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亍十
“还愿。”沈皓峰随口回了一句。
一句你这样的人…险些吐口而出,王丽摸了摸肚子,将话又咽了回去。她有了,沈皓峰的,但孩子以后会姓王。
“我想进寺庙拜一拜。”
“好。”沈皓峰爽快点头。
听他答应,王丽神色恍惚了一下。
这一路过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复杂,对她的要求,他也几乎不会拒绝。
如果他不是每天都要吃弹力鸡胸肉、脱毛蛤蜊、爆炒皮燕子,她真的都快对他恨不起来了。就像王薄说的,他是过路的鬼,对自己有一天会遭横祸,早有心理准备。
尤其他们之间,如今又有了一条永远也无法消除的纽带。
“等我把车停好,扶你下去。”沈皓峰开口道。
“不用。”
她拜的极其虔诚,不为自己,只为肚子里的孩子。
等她拜完之后,将她扶起来的沈皓峰道:“我们在这儿住两天再走。”
王丽对此没意见。
寺庙在翻新,沈皓峰一眼就看到了给寺庙刷漆的傻根,和经历了媳妇新婚当天出轨,独自去泰国闯荡的唐仁相比,傻根显得十分青涩。
只看了一眼,沈皓峰就收回了目光。
赶上了就好。
陪着王丽在寺庙闲逛的沈皓峰,很快被另一道身影吸引了目光。
只见那人穿了件驼色的斗篷式风衣,长发染成了鲜艳的红色,略显厚重的刘海盖在额头,露出一张还有些没有完全褪去婴儿肥的脸。
“在看什么?”
问了一句的王丽,顺着的他目光,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她脸色变了变,“狗改不了…”因为是在寺庙,后面两个字她没说。
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沈皓峰凑在她耳边道:“想什么呢,你看她在做什么?”
“你滚蛋你。”佛门重地,被打了屁股的王丽嗔怒交加,但还是朝那个陌生女人看了过去。
只见对方接着身上宽大的斗篷遮掩,连偷了数部手机。
“她是贼?”王丽皱眉道:“在这种地方下手,不怕遭报应吗?”
沈皓峰牵起她的手,“不是每个人,都信这套的。”
说着,他无比中二道:“神不贪,为何容不得一点对其不敬?神不恶,为何要将地上千万生灵命运,握于手中?”
王丽捂住了他的嘴。
他们在附近的招待所住了下来。
没什么娱乐项目,也没什么景点,被沈皓峰看了一眼的王丽:“……”
晚上。
王丽去前台拿热水的时候,老板娘一脸羡慕的看着她,八卦道:“你们是新婚夫妻吧,我家的那会儿也恨不得长在我身上,现在却是看都懒得看我了。年轻真好啊。”
拎着热水瓶的王丽一脸尴尬,和对方点点头,就赶忙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老板娘羡慕又好好笑道:“这会儿还害羞上了,刚刚呼天抢地吵到我的时候,咋一点不知道小声点呢。”
说了一句,她又想到自己家的那口子,“修路修路,天天就知道在外头修路,咋就不知道,把家里的路修一修哩。”
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在床上看小人书的沈皓峰疑惑转头,“你怎么了?”
“你这几天不准碰我。”
嗯?
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估摸着隔音堪忧,沈皓峰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笑了笑,“好。”
看到他的笑容,王丽恨不能掐死他。
第307章 空城计
“茶叶蛋、方面便、免费提供开水……”
听着耳朵里传来的循环播放的喇叭声,沈皓峰环顾了一下候车大厅里的环境,拉着王丽找到空位,又将一个软垫放到椅子上,这才示意她坐。
不是他细致,纯粹是心里有愧。
劲使大了。
小心翼翼的坐下后,瞥到那个熟悉的声影,王丽蹙眉道:“是她。”
顺着她的目光,沈皓峰看到了那个在佛祖面前盗窃的小叶,不光是她,黎叔带的整个盗窃团队都在。
头上只要戴了橙色鸭舌帽的,都是他们的人。
用黎叔的话,他们这次出来,一是通过实战锻炼队伍,二是考察新人。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大环境不好,他们这一行,单打独斗的时代过去了,团结才是力量。
“她还有好几个同伙,看来这趟列车上的人要遭殃了。”接过沈皓峰递来的热水,看着候车大厅里淳朴的旅客,王丽神色复杂道。
她只看到和小叶说话的胖子(老二)、四眼和黎叔,殊不知还有好多个小橙帽,都是盗窃团伙成员。
握了握她的手,沈皓峰道:“佛祖都只渡有缘人,你就不要管这些了,肚子饿不饿?”
“不是刚吃完吗?”
“我以为孕妇饿的快。”说了一句,沈皓峰又道:“那就唱首歌,给肚子里的孩子听吧,让他接受一下音乐的薰陶。”
一提到孩子,王丽脸上就散发出母性的光辉,十分动人,“唱什么?”
“后来。”
电影是04年上映的,歌是01年发行的,王丽是会唱的,但就像刚看完韩漫的沈皓峰听不得青字,屁股还需要软垫缓冲的王丽,听不得后字。
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沈皓峰忙道:“那就换一首,成全。”
“这是什么歌?”
