问道:“这是陛下让公公写的字,还是高公公让公公写的字?”

  “是高公公。”

  孙谨微微低眉,低声道:“不过这种事情,是陛下还是高公公,其实无甚区别。”

  的确,涉及到春闱的事情,不要说一个高明,就是中书省的那几个宰相,现在也不可能做得了主,这几个字不管是谁让孙谨来写的,这背后都是那位小皇帝的意思。

  沈毅微微低头道:“那就劳烦公公回建康之后,替沈某叩谢皇恩了,再有,公公见到高公公,或者是见到陛下,替沈某转禀,就说沈某明年一定去建康参加春闱,定然不辜负陛下的厚望……”

  “是。”

  孙太监笑了笑,他看向春闱,忍不住感慨道:“沈老爷这么年轻,就能让陛下亲自上心,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公公说笑。”

  沈毅摇头道:“便是明年中了进士,进了朝廷,最多也就是八品小官而已,若说前途无量,还是公公你前途无量。”

  孙谨这个人平日里有些严肃,不过他对沈毅的印象很不错,这会儿脸上也带了一些笑容。

  “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便是朝廷的储相了,将来沈老爷执掌中枢,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他起身,对着沈毅深深一躬。

  “奴婢恭祝沈老爷,春闱高中,金榜题名!”

  “承公公吉言。”

  沈毅也拱手还礼,笑道:“明年到了建康,如果公公得空,咱们一定找个地方,好好喝顿酒才成。”

  孙谨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外臣向来看不起我等宫人,即便沈老爷没有这等想法,被那些读书人看到了,背后还是要说沈老爷您的不是。”

  “沈老爷瞧得起奴婢,奴婢就已经感念在心了,至于吃饭喝酒……”

  孙太监很实在了笑了笑:“将来有缘分再说罢。”

  他对着沈毅行礼告辞:“沈老爷,奴婢的差事完了,这便回宫里去了,您还有什么话,或者有什么东西要送到建康,奴婢可以给您带去。”

  “别的没有什么了。”

  沈毅认真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年轻的宦官,很是诚恳的说道:“沈某从来没有瞧不起谁的想法,宫中想要出头,只会比外面难,不会比外面容易,孙公公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沈毅这句话,倒不是在拍马屁,因为想在数万宫人里崭露头角,并且攀爬到高位,绝对不是能靠熬资历熬上去的。

  孙谨这种人,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沈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也不要一口一个老爷了,看得起我,叫我沈七就是。”

  “不敢。”

  孙谨还是颇有些恭谨的低着头,不过他还是抬头看了看沈毅,换了个称呼。

  “沈公子,有缘建康再见。”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沈毅亲自把他送到了家门口,看到他干净利落翻身上马之后,沈毅对他挥手笑道:“公公一路顺风。”

  孙谨坐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沈毅,默默点头之后,骑着马离开了。

  等孙谨走远之后,两个丫鬟才从院子里走出来,站到沈毅旁边,其中一个丫鬟萍儿看着沈毅,眨了眨眼睛。

  “公子不是要去书院么?还去不去了?”

  沈毅瞥了她一眼,然后迈步出门:“去,怎么不去?”

  等沈毅走远之后,萍儿才扭头看向青儿,轻哼道:“都去了好几回了,也没见人家理咱们公子一次。”

  青儿瞪了她一眼。

  “多嘴多舌,与你有什么相干?”

第二百三十九章 沈家的大旗

  这天,沈毅又去书院里见了陆师妹,邀请她去秋园赏菊。

  陆姑娘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她的原话是孤男寡女一起出门不太好。

  沈毅也很理解陆师妹,毕竟这个时代的礼教虽然没有另一个世界宋明那么森严,但是也远没有隋唐那么奔放,两个单身男女出去约会的事情,还是不太好。

  不过有进步的是,陆师妹留沈毅在书院里,两个人说了会话。

  沈毅说了一些在建康的趣事给陆姑娘听,陆姑娘也说了一些自己在江都发生的事情。

  沈毅在陆姑娘这里待了大半个时辰,才起身离开去见陆夫子,临别之前,陆姑娘似乎有什么话想问沈毅,但是最终还是碍于矜持,没有能说出口。

  不管怎么样,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缓和了一些。

  告别了陆师妹之后,沈毅又去见了陆夫子一面,在陆夫子书房里顺走了两本外面买不到的古书,准备拿回家里翻看。

  然后沈毅又在书院里待了大半天时间,等到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才从书院离开,临行之前沈毅好生叮嘱了一番沈恒,让他在这里好生读书。

