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羲
“证……证据?”守护队长微怔。
“咱们办案要讲证据,你这些猜测,虽然有道理,但只是猜测,刚我问过了,你们这边的雾民开眼需要不小花费,而这户人家原先是雾民,做的也是基础工作,收入极少,从他们家庭里的条件就能看出。”
南凝的观察很仔细,这户人家里装饰寒酸,加上从巡查卫兵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收入极低,她稍微合计就算出,以他们要攒钱开眼,基本是不可能。
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也许跟他们的死因有关。
守卫队长脸色微变,道:“白律官的意思是?”
“先调查下他们为什么有钱开眼,钱从何来,也许是捡的,也许是从某处富贵人家偷窃的,这也许跟他们的死因有关,事后遭到报复。”南凝说道。
守卫队长说道:“但从尸体的情况跟现场破坏来看,一看就是墟所为。”
“未必。”南凝毫不客气地否认,道:“也许是有人假借墟来掩饰自己的犯罪,将罪名丢到墟的头上,这样就可逍遥法外了。”
许深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办事时的南凝跟平时的腼腆反差颇大,有种雷厉风行的味道,言语间甚至有种威严!
守卫队长皱起眉头,道:“白律官,这样未免太大动干戈了。”
“嗯?”南凝脸色微变,凝视着他:“这是人命!而且是一家子的人命!难道我们不应该仔细调查,找出凶手,给他们一个公道么?”
一群刚开眼的雾民而已,也算是人么……守卫队长嘴角微撇,但在银色面罩遮挡下无法被看到,他说道:“但也许没有凶手,凶手只是墟。”
“那也要通过证据来确定!”南凝认真说道。
守卫队长感到无奈,只能道:“好吧。”
“走!”
南凝当即转身离开。
许深始终冷眼旁观,看到那守卫队长的反应,他眼眸眯了一下,在临上车时,他忽然回头看向身边的巡查卫兵,道:“他们的尸体解剖后怎么处理?”
那巡查卫兵愣了一下道:“当然是火化,避免造成污染。”
“火化后呢?”
“火化……后?”
巡查卫兵再次一愣,旋即犹豫着道:“如果他们还有亲属的话,会联系他们的亲属来取走骨灰,但像他们这种情况,一家老小都死了,骨灰应该是会……埋到公共陵园吧。”
“那就请关照一下,请务必埋到公共陵园。”许深认真说道。
巡查卫兵微愣,连忙应了一声。
等许深上车,车辆走远后,卫兵才小声嘀咕道:“真的是,真会给我找麻烦。”
车内。
南凝听到了许深跟巡查卫兵的交谈,她眼神微微闪动,看向许深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柔和,尽管先前也是如此,但许深感觉到似乎有些别的不同。
他回以微笑,余光看到旁边撒腿奔跑的燕尾服老者气哼哼地朝他瞪眼。
“麻烦开快点。”
许深对开车的守卫说道。
守卫有些不满,但还是一脚踩在了油门上,稍微提速些许。
“你比我还心急。”南凝感受到守卫的不耐烦,对许深莞尔一笑。
“早点解决就能早点休息。”许深笑了笑。
南凝浅浅一笑,便保持静默思索状,眉宇间还带着淡淡的低落,明显没有办案前那么开朗。
没多久,车辆来到附近的雾工互助会。
这互助会遍布整个白蚁城各区,这里只是一处分部。
但尽管如此,当许深抬头时,便看到眼前的建筑极为气派,如硕大的阴影遮蔽光线,笼罩在众人前方,矗立在高耸的台阶上,威严如殿堂。
南凝看了一眼,眉头皱起。
尽管初次来到底城,但她是个极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内城律法第一人面前,成为其最得意出色的学生。
仅仅从先前办案时的只言片语跟她特意询问了解的情况,便知晓眼前的雾工互助会是怎样的组织。
至于雾民。
沿途街道上她便已经透过车窗见到了。
顺着导盲索前行,以前在内城的教科书上,她也看到过关于雾民的相关介绍:这是一种顺着导盲索前行,没有灵智和自主思考能力的生命。
只有开启慧眼后,才会蜕变成人,这种过程谓之进化——教科书节选。
后来在一部分人的提议下,这段描述从教科书上删除了,有人站出来表示反对,认为雾民亦是人类,顶多只是属于先天残疾者。
这站出来的反对者之一,便是她的老师。
她来到底城前做了不少工作,并非仅仅来玩玩,对底城盘踞数量最多的雾民,自然做了最详细的了解。
而眼前的互助会,便是雾民的取暖地。
没有眼睛,导致雾民的生活极不便捷,往往受到欺辱,甚至找不到袭击者。
眼前便是雾民诉讼的地方。
南凝顺着台阶而上,越走脸色越沉,她询问身边的许深道:“许先生,有雾民会来这里求助么?”
