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哪怕无法修炼至圣，人们的寿命也平均有数千年左右，一些做出了贡献之人更是可以获得资源延寿，甚至是在岁月里触摸曾经那个境界，能够获得人族最高的殊荣。
被允许自封，和那些受后世瞻仰的人族上古英雄们一起，在末日长夜奋战，人族为了节约灵气，将曾经没能发展起来的机关术推举至极限，大概自从修真文明的没落之后，人族才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新路。
那个时代，是上古，已被称为神话时代，神明的伟力只能通过上古遗留下的记载去看，人族穷极自身智慧，但也未能让科技超过神话时代的造物，神器与帝兵至今仍是科技如何都无法轻易造就出的东西。
虽然科技有太多限制，但也极大的丰富了人族的生活，曾经存在科技的界域并不多，神话时代末，众神之主夏毅带领人族诸神陷入沉睡之后，当时存在科技的界域只有后方仙族、玄黄，苍茫，极天，星北等几个界域拥有还算不错的科技积累。
至于前线，也仅有几个界域拥有科技，在神话时代，科技就是修真文明的附属，被统称为机关术，虽一直有人钻研，但难以发扬光大，哪怕是到了如今，科技也难以触及神话时代更久远的……
拥有所谓“大帝“的源起时代。
某一艘被光辉围绕的飞舟之上，一个青年坐在船舱内仰望外部星空，他所知的这片星空，如今最骄傲的种族是人族与神族，神族在上古被称为先天，曾和人族血战，但如今两者却是相敬如宾，关系融洽不分你我。
神族的主是泰坦，不是指神族之中的泰坦族，而是祸祖真名就叫泰坦。
人族的神主是夏毅，一个被敬仰者誓死拥护，被批判者背地里唾骂了百万年之久的充满争议之人，总是有很多无聊的人散播匿名消息在星际网络之间，挑拨着人们百无聊赖的好奇心。
“又是这种搏人眼球的信息吗……”
青年的手中拿着一块发光的金属板，这是某种科技产物，他用手指点开上边的消息，标题上的几个大字立即进入他的脑海。
种族的绝灭者，暴君，独裁者，所谓的神主夏毅根本就是一个绝不能被唤醒的恐怖存在。
下边的内容没什么新鲜东西，都是被前人玩烂掉的老一套，至今已经不会再让人感到新奇了，毕竟人族也是现实的，生存才是文明第一要务，也是生命最基础的本能。
对于神主夏毅正面的评价在长久的岁月之中一直都是主流，拥有批判思维是好事，但批判生命为了求生所做的一切，相当于直接告诉那个生命，请你去死。
围绕着理性和人性之间的无意义争论也持续了无数年，并持续至今，青年觉得许多人都没有察觉到最重要的一点，这个神话时代的王，神主夏毅如果想，完全可以掩盖真实，但他并没有那么做，他竭力的保存了真实让后世知晓。
或许他也是想要让人族在久远的岁月之中好好去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吧。
想着想着，飞船内部已经开始对全船广播。
“注意，即将在两个时辰之后进入星界边际，从后方到达前线预计需要三个月，期间无法用任何手段联络外界，还请做好准备。”
听到广播，青年打了个哈欠，星界边际是隔开两片星空的虚无，这段虚无据说一开始谁都无法穿过，只有神话时代的神可以做到，但随着时间流逝，直到第一个飞船穿过至今，穿行所需的时间在岁月中越来越短。
从数百年，数十年，数年，到数月。
或许再过一段岁月，就是数日，数个时辰，直至虚无消逝，而来到了那时候，也就是神话时代重临之日，神明从长久的沉睡中醒来，将带领文明走向更为辉煌的未来，也或者是永堕黑暗的毁灭。
其实，如今根本就已经不需要神明了，不是吗？
真的需要极致的力量吗？
就不能知足常乐吗？
哪怕是让神明陷入沉睡的结晶之曦，如果不是神话时代众神的贪婪，又岂会给自己树立这么一个将携带滔天洪水回归的大敌。
“我们的未来，究竟会走向何处……”
至少，可以预见的是，众神苏醒之后所带来的将是毁灭，青年用手中的科技装置翻阅许多照片，几乎都是满目疮痍的星辰，神的力量能轻而易举的摧毁科技无法想象的一切，而且根据种种提升而言，众神若复苏，至少超过千亿人会因为反对神的苏醒而遭到神的清算。
