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门扬舟
“夺取宛城？洛阳周边有魏兵十数万，荆州的士兵与他们仍有差距，只怕没那么容易吧？”关平存疑。
关羽眼神坚定：“为父自有破敌之策。”
第九百二十七章 曹休虎豹助淮南
关羽的信心，来自淮南战场。
在荆州休整停战期间，淮南的局势愈发紧张起来，从春天到秋天几个月时间，陆逊通过频繁佯攻合肥，助甘宁成功拿下庐江。
蓝辕凭借侦察营优秀的情报能力，实时掌控夏侯尚兵马调动情况，并精准、及时传达到前线战场。
夏侯尚心有旁骛，本想派重兵救援庐江，又担心陆逊所部断其后，少量、多次的无效救援，结局便是‘葫芦娃救爷爷’。
甘宁转战各地半年，肃清了庐江全郡的魏军，成为名副其实的庐江太守。
陷阵军作为后备力量，在夏侯尚主力未出之前，一直在濡须坞每日行作战训练，除了派褚青的侦察营打探情报，多数时间是由丁奉、骆统外出执行任务。
蓝辕统领的陷阵军不能水战，战前从陆逊那里借来丁奉、骆统二将，两人通常在水路传递对接情报，偶尔也会乘战船绕道登陆，出其不意突袭庐江援军的后方，通过袭扰魏军补给粮道等方式，给救援庐江的魏军造成实质压力。
夏侯尚到达淮南后，被甘宁、陆逊、蓝辕各部轮番折磨，每天精神都处在高度紧张中，巨大的压力让他彻夜睡不着觉。
夏季江河之水泛涨，巢湖周边低洼处皆被淹没，陆逊的战船活动范围更大，魏军在南部的处境更加艰难，在被动救援半年时间里，魏军伤亡总计近两万人。
眼看庐江大势已去，蒋济提出断尾求生的建议，彻底放弃庐江而坚守合肥。
夏侯尚听后深以为然，遂调夏侯儒入驻合肥防陆逊，自己率淮南主力进驻合肥西面的新城，并写信给豫州刺史贾逵，让其率豫州驻军南下寿春，同样以魏军三部兵马对抗汉军三部。
除此之外，夏侯尚派遣蒋济返回洛阳，将淮南恶化的局势面呈曹丕，希望朝廷能对淮南加大支持力度。
蒋济回洛阳之时，恰逢张辽死讯传回，曹丕正处于黯然神伤时，对比南阳和淮南的局势，似乎南阳情况也不遑多让，蒋济数次面圣都没机会开口，反而被司马昭缠着不放，追问司马懿身前之事，询问内容主要是曹操临终前后。
蒋济和司马懿私交甚笃，见这孩子还在追查父亲死因，觉得对方已是官宦还不忘家仇，出于感动便把知道的说了出来。
司马昭本无从查起，但他记起余修讲过一句话，随后便有了坚定的方向。
世间之人无利不起早，灭司马家全族的黑手，绝对是最终利益获得者，而司马家轰然倒塌，空出的权利和财富都被侵占，这些人正在被司马昭暗中清算。
魏国军事上连连失败，国内利益群里人心惶惶，通敌叛国的谣言和实证不休，曹丕给司马昭的授权同样没收回。
除了权利和财富侵占者，司马昭也把曹家人列为怀疑对象，曹操早年曾言司马懿‘鹰视狼顾’，若不是因为曹丕当时力保，司马懿很可能活不过曹操。
司马昭从蒋济口中得到有用信息，曹操病故前曾单独召见贾诩、曹洪、夏侯惇、曹休等人托孤，如果真是曹操下的遗令，最终动手灭司马家的就在其中，司马昭打算通过排除法慢慢查。
蒋济在洛阳等了几天，曹丕升曹休为大司马，令其赶赴宛城抵挡关羽。
蒋济在曹休出城的时候，等在洛阳城门外截住对方，把夏侯尚的困难说了出来，希望曹休能够再提供些帮助，毕竟蓝辕的陷阵军都没出场，他担心淮南的战局还要恶化。
曹休沉思了片刻，便叫来小将夏侯霸嘱咐曰：“仲权，汝速持我将令，领五千虎豹骑赴合肥，协助伯仁（夏侯尚）破敌。”
“唯。”夏侯霸抱拳打马而去。
“多谢大司马，有骁锐的虎豹骑相助，伯仁将军的底气就足了。”蒋济拱手致谢。
曹休捋须点头，“子通也要早点回合肥，陆逊、甘宁、蓝辕用的去年关羽的战术，他们在没有蓝田坐镇的情况下，竟然还能配合得如此默契，可见这几人并非等闲之辈，伯仁需要先生在旁提点。”
