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对司徒芸来说这就像是人生的一个大大的段落划上了句号,对夏毅而言也是,其实宿敌和老友之间有着一种奇妙的联系,都能应照自己的一段岁月。
最初的岁月,便是在司徒家以及东玄之邪的威胁下度过,那时候的夏毅还是个毛头小子,在悲伤中发愤图强要做大英雄,现在想来夏毅只是会心一笑。
他之所以自我麻醉为圣贤,便是因为那或多或少是他最希望自己将来能变成的模样,直到现在夏毅才体会到初心不变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他的初心可以说是变了也没变,层次变了,但追求不变。
杀不等于是行恶,这是一个无比简单的道理,但越是简单的道理却越要耗费岁月才能认清。
佛寺门前,夏毅和司徒芸踏入其中,几乎就是在踏入的一瞬间,夏毅就察觉到了东玄之邪已经发现了他们,自东玄之邪从当年灭邪一战后逃脱已经过去了快有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了,就算东玄之邪已经把佛寺完全掌控夏毅也不会感到奇怪。
佛寺大堂之中,数千僧人在其中念经,一名看上去长得很端庄的老僧坐在最前面,他就是司徒九霄的长相,等到夏毅和司徒芸踏入,他睁开眼睛对着夏毅轻轻一笑。
“不知道夏天君前来所谓何事?”
东玄之邪知道自己跑不掉,夏毅能准确无误的找到这里就一定有什么他所不知的手段,看到夏毅身旁的司徒芸后他心中有了个大概,看来夏毅用了血脉追踪类的术法,他这具身躯是司徒九霄的,自然能被追踪到。
“不过老衲倒是没想到这位女施主你还活着,真是福大命大,你要感激佛的保佑,阿弥陀佛。”
东玄之邪现在看上去还真像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僧人,但夏毅一踏进这个佛寺就已经闻到了血腥味,他如今对血腥味非常敏感,一丝一毫都能感觉到,源头就在地下,东玄之邪大概率又在地下搞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东西。
邪异那一套夏毅心中都有数了,已经不会再去惊讶。
“邪神,最后让我问问你的名字吧,你虽不是我所送葬的最强的先天神,但却是最让我记忆深刻的,你有资格在我面前留下你的名字。”
夏毅此刻说话的语气就带着一种居高临下,毕竟东玄之邪现在是真的不被夏毅看在眼里,对于这个恨了非常久的敌人,夏毅可以给予他一个留名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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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有资格在你面前留下名字?”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人族小辈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东玄之邪听到夏毅的话后大笑了起来,夏毅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他即使再不堪,他曾经也是神,是先天神,为神灵,而神灵不可辱!
“还我不是你斩杀的最强先天神,你又斩过多少先天神?我等岂是你这卑贱的后天生灵能彻底斩杀的?”
东玄之邪的画外音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们先天神的生命力强大得离谱,有太多种方式存续了,就连司徒九霄当年都不小心着了道,认为自己已经斩掉了邪神,却没想之后竟被邪神残害夺了身躯。
“这世间一切拥有智慧的灵有何高低贵贱之分?我们并不低贱,而你们也不高贵。”
夏毅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东玄之邪,他还从未和先天神论道过,到了高境界,论道也是一种提升自己的方式,就像是天鼎老尊就在和夏毅的论道中踏出了神阶第四步。
“哈哈,所谓的一视同仁?你们人族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这可是你们自己创造的概念。”
东玄之邪继续嘲笑着,他想要占据上风,对于擅长蛊惑人心的他而言,语言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手段,并不一定要用术法去控制,去洗脑,他只是诱导出了人族原本就有的阴暗面罢了。
“其他人没资格,我有这个资格,不过和你讲理应该也是浪费时间吧,我一直好奇你们先天神眼中的道是什么。”
夏毅此刻并没有表露出多少杀意,因为他知道东玄之邪此刻已经等同于已死之人,他不会对一个死人露出杀意。
“是这片星空一切现象存在的核心,而我们就是调控者,你们是破坏者,还要我说得更准确一点吗?”
“我们破坏了什么?”