  本来沈毅也可以住在书院的,但是他明天要去书铺买吴侍郎的书看,而且看吴侍郎的书,多少要避着点人,因此住在书院就不合适了。

  回到了城里之后的第二天,沈毅就在江都最大的书铺里,找到了吴侍郎的文集。

  吴勘吴侍郎,原本是大理寺少卿,官职不低,尤其是他到任礼部侍郎之后,便很有可能住持春闱,因此他的书在书铺里并不难找。

  沈毅找了大半个时辰,找到了吴侍郎所写的两三本书,为了避嫌,他还买了礼部另外一位侍郎的书,以及传闻之中可能会主考春闱的几个“候选人”的书。

  之所以要买主考官写的书,并不是要抄主考官的文章,也不是说这吴侍郎的书里有多么高深的文学价值,而是要知道,这位主考官的“学术思路”。

  或者说,他对于圣贤书,以及这个时代一些问题的看法。

  比如说同样一句“圣人语录”,他理解的跟你不一样,那么人家是主考官,就一切按照人家的来。

  还有就是一些时事的看法,比如说对于北齐,对于朝堂改制,对于一些尖锐问题的看法,都要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不一定非要按照人家主考官的思路来写策论,但是一定不能跟人家对着来,不然在考卷上写得再爽,别人大笔一挥,最少要再等三年时间才能考。

  因此,研究主考官非常关键。

  不止要找他从前写的文章,有条件的甚至会去找他上过的奏书,或者是打听他最近说过什么话。

  当然了,沈毅并没有这些“条件”,更不可能跑到皇宫里,去翻看吴侍郎上过的奏书,他只能尝试从这些吴侍郎写过的文章里,去了解这个人,去了解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

  这是个非常磨时间的活计,因为能写在纸上的文字,一般都是很简练的文言文,有时候一个字就要琢磨半天,到底为什么用这个字。

  因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沈毅除了日常读书作文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憋在书房里,去翻看吴侍郎的大作。

  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时间来到了洪德六年的腊月。

  距离过年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这天一大早,老爹沈章早早的叫醒了沈毅,然后父子俩又去了一趟沈陵家里,跟着沈陵夫妇一起,去江都西城门接人。

  除了在书院读书没有回来的沈恒,在江都的沈家人,统统到齐了。

  向来玩世不恭,没个正形的沈陵,这会儿出奇的正经起来,在西城门门口,他用手拉着沈毅,模样甚至有些紧张。

  因为他爹要回来了。

  腊月的江都,天气已经很冷,兄弟俩都穿着厚衣服,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沈老三拉着沈毅袖子的手,在不住的打摆子。

  沈毅看了一眼他的手,沈三感觉到了沈毅的目光,尴尬一笑:“这江都府的冬天,愈发冷了,刚进腊月没多久,就冻的人打摆子。”

  沈毅哑然一笑,伸手拍了拍沈陵的肩膀,开口宽慰道:“没事的三哥,你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干什么怕见大伯?”

  沈陵看了看沈章,又看了看沈毅,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考中功名,就是最大的坏事,尤其是七郎你还中了举人,爹回家之后,饶不了我……”

  沈毅一怔,然后哑然一笑:“放心,今天晚上我去你们家里住,我就不信大伯当着我的面,敢把你怎么样?”

  沈陵家虽然被老爹沈徽败掉了不少,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还住着一座大宅子,莫说沈毅住进去,就是再住进去十来个人,也是住的下的。

  沈陵闻言大喜,紧紧拉着沈毅的衣袖,开口道:“那就这么说好了,七郎可不要诓我!”

  沈毅正要继续说话,就看到远方一辆两三辆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江都府开来。

  三辆马车都不是什么好马车,但是头前的那辆马车上挂了一面旗子,旗子上绣了一个“沈”字,背面还绣着一个篆书写成的沈字。

  沈陵与沈毅见状,对视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些许尴尬。

  因为有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

  那就是……沈家已经破落了。

  最起码在士族里是这个模样,而沈徽似乎还沉浸在旧日的荣光里,出门还把沈家的旗子给挂了起来。

  不过沈徽不管怎么说,都是沈家的家长,也就是所谓的“族长”,他的马车到了,四个人都分分上前,称兄长的称兄长,称父亲的称父亲。

  沈毅也上前,对着马车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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