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的荣耀 第208章

作者:匂宮出夢

然而,红衣主教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直看着费什红衣主教,仿佛在权衡着什么一样。

“我有一个侄子,现在刚刚20岁出头,是一个聪明又有志向的年轻人。”维托里奥-埃斯波西托红衣主教突然转开了话题,然后以平静的语气说了下去,“他希望能创下一番大事业,但是他和其他同龄人一样,苦于没有机会施展自己……”

虽然红衣主教这番话听上去有些没头没脑,但是在同样身处教会当中的约瑟夫-费什老人来说,这却又是再明确不过的暗示了。

——在意大利,一位红衣主教以这么郑重其事、又高深莫测的表情说起“我有一个侄子”的时候,往往真实意思是“我有一个私生子”。

所以,他的真实意思,也就昭然若揭了——他希望能够让自己的私生子得到艾格隆的“支援”。

这确实不是什么漫天要价,而是后续合理的合作条件。

“天使吩咐我说,你要写上,凡被请赴羔羊之婚筵的有福了。”约瑟夫-费什红衣主教背诵了一段经文,以此来做出明确的回答。

现在是给自己的外甥孙报喜讯的时候了,于是他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情退下,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165,祖母的馈赠

结束了同维托里奥-埃斯波西托红衣主教的会谈之后,约瑟夫-费什老人满怀着喜悦和激动,行色匆匆地返回到了自己和姐姐的住所当中。

他的姐姐,自然就是前法兰西帝国皇太后莱蒂齐亚-波拿巴了。

这位皇太后陛下,虽然曾经因为儿子而青云直上,但是当年就以低调朴实著称,几乎不曾有过飞扬跋扈的记载,而在儿子坠入泥尘之后,她更是愈发谦退,选择来到罗马隐居,从此之后再也不出现在公众视线当中。

她买下了离圣彼得教堂不远的一座宫廷,把它命名为波拿巴宫,然后隐居在这里,沐浴在天主的光辉下,准备安静地渡过余生最后的时光。

如果历史以它正常的轨道发展下去,这个老太太确实将会得偿所愿,在被世人遗忘的角落中回归天主的怀抱,可是,随着一个少年人的横冲直撞,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又开始充满了变幻莫测的波澜。

对于这个小小年纪就被软禁于奥地利的孙子,她当然充满了牵挂,尤其是在1821年得知拿破仑的死讯之后,更是挂念这个已经无依无靠的孩子,每次想到自己可能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她就禁不住泪水涟涟。

可是纵使心中再怎么痛苦,她对现状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世界崩塌。

她绝没有想到,世事无常,几年之后,在一系列戏剧性事件之后,她居然又得以重新见到自己的孙子。

尽管两个人之后只见了一面,但是对于这个老妇人来说,这已经是此生最大的宽慰了。这个俊美而又才华横溢的少年人,足以满足她心中所有的期待。

就她的本心而言,既然孙子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到了自由,那就应该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好好生活,不要再沾染世上的纷争,免得又一次被厄运所吞噬;可是她的孙子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想法——或者说,他血管里流淌着的,是同样的野心。

明明形势已经绝望,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但是他非要坚持再去闯一闯,要撼动那犹如铜墙铁壁一样的障碍,哪怕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是莱蒂齐亚也只能无奈地同意了孙子执拗的意志。

不仅同意,她还打开了自己的钱袋,赞助了孙子一大笔钱——

虽然表面上是“赞助”,但是实际上是赠予,她根本就不指望孙子的事业能够再成功,只是看他这么坚持己见,所以为了不让他伤心于是就慷慨解囊了而已,本质上与祖母给孙子零花钱买东西毫无区别。

她倒是一点都不痛惜金钱——对她这样人生只剩下尾声的老妇人来说,手里留着的钱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她非常担心孙子的安危,她不知道上帝是否还愿意保佑波拿巴家族的新一代成员,不受战火的摧残。

所以自从和艾格隆告别之后,她几乎每天都在担心受怕,有时候甚至还会做噩梦,梦见自己收到来自于希腊的噩耗。

好在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她收到的都是好消息。

在艾格隆一时得胜之后,在法利亚神父的指点下,特蕾莎特意写信给了远在罗马的的莱蒂齐亚和约瑟夫-费什红衣主教,一方面向他们传递捷报,另一方面则是敦促他们去联系罗马教廷,让教皇出面履行诺言。

