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长川
小小的拳头攥得骨节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间清晰可闻，可见其心中恨意已然滔天。
她一生最恨人拿她这幼童形貌说事，更遑论李秋水竟将她与乔峰的关系扭曲得如此不堪，这简直比直接杀了她还要令她难以忍受。
一股腥甜之气涌上喉头，竟是真的被气得险些吐血。
而李秋水却仿佛觉得这刺激还不够，那勾魂摄魄的目光，又轻飘飘地转向了站在一旁的乔峰的身上。
上下打量一番，便发出更加娇媚入骨的咯咯笑声，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了然与亲昵。
“师姐，您以前总爱训斥妹妹我是个放荡不羁，不知廉耻的人，可如今看来…您自己私下里，不也是一般无二嘛？”
她故作惊讶的掩口，眼波流转，落在乔峰身上：“只是妹妹我本以为，师姐您这般人物，定然会喜欢那些唇红齿白、会吟诗作赋的俊俏书生，却万万没想到……
师姐的口味竟是如此的独特豪迈，偏爱这等雄壮威武，满身英雄气概的昂藏汉子！不错！师妹也喜欢，咱们姐妹俩也真是一样的性子。”
她啧啧两声，目光中充满了戏谑与恶毒：“不过嘛……仔细瞧瞧，这位英雄倒也确实气度不凡，龙行虎步，阳刚之气迫人，与师姐您……呵呵，倒也算是般配得很呢。
如今看来，咱们师姐妹俩，骨子里根本就是一路人嘛！都喜欢这年轻力壮的，难怪咱们斗了这么多年，如此有缘分呢！”
天山童姥终究是没忍住，一口逆血喷了出来，虽强行压下大半，但嘴角已渗出一缕鲜红。
她指着李秋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低沉的怒极之声。
而一旁的乔峰，此刻也是彻底绷不住了。
他固然是穿越而来，网络上什么污言秽语没见过，本来都该是小场面的。
但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一个九十来岁的老太婆当着面如此信口雌黄，编排这种下三滥的黄谣。
对象还是另一个九十六岁的老太婆和自己，这种荒诞离奇的场面，依旧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无语和膈应。
他眉头紧皱，脸上再无半分对前辈的客套，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然的正气与毫不掩饰的厌恶，声如洪钟，斥道：“住口！好一个不知廉耻、满口污言秽语的妖妇！
某本念你年岁已高，又与童姥师出同门，算是个长辈，不欲恶言相向，却不想你竟如此不堪，言行之龌龊，与那市井泼妇毫无二致，简直不成体统！逍遥派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李秋水纵横一生，凭借绝世武功与手段，向来只有她玩弄人心、调戏他人的份，何曾被人如此当面、如此正气凛然地厉声斥责过？
尤其还是被一个她刚刚才出言羞辱过的姘头斥责？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那面纱下的俏脸瞬间布满了寒霜，眼中娇媚之色尽去，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杀意。
但她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只是那笑声再无半分暖意，只剩下森然的杀气：“哎呀呀，好凶的弟弟呀！姐姐我可不是你的什么长辈，你可莫要乱叫，平白把人家叫老了呢。”
她语气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骨：“不过也好！既然师姐你这么疼爱这位弟弟，那做妹妹的，就先帮你清理一下门户，解决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来好好叙叙咱们师姐妹之间的旧情，那才有滋味呢！”
话音刚落，李秋水毫无征兆的反手一掌，轻飘飘地向侧面空处推出。
这一掌看似随意，仿佛只是驱赶蚊虫，既无凌厉风声，也无刚猛气势。
然而，就在掌力发出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股看似柔和的掌力，竟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诡谲莫测的弧线，绕过原本的轨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乔峰胸口要害而来！
这一下变招极其突兀，速度快得惊人，掌力凝练如实质，阴寒刺骨，刁钻非常！
若是换作寻常一流高手，只怕连反应都来不及，便会被这拐着弯来的诡异掌力震碎心脉，立毙当场！
这正是李秋水的绝技之一，白虹掌力！
曲直如意，力道掌控由心，最是难以防备。
哦？掌力还能拐弯？有点意思，掌斗术是吧？这白虹掌力还真是有点东西。
乔峰心中微讶，但动作却丝毫不慢。
他早已全神戒备，眼见那诡谲掌力袭至，不闪不避，体内磅礴浩瀚的内力瞬间凝聚于右掌。
一招降龙十八掌中最为沉稳，擅长防御反击的一招，已然推出！
降龙十八掌：见龙在田！
一股至大至刚，沛然莫之能御的雄浑掌力，在内力的翻腾之下，如同沉睡的巨龙骤然苏醒，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悍然撞上了那道阴柔诡谲的白虹掌力！
两股性质截然不同的强大内力猛然相撞，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气劲四溢，卷起地上枯枝败叶，将周遭的土地都是微微一震。
