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我当然知道这些了。”芬恩抿着红酒，声音平静的说：“公爵阁下，请不要害怕，只要你们按照我的计划行动，那么无论谁当国王，贵族派都能来花旗合众国避难，花旗合众国会敞开怀抱欢迎你们的，这是咱们订下的契约内容，不是吗？”
“嗯……”
伊万诺维奇公爵点点头，他倒不是害怕自己没有退路，而是……
不想离开罗曼诺夫王国。
这里毕竟是他的故土，是他的国家，如果有选择，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希望，他也不会离开这里。
芬恩看向伊万诺维奇公爵：“你不想公开这份诏令，对吗？”
“当然，只要陛下还活着，那么这份诏令就不能公开，如果陛下死了，无论诏令公不公开，国王都会由卡捷琳娜继承。”
“为什么要隐瞒这份诏令呢？”芬恩叹了口气：“公爵阁下，难道你还心存侥幸，觉得智慧神教愿意留下你们吗？”
“……”
“他们是教会，教会最重要的支柱是信徒，当信徒们整齐划一的要做某件事时，教会只能支持，否则就会失去威望。王国政权不过是教会手中用来赚钱和阻挡矛盾的棋子罢了，教会不能犯错，所以他们需要王国政权进行试错，遇到危机就舍弃王国，另立新王，只有这样，教会才能经久不衰，永远的延续下去。”
“你的意思难道是让我们支持卡捷琳娜殿下，反对智慧神教？”
“没错。”
“这样做对花旗合众国有什么好处呢？”伊万诺维奇公爵十分不解：“真理教会反对像咱们这样拥有雄厚资本的上层阶级，帮助他们，岂不是在帮助敌人？”
“有些事，你不懂，也不需要懂，其实连我也不懂，只是执行任务罢了。”芬恩苦笑道。
疯子。
一群疯子！
对花旗合众国的行为，伊万诺维奇公爵心中默默给出了评价。
“找几家报社，公开这份诏令吧，公爵阁下。”芬恩说道：“只要卡捷琳娜坐稳王位，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公开诏令的事……我需要跟伊利奇他们商量商量，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不用商量了，他们会同意的。”
“那我也必须通知他们。”
“嗯。”
伊万诺维奇公爵刚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智慧神教怎么办？”
“对付智慧神教不是我负责的工作，我的任务，只是帮助卡捷琳娜，打通各个方面，提供王国方面的帮助，教会那边有其他人处理，无须担心。”
“听起来你们似乎有十分缜密的计划。”
芬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喝着红酒，眺望渐渐落下的夕阳。
等伊万诺维奇公爵离去，胖橘也离开了，它记下农庄所在的位置，返回了王都，聚集猫猫，将事情交代一番后，准备回一趟莫斯克，把自己得到的情报，连同诏令的内容，一齐汇报给马维。
顺便……
告知卡捷琳娜，她弟弟的死讯。
第178章 心如铁石
5月下旬，莫斯克。
天空中雷声滚滚，厚厚的乌云从北飞来，笼罩了莫斯克地区。
汽笛声中，一列从彼得堡方向驶来的火车停靠在莫斯克中央车站，车门打开，一只免费搭车的橘猫窜进站台，速度好似闪电，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十几分钟后……
正在给修士们上课的马维，就见到了风尘仆仆，从彼得堡连夜赶回的胖橘。
关键时刻，胖橘亲自返回，一定是出了大事，马维停下讲课，带它来到了一处安静的房间。
“贵族派和自由会搭上线了。”
胖橘蹲到壁炉前，靠近温暖的热源，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凝重：“贵族派似乎想逃到花旗合众国去，现在芬恩·德罗斯特就躲在伊万诺维奇公爵名下的一处农庄里，我知道具体地址。”
芬恩·德罗斯特事情，马维已经通过真实怀表得出了答案，与胖橘提供的情报完全吻合，所以马维并不感到意外。
