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厨子卫宫
“……总部那边说，像黑瞳这样的高手很难培养，他们现在急缺战力。而且可以不让她上战场，只是负责保护军队的高级将领。”
赤瞳罕见地犹豫了起来：“黑瞳就是暗杀部队出身，对于帝国的手段很熟悉，确实很适合当保镖……而且革命军的高级将领不多，要是被刺杀了无疑会给将来举事提高难度。”
“所以你就松口了？”
听完，伊织只觉得好笑：“我还以为你在纠结什么，原来是这种话术……有些人就是会把宏观的责任甩到个人身上，仿佛如果他不做出牺牲就会败坏大局。
但事实上世界离了谁都会照常运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
反过来想，你们的事业难道脆弱到了，少一个小女孩献身就会失败的程度吗？”
“……是啊。”
赤瞳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你说得对……黑瞳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进行战斗，我会拒绝他们的。”
“这就对了！”
伊织含笑颔首：“黑瞳也可以说是帝国的黑暗所造就的悲剧之一，她其实也算受害者，而她在这世界上的依靠只有你。
如果你直接去问她的话，她大概会同意去总部当保镖，因为这样可以帮到她最亲爱的姐姐。但是，这对她而言到底能否算得上是幸福呢？
赤瞳，你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能为了大义牺牲自己，但你要记住：黑瞳也是需要你保护的众多弱者之一。
维护正义与保护亲人并不冲突，对其有所偏爱更是正常。”
“让我无法反驳呢……总感觉，以前是我太过在意了，总是顾忌着自己和黑瞳的过去，被负罪感驱使着不断前进……但你是对的，不光是民众需要保护，保护自己触手可及的人也很重要！”
赤瞳释然一笑，扭头看向窗外的明月繁星，心神一阵恍惚，莫名说道：“说起来，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算起，我都不知道被你帮过多少次了。
以前都被你开玩笑糊弄过去了，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我如此优待呢？”
以前我没有开玩笑啊，确实是因为我比较喜欢黑长直——开玩笑的，这顶多只能算一半原因。
老实说，肯定是前世看动画留下的良好印象起了作用，其次是在实际接触后，伊织对她冷冽而优美的剑术、偶尔脱线但十分正经的性格、看似冷酷却重视情谊的内心……都有不错的印象。
甚至于她的胃口很大也能算是个萌点~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伊织看中了她纯洁而高尚的灵魂，跟颜值没有任何关系，嗯！
“优待？用我刚才的话来说，应该是‘偏爱’。”
伊织摊开手：“你知道我是个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男人。”
“……”
赤瞳困扰地摸了摸脸颊，老实说她对伊织也很有好感，不仅仅是因为受到了帮助，而是伊织本身散发着一种想让赤瞳更靠近一些的神秘感和魅力，从那狂悖的言行中偶尔流露出的温柔，也让人被深深打动。
但这家伙平日里的言行总给人一种他不是很认真的感觉……赤瞳分不清他是在说实话，还是在开玩笑。
对此，黑长直少女隐隐有些不安，以至于不想深入探讨这个问题：
万一伊织是认真的呢？她该怎么回答？
赤瞳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只有杀人和毁尸灭迹的各种技巧，在恋爱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和可参照的样本。
对于杀手来说，在没有情报的前提下，贸然闯入未知的修罗场，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
所以赤瞳可耻地退缩了……但不得不说很有用啊！
伊织果然没有继续就这个事情说下去，反倒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对了，我这次有些事要问问……额，你们革命军和‘安宁道’私下里有联系吗？”
第一卷：全瀞灵廷的白月光 : 第59章：教主与他的羔羊
安宁道，一个典型的在乱世中迅速传播开来的“平民教派”。
这里的“平民”是指他们传教的主要目标是中下层民众，尤其是挣扎在贫困线上的那种，通过将其吸纳进来壮大自己的影响力和实力，但同时也会给生活艰难的民众一定的物质支持和精神慰藉，带有一定的互助会性质。
地球上的十字教最初的形态便与之相似。
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想要不断救济民众并传教，就必须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一般情况下是向中上阶层的富裕信徒索要捐赠……但基本也是入不敷出的，所以平民教派的“救济”很多时候都是一些惠而不费的事情。
