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搖直上二里地
二人鬥法,說到底都是那借天地之力的一口氣。
只不過魏教主的氣,已然到了超脫凡俗、難以想象的地步。
至少她這個逍遙天境是看不出其中端倪……
倘若方才那股真氣稍有外溢,哪怕只有半成,別說整個兩禪寺被夷為平地,怕是方圓百里都得跟著遭殃!
而在雪月劍仙看來,能將如此沛然偉力拿捏掌握到這般驚人程度,他所遇之人中,唯有師父李長生與逐鹿教主。
“妙……妙不可言!”
旁邊的紅薯聽見雪月劍仙自言自語,好奇問道:“李劍仙看出什麼名堂了?”
“如果說和尚丟出一座千丈山峰,你家教主回禮的,便是十萬大山,白衣僧的金剛體魄雖然世所罕見,卻不見得能承受得住!”
紅薯眨眨眼,滿面狐疑。
論起武道天賦,她可比不上面前這位,盯著教主和僧人時眉頭微微皺起……
說來也怪,教主扔回去的酒壺,在半空移動速度極慢,老牛拉車一般。
而此時的白衣僧人,分明感受到迎面而來大山壓頂的萬萬鈞之勢。
他眼中的酒壺,儼然就是塌下來的一片天,威壓眾生。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李當心口誦金剛經,雙掌合十,佛眉低垂。
素白袈裟剎那間獵獵作響,鼓脹如球。
巋然不動的白衣僧人,周身三尺佛光大作,金光熠熠,恍如佛陀降世。
下一刻,只見他緩緩伸出右手,掌心拖住酒壺底座時,雙腳猛地一沉,入地半寸。
腳下踩出和千佛殿一模一樣的兩處金剛印。
真就若十萬大山轟然砸下的威圧感,瞬時間令得僧人雙膝發軟,兩鬢汗漬涔涔。
但世間大金剛境首屈一指的李鐺心,絕非浪得虛名。
只是短暫的狼狽後,佛門氣機瞬間攀至頂峰,將手中酒壺托起半寸高。
又是一尊不動明王!
魏蒼梧讚歎這位佛門神通玄妙的同時,袖袍中的右手輕輕一旋,血煞真氣再次水漲船高。
隨著一聲輕微的隆隆聲傳來,李當心雙腳再陷一寸,手心威壓之勢也愈發駭然。
如果說方才只是落下一片天,那麼此刻九重天的第二重,實實在在砸到了僧人頭頂。
他倒要看看,金剛不敗的李當心能承住幾重天?!
江南琅琊郡一座千年古剎內,魔佛爭鋒。
早已無禪可參的白衣僧人,自然也沒什麼好鬥之心。
之所以出手,也不過是試探閨女這位師父的成色,是否如天下傳言那般!
他李當心的女兒,決不能拜入浪得虛名之人門下……
至於魔道,這世間誰又是佛,誰又是魔?
此時,離陽天下兩位頂峰人物,鬥法時既無天地傾軋之勢,亦無風雲變色之像。
一切只在那隻酒壺一來一去時,驟起驚濤駭浪於微末間!
恍若來自九重天的威壓之勢,令得一尊不動明王雙腳已然陷地數寸!
此時此刻陸地朝仙圖榜上有名的白衣聖僧,膝蓋骨節出咯吱作響,素白僧衣已是寸寸龜裂。
而他現在承受的,僅僅才是魔教教主第四重天的威壓之勢!
若是再以佛門神通硬抗下去,到最後地面怕只剩下一顆光頭了……
金剛體魄之外,更有眾生怖畏的金剛怒目。
但見微知著一葉知秋的兩禪寺一代聖僧,卻再沒有一絲逞強念頭。
即便他盡全力,也就最多能抗下五重天的傾軋之勢。
再然後,金剛身便是泥菩薩,成為那一捅就破的窗戶紙。
真若九重天都塌了,神佛都得被壓死!
再說,他李當心可沒蠢到為了不知所謂的意氣之爭,捨得下老婆孩子熱炕頭。
另一邊,魏蒼梧瞧著僧人擠出一絲難看的苦笑,袍袖微微一卷,那股已非凡間之力的可怕氣機驟然消散。
李當心腳下數寸高的蔥鬱青草,倒是遮住了入地數寸的尷尬。
僧袍龜裂不仔細看,也瞧不出任何端倪……
而李子姑娘方才只顧勸說笨南北轉投師門,並未看見狼狽不堪的老爹。
白衣僧人長出一口氣,艱難的將兩隻腳從地裡拔出,彎腰撣了撣塵土。
最後抬頭衝著白衣教主慘然一笑:“貧僧……服了!”
“大師金剛身的確不凡,東西這孩子交予我手,你放心便是。”
“呃~”
“怎麼,還有顧慮?”
李當心笑著道:“沒有,只是這孩子調皮的很,貧僧只是擔心而已!”