“下官正欲回宫，辞别陛下就赴淮南，关云长威震华夏，您的压力也不轻，请大司马千万珍重。”蒋济对着曹休躬身行礼。
“子通安心去，有我在南阳便在，必保我大魏江山。”曹休说得壮怀激烈。
蒋济点点头打马回城，曹休则怀着复杂的心情继续向前。
张郃回首望了一眼洛阳城门，小声问道：“大司马，听闻去年与关羽大战，虎豹骑损伤十分严重，现在您麾下只剩万余，为何还要拨给夏侯将军一半？淮南的驻军并不少啊。”
曹休轻轻摇头：“儁乂常年在雍凉，不知道陷阵军的厉害也很正常，他们与虎豹骑相比也不遑多让……”
“真这么强？”张郃满脸疑惑。
“几年前我跟随先帝南下，就在邓县北面大战时遭遇过，实力之强令人咋舌，除了机动力稍微差点，军阵对冲所向披靡，只有虎豹骑能与之一战，如若淮南真有什么差池，南方战船就能驶入中原腹地，洛阳就要面对东南之敌，后果不堪设想……”曹休正色回答。
“大司马的担忧很有理，只不过南阳的力量就被削弱了，关羽的威慑力恐怕更强……”
张郃虽然认同曹休的观点，但魏国现在多处受到威胁，南阳门前的雪都扫不完，哪里还顾得上夏侯尚瓦上的霜？
“关羽去年元气大伤，应该不会这么快复来，只需稳固防御不主动进攻，凭借大魏的兵力优势，守住南阳不成问题。”曹休眼神非常坚定，他深知主将要保持信心，否则麾下将士更容易泄气。
“末将知道了。”张郃表面上点头附和，心中却有自己的想法。
张郃自官渡之战投降曹操以来，见证了魏国从弱小到强大，再到现在军事上完全被汉军压制，他知道人海战术已经不起作用，在汉中之战、雍凉战场、荆州大战中多次验证。
再不改变，大魏危哉。
第九百二十八章 刘备照搬曹操计
荆州有专人管内政，加上有交州等地的粮草、装备支持，关羽才能空出精力专心北伐。
蓝田补充到襄阳的两万兵，经过大半年时间的训练，战斗力已与荆州主力旗鼓相当，就算张辽没有病逝，关羽也准备再度出兵宛城，配合淮南战场持续对魏国进行压制。
关羽除了写信给蓝田，希望甘宁、蓝辕可以向合肥推进，又上奏请刘备出兵潼关，三路兵马配合出击，让魏国首尾不能相顾。
刘备收到奏报非常重视，急召庞统、法正入宫商议。
关中、陇右、金城一带都有屯田，但产出的粮草多运往西北前线，为赵云即将开始的西征做准备。
黄河边的新城已建好，马超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说服陇右、金城等地，共计三万羌胡部落，成功迁移到新城周边，享受着水草丰沛的草场。
大量的羊羔、马驹在秋天出生，有了新建的城池遮挡风雪、防御草原狼，大多会在寒冷的冬天存活下来，到了明年夏天就是移动的军粮，赵云已做好准备明年秋天出兵。
由于资源向西北倾斜，所以长安方面无论从兵力、粮草上，都没有做好全面东进的准备，但关羽的请求又合情合理，所以刘备显得左右为难。
“两位军师，子龙出兵河西在即，云长又让朕出兵压制潼关，究竟如何取舍？”刘备眉头紧锁。
法正进言曰：“潼关易守难攻，合肥也是硬骨头，臣以为突破点在南阳，所以陛下只需佯攻即可。”
“长安本来兵马就不多，就算是佯攻潼关也容易折损，朕实在不想将士们白白牺牲。”刘备轻轻摇头。
“没必要真打，如果陛下亲临潼关督战，您猜守军会作何感想？”法正意味深长一笑。
刘备听得一个激灵，大喜道：“妙啊，朕可以让翼德每日关外搦战，徐晃、朱灵还不瑟瑟发抖？朕都御驾亲征了，曹丕小儿不知敢不敢来？”
法正连忙摆手，“曹丕绝对不敢出洛阳，万一洛阳有人举众投降，他不就成了第二个孙权？”
“哈哈，朕与云长、子玉同时出兵，曹丕在洛阳只怕度日如年。”刘备点头大笑。
庞统跟着补充：“三将军关前搦战，徐晃、朱灵必然不敢应战，臣以为御驾亲征的压力还不够，应该关前集中船只、搭设浮桥，并遣一军渡河至蒲坂津佯装渡河，这样才能表明陛下取潼关的决心。”
“善。”法正连连点头。