但哪怕这样也能让民众心生感激，毕竟哪怕只是小恩小惠，也比敲骨吸髓的帝国官员要好得多。
类比一下也就能理解当初大贤良师为什么能掀起那么大的浪潮了——先别管符水是不是玄学，人家可是真敢深入疫区去治疗病人的！
这不比放任瘟疫横行，让百姓自生自灭的朝廷强？！
越是黑暗残酷的年代，这种肉眼可见的希望就越是重要，哪怕只是星星点点的微弱火苗，也足以让民众信服。
安宁道便是如此，起初只是一个小教派，但迅速发展成了在帝都周边，甚至在边境行省都有不小影响力的大型组织。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安宁道的“教主”非常特别，据说这位教主具备非凡的人格魅力，天生拥有治愈伤口和预知未来的能力，可以看透人心，甚至能记住每一个教徒的名字和编号。
——这简直就是完美的宗教领袖模板！
正因他的这种治愈能力，帝都的权贵们普遍愿意与他交好，对安宁道的行动也往往会大开方便之门。
在局势败坏的现在，他在民众间的影响力已经让他成为了各方拉拢的对象，革命军、贵族、地方实力派，都曾经私下里派人与之沟通，不过教主本人至今还没有明确表态，可能是为了保持安宁道的独立性……也可能是待价而沽。
而他本人虽然身份越发显贵，却始终不忘初心，依然经常亲自到贫民区进行救济，另外也会帮上流人士做告解或诊治，以此来积累人脉和活动资金。
今天，教主便收到了两封介绍信，一份来自帝国官方，似乎是位将军对安宁道的教义很好奇，要试一下。
另一份没有寄信人，但暗语却显示它来自革命军。
这两封介绍信指向的来访者都没有留下名字，只盖上了自己的印章。有趣的是，这两个按说处于对立阵营的人，其印章竟然一模一样！
那是一个蓝色的“魂”字，教主虽然看不懂这个字符的真正意义，但他却对此很是熟悉，因为这个印章图案最近在民间流传甚广。
据说那是一位嫉恶如仇的将军的标志，什么地方出现这枚印章，就意味着这里的太守或领主即将遭到清算。
有些不堪压迫的民众，会偷偷在门或墙上刻印这个图案，暗自祈祷那位将军早些来到，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好像还真有一些官员，因为辖区内出现了许多这样的图案，从而胆战心惊，平时做事都收敛了不少。
这样一来，“假面将军”的逸闻更是广为流传，哪怕是帝都附近也有不少民众对此很感兴趣。
面对这种疑似同行的家伙，安宁道教主自然要多加留意，只是没想到还没等他派人去调查，对方便直接登门拜访了，还是拿了革命军与帝国两边的介绍信！
是要来示威，还是暗示了什么？
难以揣测其想法，正体不明的家伙……相当有趣啊~
教主并没有被这两封信震慑到，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接待了这位全身隐藏在斗篷和面具下的神秘客人。
伊织竟真的问起了安宁道的教义，而教主也从善如流，用充满磁性的嗓音为伊织详细介绍，并没有要传教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讲解，而且十分透彻，甚至有些……过于耿直。
比如说他很直白地承认，信仰安宁道并不能真的摆脱苦难，只能得到精神层面的“安宁”，而他也只能治愈普通的病患，并没有如教义中所说的“拯救世界”的能力。
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避着人！
四名随从一直在他身后侍奉，对这些话充耳不闻，似乎已经习惯了。
“对我一个外人如此坦诚，真的好吗？”
伊织好奇问道：“难道不怕我说出去，损害你的威信吗？”
“真正从心中相信安宁道的人，就算你对他们说出真相，他们也会自动忽略，而对安宁道存有怀疑的人，同样会装作没听到，这并非是他们愚蠢，恰恰说明他们足够聪慧——明白该如何生存。”
教主坦言道：“安宁道本身能给信徒的救济是很少的，毕竟人数太多，不可能面面俱到。
但是‘加入安宁道’这件事本身，对信徒来说就很有意义，他们可以借由信徒这一身份团结在一起，互相扶持着渡过难关。
人类的个体是脆弱的，但聚集到一定数量的话，就会产生非常可观的力量……就算是最穷困的平民，也知道报团取暖的重要性。”
“原来如此，安宁道能迅速壮大的根本原因，是给普通民众一个光明正大抱团的理由啊。”伊织了然。
“也有真信的。”
教主平静道：“毕竟当你周围的所有人都在信奉相同的教义，心智受到影响也是理所当然的。”
“有趣……抱歉，之前还以为你是个神棍或者花瓶傀儡，还真是小看你了。
现在看来，你反而是个非常理智，看待事情也十分透彻的聪明人。
传说中你拥有预言和读心的能力……或许真有其事吧。”
伊织隔着面具微微一笑，声音却异常冷淡：“但这样就验证了我的另一个猜测：
你的副手伯利克平时借着你的名义大肆敛财、诱惑女信徒，外人都以为是他瞒着你在做这些事，利用了你对他的信任……
但事实实际恰恰相反，他只是你饲养的‘羔羊’，随时准备扔出去做祭品吧？”
四名侍从纷纷握住宽大衣袖中的利刃，至于教主——
笑而不语。
