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嗯。”卡捷琳娜颔首点头：“如果我违抗国王的命令，他们就有理由对付我了，而且我正好打算用一场战斗向民众证明自己的实力。”
这是一把双刃剑，若是卡捷琳娜明天一战告捷，就能扫除笼罩在罗曼诺夫王国人民心中的阴霾，反之……
她的实力将大打折扣，落入国王设下的圈套当中。
简而言之，卡捷琳娜是想用硬实力说话，正面击碎国王和贵族们的阴谋。
“既然如此，明天我们和你一同上前线，迎战温莎王国。”
“还有一件事。”卡捷琳娜沉吟道：“关于赈灾粮的问题，我得到的回答是王国已经斥资拨款，购买了大量的粮食，最近两日就能分发下去。晚会上，贵族们表现得很平静，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我听说，有不少贵族还给王国，给智慧神教捐献了许多资金。”
“他们果然联合起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马维的心情不禁有些沉重，原本应该爆发利益冲突的贵族、智慧神教之间竟然相安无事，隐有一致对外的意思，这种局面……
无疑给真理教会增添了许多压力。
不过这也在马维的预料之中，你不能指望敌人都是蠢蛋，刀架在脖子上还计较一时的得失，互相内斗，他们聪明，你就要比他们更聪明，更狡猾。
“都是一些纸老虎，不足为虑。”
同样参加了晚会的博德利诺夫不以为然道：“彼得陛下还在时就对我们说过，这些贵族往往看起来团结，可背地里还是计较自己的利益得失，看似铁板一块，实则一碰就塌，为了利益出卖同伴更是稀松平常，只要进行内部分化，就能瓦解他们的联盟。”
“真正让我感觉到危险的，是保罗一世陛下身边的亨利大主教，晚会上他一个字也没说，可局面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人最可怕，你永远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要不是殿下拦着，我早就一枪崩掉他了！”
说话时，博德利诺夫脸上满是煞气，看得出来……
他是真想掏出左轮手枪对准亨利大主教眉心发射一颗子弹，解决那位充满威胁的老人。
“冷静，将来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卡捷琳娜看向马维：“亨利大主教也给我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他绝不是一位普通的老人。”
“能当上大主教的角色，都不简单啊……这可是仅次于教皇的二把手。”马维想了想说：“目前咱们跟亨利大主教不会发生直接冲突，毕竟敌人的大军就在城外，如果不能击退他们，一切都是空谈，还打什么小算盘呢？”
“明日凌晨，差不多6个小时后，我打算率领骑兵团奇袭驻扎在城外的敌军，趁第2集团军尚未集结完毕的空档，进行袭扰，摧毁铁路，破坏他们的计划。”
搞清秋明城状况的卡捷琳娜，已经想好了进攻方式：“神父，为了以防万一，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就让爱德华跟着我一同前去如何？”
“不行，爱德华不能出手。”
马维立刻摇头：“智慧神教应该并不知道血族的存在，所以我们可以将爱德华当做杀手锏隐藏起来，关键时刻再动用。”
能够击伤北海巨妖克拉肯、与健康女神维尔德交手的血族之主，绝对是真理教会目前最强战力，说是秘密武器也不为过。
谁会一开始就暴露自己的秘密武器？
亨利大主教让卡捷琳娜率领骑兵团出击，除了表面上的阴谋诡计，背地里肯定还想探探真理教会的实力，而马维这边，决定将计就计，显露一部分实力，勾引亨利大主教出招。
“6个小时后的奇袭，我跟你一起去。”马维说：“只有我亲自出面，才能让亨利大主教产生错误的判断，认为真理教会最高战力是我。”
卡捷琳娜眉梢一挑：“你想以身做饵，钓亨利大主教这条大鱼？”
“就看他上不上钩了……如果他不上钩，结果无非两种，一是亨利大主教非常谨慎，谋略超群，识破了我的计划，二是命运三女神教会内部有智慧神教的奸细，毕竟知道爱德华存在的目前只有命运三女神教会……”马维笑着说：“无论哪一种情况，咱们都能迅速做出调整，获得至关重要的情报。”
“很好。”卡捷琳娜起身说道：“我差不多该回去了，5个小时后，我会派人来接你。”
