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人往后一靠,下巴微抬。
神态倨傲,轻声道:
“孙道长,你二弟孙略是好人、是恶徒,你说了不算。
本官知道真武山是六大圣地之一,曾经被圣人封为‘大岳’,
敕建过一座‘五龙祠’,地位隆重,比起皇觉寺也不遑多让。
当代的掌教真人,更是跻身武道绝巅的大先天,与钦天监正齐名的世外高人。
几位王爷见到,都要礼敬几分,给些面子。
可这些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区区内门弟子,哪怕本官就地打杀了你,
真武山的掌教难道还会亲临天京,拿我问罪?”
狂妄!
孙肇眼角跳动,面皮狂抖。
饶是以他的养气功夫,心头亦是窜起大团怒火。
此子,简直是欺人太甚!
一个尚未铸体的换血三重天,竟敢瞧不起自己。
真以为凭借功法上乘,斩杀公孙鹤,
又仗着大丹喂养出来的强横体魄,一拳捶死二弟孙韬,
就能同境无敌了?!
“竖子,你不知天高地厚!”
孙肇怒目而视,背后那口金铁飞剑再次颤鸣,彷如怒蛟欲要腾空。
“真武山的百步飞剑?听闻乃是当世第一等的杀伐大术!”
纪渊靠进座椅,毫无半点慌张之意。
“但孙道长,本官项上人头在此,试问你这口剑可敢出鞘?”
景朝境内,没有哪个江湖中人,胆子大到于光天化日下,袭杀五品命官。
因为,这等于是挑衅人道法度,与朝廷为敌。
后果会很严重。
要么伏法斩首,连累亲友同门;
要么剩下半辈子惶惶不可终日,沦为丧家之犬。
“当众杀我两个手足,还想要我忍气吞声?岂不是把真武山的名声踩在脚下!”
孙肇额角青筋暴跳,汹涌气机如漫过堤坝的湖水,几乎溢出。
“纪九郎,你难不成以为,人人都惧怕你那身官服?
圣人大诰上写明了,血亲之仇,手足之痛,可签生死状,上绝争擂台!
我乃真武弟子,岂会示弱于人!”
字字句句,恍如金铁交击,碰撞出铿锵之音。
隐约间,那些缩在一角的绿林豪强,看到孙肇背后显出两条栩栩如生的巨大虚影。
一为黑水大蟒,一为万年灵龟。
两种神意交缠融合,翻滚活动,猛然形成一尊龟蛇盘结之相!
虽然并非真实存在,只是一种强烈的声势。
但却能够对武道高手的心神、魂魄,造成沉重的压迫。
这是换血三重天,铸体大成的表现!
传言先天宗师更为可怕,一旦催动气血演练武功。
周身的气势迸发,宛如仙佛法身,遍照几十里之地。
足以荡灭一切魑魅魍魉,让它们难以靠近!
“百步飞剑,真武法体……难怪不把风满楼内的绿林中人放在眼里。
凭着这份本事,一人独战几个换血高手,也有极大地胜算。”
纪渊冷冽眸子闪了一闪,气血武道向来重视打磨和温养,视人体自身为神藏。
通过各种功法挖掘潜能,突破肉体凡胎的牢固桎梏。
所以,同境界之内的底蕴深浅,除去大丹灵药等外物资粮的供养。
功法品次,也是一大关键。
像孙肇铸成的真武法体,气力、气血将会暴涨数十倍之多,远超普通的三境武者。
而且不惧邪祟,精神凝练,举手投足之间,蕴含阴阳混洞的破灭之力。
灵龟镇海,不动如山,大蟒腾空,搅弄风云。
对于自身的增益,难以想象!
再加上那口用心头血温养的金铁飞剑,百步之内,快如疾电,有着凌厉绝伦的杀伐之气。
整体战力,比起成为血神爪牙,铸成两心三肺之体的孟长河,还要更胜一筹!
就在纪渊思忖的时候,孙肇背后那口金铁飞剑,撕裂气流带起“呜呜”风声。
好似鬼神哭嚎,不住地钻进众人耳膜!
丝丝缕缕的银光,宛如灵动飞梭上下盘旋,散发滚滚寒流,几乎冻彻骨髓。
“孙道长,这算是下战书?”
