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新年打扫房间的时候，总会发现很多出人意料的东西。
但对四宫石竹而言，并没有这样的机会。
即便在京都的四宫本邸还有他的，那个房间里已经不剩下什么对石竹来说有意义的东西。
何况每年除夕返回本邸之前，房间就已经被打扫干净，也许曾经还剩下什么，但恐怕早在十多年前，他们姐弟被送到东京别邸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吧。
每次回来，例行公事完成除夕夜的年礼之后，返回房间，按下电源后，房间灯光充驱散黑暗，一尘不染的房间甚至比星级酒店还要干净。
究竟哪一边是家，哪一边又是逆旅呢？
嘲笑一下自己这种无谓的多愁善感——如果算的话——石竹就独自歇息了。
房间的暖气很充足，与庭院里的寒冷完全不同。
能让他安睡就好，他并不会对这里有更多的期待。
本邸的元旦格外地早，大概天刚刚亮，石竹就被别邸人员走动的声音吵醒了。
每年元旦，都会有很多京都本邸，乃至于从全国各地过来的客人拜访，本邸就按照高低贵贱，将名单做了个划分。——当然，前提是这些客人对四宫家有好处。
繁文缛节一样的东西，石竹并不喜欢列席，本邸的人也并不要求他们列席。
说到底，如果要在全日本划分一下过年氛围的厚薄程度，那么四宫本邸的总体新年气氛指数，一定是零。
“……或许是零以下也说不定。”在房间相连的盥洗室内洗漱时，他吐出带着牙膏泡沫的水后，自言自语地嘲讽了一声。
穿衣服的时候，外面的人员走动声音依旧有，只不过——
“今年怎么这么‘热闹’的？”石竹歪着头，边想边说。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于往年而言罢了。
还是早早地把例行问候做完，然后去跟姐姐互相祝贺生日与新年吧。
从主屋离开之后，穿过套廊时，石竹故意保持微微低下去的视线，缓步向前走着。
很快，他就与一个成年男人错身而过。
“喂——，你小子，见到兄长也不问候的吗？”男人头也不回，用相当傲慢的口吻喊住石竹，“越来越目无尊长了。”
这时，石竹才摆出一副回过神来的样子，依旧垂着眼帘，朝男人礼貌地笑，“实在抱歉，兄长大人，我一直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您。”
“呵——”男人嗤之以鼻。
这个男人在石竹三个哥哥里面年龄排第二。
“那么，兄长大人，您新年好，今年也请多多关照。”石竹笑着道贺新年。
这位排行第二的哥哥，不屑地嗤之以鼻，连回复都没有，就径直走掉了。
显然他只是在确认自己的所谓权威与地位
对此石竹并没有什么想法，等二哥走远之后，自然地转身，继续像刚才那样迈出脚步。
反正回到本邸，这种的对话每次都大同小异。
石竹根本没有想事情，也没有走神，只需要听见脚步声中毫不掩饰的趾高气扬，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引起多余的争执只会让姐姐困扰，他故意这样子戏弄了一下对方。
被看穿到什么地步，就不得而知了。甚至很可能根本没有看穿。
『大概姐姐那边也差不多吧？』
他这样想着，折返自己房间取了礼物，然后在去到别院起居室门外，抬手敲了敲。
过来开门的人，不出意料的是早坂。
“新年快乐。”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当着姐姐的面，石竹也不好太过随便，他只在关上门后，和早坂拥抱了一下，互相道以新年祝福。
辉夜就坐在矮脚桌前，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新年快乐，姐姐。”石竹落座之前，在辉夜旁边放下礼物，然后双手按在榻榻米上面，行拜年礼。
辉夜转过身来，以略小的幅度欠身，然后把石竹的身子扶正，展颜一笑，“新年快乐，石竹。”
如过去的许多年一样，本家里面，只有他们姐弟还会这样亲切地互相道贺新年。
“然后就是——”石竹把礼物盒从榻榻米转移到桌上，“生日的祝贺。”
姐弟二人同一天生日，新年第一天除了拜年，就是小规模地互相庆祝这个诞生的日子。
偌大的本家，会祝贺他们生日的人，寥寥无几。
在那些人身上寻求更多的人情味，实属徒劳，这一点已经不需要反复验证。
“啊啦，礼物有三份呢。”辉夜感到一阵意外，“石竹准备了这么多，反而让姐姐有些觉得被比下去了。往常不都只有一两份吗？”
除了石竹和早坂会各自为辉夜准备礼物之外，辉夜在本邸也收不到其他人的新年礼物。
石竹抿着嘴安静地笑，把其中两个推出来，“这是和以往一样的份。”
“生日快乐，辉夜大小姐。”坐在石竹身边，早坂温柔地祝贺，“当然，石竹也生日快乐。”
“嗯，谢谢你。”石竹笑嘻嘻地挨着早坂，握住她搭在大腿上的手。
“你们啊，一个不留神就开始了。在本邸稍微给我注意一点。”辉夜嘴上训斥，心里实则略感羡慕，这种时候自己只能与白银分隔两地，“那这一个呢？”。
“这个啊，是『哥哥』（兄さん）送给你的。”石竹这样说。
“哥哥？”辉夜一愣，“长兄大人吗？”
石竹摇头，“怎么会，是御行哥啊。”
“诶诶诶诶？”辉夜及时地压抑住声音，但仍然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
“新年这几天姐姐不在东京，御行哥只能托我转赠生日礼物。”石竹把白银准备的生日礼物推出去，“虽然离开那边之前挺忙的，但姑且抽空见了一面，陪他选购礼物来的。”
“哈啊——”辉夜感觉信息量有点大，“情况我懂了，但是你的称呼——”
石竹坐正身子，安静地笑了笑，“姐姐不是和御行哥开始交往了吗，我就在想，要不要换个更加亲切的称呼，他的反应和姐姐其实挺像的，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
第二十三章 本邸与新年与生日（二）
“……真是的……”辉夜鼓着脸，拿起会长的礼物开始拆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