随着神临之日越来越近，一些人必须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做了，是继续这幸福美满的生活，还是看着神明重临，让人们抛弃自己一生的信念，发起燃尽星空的最终一战。
人们心里是清楚的，如今的生活真的不差，一点也不差，衣食无忧，寿命悠长，可以旅行星际之间，见识大千世界和星空的美妙，可以纵情讴歌自己的人生。
而神临则代表着人们将失去对自己生命的掌控权，听从神的号令，成为发起战争的火种。
有人期盼着神临，在每晚入睡之前祈祷吟唱着神主夏毅的伟名，也有人绝不希望神临，一直在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宣传着神明已死，费尽心思想要杀死神明们。
但那些拥有莫大伟力的神明又真的会如此轻易的被杀死吗，身为神明会不知人性？
青年不觉得，只是庆幸自己活不到神归之日。
23
两百五十三万年后。
前线，临后界。
如今的临后界早已经大变了模样，人们幸福的居住在青山绿水之间，天空时不时有飞行器穿过，向着星空远行，这个时代的人们并不觉得星空有多浪漫，毕竟绝大多数星辰都是一片死寂荒野。
反倒是许多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抗议上层的人挤压众人的生存资源，将为数不多的宝贵修炼物品全部投进星空探索之中，去寻找结晶之曦，为神归之日做准备。
人们本可以活得很好，甚至可以活得更好。
比如老去的祖父祖母明明可以活下去，只要有修炼资源，但却被严令禁止，私藏修炼资源可是重罪，因此对许多年轻人而言，都是眼睁睁的看着祖辈被岁月夺去一切，夺去生命，能救却不让救。
少去星空一次，不知道能拯救多少逝去的老人，但为何即便毫无发现却还是要浪费资源去星空？
抗议，这当然是要抗议，必须要抗议，自己最爱的人可是死在了自己面前啊！看着他们那还想多活一些时日的眼泪，那些上层的人难道心都是铁做的，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又不是不让去星空，少去几次不行？非得要浪费大量资源，投进星空这个什么也没有的荒野。
临后界某个城镇。
宽阔的街道上空，有小巧的飞行器漂浮半空穿梭，一个青年坐在其中，看着下方密集的人群，看着他们手中举着的标牌，听着他们的口号，不禁又打了个哈欠。
“又是抗议吗？最近万年来似乎很多，还愈演愈烈了，在我们后方，这都算是前线的风景线了吧。”
青年半开玩笑的提到了街道上那群抗议游行的群体，这让操作飞行器的司机眼皮子抖动了两下。
“你是后方来的？那你肯定不会懂，从一万年前开始我们前线全部的资源下发都缩减了很多，靠着科技延寿有各种副作用，修炼资源是必须的，但本该到我们手上的东西全被上层缴去，扔进那该死的星空里去了。”
“我就在想，神话时代让那些神明们都只能自封沉睡的敌人，难不成我们现在还能赢过？曦族在记载之中不是非常理性吗，似乎也很好交流，延续现在的生活并活得更好，这难道不对？以目前来说，我们根本不需要再去行残忍的侵略之举。”
“总而言之，为了我们所有人，请反对神明的苏醒。”
说完，司机忽然从副驾驶上拿出一块标语牌给青年看了一眼，青年见此用手捂住脸长叹了一口气。
“你也是抗议者？”
“从我爷爷辈开始就是了，本来我也可以和你一样在星际之间旅行，我家之前是做灵石开采业的，荒废无数年岁月才积累至今的家业，就因为这愚蠢的规定，资源几乎都被收走，只留下基本需求的量，要不是如此，我会在这当一个开浮车的？”
“报酬还就一块狗屁勋章，屁用没有，也不见有什么特权啊！”
司机疯狂抱怨，青年只能赔笑，这些事情是他们无法决定的，起初一切都还好，但自从一万年前开始重新探索星空，矛盾就此爆发。
后方目前还好，但也要不了多久也会爆发矛盾了吧，毕竟后方也开始打算收缴资源了。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习惯个屁！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把腐朽老神的话当回事，我们要迈进新时代啊，对了，你听过无神论没有？据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神话时代，都是上面的人编出来方便榨取我们的花言巧语，依我看哪里有什么曦族存在啊，资源肯定都被那群吸血虫自己用了！”