在欣喜之下,姐弟两个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就开始活动,而今天,就是教皇公开布道的日子了,如果计划没有出差错的话,教皇陛下将会在成千上万人的注视下公开褒奖艾格隆,这对这个虔诚的老妇人来说,是何等的荣耀啊……

从早上起床开始,莱蒂齐亚就一直在紧张焦灼地等待着,生怕事情会起什么变化。

在她的弟弟费什红衣主教回来之后,她立刻就询问了弟弟。

“一切顺利。”年迈的红衣主教笑着回答,“教皇陛下的发言甚至比我预想的还要热切,由此可见他非常满意于艾格隆的行动,他可是公开说艾格隆是基督教世界的勇士、是所有人的楷模呢。”

“感谢上帝!”老妇人总算放下了心来。

接着,她又说,“艾格隆做了一件很对的事,既然教皇陛下都对他感到满意,那上帝一定也会非常满意,难怪……难怪他能够如此顺利,原来是上帝在保佑他!”

这对老年姐弟彼此面带笑容对视着,都在感谢教皇和上帝的慷慨。

虽然曾经贵为帝国的皇太后,但是她仍旧像大多数普通意大利妇人一样,虔诚地敬奉着上帝,并且无比地热爱着自己的家人。

对拿破仑这个二儿子,她既无比自豪于他的功业成就,但是却又屡屡痛心于他和家人和教会之间的纷争。

那位皇帝登基之初,一直都非常注意笼络教会,和教会的关系也有一段蜜月期,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帝唯我独尊的倾向越来越浓厚,和教会的冲突也愈演愈烈,闹到最后,皇帝一怒之下派人把教皇抓捕到法国。

莱蒂齐亚虽然对此非常不满,但是却也无计可施,每次在拿破仑同兄弟争吵、同教会发生冲突的时候,她都只能默默垂泪,除了哭哭啼啼地劝说儿子不要一意孤行之外,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在她的心里看来,帝国的灰飞烟灭和儿子的功败垂成,就是儿子不敬上帝的惩罚吧。

她希望同样的历史教训不要在孙子重演,她无比期望艾格隆能够遵从上帝的旨意,尊敬教会和教皇,维护正统的基督教信仰。

所以她对艾格隆现在的所作所为非常满意——解放基督徒,不就是上帝最愿意看到的事情吗?就连教皇陛下都对此赞不绝口呢!

要说还有什么遗憾,那也只剩下一件事了。

“特蕾莎在和我的信里面提到过……在希腊战事结束之后,她和艾格隆打算在那里举办婚礼。”莱蒂齐亚的笑容重新变成了郑重,“对于如此重要的大事,到时候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出席,之前我是无可奈何,奥地利政府不会邀请我,但是这一次不同了……我有机会去参加婚礼,亲自祝福他们,见证他们神圣的结合,请你跟埃斯波西托红衣主教说明一下,让他体谅一下我的心意。”

“好的。”约瑟夫-费什红衣主教点了点头,“这事儿不难,那位红衣主教现在非常看好艾格隆,还有意想要让他的‘侄子’沾点光,哪怕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也乐意替您实现这个心愿。”

这也是事实,罗马教会虽然和拿破仑本人闹翻了,但是对莱蒂齐亚却印象非常好,不然也不会允许她在帝国覆灭之后隐居罗马了。

莱蒂齐亚在罗马虽然无缘参加任何重要仪式,但是和教会高层的关系都不错,再加上艾格隆现在身份地位水涨船高,想来这件事上他们会予以默认吧。

“特蕾莎在信中一直叮嘱我要保重身体……真是个好孩子。”莱蒂齐亚又重新笑了起来,“而且,如果我只是两手空空地跑过去为他们祝福,实在不成体统……约瑟夫,我们应该送给她什么礼物最好呢?”

自从和特蕾莎见过面之后,莱蒂齐亚对特蕾莎极其满意,她觉得特蕾莎这样的好姑娘,实在是孙子最好的良配——在她心里,只要能够看到孙子和特蕾莎公主结婚,然后看到他们的孩子降生,那么她这一生也就了无遗憾了。

莱蒂齐亚的问题,倒是让红衣主教犯了难。

“这倒是个难题……如果您送珠宝的话,公主殿下虽然也会很感激,但是她从小就见惯了这些玩意儿;如果您送其他东西的话,在价值上恐怕也很难触动她。”

“那你觉得,把这里送给她怎么样?”莱蒂齐亚问。“足够表达出我对她的喜爱了吗?”

