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 第86章

作者:会说话的肘子

  他随意与众人拱了拱手:“诸位回去继续饮酒吧,我还有公事处理,便不久留了。”

  “大人慢走!”

  陈迹再次起身,笑著说道:“金猪大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然找到我,便不要瞻前顾后。”

  说罢,他拾起车里的斗笠戴在头顶,跳下车子,当先混进人潮之中。

  金猪笑道:“不是我不在意,而是内相大人不在意我在不在意。这便是他高明之处了,即便我连他起恨了,也得按她说的做。”

  金猪压了压斗笠的帽檐,自言自语道:“且信你一次。”

  在迎仙楼外几十米的屋檐下站定,如某家达官显贵的车夫一般靠在墙上低头闭目养神,无视来来往往的人群。

  此时,他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赫然是世子与白鲤等人,一路谈笑风生。

  陈迹一怔,他听见世子笑著对身旁之人说道:“这洛城迎仙楼得有四十多年历史了,算是一顶一的老字号,当年先皇南巡时,点名要吃他家的’八仙过海‘。李公子从江南来,一定要尝尝。”

  陈迹忽然觉得金猪是仰慕内相的,如父亲一样敬仰著,但对方心中也是恨著内相的。

  世子身旁一翩翩公子唇红齿白,腰悬宝剑,头上发鬓用温润的碧玉挽著,端的是风流倜傥。

  李公子身旁还有两位江湖人士,各自怀抱两只红布封著的酒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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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身后,则是白鲤,刘曲星,小和尚等人正嘀嘀咕咕,大家都换上了一身干净又体面的衣服,说说笑笑。

  人潮之中,灯火中,笑闹的众人,未曾看见屋檐下低头的陈迹。

  刘家下人将马车赶至迎仙楼门口,为他搬下脚凳来。

  正当车夫要扶刘明显上车时,却见陈迹低头快速经过,与刘明显相撞在一起。

  金猪乐呵呵笑道:“你还在铤而走险为他们洗脱嫌疑,他们却已经结交了新朋友,陈迹,啊陈迹,这世上没有不可替代的朋友,只需要你离开数月,朋友们就会顺其自然的忘记你,他们会有新的朋友,还会有新的美酒。”

  他面色一变,怎么也没想到,陈迹会如此莽撞,如此直接。

  迎仙楼前,只见刘明显身著黑色立领大襟,背后以银线暗绣著一只合屏的孔雀,身材硕长匀称,站在一众肥头大耳的官员中,如鹤立鸡群。

  “金猪大人似乎不信友情?”

  恨与敬仰交织在一起,已经变成了一种自己也分辨不了的灰色情绪。

  金猪想了想说道:“抛开生肖身份不谈,我平日里其实是个商人,这密谍司南来北往的生意都归我管,每天说不完的话,喝不完的酒,交不完的朋友,只要喝多了,都是朋友,可是,若我真的出事时,只有一人会救我。”

  “天马?”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陈迹已经动身前往迎仙楼走去。

  金猪愕然抬头,却见刘明显正从迎仙楼里走出来,身后一众官员殷勤著拱手与其道别,而陈迹冲着刘明显便走过去了。

  陈迹问道:“金猪大人与天马大人,应该算是至交好友吧?”

  金猪笑眯眯说道:“我与天马不算好友,人家如今是上三位生肖,是内相大人的左膀右臂,能在我危难时出手相救一次即可。”

  正说著,世子等人从面前经过,陈迹低头。

  却听刘曲星从他面前走过时,还与白鲤抱怨道:“陈迹那小子,肯定是不愿意请客才跑掉的,不然他一个家都不用回的医馆学徒,哪有什么事情好忙?”

  畲登科也帮腔道:“出发前还说自己请客时眉头都不皱一下呢。结果却跑了。”

  白鲤也气呼呼道:“没错,回去得好好质问他,贪财小气鬼,先前还收我们那么多过路费,让他请个客都不愿意。”

  他放下酒杯:“金猪大人,我会协助你寻找刘家罪证的,现在是否可以走了?”

  刘曲星乐呵呵笑道:“还得是李少宗主阔气,初来洛阳还给带了好几坛子上好的绍兴花雕,这酒我以前都只听说过,没尝过呢!”