这歌不是02年发行的吗,其他人没听过没什么,她没听过,总让沈皓峰觉得怪怪的。摇了摇头,他哼唱起来,“不为了勉强可笑的尊严,所有的悲伤丢在分手那天。未必永远才算爱的完全,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结…”
王丽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是在暗示什么。
“各位旅客请注意,你乘坐的K369次火车已进站,请抓紧时间检票上车。各位旅客请注意,你乘坐的K369次火车已进站,请抓紧时间检票上车。”
看了眼手里的车票,沈皓峰道:“车来了。”
王丽点点头,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将包、水杯、垫子都拿上的沈皓峰,和王丽一起往大厅外面走。
一走出候车大厅,一股冷风就吹了过来,又粗又硬,他忙腾出一只手,将王丽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提了提。
感受到他的关心,神色复杂的王丽刚要开口,就听一道声音大喊道:“哎,你们谁是贼啊,站出来给我老乡看看!”
他这一嗓子,是贼的不是贼的,都朝他看了过去。
这事干的,就好比是当年的三毛、哪吒、金刚葫芦娃,反正大人肯定干不出来。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王丽急道:“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
因为沈皓峰的关系,她在此之前和傻根没什么接触。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傻根在大声叫喊,问谁是贼之前,还和身边的老乡嚷嚷,说六万块是他五年打工挣的。
连她都听到了,王丽无比确定,小叶那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肯定都知道他身上有钱了。他人又傻乎乎的,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肥羊。
“怎么办,我不想看到他的钱被偷,我想帮他。”王丽看向沈皓峰道。
沈皓峰一脸疑惑的望着她?
两人之前也没什么交集啊,这怎么就要上杆子帮忙了吗,还是在明知道会得罪黎叔那伙人的情况下。
注意他的神色,王丽捂着肚子道:“我想给孩子积点德。”
“好。”
沈皓峰有些感慨,傻根如果不嚷那么一句,让胖子那帮人闻到了肉香,黎叔他们还真不会打他的主意。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黎叔不是吃火轮(在火车偷东西)的,不光是踩过界的事,还因为东西就算得手,人还在车上,不好脱手。
队伍现在人心各异,黎叔不想因为这点“小钱”,惹了麻烦。
不过队伍的现状,可以说是黎叔一手造成的。
矛盾的源头,在小叶和胖子身上。
按理说,胖子在黎叔的团伙里排老二,是跟着黎叔一起打江山的人。这么一号人,眼里不该容不下一个小姑娘,没必要处处针对她。
究其原因,是因为黎叔。
黎叔老了,一旦把老大的位子让出来,坐他位置的,论资历能耐人脉,胖子都是首选。但黎叔显然不这么想。
人走茶凉,要是让资历能耐人脉都挑不出毛病的胖子接他的位,那这个团伙,就彻底跟他胡黎没关系了。
黎叔无疑不想看到这一幕。
所以就有了小叶,没有也会找一个出来。
看了电影,觉得黎叔只是看中了小叶的姿色,那就太低估他了。小叶那么平的胸口,王薄都看不上,又何况见多识广的黎叔…嗯,和这个无关。
他选中小叶,是因为小叶是后来加入的,还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他在,除了胖子,没人找她麻烦,他不在,把位置交给她,她就势必很难服众。
就还得需要他在后面…给她压阵。
这也是刚在候车大厅里,四眼明明是胖子的心腹,黎叔却夸他,赏他金表,平衡和拉拢的味道,都极其明显。
再到黎叔惜王薄的才,想拉他入伙,其实目的也差不多。他想再给小叶身边安排个人,保驾护航,空降来的王薄再合适不过。
因此在和王薄打了赌,觉得胜券在握,黎叔转身就痛下杀手,剪断了四眼的一根手指。这时候,平衡分化拉拢就没必要了,成了扫清障碍。
这也是在得知钱被掉包,黎叔要对王薄说那句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原因。
不仅是为了六万块钱,还为了他落空的谋划。
四眼的手指黎叔我都绞了,结果你丫给我偷奸耍滑?
绞了四眼的手指,看似冷漠,没有道理,实际却是步步为营,完全符合黎叔的需求。
治大国如烹小鲜。
管理盗窃团伙,思路也是一样的。
也正是因为看出来了,胖子后来干脆就反了,在车厢李打劫。可惜他的运气真的太差,本来是最后一搏,但找的俩劫匪,一个比一个奇葩。
因为王丽想帮傻根,两人上车之后,就坐到了傻根对面。
“大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帮着沈皓峰他们放好行李的傻根,见王丽一直看着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王丽笑道:“大姐就是看你觉得亲切,大姐也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弟弟。”沈皓峰低头看了一眼,他虽然大,但也没有傻根人这么大。
善意的谎言,她张口就来。
“大姐,你弟弟是做什么的,结婚了没有?”
沈皓峰/王丽:“……”
“他在外面读大学。”沈皓峰替王丽回了一句。
“读书好,我就不会读书,只会修庙,是我家里人传下来的手艺。”傻根道:“我在这高原干了五年,这趟回家就是盖房子、娶媳妇去的。”
沈皓峰道:“娶了媳妇还来吗?”
“那哪还能再来呢,就在家过日子了。”傻根咧嘴一笑。
这就挺好。
不然就他这个运气,沈皓峰真担心他这媳妇,是替全村人娶的。
王丽小声道:“你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你身上有钱,当心真的把贼招来。”
“你们怎么跟我老乡似的,把人想的那么坏。”
“人心隔肚皮,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姐就是提醒你,让你小心一点。”王丽放下手里的水杯,又说了一句。
“我家住在大山里,在我们村,有人在山道上看到摊牛粪,没带粪筐,就捡个石头片,围着牛粪画个圈,过几天想去捡,那牛粪还在。别人看到那牛粪画了圈,就知道有主了。”傻根继续道:“我在高原,逢年过节都是我一个人在那儿看工地。”
“没人跟我说话,我就跟狼说话,我不怕狼,狼也没伤害过我。我就不信,狼都没伤害过我,人还会害我?人还能比狼还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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