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双方以自己的信念再无保留的倾斜愤怒，人族恨曦族夺去了人族本该安详的年华，曦族恨人族蛮横无理的夺去它们的一切，鲜血和结晶的尘埃飘荡在死寂星空，荒神亲自出马却总是遭遇曦初阻截，进军的步伐并不算快。
曦族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意，每一个曦族强者的背后都是无数同胞的自我献身，曦族唱着它们的黎明之歌守护将要到来的黎明，人族在悲戚黄昏之中以血染黄昏，欲要使夕阳不落。
两族皆伟大，两族皆悲哀，两族皆是星空的杰作，两族又是否皆是大道玩物？
荒神会急，总是燃烧自己的气血，以混沌无间抹消曦族强者，想要让大军更早的毁灭那片曦族圣地，曦族总是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以各种方式和人族强者对换。
进军之后第六百年。
剑神牺牲。
人族出现了第一位战死的神明，虽然剑神所斩杀的曦族神明多得多，人族听闻此讯息悲愤交加，红着眼去灭杀一切看到的曦族个体，曦族听闻这个消息喜极而泣，当然了，它们没有眼泪，但这并不代表它们没有和哭泣相通的情绪，终于，终于第一次杀死了人族的恶神。
进军过程变得愈加血腥而激烈，鲜红色的血与纯白的结晶互相侵染，荣光要塞和周边人族界域总有来自战地的家书送回。
丈夫与孩子战死于星空。
悲从心来，泪涌不止，但也必须抬头向天，握拳于胸，道一句愿人族荣光永在，唯有这样才可以支撑空旷的内心。
曦族的黎明要塞之后。
许多曦族界域空旷死寂，没有歌声也没有舞蹈，结晶散发出的光芒依旧，但却少了温暖，曦族的幼子们总是会望向城镇周边的结晶雕刻，猜想到底哪一尊是自己的父母。
而更多的曦族幼子都打定了主义，只要长大，就立刻雕刻出自己，为种族献上自己的心中光，或许这样就可以见到父母了。
少年与家人告别，走上人族的荣光之路，年迈无力，甚至缺胳膊少腿的父母含泪送行，祝愿一切顺利。
幼子跪在结晶雕像之前，对其献上最崇高的敬意，认真仔细的刻画下自己的模样，微笑着走入再也无法走出的高塔。
岁月终会证明一切，时光不曾有半分停息，只有一代人一代曦的轮回交替。
31
数千年的血战。
无以计数的生命消逝。
被火温暖的一腔热血在星空变得冰凉。
被光所选择的结晶在星空四散而分离。
总有人远行，总有曦成光，总有所失，总有所得。
比之亿万群星还要闪耀的生灵们在星空歌咏着自己的意志，那是超脱物质的奇迹。
万物皆奇迹，乃至黑暗与寂静，你我之所想，你我之所思，你我之所悟都是奇迹本身。
无关凡人与仙，无关神与魔，当仰望星空思考自身存在，思考伊始与终焉的那一刻，哪怕明日依旧为了单纯的吃饱而奋斗，至少在思悟那一瞬间，生灵触及了天空。
灵很渺小，灵很伟大，胜过一切，胜过黑暗，胜过光明，胜过岁月与时光，因为只有灵才能感悟这一切，没有了灵，黑暗与光明便失去了意义。
那么，灵在星空存在的目的便是作为见证者，去见证星空的一切吗，去经历名为时光的东西吗？
还是说真的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毫无任何意义，就连星空也无意义，意义全都是依靠生灵的意志去赋予的。
没有人知道最终的答案，但这并不妨碍生灵们的畅想，可惜这些畅想只在和平之中，双方已战至不可调和，人族与曦族之间的仇恨日益攀升，曦族想方设法阻止人族的进军，然而它们面对拿出全力的人族还是颇为无力，人族已经几乎是命悬一线了，在这种情况之下人族激发了自己最后的潜力，荒神也清楚的知道这一战会带来什么结果。
不胜利，便消亡！
曦族的反抗情绪并不足以胜过人族的执念，即便曦族真的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
曦族开始将战力回缩，曦族强者们和能够战斗的个体全都往星空深处的结晶群星聚集，准备在那里和人族大军决战，路途之上再无阻难，荒神也让人族大军集结。
近百万星空之舟密密麻麻漂浮在星空，就像是虫群一般行进，从荣光要塞以及周边界域还有星空之舟源源不断的被制造出来，如今是荣光征战时期，早在好几千年前，人族修士们就开始放弃了自己的修炼和悟道转而为人族贡献力量。
人人学炼器，人人学炼丹，人人学布阵。
只为有朝一日伴随人族荣光远征。
荒神站在近百万星空之舟的前面，他的身上有着一些还未痊愈的伤势，他的一只眼睛不知在哪场战斗之中瞎掉，不过对于神来说问题不大，先不说很快就能恢复，就算无法恢复也还有元神。
人族的神道将军们都站在荒神身后，他们也多多少少有些疲劳，有些虚弱，近千年持续不断的进攻且毫无停息就算是神也扛不住，荒神更是为了做表率，无论耗费了多少力量都不休息。
直至将阻挡他们的曦族全部摧毁！
“现在，只剩下曦族的圣地了。”