“如果只是芬恩·德罗斯特，恐怕不能让你从彼得堡专门返回莫斯克……”马维很了解胖橘的脾气：“说吧，除了自由会，还有什么事？”
“……”
胖橘短暂的犹豫了一会儿，尾巴在壁炉前扫来扫去，心情并不安定：“保罗一世死了。”
“什么？”
马维怎么也没想到胖橘竟然会带来保罗一世的死讯，他有些不敢置信：“亨利大主教杀了国王？”
“不，保罗一世……是自杀的，大概。”胖橘说：“他写了一份诏令，挂在可露露的脖子上送出冬宫，当我意识到状况不对去查看时……在他卧室里发现了一滩尚未来得及处理的血迹。”
“我找遍了整座冬宫，最后在地下室的冰块堆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脑袋侧部中枪，从开枪位置上看，有可能是自杀。”
“……”
“而且他的尸体很奇怪，明明没有生命的气息，但却睁着眼睛，就像……一个活死人，肯定是智慧神教动了手脚。”
“等等，等等……”
冲击太大，马维需要缓一缓，他揉着发胀的脑袋，顺着胖橘给出的情报说了下去：“保罗一世是自杀？他为什么要自杀？诏令内容是什么？”
无论怎么看，亨利大主教都没有必须杀死保罗一世的理由，所以马维相信保罗一世是自杀的，但问题在于保罗一世自杀的原因……以及智慧神教对他做了什么。
“可露露带出来的，是一份退位诏书。”胖橘表情严肃，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保罗一世把王位传给了他的姐姐，卡捷琳娜。”
马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相信胖橘提供的情报是正确的，如果情报有误，胖橘绝不可能用如此笃定的语气，它一直很靠谱，比小黑靠谱多了，这也是马维同意它独自一猫去彼得堡发展势力的原因。
而带来诏令的可露露，更是几个月前就埋伏在保罗一世身边的间谍，它监视着保罗一世的一举一动、日常起居，连保罗一世中午吃了什么、蹲了几分钟厕所都知道。
可露露说诏令是保罗一世亲自写的，那就不会有错。
即便如此……
保罗一世将王位传给卡捷琳娜的消息，还是把马维震惊到了。
为了争夺王位，这姐弟俩勾心斗角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保罗一世和卡捷琳娜都没使用暗杀手段致对方于死地，但他们彼此不和的事情……
全罗曼诺夫王国都知道。
究竟是什么情况，能让保罗一世下定决心，把王位传给卡捷琳娜？
为了王室的尊严？
或许吧……
马维找不出其他解释了。
“为了试探贵族派，我把诏令交给了伊万诺维奇公爵，芬恩·德罗斯特想让他公开诏令。”胖橘舔着嘴唇，顿了顿，询问道：“这件事，要告诉卡捷琳娜吗？”
“……瞒是瞒不住的，卡捷琳娜迟早会知道自己的弟弟自杀了。”马维深吸口气，决定去克里姆林宫一趟：“何况她有知情权，保罗一世……是她最后的亲人了，走吧。”
抱起胖橘，马维让莱文暂时顶替他的位置，继续给信徒上课，自己带着胖橘，畅通无阻的进入了隔壁的宫殿群。
下午时分，卡捷琳娜还在处理政务，由玛露莎通报之后，接见了马维和胖橘。
“神父，我很忙，有什么事直接说好了。”
卡捷琳娜坐在一堆书页当中，一边阅读着纸上的内容，一边对自己同意的事项签名，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殿下，我刚刚接到消息，你的弟弟，也就是国王保罗一世陛下，在冬宫开枪自杀了。”马维语速飞快，一点停顿都没有：“他自杀前起草了一份退位诏书，把王位传给了你。”
刷刷舞动的羽毛笔僵了一瞬，墨水洇湿了纸张，略微停顿后，卡捷琳娜还是签完了姓名。
她将文件放到一旁，又拿起一份新文件，‘嗯’了一声，头也不抬的问道：“消息属实吗？”
“应该……不会有错。”
“应该，那就是不确定了？”
“殿下，我说的应该，是指保罗一世自杀的行为有待证实，但他的死亡，是没错的，胖橘已经在冬宫的地下室里，见到了你弟弟的尸体。”
“退位诏书在什么地方？”
“……在伊万诺维奇公爵手里，胖橘没有带回来。”