纪渊眉锋一挑,轻声问道。
“你若有那个胆子,不妨试一试我的飞剑是否锋利?”
孙肇心中杀机如潮起伏,他所修持的武功,乃是《黄庭统神经》中的第三篇,名为《天罡北极剑》。
讲究的是一往无前,绝不相让,以此求得一颗涤荡群魔的大无畏心。
眼下,纪渊得寸进尺,拿朝廷压人,分明是不把自己和真武山放在眼里。
这口气,忍不了!
“依本王看,生死状,绝争擂,太伤和气。”
一道浑厚声音由远及近,燕王白行尘不知何时踏入风满楼,轻淡说道:
“到时候,谁胜谁负,都容易生出嫌隙。
不如改武斗,为文斗,如何?”
孙肇头顶盘旋的两尺飞剑倏然一颤,吞吐不定的璀璨银光,更是缩成一团。
汹涌如湖水满溢的气机,好像撞上一座上接天穹下达幽冥的巍峨神岳,硬生生被挤压得逆流而回。
那张冷漠的面庞上神色一变,大为惊骇,连忙掐指一收,将飞剑归于鞘内。
低头打了个稽首,恭恭敬敬道:
“贫道孙肇,拜见燕王殿下!”
白行尘略微有些意外,问道:
“你认得本王?”
要知道,景朝上下,能够认全几位藩王的京官,都谈不上多。
尤其是燕王,最早前往边塞就藩,领军练兵,鲜少露面。
“殿下曾经上山,为皇后娘娘烧过一炷龙头香,贫道有幸远远瞻仰过。”
孙肇正色以对,点头说道。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看你武功路数,应该是敬拜太乙救苦天尊的那一道法脉。
既是修真悟道,济度群迷,普为众生,消除灾障,何必又要掺和江湖俗事?”
轻轻瞥了一眼起身的纪渊,白行尘摇头道。
朝廷在佛道两门,对于皇觉寺和真武山,都有一份不小的香火情。
孙韬、孙略两人立下快活林,在此作威作福,欺压盘剥良善,固然死有余辜。
但孙肇早早拜入真武山,好不容易学艺有成,就此夭折未免可惜。
“殿下此言差矣,救苦救难,并非只是发慈悲之心。
佛门讲究普渡众生,而我道门却是拔罪除孽。”
孙肇摇头,眼神坚定,掷地有声道:
“纪千户自以为快活林藏污纳垢,私设公堂,打杀我的两个手足兄弟。
可他却不知,武州绿林哪家不做勾栏赌档的生意。
被我打碎脑袋的徐兆天,不止开镖局,还做武馆。
他门下的徒弟好勇斗狠,横行乡里。
被我一剑斩杀的翔鹤少庄主,他偌大的家业都是依靠勾结地主,侵吞良田得来。
绿林本无道义,更不分黑白。
纪千户除此小恶,治标难治本。
在他走后,未必没有第二座快活林。”
白行尘眉头微皱,转头问道:
“纪九郎,你又如何看?”
纪渊眸光冷冽,嗤笑回道:
“孙道长这番话,好似婊子谈情,戏子说义,徒惹人发笑。
众人皆浊,所以我亦同流?世事皆恶,所以不问黑白?
亏得你还是真武山的高足弟子!
纪某既没有普度众生之心,也难为拔罪除孽之事。
无非是见一恶人,杀一恶人,遇一凶徒,灭一凶徒。
如此而已!”
把我比作婊子和戏子?
真是找死!
孙肇双眼凌厉,望向言辞锋利的纪渊。
两道目光好似利剑,猛地刺杀过来。
若非燕王白行尘在场,只怕就要见血光了。
他强自按捺杀意,咬牙切齿道:
“以武功境界而论,贫道与纪千户武斗,确实有些欺负人!
敢问殿下,何为文斗?”
白行尘心里感慨,纪渊这小子不仅才情超拔,更是牙尖嘴利。
三言两语就激得孙肇怒火中烧,杀机毕露了。
倘若生死搏杀,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筹。
“刀剑无眼,厮杀起来收不住手,不如较量武功,比拼修为。”
白行尘双手负后,立在大堂之中。
好似一道分割阴阳的界限,将纪渊和孙肇隔离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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