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门扬舟
“你的酿酒法就没有缺点么？另外还有没有什么优点？”诸葛亮追问。
蓝田回答：“缺点就是参与酿酒的粮食品类多，会大量挤占原有酿酒粮食的分量，优点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因为酿酒原材料足够的多，会让整个酒市场显得异常的繁荣，就像花园里那些各色的花朵，只有争相开放才有如此奇瑰的景色。”
“此大善也，就是不知大王如何取舍。”诸葛亮微微点头。
蓝田的论据已经说服诸葛亮，但是现在实际情况如此复杂，士族一家独大的局面短期难改变，最后的决定权在刘备手中。
“大王不用取舍，如今市场上有三家酿酒坊，什么时候把竞争者斗倒了，再统一酿酒方法不迟，只不过我那交州可以先做试点，这样可以与传统酿酒法有比较，一切都交给时间好了。”
蓝田不建议刘备全面铺开，毕竟从建学堂到培养出人才需要时间，最难的是改变普通百姓、寒门子弟的思想。
诸葛亮点头与蓝田达成一致，旁边的刘备听了个半截懂，而张飞完全被两人的对话绕晕。
“子玉对酿酒也这么精通？你既然那么会弄清酒，能不能给俺前线送去几百车，俺也想尝尝数道过滤后的口感。”张飞面带疑惑把头凑了过去，蓝田马上就感到浓烈的雄性气袭来。
刘备一把按住张飞的手，“三弟不要胡闹，子玉和军师没有说酒，你要酒就从成都自己运走。”
“没说酒？他们句句都不离酒啊。”张飞挠头感觉智商受到碾压。
“虽然句句不离酒，但那些酒不是真的酒，子玉说得是用官选官……”刘备轻轻摇头。
“啥？你们谈政事就谈政事，干嘛要用酒来打比方？俺刚才本来喝得好好的，现在发觉杯中酒都不香了……”张飞嘟嘴皱眉。
“呃……李异将军这两年在朱崖岛边建港口，从那边的渔民手中买了不少大牡蛎，烤熟后撒上蒜蓉和葱花，那鲜美的味道真是……啧啧……下次去广州我给你准备些……”蓝田岔开了话题。
张飞吞了吞口水：“你顺路来成都都不带点？说得天花乱坠惹俺嘴馋，子玉你真不爽利……”
“天地良心，朱崖的大牡蛎本来产的少，这么远送到成都来容易死掉，浪费美味是可耻的……”蓝田苦笑着摇头。
“嗯，的确可耻。”张飞附和着点头。
张飞的憨态表情引得众人发笑，就在这时候陈到来到后花园，抱拳向刘备禀报：“大王，蓝夫人和蓝公子已被王后请入后宫，她请您和蓝将军过去相见。”
“也好，军师你们先去忙，晚上记得来赴宴，子玉我们也走吧。”刘备站起身来。
“唯。”众人齐声回答。
第六百八十四章 蓝田诉苦讹披挂
“翼德，晚上把兴国（张苞）叫上，让他跟伯阳亲近亲近。”刘备叫住张飞补充道。
张飞轻轻点头：“俺正有此意。”
诸葛亮摇着羽扇离开，张飞大步流星追了上去，蓝田见到两人亲密的背影，暗赞张飞对文化人真有一套，这比关羽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刘备有定鼎中原的志向，所以进位汉中王后没有新建府邸，是在原有的左将军府基础上扩建而成。
因为刘备的妻妾子嗣不多，三位夫人安置在王府后方的宫殿中，除了为太子刘禅单独建府立宅，其余刘永、刘理、刘怡、刘婉都住在母亲的宫中。
甘倩的居所名为瑕英宫，只有七八间房舍围着两个院落，以及一个后花园的简单布局，侍女仆从仅二十余人，她穷苦出身带头厉行节约、不耽于享乐，远不及后世诸侯王妃的排场大。
蓝田与刘备跨进瑕英正殿，就看见甘倩抱着小蓝青，与吕玲绮正说说笑笑。
甘倩身边站着一个青春靓丽的大姑娘，白净的皮肤与甘倩几乎一模一样，蓝田猜出了那就是义姐的长女刘婉，蓝辕则像木桩般立在几人旁边。
蓝田见甘倩笑起来，眼角露出了鱼尾纹，心说阿姐就比自己大两岁，感叹天生丽质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