“你们妄图逾越不该属于你们的定位,草被虫食,虫被鸟兽吃,鸟兽被更高级的生命作为成长的能源,更高级的生命死后又会反补天地,天地蕴含的气纳入星空循环,道就是这片星空至高无上的,维持这份循环的意志。”
“道让我们诞生智慧,是为了帮助它维持自身,你们诞生智慧就是一个错误,你们就该好好成为食或被食的一环,就这么无尽轮回。”
东玄之邪如此说道,听起来还算挺有道理的,食物链嘛,夏毅初中就学过,但夏毅深知事实根本不是这样,或者这也是先天神们的一厢情愿,自以为自己是调整者。
但非要夏毅说的话,这种感觉就像是蚂蚁忽然脱离了大自然,开始和人族抢自然资源一样,人族眼中的正确当然是希望蚂蚁继续成为生态循环的一部分。
这仅仅只是一个无聊到爆的先后问题,谁先谁有理,所以他们是“先天”。
“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至理,果然一诞生就拥有力量的存在永远也无法懂得什么是道。”
“你们人族就懂了?”
东玄之邪继续嘲笑着夏毅,夏毅杀不死他,他很肯定这一点,后天生灵就那点手段,后天生灵杀死他的方法他非常清楚,他能想方设法避过。
“不懂,但你们也不懂,这一点我懂了。”
先天生灵从根本上就没有深思道究竟是什么,因为他们也不需要,他们生而就理解,但他们看不到本质。
“狂妄自大的后天种族,我劝你还是离去吧,我已经在这附近的凡人之中种下无数魔种,我能其中一人身上重生,你倒是可以灭了我这具身躯泄愤。”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把我控制起来,然后杀光这附近所有人。”
东玄之邪此刻非常自信,因为就算夏毅那么做了也没办法灭掉他,因为他在天灵全境都多多少少设下了魔种,除非夏毅有本事全部找到,否则想灭他就是空谈。
“和魇差不多吗?这就是你的自信?呵呵。”
夏毅闻言不屑的笑了,他还以为东玄之邪能有什么手段,会不会立刻血祭掉无数人换来战力和他死拼,或者是想方设法又开一道冥门,但居然都不是,而是逃跑和保命的技巧,看来他也知道怕。
“你知道魇?”
东玄之邪闻言微微有些感到了棘手,他的手段的确和魇差不多,魇在十万年前莫名其妙被灭掉,魇到底是如何消失的,事到如今在先天神之中都是一个谜。
“是个叫声很难听的家伙,在蚕食神魂的能力上也不低,但好死不死闯进天斗秘境帮助大荒邪神,他不死谁死?他各种意义上都是强敌,你远不如他。”
“你……你是谁!”
东玄之邪的神情瞬间变得极为严肃,夏毅怎么可能知晓这些往事,那可是他刚成灵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啊!
“你们先天神之中应该也有着团结协作吧,看起来你知道十万年前发生的一切,那你知不知道最后燃烧了大荒邪神的火焰,是谁而焚!”
“你……你……”
东玄之邪指着夏毅,他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转世!夏毅是转世之人,是十万年前的人族强者转世!
而想要转世,修为至少全神,夏毅难道连过去的记忆都取回了吗?
“说起来十万年前还真和你同名同姓者,你难道就是当年玄黄刀魔转世?怪不得断刃血饮再次落到了你手中,我就觉得有点巧合,但那之后玄黄刀魔不是死了吗!”
东玄之邪看上去还真知道十万年前在天斗秘境发生过的一切,夏毅耸了耸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什么玄黄刀魔转世,他就是十万年前玄黄刀魔本人。
“你知道得还真不少,那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可以逃脱吗?”
“你就算是玄黄刀魔转世又如何!你现在又不是他!”
东玄之邪很快恢复了冷静,人族转世者的确很强,但不一定能比得上前世,玄黄刀魔可是灵帝那一年真真正正的天君,那一年的年轻一辈们都是这么想的,就连灵帝都一直陪在玄黄刀魔身旁。
没想到玄黄刀魔竟转世了,还是横跨十万年的两度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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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十万年前,什么玄黄刀魔司徒芸听不懂,不过她知道夏毅大概是东玄之邪命中注定的终结者,夏毅至始至终都风轻云淡,而东玄之邪已经开始逞强。
寺庙中的僧人们就像是不知道这一切一般还在念经,他们都是傀儡,早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受到东玄之邪的控制。
“还是魔种吗?那东西连魇都比不上,我是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有信心的,说起来司徒九霄是不是修炼过什么特殊的功法啊?不然你早就换躯壳了,怎么可能继续用这具身体,用魔种重生对你的实力影响也不小吧?”
