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 第230章

作者:衣冠正伦

“不是见贤思齐,是踵迹而行!阿兄是咱们宗家勇壮,是我们后生幼小都要效从的榜样!”

李成器还没意识到自己犯讳失言,后边赶上来的李隆基已经连忙发声补救。

而李成器听到这话后,脸上也顿时一慌,忙不迭又连连拱手点头道:“三郎说得对,是小弟失言!久居禁中,人事生疏,请两位阿兄见谅、见谅!我绝不是、绝不是有意……”

李守礼见到李成器紧张成这模样,倒是不怎么在意,摆手呵呵笑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过失,谁还没有失言的过错,不用紧张。”

李潼瞥了他这个二兄一眼,你小子心可真大,别人对你好一点,就能让你改观。这特么眼前几个小萝卜头,一个个可都是还没长大的狼崽子啊!你刚才那股警惕心呢?

李守礼这个性格,倒也有好有坏,起码李潼不用担心这个二兄会憋着坏的要针对他搞事情。如果不是李守礼这个性子,此前张氏闹那一通,也没那么轻松就搞定。

至于眼前这几个前倨后恭的小萝卜头,李潼就大有保留了。起码之前几次见面,李成器对他所流露出来的敌意那是不作掩饰的,眼前摆出这样一副恭谨模样,不用说肯定是出门之前被他四叔教育了一大顿。

但就算是这样,基本的对答上都犯了这么失礼的口误,这要是别家老子还罢了,你亲二大爷你都当着人儿子就这样,可见眼前的作态只是流于表面,心里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不过李潼也懒得跟几个小家伙儿玩心计,先是点头算作回应,然后便让人吩咐安排中堂待客。

这时候,李成器又上前说道:“临行前,阿耶有嘱,往年起居并不自在,所以难免礼慢。但如今出入已经从容,就不能再作失礼,此番入府做客,是一定要登堂拜望伯母,问候起居。”

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于是李潼便举手吩咐乐高赶紧往后堂去通知,自己则与二兄领着五个小萝卜头徐行于后。

“阿兄这座府邸,真是宽大啊,难得是井井有条!之前授课学士有言,我们兄弟日渐成人,也该要出宫就府。只是许多人事仍然陌生,到时候一定要常常过府请教,还请阿兄不要见怪少弟们愚不经事。”

行走间,小李三左右打量着王府格局,并一脸笑容的对李潼说道。

“往常我也难免此困,只怕出宫后不能妥善处理家务。但这都是多虑了,我家儿郎即便愚不能事,但总会有府员居席备问,不要耻于下问,自立并不困难。”

看那小子眼珠子转挺快,李潼下意识加快了步伐,总觉得这小子是在窥探他王府布局,打算真要搞个踵迹而行。寻常人家九岁出头的娃娃,或许还没有这个概念,但对这个小李三,李潼觉得不能常情度之。

王府前庭后堂,距离还是挺远的,走了一段距离后,那年纪最小的李隆业就呼喊腿疼,于是便让他们兄弟随行的宫人抱着前行。李隆基还不忘解释一句,是因为这个小弟弟自幼体弱,并不是刻意失礼。

看着这小子一板一眼、面面俱到的样子,李潼总觉得有点似曾相识,但也不免叹息,小家伙儿终究阅历不深,急于把那一点稚嫩的精明都表现出来。把你三兄勾的心痒手痒,何必呢?

