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潇楚还没睡
夏辰身形微微一震，刹那间，脸上似有风云变幻。
先是愤怒如燃着的小火苗在眼底跳动，随即被一抹悲伤的阴云笼罩，却又强力克制，那嘴角微微的颤抖，终是化作了声音里的哽咽：
“回陛下，臣……确实有怨言！”
文帝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仿若寒风吹过冰封的湖面：
“你可知，我大武朝 800 年，乃是以孝治国，那可是你的父亲，为人子，怎可有怨言！”
夏辰扑通跪地，额头重重叩在地板上，声音坚定而又诚恳：
“我大武朝以孝治国，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在前，父父子子在后。
陛下为君父，因此，陛下询问，臣怎敢欺瞒陛下！”
此时，文帝眼眸中乍现金光，如烈日破云而出。
夏辰顿感一股排山倒海的压迫力汹涌袭来，仿若沉睡千年的巨兽正在苏醒，他心中暗惊：
“文帝还是术士？境界竟如此高深！”
这强大的气势，似已超脱凡俗，定是三品之上，甚至二品的绝世高手。
夏辰不禁思索，这般强大的文帝，五年后，三皇子是如何将其弑杀？
即便面对大军围攻，文帝也应能全身而退，除非政变之时，有同级别乃至更强者出手。
夏辰心中思绪电转，脸上却依旧是一片真挚，此刻的他，演技堪称登峰造极。
“好一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大武朝若能多些如你这般之人，明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朕亦能少却诸多烦恼。”
文帝转身，目光如炬，细细打量着跪在脚下的少年。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夏辰闻声抬头，悄然留意到文帝平日多以“我”自称，而非威严的“朕”。
“倒是生得一副好面容，配得上朕女儿瑶光！”文帝见之，微微点头赞许。
只见他目光深邃幽沉，鹤发童颜间，精气神饱满如朝阳。
“年纪轻轻，便能道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语，想来你在侯府中颇读了些书，这份学识，已然胜过诸多朝中大儒。”
文帝虽常给大臣们一副僧人道人的模样，可无人能否认，他实乃极为聪慧的帝王。
虽只是初次听闻此语，文帝却敏锐洞察到其中蕴含的对政治秩序稳固的非凡意义。
此语犹如基石，巩固君主集权，强调秩序与等级，令所有人皆需无条件臣服于君主。
文帝对这话，自是极为喜爱。
“这句话可是有人教你的？”文帝问道。
“回陛下，这是臣自身所想！”夏辰答得干脆。
“好好好，都说镇东侯府武道昌隆，未料这一代中，竟出了你这么一个读书种子，不比那些大儒逊色！”
文帝罕见地绽出一抹笑容，那站在宫殿角落的侍女与太监们见状，不禁面露惊色。
他们侍奉文帝多年，却从未见其有这般情绪波动，便是接见内阁阁老之时，文帝亦不曾如此。
“你可知今日唤你来所为何事？”文帝话锋一转。
“回陛下，并不知晓！”
夏辰依旧恭敬作答，他深知自己已赢得文帝几分信任。
而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语，便是他抛出的重磅棋子。
此语于封建君王而言，恰似无坚不摧的神器，是维护统治的无上法宝。
“听闻你查破了军防图一案，还抓捕了大量鉴察院在京城的暗探。
原本凭此功绩，你可升任都尉之职，然朕如今并不打算将此职位予你，你可有怨言？”
“并无怨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深信，陛下不给臣都尉之职，定是另有深意，故而，臣全凭陛下做主！”夏辰言辞恳切。
“好一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满朝臣子，若皆有你这般思想觉悟，朝堂之上何来诸多纷争！”
夏辰这话似触动了文帝心底某根弦，文帝望向他的目光已然全然改变。
本是闲来无事落下的一枚棋子，却不想带来如此多的惊喜。
“你若自幼读书，走那读书入仕之路，入翰林院，当有首辅之姿！”
文帝平静的话语在宫殿内回荡，令那隐于角落柱子后的侍女太监们神色骤变。
若换作旁人说出谁有首辅之资，恐只当是阿谀奉承。
可这话出自文帝之口，虽似随口而言，但其心中究竟有无此念，又有谁能断言。
“臣一生之志，便是保家卫国。
若陛下有需，臣愿为陛下手中最锋利之刃，即便血溅沙场，马革裹尸亦在所不惜！”
夏辰说得掷地有声，此刻的他，演技狂飙，连自己都几近信以为真。
“马革裹尸还！”
文帝喃喃低语，似在回味这话中的悲壮与苍凉。
“你学武，实在可惜了！”
最终，文帝缓缓道出：
“你说的没错，朕对你确有重用。你有此才智，留在禁军中太屈才了 ，朕想让你前往提灯人！”
此前的交谈，已让文帝笃定这位女婿对自己忠心耿耿，且与镇东侯府心存嫌隙，尤其是他那父亲安东侯，这正合文帝心意。
“提灯人？”夏辰佯装疑惑。
“你不愿去？”文帝问道。
“回陛下，无论去往何处，只要是陛下差遣，臣皆心向往之！”
夏辰面露激动之色，活脱脱一个急于在君王面前一展身手、建功立业的热血少年郎。
文帝满意颔首：“提灯人九司尚缺一司长，你且暂代司长一职！”