夏毅接下来说出的话已经可以说是让东玄之邪第一次心乱了,他第一次感觉到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中,甚至是完全出乎了预料,夏毅此人根本莫名其妙无法用常理判断。
“有影响又如何,你依旧解决不了魔种,倒不如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放我走,我告诉你仙族的大秘密,比起我,仙族威胁更大不是吗?”
东玄之邪已经无法继续强势了,他开始示弱,甚至以利诱之,夏毅对此只是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么对待合作者未免有些不好吧?虽然仙族和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是吗,我可真是太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连这都知道……”
东玄之邪此刻感觉到了挫败感,他有一种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夏毅完全掌控的感觉,就像是在已经身在夏毅的手掌之中,怎么都逃不出去。
“我不知道你们和仙族杂种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们不是人,也不是先天神,但又算人又可以勉强算作是你们,或许仙族作为先天生灵的部分更多吧,所以你们才接纳了仙族。”
先天神可是非常排外的,怎么可能与后天生灵合作,他们和仙族合作的理由非常简单,如果仙族可以统治星空,那么一定会善待先天生灵,相应的就是后天生灵受苦,不过两者又何尝不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就说一个最明显的,一万年前在断天城的仙战就有司徒家的人跑到玄黄,更是在玄黄当着夏毅的面表示过他们是仙族的人,还有比这更明显的吗?
夏毅当时就察觉到仙族或多或少和邪异以及先天神有关系了。
“怎么了?之前不是都很健谈吗?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夏毅见东玄之邪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他陷入了沉默,被自己反问后他才看了自己一眼。
“明知故问有意思吗?你既然都知道还问什么,没想到我竟栽在了转世者身上,你与那炎黄以及灵帝在同一个时代相处过,现在想来灵帝为何与玄黄一起进攻仙族的理由也有了。”
“那是自然,灵帝……不,灵儿可是我妻!”
夏毅这句话一出,东玄之邪一下子把眼睛瞪圆了,司徒芸更是原地懵住,灵帝的夫君居然是夏毅!天啊,她曾经可是把夏毅弄给天欲魔宗这样那样过的,真亏夏毅能不杀她。
夏毅不杀尤雪儿的原因司徒芸知道了,因为尤雪儿那不是夏毅的后人吗,虽然是前世的后人,但他们司徒家就和夏毅没多大关系了呀,这样说来就连尤海和尤忆……甚至雨儿都是夏毅的后代。
九尾一族身上都留着夏毅前世的血脉!
“你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复苏的?”
司徒芸现在开始好奇起来这一点,不禁开口询问,她和东玄之邪都认为夏毅是转世,毕竟轮回石这个可能谁能想到?绝大多数人听都没听说过,根本不知道其存在。
“天君战前后吧,怎么?好奇这一点?司徒九霄和我算是朋友吧,看见老友的身躯被侵占了这么久,这让我如何忍?”
夏毅笑嘻嘻的一语带过了司徒芸的好奇,司徒芸的三观都被刷新了,夏毅不仅是上古强者转世,更是灵帝的夫君,这可是堂堂大帝的夫君啊!
就在夏毅和司徒芸交流的时候,东玄之邪想要悄悄做点什么,夏毅立刻转过头瞪了东玄之邪一眼,他特意和东玄之邪废话了这么多只是想挖出一些他埋在心底的疑惑。
仙族丧心病狂倒行逆施,居然还真和先天神甚至是邪异搞在了一起,简直视人族历代先贤大帝为无物,擅自发动帝战几乎让人族元气大伤,之后更是源源不断继续征伐,夏毅现在是真的怀疑仙族到底是人还是邪异先天神!