  陈迹抬起头来,靠墙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看著灯火中的背影渐行渐远。

  “那位李少宗主是?”

  金猪继续说道:“你看,世子和郡主这么快便有了新朋友,唉!”

  金猪低声道:“青衣宗少宗主李彻舟,在金陵经营著勾栏与赌肆,人牙子生意,李老宗主早些年被人所伤,早早便将家传行官门径传给他,据说这位李少宗主,年前便跨入先天境界,也算是颇有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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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猪继续说道:“你看,世子和郡主这么快便有了新朋友,唉!”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陈迹已经动身前往迎仙楼走去。

  金猪愕然抬头,却见刘明显正从迎仙楼里走出来,身后一众官员殷勤著拱手与其道别,而陈迹冲着刘明显便走过去了。

  他面色一变,怎么也没想到,陈迹会如此莽撞,如此直接。

  迎仙楼前,只见刘明显身著黑色立领大襟,背后以银线暗绣著一只合屏的孔雀,身材硕长匀称,站在一众肥头大耳的官员中,如鹤立鸡群。

  他随意与众人拱了拱手:“诸位回去继续饮酒吧,我还有公事处理,便不久留了。”

  “大人慢走!”

  刘家下人将马车赶至迎仙楼门口,为他搬下脚凳来。

  正当车夫要扶刘明显上车时,却见陈迹低头快速经过,与刘明显相撞在一起。

  “抱歉。”

  陈迹说完就走。

  “那位李少宗主是?”

  车夫正要去追,却见刘明显道:“不用管他,回府衙。”

  “小,小主人。”

  说罢,他默默钻进车厢坐下,待到马车缓缓驶动,这才摊开手心里一张折好的纸条。

  刘明显将纸条打开,接著车窗外的灯火看清上面字迹:“得案须纵酒,棋邀栖崖山”

  他瞳孔骤然收缩。

  金猪低声道:“青衣宗少宗主李彻舟,在金陵经营著勾栏与赌肆,人牙子生意,李老宗主早些年被人所伤,早早便将家传行官门径传给他,据说这位李少宗主,年前便跨入先天境界,也算是颇有天赋。”

  这诗读起来似是而非,可若将每半句前面的字拆开,便是:“旦,桥下。”

  反切法。

  这分明是景朝军情司才会使用的信息传递方式,对方冒险来白衣巷递纸条,约自己天明时前往桥下相见。

  洛城总共三座桥,瀛洲桥,牡丹桥,西苑桥。

  瀛洲桥,与西苑桥太远,必然是牡丹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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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显缓缓闭上眼睛,这景朝军情司,竟然越过中间人直接来联系他,好大的胆子。

  去还是不去?

  片刻后,他突然睁开眼睛,身子前探,掀开车帘低声交代车夫:“今晚不去府衙了,去牡丹桥旁的那座宅子,你遣人回去一趟刘家大宅,请那三位从偃师来的客人,进城一趟。”

  陈迹抬起头来,靠墙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看著灯火中的背影渐行渐远。

  陈迹意外,“金猪大人不在意?”

  ……

102、赌命

  午夜东市的小面档里,油光锃亮的木桌子前,陈迹低头将热腾腾的牛肉面扒拉到嘴里,将面碗里唯一的两块牛肉留到了最后。

  金猪坐在木桌子对面,感慨道:“你和天马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他总会先把碗里的牛肉吃掉,哪管后面的白面还有没有味道。你这种性格不适合江湖,因为你活得不够痛快。”

  陈迹哦了一声,面已吃完,他将最后一块牛肉夹进嘴里,然后看著金猪面前还剩下半碗的牛肉面:“金猪大人不是说自己年少时,最喜欢吃牛肉面吗?”

  “可我已经不再年少了啊。”金猪笑眯眯说道:“事成之后,我也请你去迎仙楼吃,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不用,粗茶淡饭就够了。”

  金猪渐渐收敛起笑容:“面也吃完了,身子也暖和了,现在告诉我,你给刘明显的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

  陈迹用手背擦了擦嘴:“我约他天亮时在牡丹桥下见面。”

  金猪疑惑:“约他做什么?”