“陛下，此职位，臣恐资历尚浅……”
夏辰面露犹豫。提灯人九司司长乃正四品官职，而他现今不过七品校尉，从七品跃升至四品，着实不合规矩。
“朕让你去，便无人敢有异议！且只是暂代，朕派你去提灯人，自是有任务交付于你！”
文帝言语霸气，然说到最后，语气凝重。
“陛下，是何任务？纵是上刀山、下火海，臣必誓死完成！”
夏辰语调激昂，面色涨红，此刻的他，演技足以捧得小金人影帝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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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你我是同一类人！
宫殿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舞动着，仿若无声的幽灵。
那蜡烛燃烧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恰似舞女的裙摆摩挲，每一丝火焰的跳动都撩动着静谧的空气。
文帝高坐于上，俯视着匍匐于跟前的少年夏辰，微微颔了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朕无需你赴汤蹈火，只看你能勘破检察院的诡计，便知你有些许才智。
今命你入提灯人，辅佐马宋，将陆离的党羽连根拔除。”
文帝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在夏辰身上，似要穿透他的肌肤，直探灵魂深处，审视他是否真的忠诚不二。
许久，夏辰未闻声响，才缓缓抬起头来。“陛下，仅此而已？”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探究。
“你觉得还应有何事？”
文帝的声音缥缈，似从遥远之地传来，反问之中带着一丝玩味。
“陛下特意召臣入宫，想必另有要事嘱托。”
夏辰大胆回应，目光坦然地迎上文帝的注视。
“你确是聪慧。朕确还有一事交给你做，起身吧。”
文帝的语调柔和了些许，此刻的他仿佛只是一位寻常老者，然而那周身散发的威严，却让人不敢有半分僭越。
“谢陛下。”夏辰起身，于座位前安然落座。
“你入提灯人，首要之务乃是揪出潜藏其中的皇城司鉴察院暗探。”
文帝的话语平静，却如巨石投入夏辰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提灯人竟已被渗透？”夏辰不禁脱口而出。
“说渗透过重，但有内鬼无疑，且职位恐不低。否则陆离岂会犯下这等低级错误，连偷盗军防图的对象都能弄错。”
文帝微微眯眼，似在回忆那错综复杂的局势。
“臣定当在三月之内查明真相。”
夏辰抱拳，誓言铮铮。
“哦？三月？你竟如此自信。”
文帝眼皮轻轻抬起，目光如刀，在夏辰身上轻轻刮过。
“君前无戏言。”夏辰毫不退缩，坚定回应。
“好一句君前无戏言。三月之后，朕便静候佳音。”
文帝右手轻挥，一枚白金色令牌缓缓飘至夏辰身前。
“明日便去赴任。查案事急，特许你从禁军中挑选数人同往提灯人。”
言罢，文帝摆了摆手，示意夏辰退下。
“微臣告退。”夏辰大礼参拜，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中的典范，每一个姿态都尽显恭敬。
文帝亦不禁多瞧了一眼。
马车之中，夏辰与李文忠相对而坐。“世叔难道不想知晓陛下与我所言何事？”夏辰率先打破沉默。
“陛下既让我回避，自是有私密之事对你单独交代，我又何必多问。”
李文忠眼皮未抬，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闭目养神。
“陛下委我重任，命我入提灯人担任九大司司长。”
夏辰的话如同一颗惊雷，瞬间炸响在李文忠耳畔。
李文忠双眼骤睁，目光如电，那光芒许久才渐渐黯淡。
“陆离倒台后，九大司有两大司长随之而去。
但陆离掌权提灯人二十余载，受其恩泽者众多，心向于他之人亦难计数。
陛下派你前去，想必是助新指挥使马宋整顿。
提灯人之中，一场血雨腥风怕是在所难免。”
李文忠目光深邃，语调之中满是感慨。二十多年来，陆离的风光无限他皆看在眼里，谁能料到如今竟如大厦倾颓，转瞬即逝，如何不让他心生叹惋。
“提灯人权势过重，游离于朝廷纲常之外，本是陛下手中利刃。
然陆离近年来锋芒太盛，于提灯人中大肆培植亲信，致使许多人只知陆公而忘陛下。
其下场，绝非仅因军防图一事，实乃咎由自取。”
夏辰目光平静，语气淡然。陆离之败，虽因他而起，但根源乃是文帝之意，军防图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李文忠深深地看了夏辰一眼，心中暗叹这年轻人远比自己预想的更为清醒睿智。
“为人臣子，伴君如伴虎。虽得陛下赏识乃天赐良机，却亦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渊。
昔日陆离，如今的我，还有提灯人的马宋，甚至包括你，皆在这权力的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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