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的荣耀 第133章

作者:匂宮出夢

虽然他的语气平淡,但是这也意味着,两边正式进入了合作关系——或者更准确来说,这群山匪正式投靠了这位威尔莫先生以及他背后的势力。

“那好,你今天回去以后,跟你的手下们说一下这件事,然后等候我的消息。”爱德蒙-唐泰斯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再跟对方指示。

接着,他拿起了手中的这枚金币,直接向对方抛了过去,“我很快就会联系你们的,随时做好准备吧。”

伊萨克-巴列奥略接过了金币。

区区一枚金币,肯定养不活他和他的手下,但是这却也明确无误地说明了两个人之间的雇佣关系。

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他一瞬间又产生了些许恍惚,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当年那些服役的日子。

“是!”他不自觉地抬起手来,向着对方行了一个军礼。

爱德蒙-唐泰斯笑着冲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就此离开。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他连忙问。

“一件无关的事情,但对我来说很重要。”伊萨克-巴列奥略踌躇了片刻之后,然后再问,“先生,你是从西欧过来的,是吧?”

“是又怎么样?”爱德蒙-唐泰斯回答。

“那么……你可认识一个名叫费尔南-莫尔塞夫的法国军官?”伊萨克-巴列奥略小声问。

此刻,他的表情突然显得有些紧张,似乎比刚才商议时还要在意答案。

费尔南-莫尔塞夫!这个名字犹如惊雷一样在爱德蒙-唐泰斯的耳边响起。

没有任何人更比他在意这个名字了。

“我认识他。”他努力控制了自己的表情,然后冷冷地看着对方,“不过他估计不认识我,我们也没有交情。怎么,你也认识他吗?”

出乎爱德蒙-唐泰斯预料的是,迎接他的,是伊萨克-巴列奥略那闪动着憎恨的恐怖视线,直面这视线的时候,爱德蒙才真正明白,他面对的是一个杀人越货不知道多少次的山匪头子,一个曾经参加过叛军的亡命之徒。

“我认识他,我当然认识他,这个可鄙又无耻的叛徒!”他大声回答。

看着对方因为仇恨而扭曲的面孔,爱德蒙-唐泰斯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他微微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共识。”  

67,两手准备

正当埃德蒙-唐泰斯正在和山匪头子伊萨克-巴列奥略详谈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基督山岛上,他的主人也正在阅读他最近写的报告。

虽然一开始艾格隆就对基督山伯爵的能力寄予厚望,但是他这么快就得到了重大进展,还是让他非常高兴。

如同埃德蒙-唐泰斯所希望的那样,艾格隆对他最近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已经给了对方很多奖赏,未来他会给予更多的奖赏。

带着非常愉快的心情,他拿着这封信走到了法利亚神父的房间当中。

一方面,他是想要让法利亚神父也跟着高兴一下;但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和神父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举措。

自从得到神父的效忠之后,艾格隆逐渐地把他当成了自己身边的智囊,而法利亚神父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愿望、也为了义子未来的荣华富贵,也努力地奉献自己的智慧和经验,帮助陛下分析形势,出谋划策。

“早上好,神父。”一见面之后,艾格隆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陛下。”半躺在摇椅上的法利亚神父,也笑着向少年人打招呼。

相比于刚刚上岛时的那个落魄模样,此时他的精神已经健旺了不少,原本苍白的脸也多了几分红润,虽然岁月无可避免地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许多刻痕,但是明显可以看得出,他双目有神,摆脱了缠绕在身上的死气。

看来,夏奈尔把他照顾得不错——当然,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吧。

“这是埃德蒙最近送过来的信,您看看吧。”艾格隆一边说,一边将信件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谢谢!”神父先是道谢,然后用自己还能活动的左手拿过了信,吃力地放到了扶手上,然后仔细地看了起来。

“陛下,恭喜您!”看完之后,他又一脸欣喜地抬起头来,笑容满面地看着少年人。“一切顺利。”

“这都是埃德蒙的功劳。”艾格隆仍旧微笑着,“根据信上的说明,他现在已经在埃及军队当中找到了合作者,还拉拢到了一个有意向投诚我们的山匪团体,现在我想我们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您说得没错。”神父附和。