说完，卡捷琳娜带着博德利诺夫和贴身女仆离开了教堂，出门时……
与脚步匆匆的莱文擦肩而过。
“Boss！Boss！”
莱文瞥了眼教堂内簇拥在一起的难民，飞快奔上楼，找到了书房中的马维。
“怎么了？”
“幸福教会有大问题！”
莱文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脸色苍白道：“我易容成一只小老鼠，摸进了幸福教会的落脚点，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别卖关子，有话赶紧说。”
看了看四周，莱文压低声音说道：“我看到了一个即将消散的灵体！好像就是幸福女神！”
第24章 幸福女神萨琳娜
“灵体？”
煤油灯的照耀下，马维半是光亮半是幽暗的脸庞闪过一丝惊诧：“你确定那是幸福女神？”
“那神父是这么称呼灵体的。”莱文严肃道：“我趁着天黑，摸进了他们落脚的公寓里，那神父鬼鬼祟祟，看起来很穷，租住的公寓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他一进门就跑进卧室，我悄悄跟了上去，看到一个半透明的灵体躺在床上，身体不断飘出红色光点，速度很快，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彻底消散了。”
消散的灵体……
马维看了眼尤妮亚，想起了当初她也曾遇到过类似的状况，作为依靠信仰之力存在的神祇，祂们一旦失去了太多的信徒，身体就会濒临崩溃，直到完全消失。
幸福教会显然到了关键时刻，从波庞王国远道而来的他们，不得已抛弃了信徒，来到遥远的罗曼诺夫王国寻找最后的希望，可他们没能得到国王保罗一世或卡捷琳娜的青睐，最终落到这步田地……
好不容易诞生的神祇一旦消散，还能再次凝聚真身吗？
马维不知道，但像幸福教会这样处境艰难的小教会，还有很多。
“爸爸，幸福女神应该是要死掉了。”尤妮亚瘪着嘴说：“祂没有足够多的信徒提供力量了，很快就会消失的。”
书房内气氛压抑，众人低着头，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真理教会也是小教会，历经磨难一路走来，知道小教会有多么不容易，他们在大教会的夹缝中生存，在王国的战争之间寻求救赎的希望……
时代的巨轮残酷无情，总有些人会被碾成齑粉，遗弃在历史的长河中。
幸福教会的神父在雕像前卖力的演讲，说明他还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还想拯救幸福女神，可他演说的内容空白无力，就像掉下悬崖的旅人死死抓着岩壁上的树枝，内心充满绝望，看着自己一点点坠入深渊却无能为力。
他幸福吗？
一个连自己都不幸福的人，又如何唤起他人对幸福的渴望呢？
“爸爸，真理是什么呢？”尤妮亚突然问道。
“嗯？”
马维皱了下眉头，他还是一次听尤妮亚询问真理的意义，作为真理女神，她也会有这种迷茫吗？
等等！
身体微微一震，马维赫然想起，鲸祖赛西达曾经说过，神不会死亡，如果神不会死亡，那么幸福女神为何会消失？
难道消失不等于死亡？
还是说……
幸福女神，并非真正的神祇？
如果幸福女神不是真正的神祇，那么尤妮亚……
是真正的神吗？
天启神教留存的典籍中，有一本《魔法实录》，作者不详，被人翻译成了斯拉夫语，翻译者也没有标注自己的名字。
而在《魔法实录》中，讲述了魔法的主要分类，虽然没有提及与神祇诞生有关的信息，但在主神魔法的介绍中，提到了‘觉醒’。
典籍中说，唯有觉醒过的神祇，才能拥有专属于自己的主神魔法，这是其他神明无法复刻的力量，比如健康女神维尔德的‘永生领域’。
作为真理女神，尤妮亚没有专属于自己的主神魔法，说明她没有觉醒，一开始，马维以为觉醒是指神明可以通过觉醒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现在看来……
或许觉醒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尤妮亚，你想救幸福女神？”马维望着女儿问道。
“嗯……”
尤妮亚点点头：“如果幸福女神想为世人带来幸福，那祂应该是善良的、契合真理的，咱们能够救下这么多的难民，为什么不能救祂呢？神难道就不需要被拯救吗？”
“怎么救呢？”马维好奇道：“祂是降临的神祇，必须要信徒提供力量，神与神之间的力量不能融合，哪怕你想为祂提供力量也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在莱文身上早就印证过了不是吗？”