“它们都龟缩在自己的圣地等死！”
“我人族的儿郎们，胜利就要到来！”
荒神看上去挺高兴的，似乎能在短时间内推进到这个程度，让曦族只能龟缩与圣地等死已经注定了人族的胜利，近百万飞舟之中的人族将士们无不欢呼呐喊，终于就要胜了吗？终于就快能归乡了吗？
父母还在吗？妻子还在等自己吗？孩子是否已经比自己还高了？
他们本来也很累了，却因为荒神这一席话重新被注入了勇气和力量。
“现在各自原地修整片刻，武绝，你暂代我行军。”
荒神这时候不知道是想干嘛，让武绝暂时带领人族大军前进，反正到达曦族的圣地之前也没什么阻碍，武绝点了点头，实际上他已经猜到荒神要去做什么了。
“荒神，请转告一声那家伙，如果你这一战不来，你枉为人。”
武绝让荒神给某个人带句话，荒神点了点头，其他神道将军也忽然反应过来荒神为什么要在大战前回去一次，应该是想带来人族另一个战力霸绝之人。
那个人正是冥神夏毅，等荒神回到荣光要塞，两万年刑期差不多已满，一些和夏毅关系还不错的神道将军也是惊叹不知不觉居然就过去了两万年，且夏毅还真的完全撑了下来。
在武绝的带领下，大军缓缓向着曦族圣地进发，人们将士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终于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候了。
三百八十年后。
人族前线，荣光要塞，混沌火池底部，荒神时隔许久再一次来到了这里，混沌火依旧是翻腾不止，夏毅被锁链捆死在岩壁上难以动弹，感觉到荒神来临，夏毅也是慢慢睁眼。
“作何？”
“两万年期限已到。”
荒神回答了夏毅，夏毅听到这句话后没有展露出任何情绪，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眼中还有着些许疑惑。
“是吗……已经这么久了啊。”
“我自己都记不清年限了。”
夏毅没有在说笑，他确实已经记不清他还需要在混沌火池待多久，没想到居然就是这一刻为止，说实话他已经没有实感了，更是忘记了外界的风景，要知道两万年可是夏毅进入混沌火池之前，所度过岁月的十倍。
荒神上前直接扯断夏毅身上的锁链，而后依次给夏毅的元神丹田以及气血之力解封，解封后刚过一小会，荒神正准备告诉夏毅人族如今的处境，没想到一股浩大的神威忽然袭来，让荒神都控制不住的退后了两步，混沌火都为之退避。
“我如今应该是什么境界？”
夏毅抬起头有些木然的看了荒神一眼，荒神说实话很心惊，他都有些想不通夏毅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变强的，虽然他给夏毅留了后路，混沌火是折磨也是洗练，但夏毅似乎在这两万年之中依靠着某种意志炼化了混沌力。
“万象第三步，全神，与我一样，但比起我你还是不如，你只能算是初入全神这一境界，但恭喜你，你是我人族第二位全神。”
“全神吗？似乎是比之前强太多，可也就那样吧。”
夏毅对于境界的提升没有喜悦，表情一直都是淡漠的，夏毅的心境似乎有些不对劲。
32
荒神凝视着夏毅打量了好一会，夏毅的眼中没有神采，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很颓废，但那种强大的气息做不了假，夏毅是货真价实的全神，且与他一样拥有帝念雏形，都是人族的顶梁柱。
“我们或许就要胜了，随我一同去攻下曦族的圣地吧。”
荒神对夏毅伸出了手，夏毅叹了口气没说话，他觉得口有点干。
“有酒不？”
“我没有那种俗物。”
“啧，没有啊……”
夏毅颇为苦恼的用手挠了挠头，随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储物戒指中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件灰衣给自己穿上，说实话他连储物戒指要怎么打开都有些忘了，太久没用过了。
“我出去透透气，有什么话去外面说吧。”
夏毅不想在混沌火池多待一秒，话音刚落就失去了踪影，荒神自然是选择跟上，在洞口外见到了随意瘫倒在岩壁上的夏毅，夏毅看上去既没力气也没精神，可这都是看上去，荒神无比清楚夏毅体内蕴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你是站不住吗？”
“有点吧，说实话我累了，不过至少我算是遵守了承诺对吧？”
“没错，你确实完成了你的承诺。”
荒神严肃的点了一下头，这是他最佩服夏毅的地方，就算是他也不想在混沌火池被烧上两万年，他甚至都无法想象夏毅这两万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说你要去进攻曦族的圣地？战势挺不错啊，听起来根本就不需要我。”
“不，非常需要你！”