许深仰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向上行走:“会有的。”
“这里的台阶这么多,一点都不便利。”南凝说道。
许深微微点头,道:“但再难走,当走投无路时,还是会来的。”
南凝看了许深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默默前行。
跟随在后面的守卫队长说道:“旁边有导盲索,雾民要是聪明的话,就该学会顺着导盲索向上。”
南凝看了一眼,两侧的确有导盲索铁链,但也许是饱经风吹雨淋,锁链有些生锈了。
很快,他们走上了台阶,南凝略微深吸了两口气,调匀呼吸后,才继续向前。
互助会的厅堂中。
里面较为空旷,几人刚进来,恰好看到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正在驱赶一位雾民妇女。
“走走走,你这种情况属于无理取闹,你不上班,人家扣你工资很正常。”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挥手道。
雾民妇女看上去极为虚弱,被推搡得踉踉跄跄,看不见加上厅内没有导盲索,导致其神色紧张,对周围的陌生环境极为惧怕。
尽管没有眼睛,但依然能看出她的恐惧。
也许恐惧本身,就是让有目者来直视。
“我,我生产期,只请了三天假,我跟主管打过招呼了。”雾民妇女两手四处抓着,想要抓住那工作人员的手臂,找到目标跟安全感,但对方却退后几步,显然不愿意被触碰到。
“而且,他扣,扣掉了我一个月的薪资,我家里刚生孩子,现在很困难,我不能没有这钱啊……”
妇女找不到工作人员,只好坐在地上,哭泣说道。
“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规章制度,人家是按规章办事,旷工扣一个月,你说跟主管打过招呼,主管说没有,你又拿不出请假条跟证据,怎么能判断你有没有撒谎?”办公人员不耐烦地说道。
“我,我生产时太急了,马上就要生了,根本没空写请假条。”雾民妇女急得嘴巴扁起,虽然没有眼睛,但身体抽泣,鼻涕都出来了。
“我孩子刚生,你可以跟我去看看,我真的是请假生孩子了。”妇女急声道。
“就算你能证明你生孩子了,但你没办法证明你请过假,不请假就擅自离职,就是属于旷工,互助会也帮不到你,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就自己长点心吧。”办公人员挥手,但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只能上前抓住其手臂,将其推搡出去。
“我真的打过招呼了,你们可以去问主管,我真的跟他说过了。”妇女急切说道。
“走吧,问过你的主管,他说你没说过,你赶紧走,别在这里耽误别人,我们很忙的。”办公人员继续推搡。
许深眼前的倩影略微一晃,便看到南凝已经大步流星地急速冲了过去。
“你放开她!”
南凝怒斥道。
办公人员一看,见南凝是开眼的人,再加上一身精致行头,她很快便认出是律官服,脸色微变了下,挤出笑容道:“您是城邦守护所的律官?”
“律官?”
雾民妇女听到对方的话,急忙抓向南凝的手脚,最后抱住了她的腿,但又似乎惧怕什么,很快松开了,只是两手在地上摸着,摸到了南凝的靴子,她将脑袋磕在靴子前:“律官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我真的请假了。”
南凝急忙将对方搀扶起来,道:“我会帮你做主的,你别急。”
办公人员脸色微变,连忙道:“律官大人,您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她就是无故旷工。”
南凝大怒,道:“她明显是刚生育完,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还有这么重的血腥味,伤口都还没愈合!”