“什么?”红衣主教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姐姐的意思。“您是说……把这座宅邸给她?那您怎么办呢?”

“我倒不是说直接就赠送给她,而是把我现在的财产,指定由她来保管和使用。”莱蒂齐亚回答,“以后在整个家族内,就由她来代表我了。”

愣了片刻之后,约瑟夫-费什红衣主教大概明白了姐姐的用意。

虽然帝国已经崩塌,拿破仑皇帝也已经离世,但是老太太其他儿孙还都在世,她的长子约瑟夫-波拿巴现在还定居在美国,三子吕西安留在罗马,四子路易在佛罗伦萨,小儿子热罗姆也在意大利定居,这个家族虽然四分五裂但依旧存在,而在这些儿孙们当中,如何处理手中的这些财产也就成为了她最后需要考虑的问题。

按理说来,长子约瑟夫理应继承她的遗留财富,要么是子孙们均分,可是不管是她还是别人,都心里非常清楚,艾格隆才是整个家族唯一合理的继承者,他才应该拥有独一无二的继承权利,莱蒂齐亚的财富既然当年是得自于拿破仑皇帝,在以后当然也只能由他一个人继承。

所以莱蒂齐亚此举无非是确认这个事实,明确无误地将家族主母的身份,转移到未来将成为艾格隆妻子的特蕾莎身上——艾格隆和特蕾莎未来的结合,也就意味着这个家族拥有了新的主宰。

这一方面是因为特蕾莎谦逊和仁慈的性格,非常得祖母的喜爱;但更重要的是,这寄予了莱蒂齐亚的期许,她希望特蕾莎能够做得比她更好,把这个辉煌一时的家族继续发扬光大。

“好的,我明白了。”费什红衣主教点了点头,“我会着手安排的,而且我想特蕾莎公主一定会明白您的用意,并且感谢您对她的厚爱。”

身为公主的特蕾莎当然不需要在意这些金钱的馈赠,但是莱蒂齐亚此举足以表现出对她的尊重和祝福,想来她一定也会感受得到。

“告诉特蕾莎吧,我已经老了,以后这个家庭就交给她了,她将拥有和我一样的权利,去告诫和约束这个家庭的成员们。无论是长辈还是同辈,假如他们的所作所为对家族利益不利,她尽可以像我一样申斥他们——我们是一个大家庭,但主心骨只能是艾格隆和她,其他人按照他们的意志行事就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莱蒂齐亚放低了声音,显得有所感触,“还有,让她一定要始终保持清醒,遵照天主对人间的规范行事,约束艾格隆不要干傻事——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自命不凡,容易被冲昏头脑,我已经见识过一个天才是怎样毁灭自己的事业了……我当时没有做到的事情,希望她往后能够做到。”

正因为是之前那个时代的亲历者,所以听到姐姐的话之后,费什红衣主教也长叹了一口气。

皇帝陛下当年单枪匹马征服了欧洲,身边所有人都只能敬服地跪倒在他身边,执行他的意志,这既让他的天才得以无限制地发挥出来,同时却又让他养成了不容置疑、唯我独尊的习性。

祖母不知道艾格隆未来会有多大的成就,但是她最害怕的就是孙子重蹈覆辙,酿成同样的悲剧。

历史已经表明,成就越是惊人,最后的衰败和坠落就越是惨烈。

当年她管不了儿子,如今她对孙子也没有多大约束力,所以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特蕾莎身上了,她希望特蕾莎能够起到约束作用,让艾格隆不至于因为迷信自己的能力而去做那些超出界限的事情。

这确实很难,但是特蕾莎在一开始就跟随着艾格隆创业,影响力和当年的约瑟芬皇后或者路易莎皇后不可同日而语,她希望特蕾莎能够做到这一点。

“约瑟夫,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宁可他们隐居起来过好小日子就行了,可是上帝却有另外的旨意,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老妇人布满皱纹的脸,似乎泫然欲泣,又像是在缅怀什么。

“在许多年前,我嫁入到这个家庭当中,那时候我们除了科西嘉岛上几块农地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而后来,我的子孙们一度拥有了欧洲一半的土地……哪怕现在败落了,我手中还有许许多多过去遗留的灰烬,这是我们的家业,也是我的子孙们往后安身立命的资本。我已经老了,属于我的戏码已经快要演完,以后这个家庭就交给她来守护吧……我深信,特蕾莎一定会比我做得要更好,当我摸到她的手并亲吻她的脸时,我就已经确信这一点了。上帝一定会保佑她和艾格隆的!”  