一行人抵达后堂时,后堂也早已经做好了待客的准备,两位王妃伴着太妃房氏站在堂前迎接。

李成器又连忙率着几个弟弟入前见礼,房氏也只是淡淡点头。

她平日虽然不乏和气,但那只是针对家人,经历过往年一番苦难,对于陌生的人事实在很难热情起来。

不过当视线落在那迈着小短腿跟在兄长们身后亦步亦趋的李隆业时,房氏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笑容。或许是没能享受身为人母的补偿心理,儿郎长大后也不再依偎身前,房氏对这样的小娃娃还是颇为喜爱。

那个李隆业的确是长得粉雕玉琢、眉眼可爱,推及其母,想必也是一个美貌至极的女人,所以他四叔才那么爱屋及乌,不忍放弃掉王美畅那种猪队友。

入堂后各自入座,房氏特意让那个李隆业坐在自己席侧,并吩咐家人们张罗各色点心吃食,甚至不顾李幼娘的小白眼,将其玩具也都取出来,统统摆在李隆业的面前。

李成器仍然一板一眼的说起李潼早前在云韶府帮他们应对武懿宗刁难的旧事,讲起当时没来得及道谢,到现在才有机会入府道谢。

李潼听着这小子话只是叹息,不用多想,这肯定是他四叔教的,可问题是这小子太刻板了,明明见到小弟已经逗得太妃挺开心了,再讲起旧年相处尴尬的往事,这不是明摆着要破坏气氛吗?

于是李潼也只是随口回应几句,乐得就这么兜圈子,他还没想好该要怎么拒绝他四叔呢。

趁着众人都不留意,李隆基借着帮李隆业摆弄玩具的时候,突然伸手掐了一把李隆业那小粗腿,李隆业顿时抛开手中玩具,哇哇大哭起来,指着李隆基嚎叫道:“三兄、三兄……”

李隆基一把保住了他,同时回身给长兄李成器打了一个眼色,李成器这会儿也终于醒悟过来,忙不迭起身跪在房氏席前咚咚磕头,同时口中呼道:“求伯母、求阿兄们可怜五郎他……”

“这是怎么回事?”

房氏还在关心的想要用玩具逗大哭不止的李隆业,眼见这一幕,不免一慌,下意识转头望向李潼。

李潼这会儿也眯起了眼,看着李成义等也都后知后觉的起身跪在太妃席前,五个小萝卜头包括被李隆基揽在怀里还在蹬腿嚎哭的李隆业,心中不免一叹,他这个四叔这个家长、这个监国做的也真是不容易。

第0497章 兄友弟恭,情不能忍

几个小子悲悲切切,但总算是把话说清楚,果然不出李潼所料,正是要为王美畅求情,希望雍王能够出手搭救一下。

“阿姨本就体弱多病,困于大内这些年,也都难得妥善的调养。幸在王大夫入朝,家人能常常相聚,精神才有了一些转好。但若再突闻噩耗,恐怕是……”

李成器讲到这里,也有几分动情,眼眶红红,哪怕是演的,但也比刚才那种流于表面的故作恭敬要好得多,他眼泪汪汪望着房太妃与雍王:“幼失所恃,我最清楚当中的凄苦,实在不忍心五郎小小年纪就承受这种苦痛……求伯母、求兄长们怜惜,但能救回王大夫,让阿姨能够安心调养,我们兄弟感激不尽!”

李隆基也适时将揽在怀里的李隆业推到房氏席侧,也是因为看出这位伯母对他家五郎确有喜爱,想要凭此激发更多怜惜。

至于那个李隆业,虽然年纪太小,还不了解当下的局面,但见几位阿兄都是这副模样,更是咧着嘴大哭起来,也忘了追究三兄刚才掐痛他的事情。

一时间,整个厅室中都充斥着几个小萝卜头的哀哭恳求,就连侍立在厅中的婢女们都面露不忍之色。

而刚刚将其生母送入道观修行的李守礼在听到李成器的悲哭后,一时间也是感同身受,觉得眼角泛酸,一边抬手擦着眼角,另一手则悄悄扯了扯李潼的衣角。

李潼手掌自案下探出,一把拍开李守礼那搞小动作的手,并没好气白了对方一眼。没有城府的人,感情悲喜就是这么直接,你觉得眼前几个货可怜,咋不想想正是王美畅他们搞小动作,才害的你们母子分离!