“没有诏书，也没有见到尸体，更没有国王的死讯传出……神父，这种不确定的消息，以后还是不要跟我说了。”卡捷琳娜依旧没有抬头，她已经盯着面前的文件看了半天了，跟马维刚进门时几秒一张的阅读速度完全不相符。
她还是在那张文件上签了字。
“殿下，退位诏书是可露露带出来的，你……唉。”
摇摇头，马维不再多言，抱着胖橘离开了书房，随着房门关闭，卡捷琳娜签字的羽毛笔渐渐停了下来。
她一言不发的坐着，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暴躁的把所有文件全都推到了地上。
听到屋里传来的响动，玛露莎刚要推门进去查看就被马维拦了下来：“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屋里传出打砸的声音，几名听到声音的护卫聚集过来，望着门口的马维和玛露莎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十几分钟后，屋里的声音才逐渐平息，又过了一会儿……
咔哒。
房门从内部敞开，卡捷琳娜眼睛通红的走出，目光扫过站在走廊里的众人，沙哑的嗓音中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怒火：“叫奥努夫里、马卡洛夫、若鲁金他们来见我！”
“是……是！”
护卫从未见过卡捷琳娜这副模样，几乎是逃跑似的跑远了。
“神父。”
“……在，殿下。”
“你有多少把握？”
“现在恐怕不是进攻王都的好机会……殿下。”马维劝说道：“你应该等国王的退位诏书发布后，名正言顺的进入王都。”
“贵族派不是已经拿到国王的退位诏书了吗？”卡捷琳娜脸色冷的就像一块寒冰：“那些害死我弟弟的凶手……我要让他们偿命！”
“殿下，你正在失控的边缘。”
“我很冷静，神父。”
卡捷琳娜看了一眼马维：“但我现在必须愤怒，这是政治，眼下是推翻智慧神教最好的机会……”
手掌攥紧，卡捷琳娜一字一句的说：“我要利用保罗的死，激起民众的愤怒，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掌控罗曼诺夫王国！”
马维皱了下眉头：“难道你不伤心吗？保罗一世是你最后的亲人了……”
“我伤心，我的心很痛，就像要裂开一样……”
卡捷琳娜看向窗外的乌云，寒声说道：“但我必须隐藏自己的情绪，罗曼诺夫不需要一位情绪化的国王，我必须心如铁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人们常说，女人的心肠是最狠毒的，比男人要狠毒千倍百倍……这很好。”
“我要让这样说的人明白，女人，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可怕！”
第179章 活死人
翌日上午，宏伟宽大的格奥尔基耶夫大厅，卡捷琳娜麾下的将领们全部到齐。
被突然召集的他们，低声议论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身穿军官服装，腰佩长刀的卡捷琳娜与马维几人大步走进大厅，坚硬的鞋跟与瓷砖碰撞，发出清脆的回响。
看到卡捷琳娜这副装扮，将领们神情一肃，不再议论，纷纷挺直腰板，目视前方。
两名护卫关上了沉重的大门，卡捷琳娜登上台阶，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对下方的奥努夫里等人大声说道：
“昨日，我接到了一个消息。”
“我的弟弟，也就是国王陛下，在冬宫开枪自杀。”
将领们呼吸一滞，眼中满是震惊与骇然，表情古怪至极。
“我并没有派出任何人去暗杀他，暗杀一位国王也是不被允许的卑劣、龌龊行径。”卡捷琳娜知道这些将领在想什么：“亨利大主教软禁了他，他一定是为了维护罗曼诺夫王室的尊严才自杀的……我认可他的勇气，也为他的死去感到痛心……”
“他自杀前，起草了一份退位诏书，将王位传给了我。”
听到这话，将领们眼睛一亮，虽然脸上没有露出喜色依旧是严肃的神情，但内心是无比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