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萨麦尔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不敢过分刺激这位饲主脆弱的自尊心和强烈的羞耻心。
“不准笑！”
“我没笑。”
“心里想也不准！”
威严满满的冥界女神，半威胁半警告之后，才火急火燎地转身，小跑向门外，希望尽快冲出这个让她大为丢脸的场景。
“鞋！鞋子！”
“艾蕾，你还没穿鞋！”
然而，屋漏偏遭阴雨，这边艾蕾刚跑出卧室，身后的人形宠物兼保姆，便提起金色的战靴，在后面大呼小叫的追赶。
艾蕾捂脸坐在凳子前，羞愤欲死，红晕染遍耳垂，任由萨麦尔为她套上战靴。
啊啊啊啊！好丢脸啊！好想死了算了！
而以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自家饲主的萨麦尔，唇角悄然翘起。
果然，我家的饲主最可爱。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你不想！（2/5）
冥府七重门扉间隔区域，通往震源的幽谷中，手持新一盏提灯的艾蕾，大步前行。
而后方，一条郁闷的蛇，沙沙地在石块和坑洼的路面上爬动。
按照计划，萨麦尔本来应该好好做人，在饲主脑海中强化自己另一面的印象，方便未来爬上床。
但晨起的尴尬遭遇，让艾蕾无地自容，在逼迫着自己宠物，变回熟悉的魔兽形态后，这才消减了她那份强烈的羞耻感。
算了，都需要点时间去转换心态，慢慢来吧。
见那位饲主愧疚之下，停驻脚步，俯身向他伸展手臂，做招引状，萨麦尔无奈叹气。
他扭动着腰肢，攀上了艾蕾的皓腕，一路顺延而上，穿过锁骨，钻向某处。
然而，转瞬萨麦尔便被一脸煞气的饲主，提溜着尾巴，从胸口中拽出，缠在小臂，并打上死结。
“我想…”
“嗤！”
艾蕾阴沉冷笑，手中由发热神殿美斯拉姆忒亚具现出的金白色枪轮，随意划动，十几米高的巨石，被整齐地一分为二。
“我想这样也挺好…”
萨麦尔下半身一凉，乖乖地盘在了饲主的小臂上，放弃了对蹭胸礼的执着。
女神白了这只长虫一眼，目光幽幽。
虽然她早就清楚这家伙刚被扔到冥界时，就具备近乎人类的灵智。
但萨麦尔有很强模糊性的蛇类外形，以及身为冥界活物特质，都让艾蕾欣喜若狂之下，本能地忽略了这一点。
而现在，他再次返回冥府，以人类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居然没有一丝的违和感。
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一点点积累的困惑和怀疑，让静下心来的冥府女神，多少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刚才威胁的一击，让它果断地乖下来，起码证明了一点，这家伙并不老实。
至少，不像表面上这么老实。
哼，敢翘家，敢说谎，敢偷东西私逃！还是以前还是太惯着了。
而且，居然还差点被那个女人拐跑！
该不会这些坏心眼，全都是被伊什塔尔那女人给传染的吧？！
回想起几次意识上浮于地表的所见，艾蕾脸色阴晴不定，贝齿嘶磨，手上不由加重了力度。
一定是！她就是看不得我好！就是嫉妒我的冥府也能拥有活物！
“艾蕾…痛痛…”
“断了断了…要断了！”
终于，掌心里掰拧中传来的惨叫，总算唤醒了饲主的意识。
艾蕾望着无意中遭受摧残，已经拉长两倍，被扭成麻花的古蛇，如梦初醒，慌忙松手。
啪！
弹性十足的蛇皮，回缩卷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交响。
如橡皮筋般被折腾的萨麦尔，痛苦嘶鸣一声，当即飞快蹿出艾蕾的魔掌，如瘦长的闪电般，跳向地面。
女神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挽留，但看到张蛇脸上惊魂未定的畏惧，以及那源自生物本能的颤栗，艾蕾垂下螓首，两手缩进衣袖。
“唉？这不是…当年那片晶石花丛？”
求生欲望强烈的古蛇，想要岔开话题，舒缓气氛，环顾四周，却赫然发现两人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那片幽谷之上。
弥散的死气之下，赫然是当初他精心准备的辞别礼物。
萨麦尔随即钻入其中，在错落的花丛内，穿梭游走，而后方神思不属的艾蕾，似乎想到什么，慌忙追了上去。
里面的晶石花，依旧艳丽璀璨，闪烁着的荧光，散发着满满的回忆。
嗯，前面就差不多要到自己和艾蕾订约立碑的地方了，值得故地重游，再留念一下…
立…立碑？
古蛇盘在一处由石块堆积的坟堆前，望着那刻有自己楔形符文真名的墓碑前，不禁陷入沉思。
更加让他哭笑不得是，似乎为了营造庄重感，四周的晶石花，都被折断，一支支整齐地摆放在墓碑前，作为祭典。
方圆十多米的范围内，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别，别看了，总之是个误会，算我搞错了。”