“那您现在有什么意见吗?”艾格隆问。

“首先您得给他一些更强力的支持。”法利亚神父立刻回答。“他在那边招揽合作者,金钱固然重要,但首要的依仗是手里的直属武力,如果不能够让别人感受到他的实力,那么投靠他也无从谈起。而且他已经在信里说明了,他希望得到支援——”

“这一点我也赞同。”艾格隆点了点头,“我马上会派出几位可靠的军官和一些已经训练好的士兵,作为先遣队抵达希腊,听从他的调遣,作为他的直属力量,我相信这对他很有帮助。”

“埃德蒙不会让您失望的。”法利亚神父欣然微笑,“那么接下来,我认为您最好尽快跟希腊独立政府取得联系……而且不是以埃德蒙的名义,是以您个人的名义。”

“为什么?”艾格隆有些疑惑,“我倒是不介意跟他们来往,不过现在的希腊政府孱弱无力,四分五裂,甚至他们的总统还是一个俄国代理人……”

“正因为如此,您才更应该去主动联系他们。”法利亚神父提高了音量,“您想想看,您既然打着志愿帮助希腊独立的旗号入场,那如果希腊政府一无所知那岂不是很奇怪吗?况且,虽然他们现在四分五裂,但是在希腊人眼里,这毕竟是他们的政府,具有代表性,也是您日后不得不打交道的存在,既然如此,您还不如早点和他们联系上。”

“可是如果他们明确拒绝我的帮助怎么办?”艾格隆还是有些顾虑。“你别忘了,他们里面有很多俄罗斯的代理人,而俄罗斯人恨我——如果希腊政府明确说不希望我来帮助他们,那我岂不是会成为很多人的笑柄?”

这确实是艾格隆心中的块垒。

他口口声声要拯救希腊于水火,为此要组织志愿军,但万一希腊政府公开说没有邀请过他、也不需要他的帮助,挑明他浑水摸鱼的企图,那他岂不是落个灰头土脸的下场?

所以他倾向于先带人站上希腊的土地,造成既成事实,最好立下一些功勋之后再跟希腊政府联系,这样他们也没办法再把自己赶走了。

然而他的意见,却被法利亚神父所否定。

“陛下,确实存在您所说的危险性,但是不能因为有危险,您就不做了。”法利亚神父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狡黠地笑了起来,“而且我认为,如果希腊政府拒绝您的援助,那对您来说可能反而是一件好事。”

“这怎么说?”艾格隆有些意外。

“您别忘了,现在的希腊政府正是内讧之后的产物,他们在内在外都有一大帮的敌人,只是因为目前形势危急,再加上他们背后有列强的支持,而暂时维持住了地位而已。”法利亚神父耐心向他解释,“现在他们的形势非常不妙,而这时候您的支持无异于雪中送炭,如果这时候他们居然还拒绝,那么哪怕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他们并非是从希腊的利益出发、而是从俄罗斯帝国的利益出发来做决定的……”

神父的声音越来越低,而艾格隆则听懂了法利亚神父的暗示。

是啊!可以这么做!他脑海中灵光一现。

“是的,如果他们拒绝了我,那我们就去揭穿他们的真面目,怒斥他们是俄罗斯帝国的奴才,置民族安危于不顾,在希腊生死存亡之际还要为了一己私利,拒绝宝贵的援助。我表现得越是英雄、立下的功劳越多,就越显得他们可耻,并且会让他们的反对派更有信心来推翻他们!”