再说又能有多可怜?老子爹娘全没了,自己小命都丢了又捡回来,不还照样活得挺欢乐。

你们起码还有一个爸爸,还在用心维护你们家庭的完整。与其说是卖惨,李潼倒觉得像是炫耀,如果不是因为我四叔,直接把你们几个萝卜头都炖了。

李潼倒也并非全无感情,不要说眼前几个确有血缘关系的小子,哪怕是禁中那些瓜葛甚浅的宫人们,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都愿意提供帮助,安排好她们的往后余生。只是这几个小子,无论过往交情,还是逻辑,都打动不了他。

与李潼一样,对几个小子卖惨无动于衷的,还有一个房氏。

房氏刚才的确对李隆业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儿流露出喜爱之情,但那是在不影响自家生活前提下、一点出于本性的善意流露。

可是现在听李成器哭诉恳求,情绪便下意识的收敛起来,脸色也转为了平淡,甚至都不再关注李隆基推到自己身侧那个哀哭不已的李隆业。

她虽然并不清楚王美畅究竟因何遭殃,但听李成器哭诉中讲起朝中重臣不能相容,皇嗣都不便出手搭救,反要求助于雍王,她便下意识不愿让儿子趟这汪浑水。

这也无怪房氏凉薄,任谁经历往年那种凄楚,对人对事也都会有所保留,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她的确挺喜欢粉雕玉琢的李隆业,也愿意看到这个小侄子能够快乐成长,但如果因为这一点喜爱,就把她自己的儿子推出去与朝臣们纠缠作对,房氏绝对不会答应。

平心而论,皇嗣李旦对他们一家的确不错。早年幽居大内,他们一家几乎无人问津,但逢年过节,皇嗣都还记得派遣宫官慰问,且多有厚赠礼货,乃至于成为灰暗生活中仅存的一点微光。

房氏也的确对李旦这个小叔子心怀感激,并且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予回报,比如帮忙在坊间走访良医良药、帮助王德妃调养身体。

假如王德妃果真不寿,她也舍得倾尽半数家财帮王德妃搞一个哀荣风光,甚至于将李隆业收养在邸、避免遭到其外公牵连都可以。但前提是不要将风险引入自家门中,不要给儿子增加人事困扰。

毕竟,皇嗣旧年对他们家的善意也只是这个程度。否则房氏便不至于在惊闻噩耗的情况下,要凭着自残身躯才能见上垂死复生的儿子一面。

房氏从来也不觉得,因为自家处境好转,她就能够凭着自己的意愿去挥霍儿子们舍命搏来的这份从容。

所以李成器等人的哭诉非但没有更加激发她心中的母性,反而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麻烦,只是因为涵养才没有将烦躁流露于面上,但心里已经在思忖该要如何拒绝这桩请托。

“你们几个也不要哀哭,毕竟眼下王大夫之事还未有决议。”

不待房氏开口拒绝,李守礼已经感同身受的先一步开口说道:“就算王大夫不能幸免,一定要南市刑场走上一遭,咱们兄弟厚备棺椁、也能一尽人事。我家道德坊里新捐一座道观,再广请一些大德高僧、勤做法事,能让王大夫去的安详,也让生者少留遗憾。”

李潼闻言后不免一乐,待转头望向这二兄,只见李守礼一脸的真诚,似乎真的是言出肺腑,想帮帮几个小兄弟,而不是有意的出言讥讽。

但越是真诚发言,在这种情况下越是让人无法接受。

五个小萝卜头里年纪小的几个还没反应过来,但已经十五岁的李成器是能听明白的,听这堂兄语气似乎王美畅是真的活不成了,李成器神情不免一慌,然后膝行转至李潼身前,擦一把脸上的泪花又紧紧抓住李潼的袍带哀求道:“求三兄救一救王大夫……我知、我知此前我骄狂任性,几次触怒阿兄,是我年少懵懂,往后一定恭事……王大夫安危,关乎阿姨生死,求三兄你能不计前嫌、三兄你在朝中,是有一言定事的重威,只要你发声。”

