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里呀
巨大的投影仪在大厅内闪灭，操作台上无数红绿灯光闪烁。
只见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坐在仪器前，沉着且冷静地操纵着超级电脑进行即时运算，机械台和指示仪运转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隐约闪过的醒目红光，照亮了他们面无表情的脸。
投影仪上是一个生物建模界面。
巨大的，畸形的红色阴影，覆盖了这片区域。
仿佛强有力的心脏般，剧烈搏动。
“真是没想到，在丰都县这种地方竟然还能建造出如此高级的研究基地，真不愧是震旦。亲王殿下的手笔，真令人钦佩。”梅尔罗斯满脸的唏嘘，隔着一层玻璃望向不远处的操作室。
透明的玻璃，倒映出他阴翳的，又满是震撼的脸。
震旦帝国被公认为起源之地，世界的霸主，名副其实。
它不仅拥有最为古老的超凡历史传承，就连科技也极度发达。
发达到令人发指，望尘莫及。
梅尔罗斯小时候，曾经问过父亲两个问题。
“为什么世界上拥有超凡传承的国家里，只有震旦没有真神坐镇，而其他国家却从来不会对震旦发动战争？”
副教宗当年听到震旦没有真神这句话，当场便嗤笑不已，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答道：“震旦是诸神想要逃离的地方。”
然后，父亲又给他讲了一个幽默的冷笑话：
千万不要轻易招惹震旦的超凡者，因为他们不只有飞剑和符箓，还随时都有可能从储物袋里掏出来一把大狙。
生动形象！
“丰都县虽然以前挨着鬼城，因为异种泛滥的缘故，平民早就迁移走了，只剩下一些亡命的超凡者会在这里碰碰机缘。”
延亲王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悠哉地喝着啤酒，淡淡说道：“但这里毕竟是昔日蛮鬼宗的旧址，饕餮的封印之所。我那个乖侄女也一直盯得很紧，当然还有御尊们，祂们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指饕餮之力。”
他坐在这个秘密研究所的休息室内，望着远处投影出来的巨大红色影像，露出了一抹笑容：“建造这地方，确实费了我一番功夫。”
“女帝，御尊……”
梅尔罗斯感觉很不可思议。
“梅尔罗斯先生看起来好像很惊讶。”
青宿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此刻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西装，以及金丝边的眼镜，纵然面色虚弱，却已无大碍。
“亲王殿下既然要成大事，那么必然会在女帝那边安排眼线，而大秦皇族如今也是党群林立，并非一块铁板，我们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其次，就像当年我们与副教宗大人谈的那样。”
“御尊们必然是出了问题，如今的一切就是最好的佐证。”
梅尔罗斯深深看了此人一眼，不知道他是何来历。
“他是大秦皇族九百多年前那一脉的人。”
延亲王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多亏了他们的支持，本王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旧皇族所掌握的底蕴和隐秘，至关重要。今日带你来见他，也是向贵教表达一下合作的诚意。”
梅尔罗斯眼眸一凝，心里生出一抹凝重。
他曾经听父亲提起过。
震旦帝国在九百年前，曾经出现过一场内乱。大秦皇族内部皇权发生了变更，千年之前备受始皇帝恩宠的一位炼金术士，带着仅存的旧皇派离开了咸阳，从此不知所踪，销声匿迹。
没想到，这群人竟然真的还存在，而且还回来了！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他面不改色说道：“失敬，失敬。”
青宿自嘲说道：“丧家之犬而已，不值一提。”
梅尔罗斯注意到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受了不轻的伤，但即便是在自家的地盘上，腰身也始终保持着紧绷，似乎随时在戒备着什么。
但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所戒备的，并不是自己。
啪嗒，啪嗒。
只听高跟鞋敲打在地上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
梅尔罗斯毛骨悚然，余光扫向周围，却什么都没看到。
“别慌。”
延亲王淡定说道：“你看不见她，也感觉不到她。这是太阴山的传人，天生活在阴影里的刺客。青宿忌惮她，是因为怕她冷不丁把我也给杀了。太阴山的传人一向喜怒无常，捉摸不透。”
冥冥中，似乎响起了一道清柔悦耳的哼声。
仿佛幻觉一般。
梅尔罗斯终于领悟了当年父亲所说的那些话，这就是震旦啊！
“青宿啊。”
延亲王喝着啤酒，斜眼瞥去：“你似乎伤得不轻，就连蓬莱仙丹都没能让你彻底恢复，荒宗圣子的战力如何？”