正当萨麦尔有些摸不着头脑之际，稍迟一步的红黑色身影，急匆匆地挡在了坟堆和萨麦尔之间，目光有些躲闪。
“我蜕皮的那个地方，你去过了？”
古蛇目光触及那缠绕在艾蕾手腕上的黑色蛇蜕，顿时明悟，不禁有些尴尬。
“抱歉，我之前想到上面，实现艾蕾你的心愿，又怕你不让，所以没告别，就偷偷溜了出去。”
“没…没关系，反正都已经回来了，而且你做得也很好。”
艾蕾启唇回应间，不知为何，眼眸总是有意无意地朝向那小小的坟墓乱瞟。
古蛇满腹狐疑地围着坟头绕了两圈，腹部的鳞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坟前某个有着凸凹痕迹的平整硬物。
随着蛇尾一阵摆动，一支支晶石花被扫开，露出了下面那块他极为眼熟的泥板书。
“这个，就没必要了吧？”
萨麦尔表情古怪，心疼地抽出了那块他与艾蕾订约的凭证，上满已经遍布晶石花枝和其它尖锐物的划痕。
“我会保管好的！”
然而，还没等古蛇好好端详片刻，艾蕾就一把从他的上下夺过泥板，抱在怀中。
那不敢与之对视的眼眸，以及在斗篷上纠结的指尖，都显现出这位冥府女神的不安与局促，仿佛在刻意隐藏着什么秘密。
“总之，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该走了！”
听到那极力镇定，却掩饰不住一丝颤音的轻哼，萨麦尔幽幽瞥了一眼半米高的碎石坟堆，眸中若有所悟，突然开口。
“艾蕾，你看我都还活着，既然是误会，那就先把这坟堆给平了吧，不然感觉怪怪的。”
“别！等一下！”
原本怀抱着那块泥板书的冥府女神，脸色一变，慌忙转身想要阻止。
然而，早就心怀不轨的古蛇，当即以迅雷不掩耳之速，扫开碎石坟堆，同时嘴角咧出阴谋得逞的弧度。
啧，我唯一剩的那身皮，都在你手上，坟墓里都有什么？
石头…石头…怎么都是石头？
萨麦尔望着满地大如拳头，小如鸽子蛋的晶石原料，心里直犯嘀咕，表情有些错愕。
但随着这些晶石的彼此碰撞，一道道铭刻在晶石表面的神纹，先后亮起。
紧接着，大大小小外形如同肥皂泡的光球，向上漂浮，里面人影闪动，女性的呢喃也随之传出。
“不…不要看…”
此时，看着乱石飞溅的小小坟墓，艾蕾樱唇蠕动，吐出艰涩的言语，面色僵硬地呆立当场，如同失去了灵魂的人偶。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传说中的小电影（3/5）
“所有美好的生命都会畏惧死亡，所有美丽的事物都将离我远去…”
“我本来以为自己至少可以拥有朋友，可以和它说说话…”
“萨麦尔，为什么连你也要走…”
“难道，我又做错了什么…”
灰暗的死雾呼啸席卷，蹲坐在花丛立碑前的女神，捧着怀中的蛇蜕，螓首深埋，抿唇呢喃，一滴晶莹的珠泪，随风飘落。
萨麦尔望着眼前黯淡消散的一团光球，心脏不由抽缩，下意识地翘起尾巴，想要接住滴那坠下的晶莹泪珠。
但不等接触，那泪珠便化作光尘弥散，归于虚无。
“还你！欠条还你！”
正当古蛇陷入失神之际，气鼓鼓地轻哼，传入耳畔，而另一幅图景，随着萨麦尔转头，映入他的竖瞳之内。
俏脸绷紧的女神，将“欠有一片花海”的泥板书，埋入坟堆前，似乎十分解气。
但停顿许久，艾蕾贝齿轻咬下唇，故作轻松地低语。
“其实，冥界本来就不会开花，这种东西，我才不稀罕。”
“呶，你已经不欠什么债了…”
随着光纹逐渐暗淡，里面艾蕾的声音越来越低，而萨麦尔看到，那对香肩似乎在微微颤抖。
“萨麦尔，今天枪笼改建了。”
“你希望放宽限制，给那些幽灵点自由空间的事情，我都允许了。”
“字据上，我可没漏什么！”
“不信？哼！我才不像你那样不讲信用，自己去看！”
光球破碎，又是一段全新的记录，那位对枪笼改建完成的冥府女神，将曾经的承诺书，埋在了一侧。
随即，女神拍了拍手，嘟囔着发出声讨，满脸鄙夷。
“萨麦尔，这些花，也还给你！”
场景中，女神手握折断的晶石花簇，沉吟间回头看向身后几片狼藉的花丛，眸中弥漫着浓重的不舍。
犹豫片刻，艾蕾才将几支晶石花，堆放在了坟前。
“嘛，先一支支还…”
“萨麦尔，我今天完成了两千个枪笼，连你的那份也是我做的…”
“萨麦尔，我明天就要挖到乌鲁克了…”
“可是，连你都要从冥界逃走，人类，哪怕是他们的灵魂，又怎么会喜欢上这里？”
“我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挖下去，你能不能回来告诉我…”
画面交错，一次次的露面，一次次的呢喃，艾蕾的语气不断软化。
女神的眼中，没有昔日的光泽，连带着那“埃列什基伽勒头一次凭借意志，做出的决定”，也变得不在固执。
当所有坚强和骄傲的外壳被扒下，里面只剩下那一次次彻夜抱膝滞留在墓碑前的孤独身影。
“呐，萨麦尔，其实花也好，圣杯也好，人类的灵魂也好…”
“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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