“好。”刘备猛拍桌案，郑重地说道：“二位军师都是妙计，士元随朕去潼关走一遭，孝直搭档黄老将军守长安。”
“唯。”庞统、法正齐声回答。
数天后，刘备引军八千至潼关，一面派出张飞、刘封在关下轮番搦战，一面让马超在后方渭水搭浮桥，并率部北上往蒲坂津而去。
潼关内守军有近两万，面对兵少的汉军不敢出关，徐晃、朱灵都怀疑刘备在诱敌，而主力应该会从华阴渡河。
当年曹操在关中击败马超，就是由曹操在潼关外掩人耳目，派遣徐晃偷渡蒲坂津破局，刘备今日照搬曹操之计，但明着让马超去蒲坂津，完全是庞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阳谋。
徐晃熟悉蒲坂周边地形，他看到刘备的意图之后，立刻把潼关防务交给朱灵，自己亲率一军北渡黄河，准备去蒲坂津东岸设防，并交代朱灵不能出关与汉军交战。
庞统在马超渡河的第二天，命人在关下造投石车等攻城器械，做出一副要正面强攻的架势。
朱灵想起几年前的大散关，就是这么被黄忠、赵云联手攻破的，他猜刘备主力会在攻城车造齐后抵达，一点也不作为会显得被动，于是紧急派人向洛阳求援。
曹丕被淮南、南阳两地战事困扰，刚分别把蒋济和曹彰派去各自位置，就收到潼关朱灵的急报。
大司马曹休去了南阳，曹丕必须亲自处理军务，他看了奏报大发雷霆，把身边的瓶瓶罐罐摔了一地。
刘备你还有完没完？就不能让朕歇两天？烦死了。
召魏国群臣议事，曹丕望着殿内那些低下的头颅，皱纹问：“众卿为何一言不发？”
曹丕见没人回应，便提高了音量：“都等着我大魏丢官失地吗？还是说你们都有了退路？”
有钟繇、杜畿等高层前车之鉴，魏国朝堂的人大多选择少说话，避免被政敌抓住把柄下黑手，曹丕因为长时间在深宫，根本不知道魏国的政治现状有多差。
司马昭主办的通敌案虽已结束，但洛阳周边许多富绅、官员仍旧神秘失踪，让魏国的政治生态继续恶化。
“淮南战事愈演愈烈，荆州关羽蠢蠢欲动，南阳根本无险可守，朕已经没兵派去潼关，子扬，你素来多智，快给朕拿个主意，突袭长安虽未成功，只不过是时运不济，卿不能妄自菲薄。”曹丕无奈只能点将。
刘晔听得一哆嗦，怀疑曹丕是不是话里有话，他持笏走到大殿中央，躬身双手往前一拜，正色回答道：“根据朱将军的奏疏来看，刘备在潼关应该是佯攻，我们的兵马都如此吃紧，对方不可能有足够兵力强攻，潼关乃是天下雄关，陛下完全不用理会。”
“完全不理？那刘备在关前造投石车，难道汉军闲来无事在玩耍？别忘了大散关就是这么丢的，都以为汉军佯攻不会真打。”曹丕冷言揶揄。
“呃……刘备虽灭孙权、夺雍凉，看似与我大魏同有半数山河，实际上得国日浅、底蕴不足，他们不计代价持续作战，就是光脚不怕穿鞋，想要把大魏一起拉下深渊，若陛下真要驰援潼关只能强征，但那样容易引发民怨、激起民变……”刘晔满脸苦涩。
刘晔虽分析得头头是道，但依旧没能打动曹丕。
曹丕虚着眼追问：“朱灵向朕上疏求援，若洛阳一点表示都没有，会不会寒了前线将士的心？子扬既笃定刘备在佯攻，那就拿出相应的对策来，自从贾太尉离世之后，论谋略，朕最看好的就是卿。”
第九百二十九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曹丕当面吹捧刘晔，故意把对方架火上烤，有敲打对方的意思。
没有贾诩那么老谋深算，就该积极站出来建言献策，满朝公卿都感受到曹丕的急迫，刘晔聪明过人自然明白。
就在刘晔不停擦拭汗水的时候，突然看到斜对面的司徒王朗心生一计。
“陛下，洛阳虽没多余兵马增援，却可派谋臣去潼关参赞军务，也算是对朱将军有所帮助。”刘晔低头回答。
“哦？刘卿是在毛遂自荐？”曹丕心说好家伙，你本来就是汉室宗亲，该不会想去‘自投罗网’吧？
刘晔连忙摆手，“此人最好是个舌辩之士，能凭三寸不烂之舌揭穿刘备计谋，这样汉军就能不攻自破，臣本来就不善言辞，加上近日入秋受了风寒，嗓子干涩不能多说话……”
