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红骷髅
“这点我倒是和左将军有共同语言,以前浑身带伤归来的时候,总是要小心着妻儿担忧的面容,所以我大部分的情况都是在外恢复好了再回家的。”
“是么?只可惜,这邪魔之气,已经深入骨髓,只得用天师府给我准备的符篆还有身体上的刻纹来压制了,我听闻乌萨斯那边的皇帝内卫,都可以利用邪魔之力?”
“那种不一样,那种是将体内化作异界,那厚重的防护服之下已经不成人形了,只是防护服像是个人的形状而已。”
“听上去还真是可怕。”
虽说嘴上说的可怕,可左宣辽那爽朗的笑容却未曾消散,特列斯看得出来,这人经过大风大浪才得到今日的地位,也因此,他的儿子的脸面也算挺大的。
“左将军倒是个豪爽的人,和公子不太一样。”
“那是,这小子更像他母亲,做事总会有些慎重,不过骨子里还有几分像我的,可惜不够壮实。”
“父亲....”
说实话,左乐倒也挺向往自己父亲这样阳刚之气满溢而出的形象,但可惜的是母亲更喜欢自己现在这幅样貌,说什么也不让他朝着父亲这样塑造。
“我觉得左公子这样也挺好的,翩翩君子,看上去应该挺受女孩子欢迎吧?”
“那是,这小子不像我,五大三粗,和他娘一样俊俏,不过就是不太讨他叔伯喜欢。”
“唔....”
左乐有些无语,与其说是自己请客吃饭,不如说更像是逢年过节时走亲戚的感觉,饭桌上父亲就喜欢和叔伯们讨论他这方面的事情。
“左公子。”
“西里尔先生。”
左公子看向出声叫自己的这位老先生,从资料上看到这位老先生死者苏生之后他还是有些惊异的,不过考虑到特列斯的身份之后,他反而没什么惊讶了,也明白了司岁台的某些人为何那般渴求岁兽化身的力量。
“其实我更好奇,令尊的一些作战经历。”
“我想父亲和老先生应该谈得来。”
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这位老先生都已经是身经百战,而且都是沙场老将,只不过在父亲因为邪魔侵蚀的缘故从前线退下来之后,也只能专心练兵和锻炼一些后进了,左乐不被自己叔伯喜欢的更多理由还是他没有和父亲左宣辽这样参与军伍,他的表兄弟,表姐妹大都是大炎军人,只有他一人在朝廷之中,不过也因为碍于他父亲的面子,那些不满也就仅仅只存在心中。
“令尊让我想起了了以前的一位老战友,不过可惜的是他死在了和萨尔贡的战争里。”
“那,还真是遗憾。”
“是啊,那是一个优秀的男人,算了,就别提郁闷的事情,还是等待美食上桌好了。”
闲聊之间,美食也一盘接一盘的被端上桌,而左宣辽也大概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何会有在书房的那一番话,如若放在过去的年代,眼前这人会是明主,如果放在现在的时代,他会是个强敌,可要是让左宣辽评价的话,天灾术士特列斯,是个与之为敌会觉得可惜的男人,而且在大炎的立场,站在他一个军伍之人的立场来看的话,特列斯提倡的思想和一些成就的确很能博人好感。
毕竟他干的事情,是只有理想家和在大多数人看来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去为之努力的事情。
虽说也有可能是他作为古老之物的能力让他有了优势,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不是真心去做,那么又有何能有如此的成就?
“特兄弟,今日是相见恨晚。”
“左将军客气,我本以为出身军伍之人会对我这个天灾术士有所敌意,今日看来,大炎果然不同凡响。”
“哈哈哈,就炎国话这点,特兄弟可比许多外国之人要讲的流利太多。”
一旁的老鲤看着聊着聊着就开始称兄道弟的两个人,他觉着,特列斯这家伙是姓特吗?
自家的小姑娘小鬼头都叫他阿特哥阿特哥的。
“来!”
“喝!”
看着完全已经成为了把兄弟的两个人,左乐也是心情微妙,他和父亲义正言辞的说要多观察一段时间,结果父亲自己就搞上去了,很怪啊爹,您能不能正常一点。
“嗯?特兄弟这腰间的金印?”
“哦,一位景怀兄弟送我的,说我除了一些不能去的地方,整个京城我随便逛。”
“景怀兄弟...原来如此。”
“父亲,那金印是....”
