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敢问盟主,可有什么说法?”
向来以博学自诩的年轻人拱手问道。
“太古劫前,诸圣共聚于光阴长河之最上游,进行过一次不为仙神所知的议事。
之后才有【昊天】离帝位,【世尊】出灵山,【道德】不显世,【浩然】堕玄德等等。
据说,祂们打算以十劫之悠悠岁月,重演无灾无劫的鸿蒙原初。
每一劫,总有些应运而生,亦是应劫而出的天道变数。
此为一种‘天机’,玄之又玄,做不得准,却暗藏气运消涨的奥秘。
白重器占了一个‘八’,极可能是八劫之末的某个变数。”
麻袍男子转过身,望向披袈裟、戴道冠的年轻人,笑道:
“这桩隐秘,你背着的那座百世经纶,应当也知晓。
只需一千二百之数的阴寿,就可以换得解惑。”
年轻人心头一凛,露出苦涩笑意道:
“神宵恐怕遭受不住。”
麻袍男子回到三层阁内,随意挑选一张方桌坐下,淡淡道:
“就在此地,等着纳兰桀那个家伙过来吧。”
唤作“江神宵”的年轻人眉头微皱,轻声问道:
“天运子当真遭劫了?”
被称为“盟主”的麻袍男子眉心跳动,深邃如虚空的双眸闪烁。
半晌后,摇头道:
“非生非死,又像死了又活。
清宝天尊曾与我提过,天运子气运太盛,一旦遇到压胜于他的命中克星。
绝对要倒半辈子的大霉。”
第547章 降十二道法纸,皆为一个杀字
江神宵眼皮轻轻一跳,低头笑道:
“压胜之人,命中克星。
依照天运子的性情,恐怕要遭老罪了。”
灭圣盟应运而生、应劫而出的三大绝顶。
公认以拜入奇士门下的那位右护法气数最盛。
毕竟,论及兴风作浪,灭圣盟里头没谁比得过他。
不仅数次跨过钦天监正于关外立下的“止步碑”,大摇大摆进到中原腹地。
还招惹诸多大宗师,山河榜上名列前茅者,鲜少没打过交道。
就连燕王白行尘都敢动念头。
要知道,那可是初成大宗师,就跟谭文鹰一同斩杀大魔的狠角色!
武运之隆,坐四望三,天下罕有!
如此肆无忌惮,都能活蹦乱跳。
除去天运子本身是道武双修的大宗师,手段极多。
也跟得天独厚的气运垂青,分不开关系。
“很难想象,天运子这么多的保命本事。
竟然也会折戟沉沙,栽在旁人手里头。
压胜他的那人,莫不真是辽东军户出身的纪九郎?”
江神宵倒了一杯茶水,轻笑道:
“我曾问过百世经纶,姓纪的小子,除去因为受到白含章的器重,沾染几分尊贵气数,并未瞧出有其他的厉害之处。”
麻袍男子脸上覆盖黄金面具,声音浑厚低沉,隐约有种掌握所有的强烈自信:
“道行无常,并非不变。
故而才有天规地律,自成方圆。
与百世经纶打交道,须得明白这个道理。
你今日之问,跟明日之问。
落在百世经纶那里,所得解答,兴许就是千差万别。
纪渊那人,气机气数多有遮掩,想来跟脚应该不凡。
否则,白含章不会对其如此器重。
甚至把辽东棋盘上的胜负手,都压在他身上。
天运子吃过一次亏,倘若第二回,还能继续栽跟头。
那他,输得不冤。”
麻袍男子从盘中取出茶壶,将其比作天下局势。
白山黑水那片地方,乃是重中之重。
灭圣盟近二十年,都在那里投入极大精力。
仅扶持关外称王的穆如寒槊,通过几家商号的隐秘路子,私运粮草盐铁这一条。
所消耗的雪花银就如山似海,难以计数。
让如狼似虎的辽东边将,个个都养出无底洞般的大胃口。
尤其是定扬侯府,一年到头不知吞进去多少钱。
敛财之多,堪比天下巨富。
都道辽东关宁铁卫纵横无匹。
却不晓得。
那都是大把大把银子喂出来的。
“天运子本来该去辽东主持大局,可惜他不争气,落得生死不知的凄惨下场。
但我与白家父子不同,我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他们却必须锱铢必较。”
麻袍男子饶有兴致把玩着一只小巧精美的紫砂茶杯,平静说道:
“没了天运子,穆如寒槊、掖庭九姓、加上血神麾下的帝姬阴如雉。
也足以踏破贺兰关。
让景朝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国运出现颓势。
一国之气数,就如负巨石登山,往上走步步艰难。
可向下推,便像洪水雪崩,根本止不住。
退一万步讲,纵使辽东撑过大风大浪。
那也无碍。
下棋吃一两颗子,左右不了全局。
屠一条大龙,才能定得了大势!
这是白重器教我的。
当年坐拥应天府的丰王陈洪基,就是看不清这点,瞻前顾后。
让白重器毕其功于一役,打胜采石矶那场大仗!”
听到盟主旧事再重提,江神宵不由地低头。
仿佛皇城御书房的司礼监大宦官,每每接触到容易惹来杀身大祸的秘闻,便就开始装聋作哑。
他默默注视着冲泡浮动的翠色茶叶,好半晌才沉声问道:
“因此,盟主不惜以身犯险,为的就是屠龙?”
麻袍男子轻轻颔首却未作答,作为灭圣盟的幕后之人。
即便是名头响亮,被景朝钦天监、黑龙台、六扇门等,皆列为天字号大逆的江神宵、纳兰桀、天运子。
见到他,也要收起那份头角峥嵘、天纵奇才的傲气。
因为,名为“陈仇”的麻袍男子。
乃是天底下真正敢说自己坐二望一的那个人。
他曾经与白重器正面交手败而不死。
听上去也许显得有些可笑。
但只要大略知道景朝圣人尚且临朝的那四十年间。
江湖上六大真统,绿林中三山七寨,天下江河四渎龙族、招摇山诸多妖王、魔教巨擘……
这些至少都是雄踞府州,门徒遍地,号称圣地,驻世超过千年的大势力。
拢共加在一起的大宗师,约莫有近百之数。
而如今还能喘口气的老家伙,已经不足一半。
其中大多都非寿终正寝,亦或者闭关失败。
从此刻开始,往回倒退五十年。
大宗师还未被叫做“当世绝顶”。
也从无这个说法。
因为。
唯独超拔卓然,且盖世无双者。
才配得上“绝顶”二字。
放在足足有近百大宗师坐镇一方的武道盛世。
哪个五重天敢于自称“当世绝顶”。
转头就要被打上山门下战帖。
故而,景朝立国之初,那帮老江湖私下笑谈。
当世绝顶大宗师。
这七个字。
乃是被景朝圣人硬生生杀出来。
五重天越来越少,日益凋零,大有青黄不接之势。
那可不就渐成高处不胜寒的绝顶了!
“江神宵,你应当知道,百世经纶所降下的每一道法纸,却蕴含天机变化。”
早已被世人遗忘名姓的麻袍男子放下茶杯,黄金面具后面的幽暗双眸,好似蕴藏虚空生灭。
“我曾以十万九千年阴寿,向百世经纶发问,何时才是刺杀白重器的天赐良机。
所得回答,为‘无’。
天道运算之下,我对上白重器,竟没有半分可能。
于是,我一等再等,直至那位景朝圣人与玄天升龙道主一战。
百世经纶降下法纸,谶言为‘只身渡河,九死一生’。
后来也不出所料,即便我倾尽命性,仍旧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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