“您说得没错。”神父笑着点了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事实上您可以做两手准备,一手接触希腊政府,一手接触那些反对派——也就是内讧当中落败的那些起义军人士,我相信这些人绝对不会拒绝借助您的力量来光复他们的伟大祖国——”

“顺便再推翻他们憎恨的现政府。”艾格隆补全了神父剩下的话,然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您说得对,要玩,就玩大的。”

他明白神父的意思的——如果真的按照这个形势发展,希腊政府拒绝了他的帮助,那么他就干脆扶持希腊本土的反对派,然后一口气干脆推翻目前的独立政府——在现在这个岌岌可危的形势下,那些之前内讧中失败的一方,肯定也早就已经满腹怨恨了。

他伸出橄榄枝,如果这帮人不愿意接下,那么到时候他干脆来一个外御仇寇内惩国贼,重新挑选一个符合他心意的希腊政府。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充满了兴奋。

不过他也知道,所有看上去充满了色彩的幻想,最后都需要谨慎的实践,才能落实到纸面上。

于是他重新冷静了下来。

“那这样吧,我派先遣队过去的时候,把我的堂兄也送过去,让他作为代表来和希腊政府接触,然后让他再暗地里联系希腊的反对派。”艾格隆瞬间就想好了主意,“我的堂兄是个机灵鬼,他有这个能耐跟那些人打好交道,让他来负责最好不过了。”

“您就按自己想法去办吧,我认为很不错。”法利亚神父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我建议您对他的父亲好一点。”

一听到神父提到荷兰王,艾格隆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每次想到自己的亲叔叔居然置家族利益于不顾,不承认他的族长地位也不愿意给他资金支持,他的心里就充满了由衷的愤怒和厌恶感。

他没有在荷兰王面前暴怒,只是冷言冷语嘲讽几次,已经算他有涵养了。

“陛下,我知道他的做法刺伤了您,您讨厌他,这很合理。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您的亲叔叔,您对他的态度也会落到别人的眼里……您不应该对他表现得太过于疏远,免得您的堂兄也担心自己的地位,影响他们为您效劳的动力。”说到这里的时候,神父又放低了声音,“尤其是,路易亲王毕竟曾经身处王位,身边曾经有过很多支持者,现在在尼德兰还有不少朋友,他对您还是很有用的。”

神父所说的倒也是实情,路易亲王在荷兰的名声确实还算不错,而且关系广泛。

1806年,他被拿破仑派去荷兰当国王,在当年7月,荷兰王路易就模仿拿破仑建立荣誉军团的做法,组建了“皇家联盟骑士团”(l'ordreroyaldel'union),为自己在荷兰当地吸收统治精英,为自己效劳,

在几年的统治时间里面,他一直注意维护荷兰所剩不多的经济主权,甚至放纵英国商品走私——虽然在拿破仑眼里这是可耻的背叛,但是荷兰商人阶级却非常感谢他为荷兰所做的一切。

也正因为兄弟两个早早决裂,拿破仑废黜了路易的王位,所以在荷兰人眼里,这又是他为荷兰做出牺牲,因此帝国覆灭以后,荷兰上层阶级还有不少人说他的好话。

对艾格隆来说,这种好感也是可以利用的资源。

阿姆斯特丹的证券商人可以为他的事业提供资金,鹿特丹的海商也许也能够为他的走私生意提供方便。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善待路易亲王,也是有价值的。

有时候是需要克制一下自己心中的厌恶感。

“我明白了。”一想到这里,艾格隆点了点头,“我会对他态度好点的,虽然他不愿意为我效劳,但是我可以和他谈合作,如果他能够贡献给我足够的利益,我也不介意分享他一点——但是,波拿巴家族我是不会再给他一席之地了。”

“这是您的权利,陛下。”法利亚神父微微笑了起来。

他最喜欢这个少年人的一点,就是他虽然骄傲,但却没有那种王孙公子目空一切的臭脾气,能够冷静务实地面对现状,哪怕再生气不被一时的情绪所左右,而且悟性很高,稍微给一点点拨,就能够听取意见。

这种特质需要常年的培养,看来早年的坎坷经历给了他不少帮助。

一想到这里,他发现自己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波拿巴家族重登皇位后繁荣昌盛的场面了。

而这,正是他现在为止努力的事业。

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自己必定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就像黎塞留、马扎然、杜布瓦、弗勒里等等红衣主教一样。