照他所見,這位拋開一身匪夷所思、令人歎服的修為之外,的確是不多見的一代奇人。
勝而不驕,坦坦蕩蕩。
閨女跟著他這樣的人,不會差到哪兒去……
“此地人多眼雜,若蘇公子不嫌棄,去貧僧的草廬坐坐?”
白衣僧人說罷,又看了眼不遠處冷若冰霜的灰袍女子。
“那位瞧著也不簡單,敢問是?”
魏蒼梧笑著道:“北離雪月劍仙,李寒衣!”
“兩禪寺真是蓬蓽生輝,能迎來兩位大人物,若是家師在,肯定高興!”
這時,緩步上前的雪月劍仙拱手抱拳。
“兩禪寺中無禪可參的一代聖僧,果然名不虛傳。”
“在下李寒衣,見過大師!”
李當心瞧著月宮仙子般的女子,雙手合十。
“雪月城的盛名,貧僧早有耳聞,李劍仙這趟……可是跑的夠遠吶!”
聽聞魔教教主身邊紅顏頗多,這回倒是開眼了……
好在閨女還小,不然,就不是師徒這麼簡單了!
魏蒼梧好奇道:“龍樹聖僧如今可好?”
“我那師父已經去了北莽傳教,走了約莫大半年0 .... ”
“那……”
欲言又止的胃腸那屋心裡一嘆,恐怕這對師徒這一別,便是天人永隔了!
說起龍樹僧人,倒是他極為敬佩的一代高僧。
註定要稱祖的老和尚十分有趣,識字極少,而且一輩子只讀《金剛經》。
久而久之,便有所悟,且悟性直追大佛。
聽金剛一經而悟萬法,世人聽來,簡直就是神乎其神。
實在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和尚,連龍虎山齊仙人都要見之行禮。
春秋時期佛道兩位最傑出人物,在一甲子前的一次蓮花辯論上同時現身。
但結果卻讓所有旁人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然。
一僧一道只是面面相坐,一言不發,坐了整整一晚上。
那是仙人齊玄幀白日飛昇前,最後一次現世。
當這個被世人稱為“龍樹聖僧”的和尚年邁時,也不曾聽聞他去識字讀經。
只是讓一走十五年的徒弟回來時,連續說了三天三夜的經義。
最後竟冒天下之大不韙,准許白衣僧人喝酒娶妻!
北莽滅佛開始後,老和尚便孤身北上去了黃大沙漠,草原戈壁。
在道德宗被五位道門真人圍攻,不能破其金剛身,卻也未曾再回兩禪寺。
佛陀寂滅之時,有誦金剛經之聲自蒼穹而下,數千虔盏劳睫D而向佛。
更有路人見一位僧人白虹經天,逆卷黃河數十里,挾之以淹道德宗,破麒麟真人之一氣化三清。
金剛怒目,震驚天下。
回想起這些,魏蒼梧不自覺又打量了眼慈眉善目的李當心。
個人自有際遇因果,這個時候和他說這些,也沒什麼必要。
不大一會兒功夫,眾人一同來至千佛殿。
說是去自家小院,李當心走到半路就有些後悔。
萬一母老虎似的娘子耍起狠來,她可不管天高地厚!
還是來千佛殿穩妥一些……
最後又悄悄叮囑閨女,說拜師的事兒一定心平氣和的和娘說,萬不可著急。
至於徒弟笨南北,自然要留下奉茶……洗衣服。
他最珍視0.7的兩個孩子,可不能都被逐鹿拐跑了不是?
魏蒼梧打量著殿內長達數百米的彩繪拳譜,以及地面那一百零八個金剛腳印,微微一笑。
“這便是當年大師與呼延大觀一戰留下的?”
李當心納悶道:“世人只知是北莽一位武道高手,卻無人曉得其人姓名,魏教主倒是耳目靈通?”
“過獎。”
白衣僧人也不再細問,頗為感慨地長嘆一聲。
“論及武道天賦,北莽這位一人一宗門的呼延大觀,當年遠在那尊菩薩之上,昔日一戰,的確令貧僧大開眼界。”
魏蒼梧讚佩道:“那最後不也沒破了大師的金剛身?還被你踩出這些金剛腳印。”
“咱不說這些,喝茶,喝茶~”
縱觀離陽北莽兩座江湖,不論是呼延大觀拓跋菩薩,亦或是王仙之曹長卿,輪誰也無法破開他的金剛體魄。
當然,桃花劍神手中的太阿劍例外。
沒碰上鄧太阿,卻先輸在了魔教教主手下。
這上哪兒說理去?
一世英名吶……
再不願談及武學的白衣僧人,指了指身邊矮桌上未下完的一盤珍瓏棋局。
“魏教主,有興趣嗎?”
紅薯心裡一笑,這位聖僧明顯要在棋盤上討回面子,可惜…….
第197章:兩禪寺悟佛法,東海波瀾萬丈!
轉眼三日,彈指而過。
兩禪寺內古剎清幽,晨鐘暮鼓,彷彿與外界的喧囂江湖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並未急於離去的魔教教主應李當心之邀,在這千年古剎中暫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