司机越说越过分，这让青年耸了耸肩，前话还好，至少算事实，但后话完全就是阴谋论了。
“有神的，神主夏毅留下的神迹伴随我长大。”
“啥？你家乡是后方哪里啊？”
“天灵星圣城青云，我叫夏历。”
青年做了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司机一听顿时吓得打了个激灵。
“你……你姓夏！……姓夏？？”
“对啊，我是姓夏，怎么了？”
夏姓是神主夏毅的姓，只是姓夏或许还没什么，恐怖的是对方偏偏从天灵星圣城青云而来，那里可是充满着神主夏毅传说的地方。
“没……没啥，话说您不至于这点事也要处罚我吧？我们毕竟有着言论自由。”
“当然不至于，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只是刚好姓夏，不知道祖上多少辈和神主有点关系罢了，话说你开快点，你这还没我自己飞的快，我赶着去见我未婚妻呢。”
“行，那你修为一定很高吧？别担心，马上就到！”
司机不再废话，专心自己的工作，青年也暂时闭上眼睛冥想休息。
在一片漫山遍野都是鲜花绿草的山谷，一个少女正在山丘上用工具做着什么，似乎是在修补坑坑洼洼的山地，就在此时，少女听到了异响，她抬头一看，是一辆浮车，一个青年正打开窗户给自己打招呼。
少女见到青年，也立刻踮起脚尖挥手打招呼，就在此时，大地忽然一阵抖动，少女险些有些站不稳，她立即蹲下，用手扶着身边的山石。
但实际上，她所站立之地并非是山，而是一位泰坦。
泰坦巨大的身躯缓缓立起，少女站在泰坦肩膀上死抓着泰坦身躯表面的缝隙，直到顶天立地的巨大泰坦完全站起，少女才终于站稳脚跟。
“岩爷爷，你要站起来倒是提醒我一下啊！”
她可是险些摔倒在地，泰坦微微扭过头露出怪异的表情，打了个震天响的哈欠，将手放在肩膀，少女轻轻一跳，跃至泰坦掌心，泰坦又将手伸至浮车之前，青年立刻打开车门，也一步飞跃到泰坦掌心上和少女相拥。
浮车司机睁大了眼睛，他可是第一次见到真正活动的泰坦，泰坦们在这个时代都差不多快灭绝了，他立刻拿出科技设备拍下泰坦的身姿，心想这视频准能在那些泰坦爱好者之中火一把。
如今，是一个既虚幻但又美好的时代，就如烟花，盛放之后无处寻。
24
几分钟之后。
泰坦蹲下，将少女和青年用手放归大地，自己的身躯也慢慢缩小，逐渐变得像是一个正常人的体型，只不过化人之后的它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路都走不稳的老人。
“夏历哥，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少女此刻心情很好，能够用欢呼雀跃来形容，青年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颇为尴尬的摇了一下头，看向了泰坦化作的老者。
“小禾，抱歉了，虽然不是专门，但也是特意顺路来看你的。”
“另外……岩老爷子好。”
青年对泰坦化作的老人深深的弯下腰鞠躬，这个动作让少女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懵，有些失落，甚至连眼角都迅速开始湿润，这并不是因为青年的主要目的不是来看她，而是因为他知道青年是做什么的，以及为何青年会专程从后方赶来。
少女转过头看向泰坦化作的老人，老人这才露出和人差不多的微笑，伸出手抚摸了两下少女的头。
“我大限将至，根据约定，我得去荣光要塞了。”
神话时代之后，凡是生命迎来大限的泰坦都必须去荣光要塞，将自身残余的一切奉献给神主夏毅，这是人族和神族的共识，人族会付出自己的修为和生命力帮助泰坦，而泰坦死后会献身于人。
“可岩爷爷你是目前唯一还活着的几位泰坦之一，许多人都希望您能活久一点，想前来瞻仰泰坦英姿。”
“只是被当做观赏物吗？我继续活下去会消耗我体内为数不多的混沌力，我不能这样自私，我必须将混沌献给你们的人神夏毅，这是我们两族无论如何都不容被打破的盟约。”
