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艾兰先生，我终于明白，阁下的教会为何无法诞生真正的神明了。”
回到修建了一半的教堂，马维等人再次见到艾兰，一见面就说道：“诚实教会的核心观念太过单薄，如果不彻底改革，那么是不会有成神的希望的。”
艾兰愣了一下：“彻底改革的话，诚实教会就不能叫诚实教会了。”
“是的，所以阁下才没有选择金娜小姐那样的方式，秩序学派虽然走上了歧路，但他们的教义核心是非常完善的。”
“马维神父……”
艾兰苦笑道：“你特地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吗？”
“当然不是，我是来通知你，我同意把这颗种子送给你了。”
“真的？！”
“别高兴的太早，我有几个条件。”马维竖起三根手指：“首先，当艾兰先生你放弃神格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诚实之神了，诚实教会的信徒，要全部并入真理教会。”
第一个条件就让艾兰沉默了，他思索了几分钟，坦然说道：“虽然我是诚实之神，但我并没有资格要求信徒做什么，所以我会解散诚实教会，至于塔拉镇上的居民，是否愿意加入真理教会，这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
“可以。”
马维点头同意，继续说道：“第二个条件，关于艾兰先生你放弃神格之后的事，我希望你能暂时成为尤妮亚的信徒。”
“为什么？”
“因为你我都知道这颗种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融合的，你在融合种子的过程中，需要得到外来力量的支持，也就是尤妮亚，她会给你提供力量，但这件事的前提，是你必须信奉真理。”
说着，马维取出一本真理之书递给艾兰。
严格来讲，他提出的第二个条件并不是条件，而是为了艾兰考虑。
失去了神格的艾兰会像萨琳娜那样进入虚弱期，如果得不到神力补充就会彻底消散，虚弱至极的艾兰……
怎么可能是金色巨门背后存在的对手？
“我明白了。”
艾兰接过真理之书，“我会尽力尝试的。”
“不用担心，我会给你讲述真理意义，直到你成为尤妮亚的信徒为止。”马维说：“第三，也是最后一个条件，我要你以神明的名义发誓，当你融合炼金神树的种子之后，要为真理教会服务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
“从上一个神明时代至今，大约过了一千六百年，神明不会死去，在祂们悠久的生命中，一千六百年不过是弹指一瞬间，所以，我要你为真理教会……服务两千年。”
“……”
“在这两千年里，你必须守护信奉真理的信徒，把这件事当做自己的使命，成为真理教会的卫道者，两千年后，你不再受到誓言的约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马维神父，你是人类，人类的寿命不会延续两千年……一百多年就是极限了。”艾兰叹了口气：“你都不在了，为何还要让我守护真理教会呢？”
“我死了，尤妮亚不会死，她一定会遇到需要帮助的时刻，到那时，我希望你能帮助她。”
艾兰想了想说：“既然如此，又为何让我守护真理教会呢？”
“我是让你守护信奉真理的信徒，并非让你守护真理教会，二者区别很大，不要搞混了。”马维说：“如果有朝一日，真理教会堕落了，变得腐朽、肮脏、卑劣不堪，人民会站起来推翻它，你不需要保护这样的真理教会，我只要你保护信奉真理的信徒，给真理留下一丝火种。”
艾兰有些动容，震惊的看着马维，心中升起一股敬意。
一开始，祂认为马维不过是一位创建了教会的普通人，跟命运三女神教会、智慧神教没什么区别，现在祂才发现自己错了，马维与那些人有本质上的不同。
马维确实是个普通的人类，但他对真理的赤诚，是任何人、任何神都比不上的。
“我明白了。”艾兰深深鞠躬：“我答应您的三个条件，哪怕在您死后，我也会守护真理的信徒。”
一颗光点从艾兰胸口飞出，飘入了马维体内。
“很好，它是你的了。”
马维丢出炼金神树的种子：“现在不要使用，你需要准备的时间。”
艾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收起种子，突然说道：“对了，马维神父，刚才你们离开的时候，我想起一件事，是关于沃拉斯男爵的。”
这与马维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约而同，马维正想询问艾兰关于沃拉斯男爵的事情，没想到艾兰抢先开口了。
“沃拉斯男爵是两个月前加入诚实教会的信徒，他小时候得了怪病，一生只能坐在轮椅上，虽然娶了妻子，但这些年一直没有子嗣，身体非常虚弱，据我估计……他活不了太久。”
