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搖直上二里地
下一刻,慘叫聲不絕於耳,迴盪百里。
山道上的趙希摶迴轉身,望著血腥一幕,輕輕嘆了口氣齊。
眼中既有痛心,亦有對那襲紫衣的感激。
夕陽如血,將龍虎山的斷壁殘垣染上一層悲壯而淒涼的色彩。
千年道統,一朝湮滅.
第139章:天下震動,廟堂譁然!
江湖震動,廟堂譁然。
龍虎山的硝煙未盡,那場石破天驚的斬魔臺之戰,便已隨著倉皇下山的江湖人傳播開來。
如同一場席捲天下的颶風,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離陽王朝的每一個角落。
最先收到八百里加急軍報的,自然是太安城的趙家天子和袞袞諸公.
隨後,市井勾欄那些唾沫橫飛的說書人,更是將此事濃墨重彩的渲染一番。
“……只見那魔教教主,白衣勝雪,踏天而上!十三柄飛劍如蛟龍出淵,引動九霄神雷!”
“那龍虎山請下的天人祖師法身,嘿,看著唬人,卻被魏蒼梧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御雷御劍,殺得是魂飛魄散,連轉世的機會都不留!”
“這還不算完!那龍虎山老祖趙宣素,堂堂陸地神仙,想要偷襲,結果如何?被魏教主回身一劍,直接斬得灰飛煙滅!”
“還有那傳承了四百年的忘憂天人高樹露!好傢伙,那可是定下一品四境的老祖宗!”
“結果怎樣?與白衣教主天上一戰,論道一番,心服口服,自行兵解,連那不朽的天人體魄都留給了魏蒼梧!”
“最後那一劍,更是驚天動地!一劍之下,千里之外又百里,直接將龍虎山的天師府,連帶著十二宮九觀,蕩為了一片平地!”
“千年道統,就此……名存實亡嘍!”
下馬嵬驛館內,院中石桌旁。
人屠徐驍手裡捏著一份內容更為詳實精準的拂水房密報,表情複雜。
臉上的皺紋先是緊緊繃起,隨即如同秋日綻放的菊花,猛地舒展開來!
最後,竟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繼而放聲大笑。
笑聲洪亮,震得屋簷灰塵都簌簌落下……
“哈哈哈!好!好一個魏大教460主!幹得漂亮!”
徐驍拍著大腿,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
“龍虎山這群牛鼻子,這些年沒少給咱們北涼使絆子!這次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孃的,活該!”
“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
大柱國自從到了京城,事事不順,難得像今日這般開懷。
龍虎山與皇室牽連甚深,一直是制衡北涼的重要一環。
如今這顆釘子被魏蒼梧以這種蠻橫無比的方式拔除,等於替北涼卸去了一重不小的枷鎖。
但笑著笑著,徐驍的笑聲便漸漸低沉下去,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眼神變得深邃而凝重。
先屠劍冢,再滅龍虎。
短短半年功夫,江湖上這兩大頂尖勢力,相繼被那魔教踏平。
離陽三大禁地,如今似乎就只剩下東海武帝城了。
一個人,幾乎殺穿了大半個離陽江湖!
就連四百年前天下無敵的忘憂天人,在其面前也不過爾爾。
這等修為,這等手段,已經超出了“江湖武夫”的範疇,簡直就是……魔臨人間!
一旁貼身護衛的徐堰兵,沉默不語。
如今的魔教如日中天,魏蒼梧儼然已是天下公敵……
青鳥那丫頭跟在他身邊,怕是會落個不得善終!
“那封信到哪兒了?”
瞧著神不守舍的馬伕,大柱國皺眉問道。
之前楊太歲提醒,他當即修書一封送往廣陵道,提醒逐鹿當心那具鐵棺中的“人”。
回過神的徐堰兵微微道:“算算日子,應該還在路上……”
“罷了,倒是本王杞人憂天了。”
徐曉指節輕輕敲擊著石桌桌面,搖頭苦笑一聲。
以此子如今展現出的實力,這天下,還有誰能輕易奈何得了他?
北涼之於逐鹿,如今也只是迳咸砘ǎ茄┲兴吞俊�
“王爺,何事如此開懷?”
一道溫和醇厚的聲音響起後,身著黑色袈裟的楊太歲,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院門口,臉上帶著一絲凝重。
大柱國撇嘴一笑:“大和尚,你訊息靈通,就別跟我裝糊塗了。龍虎山的事兒,你都知道了吧?”
楊太歲緩緩走入院中,輕輕頷首:“阿彌陀佛。此等驚天動地,想不知道都難……”
“如今朝廷上下,已是譁然一片,討伐逐鹿的奏章,都快把陛下的御案給淹沒了。”
“哦?”
徐驍挑了挑眉,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都有哪些牛鬼蛇神跳出來了?”