眼见李成器这幅态度,李潼眉头微微一皱,他起身拉起李成器,望着对方犹显稚气的脸庞,沉声道:“故事不必多说,但成器你此番恳请,让人动容。若非皇嗣殿下严嘱,我怕难见少弟们如此情真。”

“不是的、不是……就算没有阿耶训令,但见王阿姨疾病缠身、熬得辛苦,见五郎幼少便要经受失亲之痛,我、我也心疼得很。阿耶于朝中不便发声,眼下唯三兄你能救下王大夫……”

李成器连连摇头,眼里虽有几分挣扎,但在看了李隆业一眼后,又转回头一脸真诚的对李潼说道。

“成器能作此言,让人刮目相看。这件事,我应下了!你们兄弟几个也都起来吧,亲门家室之中,哪用作这些虚礼做派!”

李潼略作沉吟后,便点了点头。

“三郎,你、你不要勉强……”

房太妃闻言,脸色变了一变,当即便要发声劝告。

李潼闻言后摆摆手,打断娘娘的话语,笑语道:“娘娘请放心,王大夫所犯本就不是什么大罪,殿前失仪确有不妥,但也没有必要从重处罚。我只要稍作表态,告诫时流不要借题发挥,再扰神都来之不易的平静。”

“多谢三兄、多谢……”

李成器等人听到这话后,连连对李潼点头道谢,李隆基、李隆范等也都破涕为笑,只有那个年纪最小的李隆业还在蹬着腿干嚎,大大破坏了转悲为喜的气氛。

“这件事,我应下了,明日朝堂便可论事。”

李潼拉着李成器的手继续说道:“至于你们几个,心怀这样忧事,今日登门也非专心为客,我也就不再留用餐食招待了,坊间陋食,想也不及上阳宫精美。趁着天色仍早,赶紧回宫禀告皇嗣殿下,宗家少勇群立,为的不就是内外不失呼应?”

几个小子也的确没有心情多留,闻言后便都直往厅外行去,想本就比较楞的李成义,甚至都忘了向太妃行礼告别。

李潼将这些都收在眼底,心中也是冷笑不已,他的确犯不上跟几个小家伙儿玩心计,但人情冷暖、各自心知。都是面子亲戚,既作非分之请,那么有得有失也都是当然之意。

及至几个小子都行出内堂,李潼突然抬手拉住了跟在兄长们身后的李隆业笑道:“小五郎实在生的可爱有趣,娘娘对他亲爱也非一般,能不能留在邸中娱亲几日?等到王阿姨病体转好,可随时着中使接回宫中。”

李成器听到这话,脸色变了一变,而李隆业则有些害怕这个堂兄,拧着小屁股要摆脱李潼,并大声嚎叫道:“我不、我不!我要跟阿兄们一起,我要回宫……”

“五郎你收声!伯母和堂兄们喜欢你,你就留下来!你阿母病得不能自理,也照顾不了你,阿兄们还要勤修课业,没人伴你玩耍……”

李成器转回头来安慰着李隆业,倒是颇有长兄的威严,李隆业不再吵闹,只是兜着满眼泪花,拉着兄长手指连连道:“阿兄记得来接我……”

李潼看到这一幕,颇有后世那种兄弟姐妹逐个送人的苦情戏既视感,老实说心里是有一点犹豫。但很快眸光又变得坚定起来,大家都是李家人,凭什么要看你们兄友弟恭的秀我一脸?

于是李隆业便被留了下来,其他四兄弟则被府员们送出了王府,一俟登车,李成器脸色霎时间阴冷得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能够做出来的表情。

第0498章 以支凌干,铭记此辱

兄弟们同车而来,回去的时候,虽然只是少了李隆业这个小豆丁,但车厢内空间宽松不少。

完成了阿耶所交代的任务,几个小子心情都轻松不少,仅比李隆业大了一些、不过六七岁的李隆范更是在车中拍手笑道:“五郎总是爱啼哭、最吵闹,真不知伯母喜爱他什么?这可好得很,家里没有五郎吵闹争抢,我能好好戏乐……”

“你住口!”