166,未雨绸缪

正当教皇陛下在布道当中公开赞扬莱希施泰特公爵是“基督徒的楷模”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维也纳,也同样有一对身份超然的夫妇,在为这个少年人的成功而暗自庆幸。

在战事告一段落之后,卡尔大公夫妇就收到了女儿特蕾莎寄过来的亲笔信,而随后不久,他们又收到了亨奇少校写的报告书,两份信件足以让他们拼凑出整个军事行动的轮廓,也让他们对局势的发展了如指掌。

正因为如此,他们知道至少暂时不用为女儿和未来女婿的安危而担忧了。

就在午后时分,卡尔大公在书房当中,对着简略的地图,用手指勾画,在纸上复盘整个战场,脑海中犹如亲身经历了莱希施泰特公爵的整个作战历程。

对已经告别戎马生涯的他来说,这倒是非常不错的娱乐。

“我亲爱的,你在这图纸上勾勾画画已经好一会儿了。”亨利埃塔大公妃看不下去了,于是忍不住问,“是在做什么啊?”

“在弄清楚他究竟干了些什么。”卡尔大公淡然回答。

“那你应该很高兴吧,毕竟他赢了。”夫人笑着问。

“赢是赢了,但是他暴露的缺陷倒是不少——在初战胜利之后,他行动迟缓,犹豫不决,给了敌人协调行动的机会和时间,只是在最后经过提醒才做出决断;而且他的临场指挥能力也有待提高,真是愧对他在皇宫里接受的教育。”卡尔大公随口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要说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胆子够大,敢于拼命,同时知道自己的不足,肯听从劝告,对部下也足够信任。当然拥有这些优点还是不够的,在面对强有力的对手的时候,他恐怕会难以招架——所幸他面对的是土耳其人,倒是暂时可以侥幸取胜。”

“你对殿下实在太苛责了,完全是用对那些老将的标准来评价他。”夫人完全不以为然,“想想现在的他还只是个孩子,普通的王孙公子像他这个年纪都在干什么呢?怕是什么都不懂吧?这段时间里他能够做出这么多惊人的事情,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夫人的反驳,让卡尔大公一时哑口无言,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正因为他有如此天分,才让人可惜可叹。”最后,他只能略带遗憾地说,“如果他一直留在这里,有我和梅特涅教导他提携他,他一定能够成为帝国未来的栋梁……”

“成为帝国栋梁,哪有成为帝国皇帝那么吸引人?他志不在此也没办法。”夫人叹了口气,“如果他愿意留在奥地利那当然最好,我们也时常可以见到他和特蕾莎……”

夫妇两个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心里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唉声叹气也解决不了问题,他们重新振作了精神。

“特蕾莎在信里说,她希望我们能够帮她探听一下奥地利政府的动向。”片刻之后,夫人又问,“你有什么头绪了吗?”

“梅特涅的想法我怎么可能知道?”卡尔大公反问,“前两天还有人过来跟我打听特蕾莎的事情,被我强硬地回绝了。”

最初特蕾莎消失的时候,社交界并没有太在意,人们纷纷猜测她可能受不了被未婚夫抛弃的打击,一时躲了起来;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特蕾莎公主迟迟不现身于人前,而莱希施泰特公爵公爵则搞出了一个又一个大新闻,人们开始纷纷产生了怀疑,“特蕾莎公主殿下已经离开奥地利,追随在未婚夫身边”的传言也不胫而走,传遍了各个沙龙和客厅——

虽然大公夫妇还是在坚持女儿只是出国旅行散心的说辞,但是已经起了疑心的人们却越来越不相信了——毕竟,无论在任何欧洲国家的首都或名胜地,都没有传来有关于公主殿下的消息,哪怕是秘密旅行,她和她身边的随从也不可能完全毫无声息啊。

现在很明显,这个消息眼看就要瞒不过去了。

“现在的人真是无聊,老想着刺探别人家的事情!当初他们笑话特蕾莎时,那种喋喋不休幸灾乐祸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夫人有些恼怒,然后她又皱紧了眉头,“既然这样,要不我们干脆就把事情都挑明了吧?反正也瞒不过去了。”

卡尔大公看着夫人,被她的大胆所震惊。

“怎么挑明?”他低声问。

“就把事实说出来就得了——她因为挂念未婚夫的安危,所以执意要求前去陪伴,我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夫人回答,然后又反问丈夫,“我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难道她嫁给殿下让我们丢脸吗?”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卡尔大公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这不是一个私人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如果我承认了特蕾莎已经在他的身边,那么我该怎么让人相信我是被迫的、而不是我在幕后指使了这一切?甚至还会有人怀疑连他的出逃都是我故意安排的!”