“很强，莫名其妙的强。那些所谓的情报都是假的！荒宗人卑鄙无耻！他们刻意藏了一手，隐藏了那位圣子的实力！”
青宿提起这个就破防了，情绪罕见的激动：“什么灵魂本源受创？全部都是假象，都是装出来骗人的，谁信谁是蠢货！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他未必不能超越当年的……当年的白子慕。”
延亲王面无表情，握着酒杯的手颤抖了一下。
也是险些破防。
梅尔罗斯听得一脸懵。
自从在东京都大败以后，他回去也查过那位荒宗圣子的资料。
说是十年前就被光照会的行动给误伤到，炸成了植物人。
躺尸十年之久。
就因为此人，导致他在东京的行动大败而归。
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太在意。
因为他觉得，真正的强敌，是丧钟组织的天御。
也就是他命中的宿敌。
李锡尼！
但没想到那位荒宗圣子，竟然已经强到了如此地步！
“装的么？李锡尼是不是也知道这点，所以故意来阴我？”
梅尔罗斯顿时心生警惕。
“还好，我们没让蛮鬼宗和夜宗主出战，否则全都要送掉。”
延亲王问道：“罗刹九鬼呢？”
“十分钟前已经去跟夜刹罗宗主汇合了。”
青宿回答道：“这次事情结束以后，他们就会暂时遣散蛮鬼宗，暗中潜伏到咸阳，为接下来的天人之战做准备。”
“嗯。温宗主今天也伤的不轻啊。”
延亲王抬起眼睛，望向对面。
温如故在座椅上盘膝而坐，浑身浴血，眉头紧皱。
若有若无的粉色流体在他身边萦绕，沿着七窍钻入体内。
“荒宗圣子的战力，的确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青宿低声说道：“景宗主也是一个无法处理的麻烦。”
延亲王摆了摆手：“无妨，今日他们都要死在这里。至于景阳，若是能把他逼到出剑，那就是血赚不亏。”
梅尔罗斯意外挑眉：“亲王殿下竟然如此自信？”
延亲王微笑回答：“只要饕餮进入第二阶段，那便无人可挡。”
第二阶段！
梅尔罗斯知道他说的指的是什么。
这些年里，弥撒教也在对利维坦做着同样的事情。
许多年前，副教宗之所以有底气叛离圣堂教会，有相当一部原因就是因为当初有一批来自东方的人，找上了他。
并且透露给他一部分极为惊人的隐秘，也许诺了诸多好处。
而那批人是蛮鬼宗修士。
也可以说，是延亲王的人。
“没想到，您手里的技术竟然已经先进到了这种程度，甚至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操控饕餮的力量。”他咂舌说道。
“呵，其实当年给你们的那份资料，和我手里掌握的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来自天机宗的秘典，而这些年我们也没有多大的突破。”
延亲王无所谓的笑道：“但之所以你们连一个不具备高级智慧的利维坦都搞不定，而我们却可以在饕餮身上动手脚的原因，是因为她。”
啪。
他打了一个响指。
基地的穹顶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天而降！
轰！
这光芒之中，似乎悬浮着一位少女。
她的身子纤细，仿佛要融化在光芒里，青丝摇曳漂浮，白裙鼓动。
分明只是一个虚影，却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这个东西，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人工智能。当然在东方，我们更愿意称呼她为器灵。其实本质上都是一种东西而已。”
延亲王漠然命令道：“天眼，准备让饕餮进入二阶段。”
无数机械运转的轰鸣声里，响起了冰冷的回应。
“是，殿下。”
只见这位少女抬起一双漠然的眼眸，视线转而望向投影仪。
可就在此刻，她的余光注意到在基地门口，还站着一个彪形大汉。
那个男人倚在门口打瞌睡，发出隐约的鼾声。
直到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才茫然地抬起头看去。
天眼看到了那张被墨镜和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脸，陷入了沉默。
破天荒的，她冰冷无识的眼眸里，竟然闪过一丝隐约的笑意。
稍纵即逝，仿佛幻觉一样。
魁梧大汉也拉下口罩，咧开嘴露出了一排大白牙。
·
黎明之前，一辆直升机从天边驶来，靠近了酆都鬼城。
“终于到了。”
李锡尼吐出胸臆间的一口浊气，望着下方近在咫尺的荒凉古都，低声说道：“亨德尔大主教，还没有联系上么？”
少年模样的大主教睁开一双眼睛，眼眸里泛起淡淡的金光。
“奇怪，教皇陛下并没有回应我，赫尔墨斯卿也联系不上。”
他拥有能够远程联络的奥术。
但结果却是谁都没能联系上。
“这不是教皇陛下的风格，他不会允许任何事情超脱他的掌控范围，而克里斯汀现在生死未卜……怎么会这样？”
李锡尼喃喃说道。
摩西大主教坐在机舱的边缘，仿佛对两个人的对话罔若未闻。
一双眼眸里，是令人心悸的冷漠。 红色的灯光席卷整个地下基地，警报声大作。
“检测到高浓度的精神波动！”
“空间波动阈值达到上限！”
“第二阶段，正在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