简单说完沃拉斯男爵的情况，艾兰才切入了正题：“无法为家族延续子嗣，一直是他困扰的问题，我想请马维神父您帮助他。”
“……我怎么帮他？”
“听说命运三女神教会的神父，可以使用一种名叫‘永生领域’的魔法，可以治愈一切伤势、疾病，马维神父您曾经是皇家海军一员，认识许多贵族，所以我想，您是否可以让命运三女神教会的神父使用永生领域，治愈沃拉斯男爵的疾病？”
眉头微蹙，马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倒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
罗曼诺夫王国与温莎王国正在交战，他作为‘叛国者’，早就上了温莎王国的黑名单，命运三女神教会恨不能把他撕成两半，找敌人帮忙……
这不是做梦吗？
“沃拉斯男爵说他知道一些关于自由会的秘密情报，想以此作为交换，让马维神父您出手帮忙。”艾兰叹道：“我在温莎王国没有影响力，帮不了他。”
自由会的秘密情报？
马维脸色严肃了许多，深吸口气，说道：“好，这个忙我帮了，沃拉斯男爵在什么地方？”
“他已经回别墅了。”
“我去见他一面，艾兰先生，你先看一遍《真理之书》，等我回来再跟你讲解真理的含义。”
“知道了。”
第131章 惊变
寒风凛冽，下午4点，一辆马车徐徐驶上位于塔拉镇北部的小山，停在了一栋略显萧瑟的白色庄园前。
大雪堆积，除了道路，庄园已被深及脚踝的积雪覆盖，别墅屋顶也是白色的，红色墙壁配上白色的屋顶，看起来有些像是童话中淋满奶油的蛋糕屋。
凡是有些身份的贵族，都会给自己搭建一座庄园，这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地位的悬殊，马维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罗曼诺夫王国地大物博，容纳几座庄园绰绰有余。
沃拉斯男爵家族虽然已经中落，但祖上还是辉煌过，勉强算是波雅尔贵族，比军功贵族底蕴更深、传承更久。
马车刚刚抵达庄园门口，一位管家就快步迎了出来，得知马维等人的来意后，敞开铁栏大门，接待了几位贵客。
“如果马维神父您能够治好我们少爷的病，那就太好了……”
管家一边在前方带路一边说道：“少爷他从小就瘫痪，无法走动，终日坐在轮椅上，整个人的性格都变得怪癖起来，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到房间里，一两天也不出来。”
“这是心理问题，身体残疾的人通常会引发一些心理疾病，属于正常现象。”马维观察着庄园，随口回答道。
“来看病的医生都是这样说的，他们也没有治疗的方法，我们一直在寻找医生，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到了命运三女神教会。”管家唉声叹气，他心里也清楚，命运三女神教会是罗曼诺夫王国的敌人，拜托敌人来给自家少爷治病，属实有点强人所难。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不这样做，沃拉斯男爵的病就永远治不好，等他去世后，沃拉斯男爵的称号岂不是要落入别人手中了？
在这里工作了一辈子的管家，已经对沃拉斯男爵家族产生了深深的感情，他绝不同意别人来染指这座庄园！
进入别墅，大厅里站着一位美貌妇人，唇角有一颗乌痣，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她向马维几人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节，轻声说道：“马维神父，请您不要怪我丈夫用这种方式逼迫您答应我们的条件，他只是想保住家族的荣耀……”
“夫人不必介意，这样反而更好。”马维笑着说：“沃拉斯男爵为我们提供自由会的情报，我们为他寻找治病的方法，公平合理，互不相欠。”
妇人微蹙的眉头舒展，点了点头：“这样就太好了，请几位先去客厅等候，我去喊我丈夫出来。”
“好。”
跟随管家来到客厅，房间里暖烘烘的，马维摘掉圆顶礼帽，在温暖的壁炉前脱掉羊毛大衣，抖去上面的寒气，挂到了衣架上。
没一会儿，管家就端来了茶水点心，尤妮亚想吃却被马维拦住，几人一言不发，安静等待。
“嘶！”
倒抽冷气的声音中，莱文愤怒的掏出怀里的黑色圣母像，重重砸在桌上，怒道：“Boss！这鬼东西又咬我！今天已经咬了我两次了！我受够了！”
黑色圣母像的异样，也引起了马维的注意，先前他就觉得奇怪了，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黑色圣母像，最近几天忽然活跃，接二连三的想要挣脱水雾的压制。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作为爱德华认定的某种古代圣物，黑色圣母像一定具备特殊能力，只是马维几人目前没有发现罢了。