“好热闹啊。”刘备笑呵呵说道。
“大王……”
“汉中王……”
“田弟……”
“舅父……”
“父亲……”
一阵嘈杂的呼喊声，大家各叫各的人，都得到了各自的回应。
甘倩左手抱着蓝青，右手拍了拍刘婉的后背，示意女儿让人去准备席案，亲人见面站在原地说话可不妥。
“青儿要父亲抱……”蓝青伸手对着蓝田喊。
甘倩连忙弯腰把蓝青放在地上，蓝青歪歪扭扭冲到了蓝田的怀里。
“青儿跟你这么亲呢？”甘倩微笑着打趣。
蓝田笑着回应：“我平时政务繁忙，所以回家就抱抱她，一来二去养成习惯了。”
“你呀……厚此薄彼，伯阳和仲陵你都抱得不多，特别是仲陵那孩子，可惜这次没一起来成都，还怪想那调皮小子的。”
甘倩说话的时候，侍女们已将席案摆好，刘备、蓝田两家分左右落座，中间的长案上瓜果、酒水应有就有。
“仲陵在云长那里带兵，他小小年纪非常痴迷军事，每年回广州都待得不长，雏鸟翅膀硬了就想自己飞，等仲陵再大一点，我让他亲自来成都拜谒阿姐，或者等大王收复洛阳后，阿姐肯定也要移居旧都，到时候就能常相见了。”蓝田微笑着解释。
甘倩听后先是一怔，然后慈祥地点头，“有子玉为大王助力，我相信你们能够打下洛阳，真怀念在泉陵的日子，那时候孩子们都还小，仲陵和伯阳还时常打架……”
“孩子们争吵打架很正常，只要成年人不插手其中，他们懂得自己去解决。”蓝田不以为然。
甘倩说得蓝辕脸红低下了头，对面的刘婉用弯曲的手指顶着鼻尖，当时她也跟母亲寄居在蓝田家中，两兄弟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
吕玲绮镇得住场面，但他根据蓝田的交待，孩子们打闹不准拉偏架，只要不影响到安全，不参与孩子们的纠纷，完全把解决问题的权利，直接下放给两个当事方。
蓝霁性格从小强势，打不过蓝辕也要强攻，蓝辕身为兄长懂得分寸，但对方过分也会无情教育，后来吕玲绮教两兄弟习武，更是免不了鼻青脸肿的互殴，可是两兄弟越打关系越好。
到了八九岁左右，两兄弟便兄友弟恭，再也没有争斗过一次。
甘倩很不理解蓝田的教育，因为甘倩从小生长在农村，她看到的无论是佃农还是地主，都要求长兄要让着或爱护幼弟，毕竟成年之后只有长子能继承家业，庶出或者非长子都要分家出去。
如今看到蓝辕和蓝霁如此成才，甘倩又对蓝田的教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在席间提问：“子玉，有件事阿姐一直不明白，明明仲陵的力量和身高都不及伯阳，你当时为什么不管不顾呢？正常人都会帮弱小吧？”
“那为什么仲陵知道打不过，还一定要去挑战他的兄长呢？”蓝田反问。
“呃……仲陵不是小些么？他从小就脾气急躁，没有伯阳那么稳重，咱们不是应该多担待些？”甘倩把自己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蓝田摇头回答：“年纪小不是要强的理由，如果那时候我去帮仲陵，对于伯阳会不会不公平呢？他就是因为年长两三岁，就一定要受这些委屈么？”
“可长子最终要继承家业，也可以从这些事来培养气度，蓝家现在可不是黔首百姓了。”甘倩提醒道。
“身外物都不重要，百年之后一捧黄土，其实什么都带不走，我虽然没有偏帮仲陵，也没有偏帮着伯阳，伯阳有的东西他都有，他们学武也一视同仁。”
蓝田说完又探出头对蓝辕说：“我和你母亲只能做到相对公平，但天地万物尚且不完整，没必要苛求所谓的公平，一窝雏鸟不可能都吃饱，所以要学会自己去抢，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孩儿受教，您的话我会记一辈子。”蓝辕抱拳点头。
“人和动物本质没有区别，父母责任就是教会子女生存的本领，没有本领是守不住身外物的，仲陵那套漂亮的银甲羡慕不羡慕？如果他没有过硬的武艺，那披挂就是给别人准备的。”蓝田继续说教。