一直压抑着的李成器听到这话后再也忍受不住,挥起拳头重重砸在车板上,顿时吓了几个小兄弟一跳。

李成器视线在三个小弟脸上一一划过,口中则凝声道:“阿弟们,记住今日、记住今日这番屈辱!记住雍王是如何羞辱咱们!”

听到阿兄语调凝重,几个小兄弟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不敢随便说话。一直等到车上天津桥,李成义才略有迟疑道:“雍王羞辱了咱们?可是阿兄,咱们入拜伯母,哭求雍王,这不都是阿耶吩咐的吗?”

“蠢!你怎么不想一想,阿耶为什么要这么吩咐咱们?谁家父母,大凡还有别的选择,会忍心让自家儿郎去别家门庭作践自己!”

李成器抬手给了李成义脑门一巴掌,语调仍是愤愤不已:“祖母已经在囚大内,阿耶出宫监国,已经是社稷之主,居然连包庇一个外亲都不能亲自出面,竟还要让咱们去求雍王那个宗家败类!

雍王恃功骄横,根本不将咱们兄弟放在眼中!他自己也说了,只是一桩小事罢了,可他却偏不直接应承下来,一定要看咱们兄弟啼哭出丑,这难道还不是羞辱?他是以支凌干,羞辱咱们,取笑阿耶!咱们兄弟在他眼中难道只是猫狗之属,还要收养在邸、供他娱亲!”

“雍王竟然这么狠恶!”

李成义听到这话,顿时也瞪大眼,然后一脸焦急道:“既然阿兄你已经看破了他的刁恶用心,怎么还能把五郎留下?咱们赶紧回去,接回五郎,绝不能让兄弟受他欺侮!”

“二兄你放心罢,雍王就算看轻咱们,毕竟还有阿耶,他怎么敢欺辱五郎!更何况,这一次登门,本是王氏外亲惹祸在先,也该五郎承受这些!”

相对于李成义的乍惊乍恐,快要十岁的李隆基倒是镇定得多,同时皱着小眉头仔细分析道:“雍王说只是一件小事,也只是欺咱们年少无知、刻意逞强罢了。就连阿耶都忧愁不已,他哪能轻易做到。就算做得到,也要费一把力气。留下五郎,只不过是留一个借口博赏罢了。真要救出了王大夫,咱们来接五郎,难道还能空手入门。”

“三郎说得对!他就是这种想法、这种心迹,阿耶说他是宗家能托事的少勇,还要咱们兄弟以他为榜样,这、这真是……”

虽然母亲已经离世很久,但李成器仍然深受影响,对雍王一家都全无好感,这一次因为阿耶厉训严嘱而登门折了自尊,不免对雍王一家印象更差。只是因为家教,终究不好直接说他们父亲教导错了。

“阿耶是有苦衷的,只怪咱们兄弟年少无能。早前是雍王率军诛了武家子,凭着这样的大功让人对他仰慕敬重。阿耶既是君主,当然不能直接说雍王恶劣,担心咱们不能谨慎守言,对咱们也不能吐露心意。”

李隆基又继续说道:“他现在势比人大,咱们再对他失了恭敬,会让阿耶难堪。不过,阿兄也已经长大,雍王也是一般年纪出阁,等到咱们兄弟出阁,张罗一批自己的党徒,就有了跟他较量的本领了!”

“哈哈,我家三郎心计灵光!他们兄弟,也只是仗着年长几岁,先行几步,但咱们兄弟五个,比人比势,都不见弱!虽然后行几年,但还有阿耶扶助,自能追比上去。到时候,反要让他们兄弟在咱们席前哭告哀求!”