“哎,乐儿,给为父喝!你这年纪就该多锻炼锻炼酒量,至少酒量要打的你那些表亲满地找牙!”
左宣辽要说对自己妻子的决定有所不满的话,还是有所不满的,不过更多的还是体谅自己的妻子,自己这幅久病之躯,总归也是不断的在警醒她,让她想着让自己的儿子远离这苦痛。
若他还是完全之体,自己的儿子,大概也不会去当什么秉烛人,而是当护卫家国的军士了。
半刻之后,左乐不胜酒力的趴在桌上,而左宣辽却是涨红着脸哈哈大笑,他醉了,醉的痛痛快快,仿佛忘记了身体的疼痛,近日以来,朝局多变,秉烛人利用权势横行霸道,虽说有太傅制衡,可他还是觉得,这朝中气象,实在是一天不如一天,而自己的儿子牵扯其中,他也想要让他早日脱身泥潭,可又觉得,如果只是闲着,自己的儿子那一腔斗志,又未免太过可怜了,曾经的他要受尽叔伯的白眼,什么大理寺监察少使,不就是个批批条子的闲人吗?
要放在十几年前,他左宣辽会骂一句这官屁都不是,可时至今日,他却觉得自己的锐气,要被这伤痛,磨砺殆尽了。
“有劳先生了。”
“没事,今天喝的也算尽兴,希望左将军回去之后不要被夫人责骂就好。”
面光红润,特列斯笑眯眯的看着将军府的家仆,后者也只得苦笑,毕竟这爷俩喝的烂醉如泥,夫人的责备肯定也不会少,老爷的身体......
这位在将军府干许久的家仆也只得摇了摇头。
“那么,小的这就告退。”
“陛下。”
见将军府的车远去,站在摘星楼门前的西里尔看向了身边的特列斯。
“左将军身体的邪魔侵蚀,您应该有法子吧?”
“怎么,西里尔,你这是英雄惜英雄了?”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比起战死沙场,因为伤病而只能仰望兵戈的感觉,应该不好受吧。”
西里尔·临光曾经的暮年亦是如此,因为伤病卧床,只能不得志的看着家族的衰败,儿子的委屈,感慨自己的无能,虽然与他相比,左宣辽的威名和风光都在和大炎盛极一时,也不会有人会去让一位声名赫赫的将军失去他自己的门楣。
“大炎是个好国家,陛下。”
“是啊,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不过却也局限在了泰拉,西里尔,你觉得,我们要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的呢?”
“为了未来的话,还是让未来的人评说吧,我们目前,也只能继续干下去了,陛下。”
“的确如此,不过这位左将军的身体倒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只是这个人情要随意卖的话,恐怕也会被人以为我是别有用心,还是等过些时日吧,目前这京城里的浪,还没荡起来。”
看着夜空之下的漫天繁星,特列斯那墨镜之下闪烁着流光的虹色眼眸,只得微微眯起。
608.父女
“...........................”
“等等。”
陈青鸢推开大门,依旧是那副憔悴模样,今日他本打算去其他地方躲一阵子,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就这样在大门口堵着自己,她手里拿捏着的是他的企鹅道兵。
那是他仿造在龙门的一个旧知制作的道兵,现在它一副动弹不得的样子,倒是让人看了心生同情。
“你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
她的目光灼灼,那眼神像极了他曾经憧憬过了她,只不过她已经不再,他没能做到,让她从爱德华的死之中走出来。
“你想如何?”
“我..........”
曾经严厉对待她的男人,态度如此软弱,让陈晖洁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可如果要说什么,她却也说不出来,因为这个男人虽然和她有血缘在维系,可几乎形同陌路。
他们父女之间,已经隔着一堵不可见的厚厚墙壁。
企鹅道兵离手,陈晖洁继续沉默,而陈青鸢却只能是摇了摇头。
“你我之间,本就无话可说,晖洁,此次进京,早些回去吧,景怀不会为难你,他想要的,不过就是彦吾的一个态度罢了。”
轻声细语的说完,陈听得出来这个男人语气之中的虚弱无力,那脚步虚浮,看上去走路都走的不太稳当,心中的怨恨,似乎也因为这种憔悴的模样而感到了消退。
“等等!”
