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搖直上二里地
慕雨墨也不追問,自顧自地說道:“說起來可笑,我一個終日與毒蟲為伍、刀頭舔血的殺手,今日竟也被人懸賞追殺……三千兩黃金呢!”
她嗤笑一聲:“也不知我這顆腦袋,何時這般值錢了。”
“江湖風波,向來如此。”
魏蒼梧終於開口,同時心裡一笑。
要是這位知道了懸賞三千金的僱主,正喂她吃肉,該做何感想?
“是啊……”
慕雨墨語氣忽然低落下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與滄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魏蒼梧動作未停,彷彿未聞。
慕雨墨卻像是開啟了話匣子,或許是重傷後心防脆弱,或許是眼前這人給了她一473種奇異的安心感,她繼續喃喃自語。
“那時年少,我以為遇到了對的人,哪怕立場不同,也總能有轉圜餘地……結果呢?蹉跎了歲月,辜負了韶華,回頭一看,不過是鏡花水月,徒增笑柄。”
她抬起眼,目光迷離。
“為他耽誤了大好青春,大概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愚蠢的事了。”
說完,慕雨墨自嘲地笑了笑,將心底那點積鬱多年的苦澀輕輕吐出。
隨即又恢復了那副嫵媚慵懶的模樣,看向青衫公子。
“不過老天爺也不錯,讓我遇到了魏公子,待離陽之事了結,乾脆退出江湖,和公子……“
慕雨墨話鋒一轉:“哎呀,忘了問公子可曾婚配,嫌不嫌棄我年長你幾歲,還有暗河殺手的身份!”
女子說著說著,眼眶居然有淚珠滾動,一副小可憐兒模樣。
最後自怨自艾道:“還是算了,我這種人,哪有資格侍奉公子這般謫仙人?”
魏蒼梧停下手中的動作,靜靜地看著她。
目光深邃如古井,彷彿能看透人心最深處。
慕雨墨被他看得有些心慌,臉頰微微發熱。
強自鎮定地嬌嗔道:“怎麼?公子也覺得……我這般聲名狼藉的女子,不配有此妄想?”
“江湖路遠,何談配與不配。”
魏蒼梧收回目光,將最後一塊肉遞到她嘴邊。
語氣平淡無波道:“那若我……也是個天道唾棄的魔頭呢?”
慕雨墨微微一怔,不解地看向身邊人。
他的話似有所指,卻又云遮霧繞,莫名其妙。
夜色更深,山風呼嘯,破敗不堪的山神廟,一男一女相視而笑…….
第163章:慕雨墨引火燒身,露水姻緣定鴛盟
神武城外那座破廟的日子,恍惚間竟有幾分與世隔絕的靜謐。
白日裡,逐鹿地煞死士與楚狂奴等人如同最精密的殺戮機器,悄無聲息地外出,又帶著一身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歸來。
試圖靠近神武城、對徽山紫衣心懷不軌的九州刺客,被一一剪除。
除了還未曾探查到大秦羅網越王八劍之首的掩日,以及天字王牌殺手鯨鯢外,大唐玄冥教和幻音坊等其餘刺客組織,皆身首異處,客死他鄉……
如今對逐鹿來說,只剩下羅網兩大高手,以及暗河的大家長和謝七刀。
白日裡,山神廟除了青衫落拓的謫仙公子和慕家家主外,不見一人。
紅薯除了有緊急之事,從不入內殿一步,逐鹿高手也都在廟外駐守,警戒四野……
夜幕降臨時,破廟篝火映照著兩張心思各異的面孔.
慕雨墨的傷勢在《血海神照經》玄妙真氣滋養下,恢復得極快。
不過三五日,蒼白的面頰已重現血色,那雙桃花眸更是流轉著比以往更盛的光彩。
只是這光彩之中,大半都傾注在了那位青衫公子身上。
她似乎徹底卸下了“蜘蛛女”的殺手外殼,成了個嬌滴滴的小女人,而且變本加厲地“使喚”起她的救命恩人。
“魏公子~這兔肉烤得有些柴了,不如昨日的鮮嫩。”
“還有,明日換換口味吧,都快把我吃成兔子了……”
慕雨墨蹙著眉,小口咀嚼,眼波卻斜睨著身旁的男人,帶著理所當然的嬌嗔。
魏蒼梧也不惱,只淡淡道:“山野之地,食材有限,慕家主將就些。”
“將就,公子就忍心這麼對待我這個病人嗎?”
慕雨墨拖長了尾音,身子軟軟地往鋪著乾草的石臺上一靠,揉著額角。
“整日躺在這硬邦邦的青磚上,渾身都不舒服,腰痠背痛的……公子,你那雙妙手,既能起死回生,想必按摩舒筋的本事也不差吧?”
魏蒼梧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低頭掩飾笑意。
心中暗思這毒蜘蛛的膽子……是越來越肥了。
分明已行動無礙,卻偏要作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火光下,慕大美人紫衣微敞,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脖頸,眉眼間風情萬種,卻又混雜著一絲孩童般的狡黠。
魏蒼梧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竟真的起身,走到她身後,伸出雙手,不輕不重地按上了她的肩頸。
指尖溫熱,力道恰到好處,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真氣透入穴道。
慕雨墨舒服地喟嘆一聲,閉上眼,任由自己沉浸在這份難得的愜意中。
痠麻脹痛之感頓時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泰。
而心中那份模糊的情愫,在這親密無間的接觸裡,如同春藤般悄然瘋長。
至於青衫公子的真實身份,她想來想去,最後篤定是來自北莽的某個魔頭。
北涼是什麼地方,徐人屠豈會讓這種人在眼皮子底下存在?