泰坦化作的老人尽管语气很平和，但依旧是有些不舍的样子，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少女一直陪在它身边照顾它，虽然它并不需要什么照顾，但有谁在生命中最后的时光相伴倒也美好。
理论上来说，其实它的大限到来还需要一段时日，但它不舍让少女耗费自己的生命力来延续它这即将崩塌的身躯，它难以再去星空收集混沌，因此只是让少女最后陪着它，聊一些上古那些被人遗忘的往事。
“小禾，你就别难为岩老爷子了，无论是我们人族还是神族都在这段岁月有所牺牲，这是我们的使命。”
青年抬起身躯劝告少女，少女没有言语，其实她早就知道这些了，但她很喜欢这个泰坦老爷子，因为这个和蔼的巨大老爷爷总是有着讲不完的故事，那些故事令她无比神往，那些伟大神明在过往经历的一切，以及起源时代生命个体所能成就的奇观都让少女难忘。
最终，少女颇为有些害怕的从怀中取出一物，看到那物品的瞬间，青年的瞳孔一缩。
“混沌石……你身上怎么会有混沌石，小禾，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上次去荣光要塞的时候……一位……一位好心人给我的，这可以帮助岩爷爷！”
少女明显是在撒谎，青年一眼就看了出来，那位泰坦化作的老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混沌石可是只有混沌古星荣光要塞才有，而且绝对不会外流，为何会出现在少女手中？
荣光要塞绝对出问题了！
青年按耐住心中的不安，来到少女面前抱住了少女，而后直接动用术法让少女陷入沉睡，少女的父亲在荣光要塞身居高位，如果少女的父亲有什么问题的话……
青年不敢想象。
少女的修为并不算高，她陷入沉睡之中，青年立即小心的搜魂，然而那段记忆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保护住了一样，居然无法看到。
“她的记忆被某种术法所保护，绝对不是我这点修为可以处理的……”
青年咬了咬牙，人族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就是元府真君，而施加在少女身上的术法绝对不是真君可以破解的。
“让我看看。”
泰坦化作的老人立即把手放在少女头上，老人那浑浊的双眼睛逐渐变得无比惊讶起来。
“是神的手段！”
“神？荣光要塞有神苏醒了？”
“绝对是神，可惜我们泰坦一族不擅人道，我只知是神下的手脚，小子，看来我们需要立即赶去荣光要塞了，你去通知值得信任的人族高层，我去联系我先天一族尚存余力者。”
“嗯，但那位苏醒的神为何要把混沌石拿出来，他似乎不怕暴露。”
青年自顾自的开始分析，但现在如何分析都没有大用，联想到最近抗议者的势力日益激增，就连高层都难以压下，这其中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所以得立刻行动起来，我们两族的命运绝不能……咳咳……”
泰坦化作的老人已经很无力了，青年咬了咬牙，看着陷入熟睡的少女，慢慢注意到了她头上的发夹，那是他送给少女的，是一个精巧的记录装置，少女很喜欢记录自己人生中珍贵的时刻，而作为亲属能有幸前往荣光要塞这等常人无法踏及之地，少女很高可能会打开记录！
而这种装置，如果是神话时代的神，理应是注意不到的！
“有了！”
青年立刻取下发夹，将发夹放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环上，手环立即投射出一幕幕如录像般的画面，青年在这之中搜寻，很快就找到了荣光要塞的记录。
少女似乎刚和自己的父亲吵完架，她希望延续泰坦的生命，但被拒绝了，少女一个人来到巨塔顶端仰望星空低声哭泣，却忽然左顾右盼，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而后她走入了不知为何，大门竟自行开启的荣光之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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