陈晖洁还是叫住了这个男人。
他也是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自己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的女儿,看着已经有她的几分面影的陈晖洁。
“你为什么当初一走了之?”
“因为心死了,我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人,彦吾不会阻拦我,景怀不会对付我,因为他们都明白,我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只是在这座宅邸里,腐烂发臭,然后等着去死罢了,之所以不是一死了之,大概,我还是想看看你吧。”
他是个懦弱的人,或者说,他变成了一个懦弱的人,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豪气万丈,曾经那股争强好胜的心思,都在那一天,化为乌有,他的妻子,他一心向往的那个女人,她就坐在那里,抱着熟睡的晖洁,静悄悄的死了。
他枯守了整整一天,直至两天后,他才被魏彦吾发现,他输要把她葬在爱德华身边。
他答应了,他也知道,那是她的心愿,那是她早该期盼的结局。
早在她遇上了良人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没有机会,然后在彦吾让他接手的时候,虽然看着她悲伤的脸,他也有些感同身受,可更多的,还是高兴,他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在自己尊敬的人的首肯之下。
可那并不幸福,而是煎熬,而是折磨。
哪怕是晖洁出生以后,她也仅仅是露出了那么片刻的笑容。
她爱着的是爱德华的女儿,对于晖洁,她也从未多去关注过,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一走了之?
他用浑浊的双目看着眼前一脸愤怒的少女,她的眼中似乎有些晶莹,她是个要强的孩子,这些年偶尔,景怀会派人来说她的事情,她成了近卫局的督查,成了近卫局的警司,仅仅是寥寥几句。
大概是他不想哪一天到这破无里,看到他吊死在一条白绫之上吧,那太窝囊了。
师尊来看过他,最终也是气的摔门而出,他的同门来看过他,也都是不欢而散。
他失去了所有,但是本该最恨他的那个男人,却总是关注着他。
陈青鸢想,也许就算是为了在关心他的人,他也不该就那么死了,也许他这条烂命,终究有点作用。
看看她,亭亭玉立,已经变成了一个能够让人称道的好姑娘,即便是在彦吾的身边,她也依旧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姑娘。
就像是她一样。
“那现在呢,你的心还死的?”
“大概吧,我也不知道,像具行尸走肉,只是活在这里,却又不像是个活人,可那天,那个丫头和我说你的事情的时候,我还是在想,我原来还在乎你。”
苍白干瘦的手掌举了起来,他觉得好重。
“晖洁....我该死吗?”
“别问你自己的女儿这种话,虽然我讨厌你,但是我不会对自己的父亲说你该死。”
“我没有让你的母亲有活下去的念想,我那时候在想,也许她的心,也死了。”
“................................”
看着眼前这个病恹恹的人,陈晖洁咬牙切齿。
“你就不能争气点吗?”
“我争气过,光宗耀祖,门楣高抬,那时候我是这京城里的风云人物,可那不能改变什么,我改变不了彦吾的处境,我改变不了她的离开,我耿耿于怀,晖洁,我多想随她而去,可大丈夫若死,要重于泰山,即便死,也不可以死如鸿毛,为了老师,为了同门,我苟且的活下来了,等待着我发挥余热,或者就那么枯死的时候。”
他像是在抱怨,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语无伦次的说一些话。
“谁管你有什么想法。”
陈晖洁懒得和这个病秧子多说什么,她一把将这个男人拽了起来。
已经没有多少气力的他自然是没办法抵抗的。
“你要带我去哪?”
离开了院落,走到了大街上,京城的街道早已经印刻入了他的记忆,憔悴的面貌和看上去气势凌人的少女引来了行人瞩目,不过却没有人想要多管闲事,毕竟少女身后的赤鞘看上去有些骇人。
“看病。”
简短有力,他被自己的女儿拽着来到了医馆。
“医生,麻烦帮忙看一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给他补一补。”
“这...这不是陈大人么?”
“赵郎中,今日,不是平远当班?”
“平远去别区出诊了,倒是您,算是稀客。”
老郎中无奈的笑了笑。
“这位姑娘,这么热心的带这位陈大人来看诊,看得出来是一位热心肠,不过要我说,陈大人的心病,还是要先医好,不然再多的药,也救不了他这样子。”
“没事,大夫,先把他身子补好就可以,您开方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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