但此刻,慕雨墨並不願深究,只想貪婪地享受這份彷彿偷來的溫情……
這一夜,月明星稀。
廟宇一角,以布幔臨時隔出了一方小小天地。
一個大木桶中熱氣氤氳,水波盪漾,慕雨墨褪去沾染血汙的紫衣,將自己浸入溫熱的水中,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多日奔波廝殺、命懸一線,此刻方能稍稍滌盡塵埃。
水聲嘩啦,她忽然起了戲謔之心,隔著布幔看向烤野雞的那位。
嬌滴滴道:“魏公子,可否勞煩遞一下皂角?就在供案上` 「。”
外面靜默一瞬,隨即腳步聲響起,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從幔帳縫隙伸了進來。
慕雨墨卻突然輕輕握住了男子的手腕,皂角順勢滑落浴桶……
女子的手白皙如玉,異常柔軟。
“公子……”
她的聲音帶著水汽般的朦朧,千嬌百媚,令人心神盪漾。
“一路風塵,身上黏膩得很,有些地方……我自己實在夠不著。公子……可否再發發善心?”
布幔外,魏蒼梧能清晰地聽到她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他低頭,看著那隻握住自己手腕的纖纖玉指,指尖蔻丹鮮紅,與她的唇色相映。
沉默不語的魏蒼梧並未抽回手,也未立即答應。
女子心跳如擂鼓。
她知道自己此舉大膽至極,近乎放蕩。
可一股莫名的衝動驅使著她,想要打破那層若有若無的隔膜,想要更近一步,確認些什麼。
就在慕雨墨以為他會拒絕,正欲訕訕鬆手之際,布幔卻被一隻大手輕輕掀開。
魏蒼梧站在桶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水汽朦朧中,女子肌膚勝雪,烏髮如瀑貼著臉頰,一雙眸子因驚愕和羞怯而睜得極大。
水光瀲灩,平日裡那份妖嬈媚態,此刻竟奇異地混合著一種處子般的無措。
魏蒼梧目光深邃,如同暗夜中的深海,嘴角似笑非笑。
“慕家主,你可知……引火燒身的道理?”
慕雨墨臉頰緋紅,下意識地想縮回水中,卻被他目光鎖住,動彈不得。
她強自鎮定,貝齒輕咬下唇,眼波橫流道:“那……公子這把火,燒得起來嗎?”
魏蒼梧眼神忽然變得灼熱,他不再多言,竟抬手解開了自己的青衫外袍,隨手擲於地上,隨即一步跨入了本就不大的浴桶之中……
水花四濺!
“你!”
慕雨墨驚呼一聲,整個人已被對方攬入懷中。
溫熱的水浸溼了男子的中衣,緊貼出結實挺拔的輪廓。
兩人肌膚相貼,氣息交融,桶內空間逼仄,溫度驟然升高。
慕大美人方才的大膽此刻消失無蹤,只剩下驚慌與羞赧,雙手抵在他胸膛,卻軟綿綿的使不上力。
“放……放肆!”
她聲音顫抖,與其說是斥責,不如說是嬌吟。
魏蒼梧輕輕一笑:“最難辜負美人恩,不是嗎?”
說話間,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女子滾燙臉頰,不禁讓對方一陣戰慄。
“既入我甕中,還想逃麼?”
慕雨墨渾身酥軟,意亂情迷。
她從未與男子如此親密過,即便是當年對唐憐月,也止於朦朧的情愫,從未有過逾矩行為。
此刻,女子被這強大而充滿魅力的男子禁錮在懷中,心中那點抗拒早已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淪的渴望。
“魏……魏郎……”她朱唇微張,眼神迷離。
這一聲,如同點燃乾柴的星火。
布幔之內,水聲激盪,夾雜著壓抑的喘息與破碎的呻吟。
廟外山風呼嘯,一輪玄月羞怯地躲入了雲層之後。
這一場始於試探與挑逗的露水姻緣,在這荒山野廟之中,竟意外地綻開出濃烈而真實的情花。
…………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慕雨墨在“魏晉”懷中醒來,渾身痠痛,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安寧。
她悄悄抬眼,打量著身邊男子沉睡的側臉。
眉宇舒展間溫澤如玉,鼾聲輕微,彷彿仙人入夢……
慕雨墨心裡灌了蜜一樣,雖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一絲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就在這時,廟外傳來一陣急促而輕微的腳步聲,隨即響起紅薯的溫柔聲音。
“公子,外面來了不少人,為首的自稱是……北離暗河,執傘鬼蘇暮雨。”
慕雨墨心中一凜!
雨哥怎麼來了?
她下意識地看向身邊情郎,卻見他已睜開雙眼,眸中一片清明,毫無剛醒之態,顯然早已察覺。
“`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