  陈迹淡定道:“问问他有没有与景朝谍探勾连。”

  金猪:……

  陈迹哈哈哈一笑,起身往外走去:“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直接问人家身份。走吧,大人,我们还得再天亮前赶到牡丹桥呢。”

  面档外,迎面走来一个挑著扁担的老人,变淡上一前一后挂著两只木箱子,木箱子上则摆著一幅幅薄薄的木面具,面具上刻有猴子、猪、兔子,羊,惟妙惟肖。

  扁担旁围著一群小孩子,拉著父母的手,想要买一副面具,却被父母阻止。

  陈迹上前随手拿起两只面具:“老汉,面具怎么卖?”

  老头摩挲著腰间朱红的山花鬼钱,慢悠悠走在桥当中,三人默契如锋矢,直至与桥上那一牛一虎只剩十步,才缓缓停下。

  刘明显下车,走至老头身后,隔空与面具对望。

  老汉放下扁担笑著应道:“二十文钱一只。”

  陈迹拿了两只,一兔一羊,却被金猪按住手腕。

  金猪给自己换了一只牛面,又给陈迹换了一只虎面:“戴兔和羊不吉利,戴虎吧,图个好彩头,祝你早日青云直上,接了病虎大人的位置。”

  陈迹疑惑道:“金猪大人真不怕我成了上三位之后找你报仇?几个时辰前,你还将我挂在房顶上呢。”

  “等你到了那个位置,自然明白利益才是永恒的。”

  金猪拍了拍陈迹的肩膀,调侃道:“陈迹大人到时候可留我一命,我对你有用呢,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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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迹转身看了一眼远处依旧灿烂的迎仙楼,转身走入黑夜。

  …………

  …………

  寅时,天未亮。

  牡丹桥旁一处宅院里亮起灯火,有小厮提著灯笼匆匆穿过宅院里的月亮门,来到一处寝房门前呼唤道:“二爷,二爷,到时候了。”

  屋里传来声音:“知道了。”

  牛面背后的金猪眯起眼睛,他看了看老头腰间的山花鬼钱,又转头看了看两名壮硕汉子脖子上的诡异纹身,浑身绷紧。

  金猪悄悄看了陈迹一眼,他不知道陈迹在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竟将边镇两个消失已久的杀胚给招了过来。

  深宅之中,两名身著绸缎睡衣的美妾,从内里一左一右掀开拔步床的床帘。

  刘明显下床张开双臂,任由美妾将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他平静问门外:“偃师的三位客人可曾赶到?”

  “回禀二爷,已经到了,他们正在马车旁候著呢。”

  刘明显打量著面前的汉子,笑著问道 :“徐参兄弟,你们二人从边军回来之后,可有怀念过边镇的风光?”

  名为徐参的汉子拱手道:“边镇苦的狠,日日风餐露宿,枕戈待旦,哪有洛城自在,还得感谢阁老对我们兄弟二人的器重,赏我们一口饭吃。”

  刘明显穿戴整齐,从容不迫的走出门去。

  跨过门槛时,他轻飘飘道:“赏。”

  小厮从自己荷包里掏出两锭金子扔在屋中地上,两名美妾赶忙委身跪在门前,目送刘明显的背影离开。

  来到门前,刘明显朝那三位刘家供奉拱了拱手:“今天辛苦三位,明日会有人将酬劳送去各位住处。”

  一名瘦巴巴的老头干笑著,腰间以红绳挂著一枚朱砂画就得山花鬼钱:“大人客气了,本是分内之事,阁老交代过,务必护您周全。”

  刘明显笑著问道:“我父亲近来可好?”

  老头答:“阁老一直守在祖地陵园里丁忧,没有出来过。”

  车旁的老头对徐参兄弟两人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徐参、徐楚两人分别跃上拱桥两侧的石头凭栏处,一步一步朝桥中靠近过去。

  宁朝立国以来,朝廷官员在位期间,如若父母去世必须辞官回到祖籍,为父母守制二十七个月。

  期间要吃住睡在父母坟前,不喝酒,不洗澡,不剃头,不更衣。

  如今刘衮已经辞去礼部尚书一职,在刘家祖陵内结庐而居。

  刘明显漫不经心道:“三位,既然已经来到我身边做事,便在城中安顿下来罢,父亲那边又冯先生一人守著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