李成器很满意三弟的脑筋思路能跟得上他,一把将李隆基揽在怀里,对面的李成义眸子一转,做个鬼脸跪在车厢里面向阿兄和三弟嚎叫道:“求求两位殿下、饶过我李慎之吧,我是一个大蠢材、我是一个大恶人……”

如此一通搞怪,刚才那种屈辱压抑的感觉荡然无存,兄弟们归宫一路、笑声满途。

雍王邸中,李守礼看看在婢女们哄弄下已经玩得乐不思蜀的李隆业,又看看坐在另一席中的李潼,终于忍不住凑上来低声道:“三郎,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所以才扣下了这小娃娃,准备养大了代替我做你兄弟?”

李潼闻言后哼哼一声,怎么着,就凭你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我还得对你满意十足?

不独李守礼想不通,房氏也不理解李潼的做法,但她更担心儿子这一决定会不会惹麻烦上身,所以也说道:“三郎,皇嗣对我家虽然多有扶助,但你们兄弟如今也各自在事、分劳国务。至于他外亲既然获罪,自有获罪的道理,你们兄弟从容不易,如果觉得不忍拒情,我代你们入宫回绝……”

“娘娘放心吧,这件事我有分寸。你儿子在事以来,又有什么失算?这件事所涉甚广,不便详说,但请娘娘放心,绝不会扰我家宅。”

李潼又安慰一下太妃,接着指了指李隆业说道:“我们兄弟已经过了膝前讨欢的年纪,娘娘久居内堂,又不乐出游,看顾一下这小五郎,也是打发一下闲暇时光。如果觉得吵闹,便让上阳宫再接走就是。”

听李潼这么说,房氏也暂且将愁绪放在一边,及至视线落在李隆业身上,脸上也露出由衷的笑容,并叹息道:“就让五郎留在这里吧,讲到吵闹,这娃娃怎比得上二郎。当年为了看顾这一个小子,那是配了足足十个娘子,倒是三郎你,有食则食,便溺自解,很是让人省心。”

听娘娘讲起襁褓中事,李潼与李守礼都不免尴尬的干咳几声,另一侧李幼娘则一脸兴奋道:“那我呢、娘娘,那我呢?”

“你这娘子啊,可就苦得很……”

房氏讲到这里,神情转为黯然,不愿再多想那些凄苦往事,摆手道:“唉,别家孩儿,再怎么乖巧可爱,终究没有入心的疼爱。你们兄弟若果真怕我无聊,也该各自尽力!”

说话间,视线已经飘向另外席中几个儿媳,几名娘子自然娇羞低头,只是视线投向各自夫郎。

被娘娘催生,李守礼倒没啥特别的感受,如果不是不好公然明说,他倒想拍拍胸口表示自己一直在努力。而李潼则就是顺其自然,他明年才行冠礼,而且有鉴于他们李家这血脉传承,倒是不怎么希望太早就有子嗣。

他在后堂又待了一段时间,逗一逗那个李隆业。不得不说,他们李家血脉在没成长起来前,还是挺讨喜的,模样可爱,性格讨巧。

想到刚才他四叔家兄弟五个感情深厚的样子,李潼倒是很想破坏一下这份和谐,想将这个小五教成他家老四。眼前这个小娃娃四五岁的年纪,一切都还没有定性,如果就此生活在他家,耳濡目染的长大成人,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他四叔做皇帝的确做得一塌糊涂,但在家庭伦理方面,的确是堪称表率。

比如李隆基虽然对儿子们的提防与残忍,较之他们奶奶武则天还要更加过分,但对兄弟们是真的好,这一点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李潼就算未来履极,认真处理兄弟关系,也超不过李隆基。

至于说把李隆业收养到他们家来,这也不过只是一时噱念而已。就算他们家眼下还人丁单薄,但李守礼这个小马达也早已经开动起来,以后他们家真的是不愁米虫。

但如果王德妃果然不寿,李隆业没了生母的话,李潼倒是真有打算把李隆业收养过来,培养一下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