“呃……孩儿省得。”蓝辕不停点头。
刘备突然搭话道：“仲陵的披挂我见了，穿在身上的确飒爽，子玉何不给伯阳打一套？”
“仲陵的那套披挂，是他外舅云长送的，至于伯阳嘛……”蓝田欲言又止。
“哈哈哈，原来有这样的规矩吗？那伯阳的披挂孤送了，我明天就让人去打金盔、金甲，绝对不会比云长送的差。”刘备听得大笑。
刘备话刚落音，蓝田注意到刘婉双颊绯红，心说这两个孩子年龄接近，或许没必要等到冠礼后完婚。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三月十五定良辰
“阿姐，你着急唤我全家来成都，不会是姐弟团聚这么简单吧？”寒暄之后蓝田直击主题。
甘倩点头说道：“伯阳与婉儿早就定了娃娃亲，他们现在都已满了十六岁，我有意让他们最近就完婚，所以才让子玉全家入川。”
“原来是这样……”蓝田自言自语，难怪一定要让蓝辕到场，原来是阿姐要招婿。
“婉儿这种年纪已经不小，要是在寻常农户人家不出嫁，被官府发现了是要受罚的，关于给他们两人完婚的事，子玉和弟妹可有意见？”甘倩补充道。
吕玲绮迎着甘倩征询的眼神，跟着扭头向蓝田示意道：“家里大事都是夫君在做主，不过两个孩子的亲事早就定好了，现在只是在时间上有所提前，子玉应该不会拒绝。”
“我当然没有意见，原本打算让伯阳南征归来，挣得一点军功才入川跟大王、阿姐求亲的……”蓝田微微颔首。
刘备盯着蓝辕意味深长地说：“古人云成家立业，伯阳与婉儿先完婚，再去征讨林邑国也不会迟，不过那林邑国虽小，此举却是灭国的功劳，子玉准备的聘礼，还真的有些分量。”
蓝田一听到聘礼，心中顿时一个咯噔，连忙陪着笑脸：“大王和阿姐先定下日子，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婚礼流程需要时间，此次我来得匆忙还没准备聘礼，我明天便返回广州去筹备。”
甘倩连忙摆手：“来回一趟得两三个月，子玉何必要这么辛苦的奔波？阿姐已让太常（赖恭）算过日子，本月十五就是良辰吉日，伯阳和婉儿就在那天完婚可好？”
“三月十五？离现在已不到十天，这么短的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些？”蓝田满脸疑惑。
蓝田和吕玲绮对视了一眼，完全没想到甘倩如此急切，他们两人在新野的婚礼，虽然也办得很简单，但前后耗时也用了两三个月。
甘倩解释道：“阿姐知道伯阳身有军务，早完婚就能早点返回交州，他不是还要为大王开疆拓土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流程，完全可以缩短时间，聘礼太常知道去准备。”
“这样行么？”蓝田望着刘备询问。
刘备脸色和蔼，柔情地看着甘倩，笑着回答：“此事是王后在张罗，她想早点让孩子们完婚，孤也是非常支持的，舒儿只比婉儿大一岁，她在三年前就嫁给兴国了。”
甘倩见蓝田仍有犹豫，又补充问道：“子玉行事率真通达，从来不会拘泥于古法，莫非你有其它的想法？”
蓝田苦笑摇头，“我倒觉得无所谓，不过婉儿毕竟是大王之女，如果她出嫁礼仪办得草率，会不会有损大王威仪？”
“子玉不用担心，一应礼仪都不会少，只是会缩短时间而已，德顺（赖恭）会把此事办好，孤会册封婉儿为公主，全成都官员、百姓都能看到这盛况，所以非但不会有损威仪，反而能通过这件事彰显威望。”刘备郑重地回答。
蓝田见过后世婚礼的简略，刘备和甘倩又显得如此‘不拘小节’，蓝田便当着两个孩子同意下来。
有太常赖恭操办婚礼，并不需要刘备、蓝田两家忙碌，等到三月十五出人就行。
蓝田夫妇与甘倩几年不见，双方在瑕英宫先是互问情况，随后又聊起当年在小沛的岁月，那些朦胧美好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明明当时大家都如此的落魄，但回味起来却是那么的有味道。