“相信这么耸人听闻的阴谋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傻瓜,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夫人大怒。

“很不幸……政府里面这两种人都不缺,这些庸庸碌碌的蠢材唯独在这种地方上却充满了想象力。”卡尔大公耸了耸肩,“所以,承认这一切很简单,但承受一切后果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夫人有些不安地问,“难道我们要继续强行装作完全无关吗?就算这样也不是办法吧……毕竟特蕾莎的事情迟早还是要暴露于世人面前的,难道她还能用假名结婚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要有技巧地向世人宣告真相。”卡尔大公摇了摇头,然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首先我会向梅特涅提出要求,让他澄清帝国是否有意剥夺莱希施泰特公爵的头衔,以及宫廷是否取消两方的婚约,如果梅特涅承认帝国政府无此打算,那么无异于公开承认婚约确实有效,那时候我顺口再提出特蕾莎想要前去探望未婚夫,用他来堵住世人的嘴。”

“如果他这么说那当然最好,但如果他直接说婚约已经无效呢?”夫人还是有些担心。

“那皇帝陛下就要掂量一下皇室的名誉何去何从了。”大公摊了摊手,“那样的话,我就直接面见陛下,告诉他特蕾莎重视名誉,她决不允许自己被如此对待,所以她坚持履行婚约;而我还会告诉他,我之所以蒙受这等耻辱,是路易莎和梅特涅的责任——毕竟是他们两个之前极力撺掇我,所以才让我下定决心接纳那个混小子当女婿。所以,我坚决要求他们向我和特蕾莎道歉。”

夫人听得睁大了眼睛。

她当然知道,这么做就无异于跟宫廷摊牌了,皇帝陛下要么让步,要么就得拿出最强硬的措施来回应。

哪怕身为御弟,这样做似乎也显得有些大胆。

“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下倒是轮到她迟疑不决了,“要不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也许我们还可以拖时间,但到最后,摊牌也许是无可避免的。”卡尔大公叹了口气,“别担心,哪怕是最坏的情况,我也不信真的还有人敢于下令逮捕我。”

虽然表面上说得危险,但是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宫廷和政府的态度,揣摩皇帝和梅特涅的想法。

他不知道这对君臣心里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是从帝国政府这么久了还没有任何动作,很明显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并没有打算同莱希施泰特公爵断绝一切关系。

而且,苏菲公主重新出现在公众视线当中,也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被愤怒冲昏理智,反而在力图修补已经造成的损失。

所以只要自己摊牌,那么梅特涅也将不得不表态,让原本已经脱轨的婚事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当中。

特蕾莎的任性举动,固然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但是同样也让皇帝陛下和梅特涅无可逃避——过得不久,整个欧洲都会知道特蕾莎就在那个少年人身边,难道他们能够视而不见吗?

他们和自己一样拖不起,所以在最后关头,他们也必须给出一个答案,让大家体面收场。

要么承认已经发生的事实,要么和自己彻底闹翻,他相信帝国首相会做出合理的选择。

看着丈夫从容自若的样子,大公夫人也渐渐地放下了心来。

看来大公其实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但是心里已经把所有问题都考虑过一遍了。

他确实已经做到父亲所能做的极限了,无论是任何人都无法指责他什么。

“我亲爱的,我们永远站在一边,无论要面对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对丈夫说,“不管陛下和梅特涅有什么盘算,总而言之,特蕾莎的婚事,已经不容他们再质疑了,我们不需要他们的祝福,但至少他们应该承认他们自己之前的选择——我们不能把各自的名誉当成儿戏不是吗?”

“相信我,梅特涅现在只会比我们更加焦头烂额。”卡尔大公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了一抹冷笑,然后他低声说,“俄罗斯帝国发兵向土耳其进军,已经成为即将到来而且不可避免的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