突然，马维眼角的余光看到窗外闪过一道熟悉的橘色影子，他挑了下眉，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胖橘一跃而进。
“你怎么在这儿？”莱文诧异道：“你不是去组织塔拉镇上的猫猫了吗？”
“别提了！”
胖橘在地毯上蹭蹭爪子，跳上桌子说：“整个镇上的猫猫，都加入了诚实教会！”
“什么意思？”
“还不懂吗？那个诚实之神，给几只猫猫恩赐，然后把它们都组织起来了！就跟猫猫军团一样！”胖橘一边舔舐着身上的毛发一边回答莱文的疑惑：“我接近它们之后才发现，这些猫猫是有组织的！”
马维几人面面相觑，有惊讶，但不多。
其实，神明给动物恩赐，吸纳除了人类以外种族当做信徒的操作并不难想到，尤其是对小教会来说，猫猫提供的信仰之力虽然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只有命运三女神教会、智慧神教那样拥有几百万信徒的大教会，才不屑于猫猫狗狗，主要是管理问题，人类信徒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哪里还顾得上猫猫狗狗呢？
像胖橘这样能够为主人分担的猫猫，可谓凤毛麟角，万中无一。
“你们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胖橘问道：“调查到诚实教会的底细了吗？”
“嗯，我们……”
“啊！！！”
马维刚要说出他们今天的发现，就听到楼上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微微一愣，迅速冲出客厅。
二楼主卧，唇角有颗乌痣的美貌妇人跌坐在门口，脸色煞白，惊恐的看着屋内。
“少爷！少爷！！！”
卧室内，管家抱着马维几人先前在教堂门口见过的瘦弱男子，无论他怎么摇晃，瘦弱男子都没有睁开眼睛。
而那位身穿白色长袍的主教汉斯，倒在窗边，双目圆睁，嘴巴大张，四肢诡异的扭曲着，皮肤泛着一种异样的青灰色。
马维快步走进房间，试了下汉斯主教的鼻息，又用手指抵住他的脖颈，发现已经没有了心跳。
“死了……”
比起汉斯主教凄惨的死状，躺在床上的沃拉斯男爵还算体面，至少没有摆出什么骇人的姿势。
屋内窗户、门扉完好，都是从内部锁上的，如果不是拿来备用钥匙，管家也不可能毫无损坏的打开主卧房门，马维第一时间怀疑有人下毒，可转念一想……
他所在的世界拥有魔法，根本没有既定意义上的密室！
已经被吓呆的美貌妇人坐在门口，眼中全无光彩，管家还在不停摇晃沃拉斯男爵……
马维陷入沉思，汉斯主教是得到神明恩赐的，虽然没有见他使用过魔法，但从他手指上佩戴的金戒来说，他肯定能用魔法，这种情况下，能够悄无声息杀死他们二人的存在……
该有多么强大？
又是一起离奇死亡。
马维取出真实怀表，心中默念：“杀死我面前汉斯主教和沃拉斯男爵的凶手，与前几日在我面前杀害金娜的凶手为同一人或同一存在。”
正确！
“果然……”
目光瞬间阴沉，马维对莱文几人说道：“有人在跟踪咱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尤妮亚，你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了吗？”
“没有。”尤妮亚摇了摇头：“对方隐藏的很好。”
“管家先生，你上一次见到沃拉斯男爵是什么时候？”马维询问道。
管家哽咽着说：“就在你们来之前……我给少爷和汉斯主教送了壶红茶……”
也就是说，凶手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死沃拉斯男爵和汉斯主教的了？
这个发现，在马维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要知道，他可不是单独行动，旁边还跟着尤妮亚，可是就连尤妮亚都没能察觉到对方行凶……
这岂不是证明，凶手比尤妮亚还要强大许多吗？
马维突然想起了出现异样的黑色圣母像，自从他们得到黑色圣母像之后，黑色圣母像就始终被水雾魔法压制，由莱文随身携带，一直没什么情况发生，可前不久，他们去梅利吉诺调查灵魂研究院时……
黑色圣母像第一次‘咬’了莱文。
紧接着，金娜就找到了神国大门。
第二次是在今天下午，与艾兰交谈后，他们正打算离开，黑色圣母像‘咬’了莱文，导致艾兰见到了绿色种子……
第三次，也就是刚刚，他们坐在客厅喝茶，楼上的沃拉斯男爵和汉斯主教被人悄无声息的杀死了……
如果说前两次是巧合，那么第三次就证实了黑色圣母像‘咬’人并非偶然。
凡事一而再，不可再而三。
马维额头渗出冷汗，他看向莱文手中的黑色圣母像，隐隐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