“一直不表態的首輔張鉅鹿上書,言道魔教勢大,已成國之心腹大患,若不早日剿除,恐動搖國本。”
楊太歲語氣平淡,彷彿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大將軍顧劍棠也跟著上書陛下,願親率精銳,前往廣陵剿滅魔教。”
龍虎事關國撸缃癖凰貋戆胤葱牡闹鹇鼓Ы烫て剑搽y怪朝廷袞袞諸公義憤填膺,怒不可遏……
徐驍聞言後,眼中閃過一絲譏誚。
張鉅鹿是忠臣,但更是帝王手中的利劍,一切以王朝穩定為先。
大將軍顧劍棠?
不過是見獵心喜,想借此機會攫取更大的軍權和聲望罷了。
“陛下的意思呢?”大柱國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問。
“眾怒難犯,大勢所趨。”
楊太歲嘆了口氣,臉色越發難看。
“陛下雖心存顧慮,但也只能順應朝議。剿魔的聖旨,只怕再過幾日便會送到廣陵王趙毅的手上。畢竟,逐鹿山就在其轄境之內。”
徐驍心中頓時明瞭。
離陽朝廷這是要借刀殺人,或者說,是驅虎吞狼。
讓地頭蛇趙毅去對付魏蒼梧這頭過江猛龍,無論誰勝誰負,朝廷都能坐收漁利。
不過如此一來,朝廷的注意力,短期內確實會被逐鹿山牢牢吸引,北涼的壓力將大減。
這對他徐家而言,無疑是一件好事。
但一想到二丫頭徐渭熊,徐驍的心便又揪了起來。
那丫頭性子倔強,認準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
如今局勢如此兇險,她的處境……定然艱難無比。
徐驍忽然收斂了笑容,目光銳利地看向楊太(aeah)歲:“大和尚,咱們相識幾十年,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
“朝廷要剿滅逐鹿,我徐驍管不著,也不想管。但是……我閨女在那兒。”
楊太歲沉默片刻,雙手合十:“王爺是想……”
徐驍語氣平淡道:“關鍵時刻,北涼會給那丫頭行個方便。這點‘小事’,想必不會讓陛下和大和尚你為難吧?”
他這話既是請求,也是試探,更是警告。
北涼可以坐視朝廷圍剿逐鹿魔教,但若有人想趁機對二郡主不利,那就別怪他徐驍不講情面了。
楊太歲深深看了徐人屠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王爺愛女心切,老衲明白。只要北涼鐵騎不入廣陵,些許江湖上的照應,陛下想必也會體諒的。”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太安城的棋局,因龍虎山的覆滅和魔教的崛起,悄然間掀起了更兇險的波瀾。
…………
與此同時,青州官道上,三輛馬車在鳳字營鐵騎拱衛下緩緩而行。
車廂內,徐鳳年手裡捏著一份剛剛收到的拂水房飛鴿傳書,臉色變幻不定。
那薄薄的一張紙,此刻卻彷彿有千鈞之重,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屠滅龍虎山、斬殺天人祖師、大戰忘憂天人、一劍蕩平千年祖庭……
每一個字,都像一柄重錘,狠狠敲擊在他的心口。
頭皮一陣發麻的世子殿下,後背冷汗直冒。
他對魏蒼梧的心態,極其複雜。
除了羨慕和嫉妒那襲白衣的絕世武力和瀟灑自在,還有一絲恨意。
睚眥必報的世子殿下,如何能忘記被人挾持了兩個月的屈辱?
但所有這些負面情緒,怕是都抵不過二姐徐渭熊……
如今她跟著大魔頭,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逐鹿山倒黴,二姐也好不到哪兒去!
只要二姐開心、平安,其他的,又算得了什麼呢?
那點屬於男人的微不足道的自尊和嫉妒,在姐弟親情面前,顯得如此可笑。
“他孃的……”
徐鳳年低聲罵了句,將密信放在一邊,臉上露出一個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
“這傢伙……特麼還是人嗎?”
對面的羊皮裘老頭掏了掏耳朵,拿起信看了一遍。
嘖嘖稱奇道:“哎呀……這小子可以啊?!”
那可是千年底蘊的龍虎山,四大天師外加陸地神仙境的趙宣素,還有周天大醮請下來的天人祖師……
這些絕頂高手拋開不說,高樹露那個老怪物居然……
李淳罡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感慨。
“當初在北涼王府跟他打那一架,老夫輸得倒也不冤枉!這魏小子的氣魄,可不輸當年的我啊~”
“老前輩,咱能別這麼誇自己嗎?”
實在聽不下去的徐鳳年,一陣搖頭。
同乘的紫金樓花魁魚幼薇,接過那封迷信看過後,登時俏臉煞白。
玉手緊緊攥著衣角,心肝都在發顫。
她雖不懂太多江湖事,但龍虎山的威名和“天人”二字的分量,她還是知道的。
那傳聞中的魔教教主,竟恐怖如斯!
但不知為何,在這極致的恐懼之下,魚花魁心底竟也生出了一絲難以抑制的好奇與神往。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