对整个人族而言,仙族就像是一颗巨大的肿瘤,它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全人族的命运,奈何病入膏肓的人道却迟迟无法醒悟。
看,界盟还在和苍茫争锋相对,看,大小界域之间还想浑水摸鱼,看,就是那道法大世界也在周旋于双方之中追逐利益。
人道就如迟暮的老人一般,已经神志不清分不出是非黑白,人道又快要进入长夜,这次谁来点燃明灯?
“哈哈,哈哈哈哈!”
东玄之邪知道夏毅是有备而来,这种横跨十万年的转世强者有什么手段他想不到,他放弃了,因为他多多少少察觉到了自己今日便会终结,司徒芸当年骗了他。
什么银发白衣,明明就是白衣白发,只是他没想到为何那么幼小的一个孩子可以在被他震慑住的一瞬说出谎言,他当时可是盯着司徒芸的,司徒芸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常他都能注意到。
但他就是被骗了,被人族一个小女孩骗了。
“你就算真有手段灭我,你也不得好死!”
“人族已是迟暮黄昏,尔等长夜将至!!”
东玄之邪在笑,在大笑,人族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夏毅伸出手,许多白灰向着东玄之邪蔓延而去,这是大荒本源,用层次更高的邪力吞噬邪力,东玄之邪就无法用魔种重生,白灰瞬间遍布大堂之内,司徒芸也失去了视野,只能看到夏毅的背影,这一幕就是记忆中的那一幕。
夏毅正向着东玄之邪走去,手中还握着一柄破碎的长刀。
“尔等……长夜将至!”
东玄之邪最后还在以此发泄死前的愤恨和无奈,手刃东玄之邪对夏毅而言或许也是彻底对那个渴望成为英雄的自己说再见吧。
他,要比英雄更伟大,要比圣贤更璀璨!
“长夜将至?”
“人族有我,有我夏毅修真轮回一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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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芸并没能看到东玄之邪究竟是如何被夏毅斩掉的,他只看到了白灰之中一抹诡异的红光闪过,东玄之邪的气息便彻底消散,没有一丝一毫停留在现世。
等到白灰倒卷,全部重回夏毅的衣袖,夏毅面前只躺了一具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和裂口的尸身,甚至肉眼可见这具尸身正在腐朽,血肉在干枯,表皮也如干旱的大地般龟裂。
这具身躯早就不行了,如果不是神尸,早就在岁月中消亡,东玄之邪榨干了司徒九霄身躯之中的每一分价值,血肉骨骼毛发等等全部没能剩下半分能量,东玄之邪一死,神尸化作沙,变做尘,被风吹向庙宇外,成为这西荒域无尽黄沙的一部分。
司徒芸看着那些沙尘飞远,她心中没有多少实感,没有感动和悲痛,她很平静,她已经做出了那么多的牺牲,也在梦里无数次看到过今日,她更多的还是一种使命感。
东玄之邪终于成为了历史。
夏毅解决完邪神之后,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些超凡脱俗,好似不在尘世,东玄之邪不知道害了雨儿多少次,如今终于将它亲自斩除,夏毅或多或少都有种完成了某种大事的成就感。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好好感叹一番,甚至是饮酒作乐大为庆祝,但现在就罢了,并没有什么意义,唯独能感觉到的就是当初他没有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庙宇之中,那些念经的僧人们全部倒在地上,他们的身躯在蠕动,有很多虫子钻破他们的皮肤来到外界,夏毅直接打出一片苍炎将其焚掉,这座庙已经不行了。
夏毅此时的心境比之前又完善了很多很多,他洞悉根性,他直面自身,见过光明的人不会再转身走入黑暗,只有少数人能下定决心堕入,夏毅虽同样是堕,但他自身不是黑暗。
融入黑暗,可心有无穷光。
“问道三步,我……不屈!”
“求道三步,我……不悔!”
“我欲要成就之道……”
夏毅慢慢走向大堂外,此时此刻整片天空忽然阴沉了下来,某种毁灭般的气息在天穹酝酿,乌云就像是滴落在清水中的墨水一般向着天际蔓延,天空之中电闪雷鸣,居然出现了赤红色的劫雷。
“我,不服!”
欲要成就之道,那就是不服你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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