“如果……如果祂肯主动放弃神格并信奉真理的话……”尤妮亚说：“我是可以救下祂的，我有这种感觉。”
“什么？你确定？”
“嗯！”
马维目光一闪，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神拥有神格，这很正常，可是……
如果神祇之间，能够吞噬……或者说融合彼此的神格，这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这种情况一旦出现，简直就像思想与思想的角斗场，胜者可以吃掉败者，获得对方的神力！
莫非这就是觉醒的关键？
尤妮亚不光要有大量的信徒，还要吞噬其他神祇的神格才行？
想到这儿，马维与莱文、迪诺和爱德华等人对视一眼，起身说道：“各位，我想咱们应该去拜访一下幸福教会。”
……
晚上11点，秋明城，加里林区。
哒哒……
哒哒……
刺骨的寒风肆虐街道，不断鼓动着窗户，想要突破玻璃的阻挡。生着炉火的房间内，一名穿着神父长袍的男人坐在床头前，对床上虚幻的灵体不停诉说着什么：“女神，明天……明天我一定能发展到信徒，你再坚持一下……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萨琳娜，你听到了吗？”
虚幻的灵体睁开眼睛，那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庞，看上去二十多岁，不断有红色的光点从体内飘出，在空中消散。
祂对着男人笑了笑，眼中充满鼓励，但却什么话也没说。
“我……我……都是我不好……”
男人痛苦的抱住脑袋，近乎低吼的声音撕扯着不断提高的音调，哭腔夹杂其中，“如果我能再争气一些就好了……明明幸福已经近在咫尺，我却抓不住……”
情绪几近崩溃的男人啜泣了一会儿，腾然起身，抓起一旁的圆顶帽子，红着眼睛说：“我现在就去布道，哪怕多一位信徒也好。”
不等虚弱至极的萨琳娜回答，他便急冲冲的走出房间，转动门把手，用力往外一推……
咚！
门框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位戴着高礼帽，手持雕银手杖的年轻男子脸上，对方捂着鼻子，又惊又怒的看着他。
除了年轻男子，公寓门外还站着几道身影，当男人看清其中一人与自己相同的打扮后，脸色微沉，“你们想干什么？”
“晚上好，克里斯托弗先生。”
马维上前两步，目光看向公寓内安静的走廊，露出一抹笑容：“听说您遇到了一些麻烦，不介意的话，我很乐意倾听，并给出一些中肯的建议和帮助。”
第25章 幸福与真理
“请喝茶。”
“谢谢。”
昏暗的客厅内，克里斯托弗冲了几杯红茶，端到了茶桌上。
克里斯托弗当然认识，或者说知道马维的身份，卡捷琳娜殿下选择真理教会的时候，他也在场，傍晚时分又看到卡捷琳娜与马维从同一辆马车下来，当然能一眼认出对方的身份。
平心而论，教会与教会之间都是竞争关系，为了争夺信徒，干出什么事儿都不奇怪，但克里斯托弗依然让马维几人进来了。
除了想听听马维打算说什么以外，他……
还有别的盘算。
克里斯托弗坐到对面的沙发上，目光扫过莱文、迪诺和爱德华三人，见他们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后，看向了马维。
“马维神父，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克里斯托弗先生，请问贵教会，对幸福的定义是什么？”
定义？
克里斯托弗皱起眉头，不明白马维究竟想干什么，但还是说道：“幸福当然是指满足感，不同人对不同事物都有不同的感触和接受的程度，所以我认为幸福是个较为笼统的词汇，它没有确切标准的含义，硬要给出一个范畴的话，大概是获得满足时的惬意心理。”
“就像有些人，觉得只要能娶一位贤惠的妻子，生个孩子就是幸福，有些人则觉得能填饱肚子就是幸福，哪怕是街边的流浪汉，也会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感受到幸福。”
“幸福不分阶级，不分贫富，是人人都能触碰到的东西。”
“人人都能触碰到的东西……”马维颔首点头：“说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