只见李秋水那足以开碑裂石，阴狠毒辣的白虹掌力，在乔峰那纯粹以力破巧，刚猛无俦的降龙掌力面前，竟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便轰然溃散，消弭于无形！
而乔峰的身形却是稳如泰山，连衣角都未曾晃动一下。
脸上依旧是一片从容淡定，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散了一缕清风，浑不在意。
李秋水脸上的娇笑瞬间僵住，面纱上方露出的那双妙目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她这一掌白虹掌力看似随意，实则已动用了七成功力，更是蕴含了其精修多年的小无相功根基，诡异刁钻，威力绝伦。
她本意是要一招便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子打得筋断骨折，鲜血狂喷，死状凄惨，好让天山童姥在极度的痛苦和愤怒中崩溃，她再慢慢折磨，正所谓杀人先诛心。
然而她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仅接下了，而且是如此轻描淡写、以绝对的力量正面击溃！
第181章 李秋水的懊悔
刚才那一下对掌，她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力的特殊性。
那股如同长江大河般奔涌不息，又如崇山峻岳般厚重无比的刚阳内力，其威力之大，竟似犹在自己苦修数十年的小无相功之上！
这怎么可能？
当今天下，除了师姐这老贱人和早已去世的无崖子师兄，谁的内功劲力能厉害到如此地步？
更别说，此人还如此年轻？
她心中警铃大作，目光死死盯住乔峰，再也顾不上维持那副媚态，声音带着一丝惊疑不定，厉声问道：“降龙十八掌？！你是丐帮的人？你难道就是现任丐帮帮主，乔峰？！”
也不怪李秋水能猜得出来，之前大宋和西夏可是经常打架的，而丐帮也没少打杀西夏军队。
别的不说，之前赫连铁树带着那一波西夏军队，在杏子林之中，就是被乔峰坑了一波，和种建中一起把他们抓了，西夏花费了不少钱财才赎回去的。
而李秋水身为西夏皇太妃，虽身处宫中，但对中原武林，尤其是与西夏屡有冲突的丐帮，自然不会陌生。
甚至多年前，她还曾与上任丐帮帮主汪剑通有过一面之缘，见识过降龙十八掌。
但汪剑通的掌法，与眼前这汉子所施展的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能有如此功力，将降龙十八掌发挥到这等惊世骇俗境界的，除了那位名震天下的北乔峰，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人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年少成名，最近又因为契丹人身份响彻江湖的乔峰，武功竟高到了如此地步！
更想不通，他为何会与她那返老还童的师姐搅和在一起！
眼见李秋水那副惊疑不定、甚至隐隐带着一丝骇然的模样，刚刚还被气得吐血的的天山童姥，胸中那口恶气总算找到了宣泄口。
她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发出一阵带着快意与讥讽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李秋水，你这瞎了眼的贱婢！总算还有点见识，认得这威震天下的降龙掌法！不错，站在你面前的，正是名动江湖的乔峰乔帮主！”
她刻意顿了一顿，看着李秋水眼中变幻不定的神色，语气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得意，继续说道：“不过，乔帮主此刻还有另一重身份，只怕你这贱人做梦也想不到！
乔掌门，便让她这有眼无珠的东西，好好看看你手中的信物，也好叫她知晓，自己此刻该站在什么位置上说话！”
李秋水闻言，眉头微蹙，心中疑窦丛生。
另一重身份？什么信物？这老妖婆在这故弄什么玄虚？
她目光再次聚焦在乔峰身上，充满了审视与不解。
乔峰面无表情，依言再次将手探入怀中，取出那枚在月光下流转着七彩光华的七宝指环，从容地戴回拇指之上，随即抬手，将指环清晰的展示在李秋水眼前。
那古朴玄奥的指环，在日光下依旧散发着独特而尊贵的气息。
“这…这是？！”
李秋水的目光在接触到七宝指环的瞬间，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她娇躯猛的一震，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物！
那一直维持着的娇媚从容姿态瞬间崩塌，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锐失声：
“七宝指环？！逍遥派掌门信物！怎…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她猛的抬头，死死盯住乔峰，面纱下的脸色想必已是煞白，语气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与急切：“无崖子师兄…无崖子师兄他…他到底怎么了？！这指环为何在你这里？！”
不等乔峰回答，天山童姥已然按捺不住满腔的怒火与恨意，破口大骂：“李秋水！你这心如蛇蝎，人尽可夫的贱人！到了此刻，你还有脸假惺惺地关心无崖子师弟？！
当年你与丁春秋那个欺师灭祖的畜生勾搭成奸，做出那等苟且之事被师弟发现，非但不知悔改，竟还联手将那畜生将他打下万丈悬崖！
你这毒妇！如今怎还有脸在此惺惺作态，询问他的下落？他怎么了你会不知道？！我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
这番话如同无数把尖刀，狠狠剜在李秋水的心上，也将那段她极力想要掩盖的，最不堪回首的隐秘彻底揭开！