那将是何等的荣誉啊……

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是期盼着这个少年人能够成功,他身上肩负着所有人的希望。

如此巨大的压力,如果是普通人承受的话,只会被压垮,而伟人却只会把它当成动力,以无穷的精力一步步向着目标迈进。

“陛下,我还有一件事,我郑重地向您建议——”带着些许的感叹,他突然说。

“嗯?请说吧。”艾格隆有些奇怪。

“我很高兴地看着您在为家族的未来而奋斗,但恕我直言,您也忽视了最最崇高也最最紧要的家族义务。”

“为什么这么说?”艾格隆更加奇怪了。“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您恰恰错在什么都没做。”法利亚神父轻轻摇了摇头,“您想想看,您没有兄弟姐妹,皇室的主支只有您孤零零一个人,这是多么危险的处境?稍有不慎,野心家们就会趁虚而入,就算没有野心家,万一您出点意外,您的部下们也会人心浮动,不知所措……”

“您想说什么?”艾格隆大概心里有些明白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拿破仑有另外的私生子,不过这当然是不算数的。

“您的父亲在40岁以后才得到您,对您来说这种状况是不可容忍的,毕竟他有好几个亲兄弟来维护这份事业,而您却没有。”法利亚神父长舒了一口气,“比起出生入死的冒险,您更应该尽快为皇室开枝散叶,让波拿巴家族繁衍壮大起来,也只有这样,皇室的未来才有可靠的保证。”

“……”艾格隆无话可说了。

“作为您的臣下,我原本没有资格对您的私人生活指手画脚,可是……”神父迟疑了一下。“您应该早点去履行神圣的职责,事实上,已经有人在暗地里传言了……”

“什么传言?”艾格隆反问。

“他们认为您可能……可能身怀隐疾,或者干脆对女人没有兴趣。”神父大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不然的话,千娇百媚的诺艾尔小姐就在您的身旁,为什么您不曾下手呢?我看得出来,她……她还是完璧。”

艾格隆顿时脸涨得通红。

什么有人传言,分明是这个老东西自己怀疑!

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被人怀疑不好女色的一天……该死,他不会以为自己有异常的性趣吧?

老东西,你是不知道我之前在奥地利干了什么!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我一直是个被色欲充斥头脑的正常少年。”他咬着牙回答,“我只是现在有太多事要做,无暇分心而已。”  

68,开导与决意

“我只是现在有太多事要做,无暇分心而已。”

因为被人误解那方面有问题,艾格隆心里顿时有些愠怒,大声反驳了神父。

可是神父却好像已经豁出去了,不仅没有被他的怒气所吓倒,反而又平静地反驳了他一句。

“您父亲当年干更大的事的时候,也没耽误四处留情——甚至还生下几个私生子女呢……”

这话让艾格隆顿时就无言以对了。

也是啊,自从逃出来以后,他一直都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事业当中,几乎没有动过那方面的念头,以法国君主的标准来看,简直接近于清教徒了。

旁人看起来会起疑心也非常正常吧……

一想到这里,艾格隆顿时就心里堵得慌。

“好吧,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又能怎么办?难道我要去当中找个女人证明一下自己有多正常?”他没好气地问。

“陛下,我可没这么说……”神父连忙摇头,“我的意思只是,您应该放点心思在这上面了。人丁单薄的波拿巴家族,需要您努力开枝散叶,不然始终难以让所有人都安定下来——”

神父的表情非常诚恳,而艾格隆也知道,如果不是内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近臣的话,法利亚神父是断断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

他的话不管怎么难听,但是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这是一个臣仆对君主的忠告,虽然看上去有些荒诞不经,但是在君主制下这是最为严肃的问题之一。

因为,皇室的延续就是帝国的延续,皇室的继承权问题出现争议也就意味着帝国政局的混乱甚至激烈内讧,向来都是如此。

所以,即使心里生气了,但是艾格隆仍旧保持了对神父的尊重——这样有头脑又有忠心的臣仆并不好找。

“我已经决定和特蕾莎结婚了——可她现在又不在,我怎么开枝散叶?”艾格隆耸了耸肩。“您这可是在为难我了。”

“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遗憾。”神父轻轻点了点头,“所以,我建议您可以先寻求下其他人的慰藉——”

他口中的所谓“其他人”,几乎就昭然若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