“卿可有人荐之？”曹丕见刘晔识时务，心中那点疑虑顿时打消。
“呃……此事得陛下定夺，不过能用舌战退敌，将来定名垂青史……”刘晔持笏拱手说道，因为担心会得罪人，所以他不敢胡乱举荐。
“若能舌战退刘备，当是朕的苏秦、张仪，谁愿为国出力？”曹丕站起来看着台下。
大殿一时安静如夜，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尴尬。
就在曹丕怒色升起之时，王朗出言自荐曰：“老臣愿去潼关退敌。”
“王司徒真乃朕之股肱，朱文博感觉天都要塌了，公可立刻西行赴潼关，替朕撑起大魏的旗帜。”曹丕眼神灼热。
“老臣定不辱命。”王朗躬身向曹丕行礼，转身出殿扫视群臣，竟有舍我其谁的傲然感。
几日后王朗抵达潼关，把刘晔的分析拿出来，对着后将军朱灵就是一阵说教，最后要求去关上找刘备舌战。
这几日，张飞和刘封轮番搦战，朱灵直接把免战牌挂在城墙上，任汉军将士怎么辱骂，关上都没有一丝回应。
王朗登上城墙俯瞰地面，正巧遇到张飞来例行‘骂阵’，朱灵本想介绍那人就是张飞，但王朗将手一扬拒绝道：“文博在旁观看即可，老夫这几日准备十分充分，定要辩得刘备没脸待在关下。”
“呃……司徒随意……”朱灵心说您可真有自信。
“喂，下边那个黑脸将军，劳烦请你主刘备来此答话。”王朗指着张飞大喊，他从来没有见过张飞，所以第一次见面并不认识。
潼关终于有回应，但这个声音居然这么刺耳。
张飞望关上抬头怒视，冷冷说道：“老匹夫，你刚才与谁说话？你好大的口气，竟要陛下亲自来见？曹丕小儿也不敢这么说话吧？”
王朗被怼得一怔，连忙收拾心情回答：“老……老夫以礼相询，你这黑厮怎如此蛮横？快去叫刘备来答话。”
“你这老狗还在讨骂？我大哥乃是大汉皇帝，岂是你想见便见的？当自己是曹丕么？”张飞再次粗暴回怼。
大哥？王朗突然意识到城下人不简单。
“老夫忝居大魏司徒，听将军口气似乎不简单，不知……”
朱灵在旁看得着急，心说你还要辩退刘备呢，连张飞都不认识，连忙打断小声提醒：“王司徒，他就是张飞……”
王朗听得一怔，再度端详城下之人，虽然须发都已斑驳，但豹头环眼很明显，心说居然是这莽夫，自己当与他先舌战一场。
“来将可是张翼德？”王朗拱手行礼。
“呵呵，曹丕派了个傻子来……”张飞不以为意，对着旁边随从取笑王朗。
王朗年老心态稳，他没理会张飞的无礼，而继续劝道：“久闻将军大名，今日有幸相会，刘玄德以仁义自居，可这几年却穷兵黩武，不懂得与百姓休养生息，岂不是违背天道的伪君子？将军以玄德为兄，当谏之。”
“老匹夫，你在说什么？”张飞皱起了眉头。
“自桓帝、灵帝以来，黄巾猖獗，天下纷争，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我太祖武皇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万姓倾心，四方仰德，此非以权势取之，实乃天命所归也，当今陛下，神文圣武，继承大统……”王朗继续在关上说教。
“你给俺闭嘴。”
王朗如苍蝇般嗡嗡作响，张飞一句都没听进去，突然就冲城上大喝。
他急了，这黑厮急了。
果然莽夫嘴笨，王朗见状窃喜，继续滔滔不绝道：“刘备兴不义之兵来犯我境，却又力有不逮想逞阴谋诡计，可惜已被我主慧眼识破，还不……”
“老狗，住口。”张飞声音突然提高数倍，镇住王朗之后继续大喝：“像个女人喋喋不休，敢下关与俺决一死战否？再敢多说一句废话，俺立刻送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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