第一卷：全瀞灵廷的白月光 : 第60章：打倒特么的整个世界！
教主抬起手来，示意让随从松开武器，淡定自若地对伊织说道：“我一直很信赖伯利克，你说的事情我全都不知道……姑且就算是这样吧。”
“呵~”
“虽然无论革命军还是帝国都认为我在平民中有着巨大影响力，希望我能表态支持某一方，但我很清楚自己的信徒只是一群农民、小商贩、工匠，他们光是要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便要竭尽全力了。”
教主深深看了伊织一眼，虽然无法透过面具看到对方的表情，但他总觉得这个人不仅仅是为了试探他才这么说。
“今天的布道结束了，这位先生你还是请回吧，我对你究竟从属于哪一方并不感兴趣——”
咚~咚~咚~
一连串的闷哼和跌倒声响起，有重物落在了地上。
教主惊愕回头，却发现伊织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三四米处，而他的随从已经全部翻着白眼晕倒在了地上。
此外，更让他心惊的是两个蒙面的白衣人也掉了下来……这是暗中保护他的卫士，身手相当了得，但现在却……
“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单独说话有利于敞开心扉。”
伊织毫不掩饰自己的强势：“另外也必须让你明白主次关系。”
“杀了我，对革命军和帝国都没有好处。”教主依旧镇定。
“但我并不归属于这两方。”伊织呵呵一笑。
这下教主不淡定了……
“你不是可以分辨谎言、看穿念头吗？那你应该知道我说的话都是真实想法。”伊织悠然说道，“让我们来谈谈心吧，教主大人。”
“你到底是哪个势力的？难不成是保皇派……”
“他们不配，没有人能控制我，所以这就只是你和我个人的谈话，不用顾虑。”
少年很温和地问道：“我很好奇，你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中到底是什么立场？”
“……我无法控制信徒选择哪一方，也不会以自己的意志影响他们。
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勉力维持安宁道，尽可能多的救济一些民众而已。”
“话虽这么说，你对伯利克倒是很放纵啊。”
伊织在大厅中悠然踱步，欣赏着墙壁上精美的绘画，嘴中则不缓不急地说道：“一个能将教派发展到这般规模的宗教家 ，绝不可能是个愚蠢的人，更何况坊间盛传你还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这么一位贤明的教主，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左右手平时在做什么呢？
如果你只是个样子货也就罢了，但宗教的力量在于民众的认可度，你在信徒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伯利克没有任何可能架空你，更无法一手遮天。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这是你故意放纵的结果。”
教主目光有一瞬地偏移，很快便重新看向伊织，与之对视：“伯利克并非良善之辈，贪鄙无能又容易被看透，是个很好的傀儡……虽然他自认为是大臣的合作者，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不过，正因他的无能和愚蠢，所以即便作恶也只是追求个人享受，不会动摇大局。”
听到这里，伊织心中越发愉悦，他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安宁道内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利用价值，但现在反而对教主本人有了兴趣。
这家伙怕是有点东西啊！
“那让我猜猜……
你本人一向秉持中立，但私下的态度倾向于革命军，伯利克作为你的副手，暗地里却是大臣奥内斯特的人，其话语对‘软弱无能’的你来说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只要继续保持这样的平衡关系，那么无论革命军还是大臣都会认为事态在自己掌控之中，便不会对安宁道下手，因为那意味着将这个组织推到对立的阵营。
而等到局势渐渐明朗，若是帝国占优就继续当个‘浑浑噩噩’的教主，若是革命军胜利便将伯利克作为罪魁祸首除掉——如此你就能待价而沽，是吗？”
高手！伊织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了！
这手腕高明到都不像是《斩赤》里的角色能有的！
确定不是隔壁银英片场的走错地方了？
“……待价而沽？”
教主沉默了片刻，笑容第一次从他脸上消失，反问伊织：“若非如此，我能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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