刘备年长经历太多，他心中的美好定格在桃园，所以并没有引起共鸣，但依旧很有耐心地守在旁边，蓝辕和刘婉则静静听父母的故事。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傍晚，将军陈到出现在殿门边，只见他抱拳向刘备禀报：“大王，给蓝将军的接风宴已经准备好，按您要求通知了文武官员两百人，他们此刻已在王府正殿入席。”
“孤省得了，子玉、伯阳，让弟妹与王后继续聊，孤给你们父子引见成都官员。”刘备站起身。
“两百人？臣都不认识那么多人，大王您何必劳师动众？”蓝田满脸疑色。
刘备拍打着蓝田的肩膀说：“蜀人只闻子玉名，不见子玉的容貌，今天就让他们开开眼界，看看孤的左膀右臂，究竟有何风采。”
“大王，此礼未免太过……”蓝田连忙抱拳摇头。
“大丈夫当仁不让，子玉为孤做了这么多，再高的礼遇都承受得起，走吧，让蜀人见见孤的玄鸮先生。”刘备眼神坚定。
“唯。”蓝田抱拳点头。
蓝田、蓝辕辞别甘倩、吕玲绮，跟着刘备径直往王府正殿走去，当三人迈步跨入大殿门槛时，原本闹哄哄的大殿瞬间变得安静，黑压压的人群像潮浪一样纷纷起立。
刘备带着蓝田迎着异样的眼光，三人一路向前从正殿最中央穿过，最后刘备让蓝田在右边首席入座，蓝辕则在蓝田的身后列席。
刘备的举动让蓝田为之一振，因为丞相诸葛亮在左侧次席，右将军张飞则在空位旁边的三席。
蓝田的交州牧、后将军都不足位列首席，所以迟迟站在原地没有坐下去。
“子玉是客请安坐，备来为你引见成都百官。”刘备轻描淡写授意蓝田落座。
“呃……”
蓝田正在犹豫时候，张飞拍着右首的软席，笑呵呵说道：“大哥让你坐就坐，咱们两人离得近，今天晚上可以多喝几杯。”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蓝田把前摆一展，然后跪坐在案边。
广州现在已经完全抛弃了跪坐，改用更适宜腿部舒展的板凳座椅，但益州因为山高水远依旧采用传统的坐法。
“兴国（张苞），还不给你舅父和蓝世兄问好？”张飞瞪着环眼给他身后的汉子粗声吩咐。
张苞连忙站了起来，抱拳粗声粗气地招呼：“舅父、伯阳世兄，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张飞早年带着张苞去过泉陵，当时还跟蓝辕一起玩水淹蚂蚁，好些年没有见过面，蓝田发现这孩子个头像张飞般魁梧，但是肤色居然没那样黢黑，大概是随了他母亲夏侯氏。
蓝田点头致意，蓝辕则起身还礼，口呼：“兴国世兄。”
刘备见状伸手制止：“子玉、翼德先不要叙旧，丞相你给子玉介绍介绍，今天到场的蜀中才俊。”
“唯。”诸葛亮闻令起身。
第六百八十六章 木牛流马掏出来
跟刘备入川的元从旧臣、以及在荆州期间吸纳的人才，蓝田在江陵期间大多见过。
诸葛亮就像大学老师点名一样，按着座次顺序给蓝田开始介绍，一般都是名加字加官职的组合。
由于人数众多，诸葛亮介绍得言简意赅，蓝田也只是轻轻点头回应。
诸葛亮‘点名’完毕，刘备接过话匣子主持晚宴，他当作众人回忆建国之艰难，细数蓝田这些年的丰功伟绩，然后提杯带头给蓝田敬酒。
杯中物对烘托气氛有奇效，原本严肃的氛围瞬间变得轻松，大殿内的文臣武将们活泛起来，大家交头接耳，享受着美酒与美食，欣赏着殿内助兴的乐舞。
三巡酒后，刘备把蓝辕叫到身边，歌姬舞者随即被近侍叫停，大殿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怎么停了？接着奏乐，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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