李秋水的瞳孔骤然收缩，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这个老妖婆，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三十年前，她趁天山童姥返老还童之际前去偷袭未果，后来童姥功力恢复，寻上门来将她狠狠教训了一顿，她仗着轻功高超才得以逃脱。
当时童姥也曾厉声喝问无崖子的下落，显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为何三十年后的今天，她竟连细节都一清二楚？！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乔峰，带着惊疑与探寻。
在她看来，这一切必然就是乔峰所说的了，这和乔峰手上的七宝扳指，也必然有所关系！
乔峰迎着李秋水的目光，神色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开口道：“童姥所言，句句属实。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合该无崖子师父命不该绝，当年坠崖之后，幸得大弟子苏星河师兄拼死相救，隐匿于擂鼓山聋哑谷中。
只是无崖子师父，他老人家身受重创，全身筋骨尽断，瘫痪在床数十载，生不如死。”
他每说一句，李秋水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虽然隔着面纱看不真切，但那剧烈波动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身躯，却将她的内心暴露无遗。
乔峰继续道：“这掌门七宝指环，正是无崖子师父，在亲眼见到逆徒丁春秋伏诛之后，亲手交予我，命我执掌逍遥门户，光大宗门，所以，我乔峰如今便是逍遥派第三任掌门。”
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同两道冷电射向李秋水，声音也沉了下来，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李秋水，论辈分，你确是我师叔。
但逍遥派门规，见掌门信物如见祖师！你此刻见了本掌门，还不立刻躬身下拜，更待何时？！”
乔峰原本并无意对李秋水如何，毕竟这是逍遥派内部的陈年旧怨，他还是想以劝和为主的。
但眼见李秋水行事如此狠毒乖张，言语污秽不堪，若不以雷霆手段震慑，只怕后患无穷。
天山童姥虽性情乖戾，但本质不坏，恩怨分明，只需以诚相待、以理服之，她自会认可。
可这李秋水，心思深沉，行事毫无底线，不用强硬手段敲打，她绝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乔峰这番蕴含着内力的呵斥，如同暮鼓晨钟，重重敲在李秋水的心头，但她此刻却仿若未闻。
“他没死…师兄他…他竟然没死…被苏星河救了…瘫痪了数十年…”
李秋水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先前那凌厉的杀意，以及娇媚的姿态全都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震惊茫然，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撕心裂肺的悔恨。
原来，当年她与丁春秋争执失手将无崖子打落山崖后，也曾后悔莫及，发疯般下山寻找，却只在崖底发现一滩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和一些被野兽撕扯过的破碎衣片。
她当时便认定无崖子已然尸骨无存，被山中野兽吞食。
那份巨大的恐惧懊悔与绝望，至今仍是她心底最深的一道伤疤，也是她性情越发偏执扭曲的根源之一。
这些年来，她纵情声色，玩弄权术，看似放荡不羁，可内心深处，那个丰神俊朗、才华横溢的无崖子师兄，始终是她唯一真正爱过、也最觉亏欠的人。
午夜梦回，那坠崖的一幕不知多少次将她惊醒，让她冷汗涔涔。
她怎么也想不到，无崖子竟然还活着！
虽然听乔峰所言，是瘫痪在床，生不如死……
但这活着二字本身，就足以在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一时间，数十年的恨意、数十年的愧疚、数十年的自我放逐与伪装，在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面前，变得无比可笑而又沉重。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忘了眼前的强敌，忘了彼此的血海深仇，满脑子都是无崖子当年那温润如玉的笑容。
以及想象中他瘫痪在床、痛苦煎熬了数十年的惨状。
那颗早已被权力欲望和恨意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心，此刻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尖锐的疼痛。
第182章 天山童姥毒舌这一块
眼见李秋水被乔峰亮出的七宝指环和揭露的真相震撼得心神失守，连身形都微微摇晃，再不复先前那副勾魂摄魄，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姿态。
天山童姥只觉得一股郁积了数十年的恶气，终于酣畅淋漓的吐了出来！
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快意与刻骨的讥讽，趁势继续厉声痛骂，字字句句都如同淬毒的匕首，直戳李秋水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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