从妇女的裤腿上,能看到沾染了不少血迹,显然对方并没有顾得上处理干净,而这对雾民来说也很常见。
“你也是女人,怎么能这么为难她?!”南凝怒道。
办公人员脸色变了一下,道:“律官大人,我是女人,但不要把我跟她混为一谈,我可不是雾民,早就转籍了!”
南凝气得噎住,一时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她深恶痛绝地看了一眼对方,咬着牙道:“她是雾民,你让她写请假条,不是为难人家吗?”
办公人员一愣,旋即连忙道:“雾民当然也要写,这都是规定。”
许深走了过来,对南凝低声道:“雾民的请假条有雾民的写法,这不是重点。”
南凝微怔,对办公人员怒道:“就算这样,人家没写,但生育这么急的事,按理说要休息好几个月养胎,人家就请三天,还是临产,难道也要算人家旷工吗?”
“这是规章。”办公人员看了一眼南凝,看到对方白净的面容和20左右的年龄,眼底深处露出一丝轻视,道:“这就是法,律官大人!”
“白律官,这的确是各单位的规定,有些单位的确旷工会重罚,这也是防止某些人无故旷工。”身后的守卫队长说道。
南凝脸色变得难看,道:“哪有这样的法,这算什么法?”
守卫队长脸色微变,低声道:“白律官慎言,你这是亵渎律法!”
南凝咬着牙,攥紧了双手,虽然她先前看到过不少隐晦的顽疾,但此刻正面直视到,才知道问题有多大。
难怪父亲让他不要过来,多次劝阻的那些话,如今听来似乎都有道理。
只是。
她深吸了口气,如果这就是困难,她就这样被打倒么?
她的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对办公人员道:“我要见那主管,这件事可以当面对质,她刚生育,不需要请假也应该得到批准,只要有生育证明就行!”
“但她没有生育证明。”办公人员像是抓住把柄般,眼眸中露出些许得意:“她是自己生的,生育证明要医院开,她拿不出来。”
“何况就算有生育证明,也必须请假才能旷工。”
“那就是律法不完善!”南凝怒斥道。
办公人员看了她一眼,表情带着异样,显然是说,你是律官,完不完善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依法办事。
“律官大人,你一定要帮我。”雾民妇女磕着头,甚至用嘴亲吻南凝的靴子,看得南凝急忙缩脚,将其搀扶起来,但对方力气很大,无论如何都不肯起身。
南凝脸色难看。
守卫队长说道:“白律官,这种闲事咱们还是少管吧,出不了人命,就算你要管,咱们也帮不上,是她自己的问题。”
“出不了人命就不管了吗?”南凝回头质问。
守卫队长一愣,无奈地看着她。
南凝咬着牙,她很想管,但却发现找不到下手的点。
虽然眼前只是一个小问题,小事件,但却牵扯出底城律法的漏洞,除非先完善律法,但等那时,眼前这样需要帮助的人,还能等到那时么?
迟来的正义,还会是正义吗?
“我觉得,你们应该去调查一下那位主管。”许深忽然开口,他看着那办公人员道:“你们确定,她没有写请假条吗?”
办公人员一愣,道:“当然,我们问过那位主管。”
“你们确定他没有撒谎吗?”
许深问道。
“这……”办公人员愣住,旋即皱眉道:“对方是主管,这样的身份,应该不会撒谎吧?”
“应该?”许深凝视着她道:“也就是说,你不确定?你没有证据证明她没有写请假条对吧,那位主管也没有证据,既然如此,她写了,所以是主管的问题。”
“但她也没有证据说她写过,何况她自己亲口说了她没写……”办公人员连忙道。
“她糊涂了,其实她写了。”许深说道。
办公人员愕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许深,你自己才糊涂吧,这不是明摆了胡说八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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