荒神缓缓摇头，语气都变得沉重了很多。
“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我不想让这个过程产生任何意外。”
“我去了才是没有任何机会了吧，作为维系共存这一小小奢望的人，我也没什么办法，况且这并不是无法做到，办法我正在想且准备去实行。”
“呵……还能有什么办法。”
荒神压根不信，之前他可能信一点，但如今以人族和曦族的关系已经没办法共存了，人族败了就是夏毅代表人族投降，而后在岁月之中渐渐消亡，这就是事实。
“可能是个好办法也可能不是，总之我想去试一下，因此我得回后方，抱歉啊，你还是自己去吧。”
夏毅淡笑两声，谈起后方脸上总算出现了笑意。
“你现在回后方？现在正是人族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怎能如此自私！”
荒神听到夏毅的话忍不住大动肝火，上一次见面夏毅都还不是这个态度，夏毅现在这种态度真的让荒神怒从心来。
“我自私什么，我是为了理解太上的力量，为了阻止两片星空合并，只要混沌还在曦族就不可能胜过我们对吧，那不就得了。”
“但你这口气听起来可不像是想要做什么大事，我只感觉你想要抛弃人族逃避，你在最不该归乡的时候想要归乡！”
荒神把话说得非常难听，夏毅听后忽然低下头笑了好几声。
“是啊，我想回去见见父母怎么了？”
“我想我妻子怎么了？”
“我回不得家？整天荣光荣光也够了，本来一开始我就是反对你的，就算人族和曦族再也不可调和也全是你的原因吧，你不信任曦族，我难道就全信？我说过多少次我在寻找新的路，你却已经把一条路走到黑，我还能说什么？”
维持着之前的关系，其实夏毅还能刻意延缓曦族变强的时间，比如故意教他们一些错误的修炼方式等等，多一段岁月人族也能多一些时光找出新的路，既然力量是本身，那么找到新的力量就行。
“这是我们唯一的路！”
“只不过在我看来不是，感谢你特意回来把我放出，但我被关进去之前我就说过，我有我自己的执念和奢望，那不是你让我放下我就能放下的。”
夏毅主意已决，他要回后方，当然并不是了去了后方就不回前线了，有些问题他会尽力去处理去思考，但他真的有些累了，真的太想家人了，就稍微回去看一眼也不行吗？
“夏毅……”
荒神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退后几步深深的弯下了腰。
“求你一同前往吧，我并没有必胜的决心，这一战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为了我们的后代，为了我们的天，为了我们的荣光可以永在。”
荒神居然弯下腰求夏毅，这倒是让夏毅瞳孔一缩，他颇为难办的走上前去扶起荒神，但他没办法回应荒神的期待。
“在还没有尽我所能尝试一切之前，我不想就这么服输，我之前也和你提过，我们的想法终究不同，我们都是无辜的，没有什么灵是必须要死去的，我真正想要做的是终结星灵与泰坦，泰坦与我们，我们与曦族这悲惨的轮回。”
“我不知道我到底能否成功，但我不想服输。”
夏毅的想法已经不需要再多言了，夏毅绝不是中途放弃的人。
“为此，你甘愿牺牲人族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也和你一样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我很贪，贪求一切，成则万万世太平，败则烟消云散，但我至少不想后悔，我尝过太多次后悔的滋味了。”
“而我现在心很乱，我的意志已经快要被私欲所填满，我果真只是一个凡人，我现在只想去见我所爱，我在长久的岁月中想清楚了一件事，我最为亏欠的到底是谁，所以我必须去见，哪怕不久后就是人族末日，纵然身死我也不想留下遗憾。”
“至少比起孤单的死于黑夜，和挚爱一切在黄昏携手享受最后的时光也挺好。”
夏毅说着一些毫无斗志的言论，那种颓废感挥之不去，荒神见此长叹一口气也不再强求，虽然他一开始就清楚他是强求不来的。
“这一战如果败了，之后有得你忙，早点回来吧，我和人族都需要你。”
“嗯，多谢你给我尝试的机会，我想，是个人都不会在还未被击垮之时就轻言认输，我后方来的新神就麻烦你保护一下了。”
“我会注意的，但如果我看到了胜机，他们不小心战死的话希望你别怪我，是你自己没来。”
“我知道。”
荒神果然还是讲理的，夏毅清楚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可他确实无法忍耐思恋之情，那种怎么想也见不到的痛苦比混沌火的灼烧还要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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