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 第178章

作者:衣冠正伦

所以尽管故衣社社众大量脱籍,但李潼年前吩咐李葛招募漕运力夫仍然很顺利。先头部队有六百多人,已经在王仁皎赴任蒲州的时候跟随去了,承担一些民间商货的转输,随着春汛到来,已经渐入正轨。

眼下李葛又在神都城周边组织了一千多丁壮,但有一个问题,走不了。一则是没有途径过关,二则是没有粮食随行。

前者还好说,接下来神都城内肯定又是一番动荡,以李潼如今的权势,疏通沿途的关卡并不困难,毕竟这一路也不需要经过什么军防要塞,只要在必须行经官道驿路的时候加以留意。

后者则真要命,河洛之间生民安置,近畿严查各州县仓储,很难购买到大宗粮食。即便是有途径,李潼也不敢在狄仁杰眼皮底下玩险的。

要解决的话,只能在河洛之外,比如汴州这样运河沿岸的大邑购买,但如此一来,所要调动的财货数额又极大。

李潼有钱,但神都故义社这边储备不足。在这样敏感时刻,他也不敢随意大额动用王府钱粮。而这件事越拖下去,那些聚集起来的丁壮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大。

如果还不能快速解决,那只能就地解散,而且还得小心会被人循蛛丝马迹的调查出来。

李潼还在抓耳挠腮思忖对策,远在潼关西侧的王城驿发生一桩命案。

因有官使大队入驿,王城驿这些吏卒们忙活一整天张罗饮食,总算让官厅中的官人们酒足饭饱,酣然入睡。

这时候又有驿卒想起还有几名在押的囚犯没有供食,随便收罗一些剩饭送入临时的狱舍,可是刚一打开门,所见一幕便惊得驿卒呆立当场,只见在押七名囚犯,一个个乱发覆面,各有一根绳索栓颈直吊梁头,都已气绝多时!

第0400章 主动出击,意在狄公

第二天早朝后,李潼便来到礼部春官衙堂,询问一下有关自己婚礼的礼程安排,自有礼部官员详尽解答。

得知礼程正式开始还要安排在十天后,李潼便微微皱眉,又说道:“小王纳娶,不过只是一桩家事,岂敢久阻仁长朝士劳碌于此。况国家诸功勤用,不以铺张为美,作礼能不能从简从捷?”

负责接待少王的乃是礼部春官侍郎名为卢应贞,闻言后便微笑道:“殿下自为宗枝美器,能克己守俭,果然不负当时美誉。然良缘天定,既是家事,也是国礼,名门秀女,入补宗室,草草成事,则不显庄美。请殿下放心,卑职并春官群僚一定用心于事,助成嘉礼。”

听到这话,李潼还能说什么,只能笑呵呵点点头,受了这一记马屁。他本来是打算借婚礼频繁的礼货调动,从王邸抽调出一部分财货出来,往汴州采买粮食,先把李葛并一众力夫们送出河洛,所以才想让婚礼从简从速。

不过这婚礼并不是他一人私事,本身已经是他奶奶出面主持,对门又是荥阳郑氏这样的名门,礼部官员不敢变通从简,也让李潼颇感无奈。

离开春官衙堂后,李潼在左近徘徊片刻,便又往天官吏部官衙而去。

对于少王的到来,吏部群众表现得都有些紧张,自侍郎张锡以下,十几人在衙门外恭立相迎。少王如今虽然声势日壮,倒也不至于让吏部这一南省首曹如此严阵以待。

不过去年少王在鸾台给事中任上下省巡衙,旋即便引发了吏部人事的大调整,天官群僚对此旧事仍然记忆犹新。尽管目下少王已经不在省中任事,但他们还是不敢怠慢。

见吏部群众如此热情,李潼也是不免一乐,果然威风还是要靠抖才能显出来。

“今日登堂,是入补缺员。眼下卫府胄曹职缺,用事多有不便。”

待到登堂落座之后,李潼便微笑着对天官侍郎张锡说道。至于另一个侍郎郑杲则是在家里忙着张罗婚事,没有在衙。

“如此小事,岂劳殿下亲走。”

侍郎张锡是李峤的舅舅,与少王虽然没有直接的交情,但态度也很和蔼,听到这话连忙吩咐令史当堂记录在案。

他则打量少王几眼,忍不住叹息一声:“日前神都苑在礼,门亲群众所见殿下人才丰美,斗胆妄作结缘心计。如今良缘应在郑侍郎门庭,擦肩错憾,虽然深感失落,但还是要祝贺殿下觅得佳偶,礼成后琴瑟和鸣,光耀宗家。”

“多谢侍郎令言!人情错爱,慎之笃念,盼能不负人望。”

李潼听到这话,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他只是一门心思搞事情,大家却总馋他身子,颜值太高,有时候也真是一桩负担。

张锡是贝州武城人,即就是清河张氏,虽然不如五姓世家那么声名显赫,但也是一个立足河北、传承悠久的大家族,否则也难跟李峤出身的赵郡李氏联姻。

如果从李潼他奶奶角度而言,这也算是一个良选,至于具体错过的原因,李潼就不尽知了,毕竟在这件事情上,他只是一个木得感情的工具人。

千牛卫胄曹参军,仅仅只是一个八品下员,不值得张锡这个天官侍郎亲自跟随过问。

再加上李潼一副急得不得了、想要在今天就办妥,甚至主动提议要看一看吏部天官所存的补选名单,不是短时间能够打发得了,张锡在席作陪片刻后,便转去忙碌自己的事情。

吏部天官本就忙碌,李潼也识趣,不再继续留在直堂、打扰人家正常办公,让人安排一间通堂庑舍,仔细翻看那些补选的名单,挑选自己想要招取的属下。

这么做当然是不合理的,毕竟诸卫文职的人事权是吏部范畴,发给你什么人你就用什么人。

不过凡事也无绝对,李潼身为在势亲王、又兼领南衙大将,想要安排一两个自己属意的卫府下员,这点面子吏部还是要给的。

当然也是因为眼下吏部没有什么扎眼的人存在,如果武三思还留在这里,给你面子?给个屁!

尽管冬集选月过去没有多久,不过吏部所积存的补选名籍仍然数量不菲,毕竟人世无常、官员的更新换代也不能只集中在冬集那几个月。像是此前把王仁皎安排到蒲州,蒲州方面一下子就上报了好几个缺职。

因为没有相熟之人在场,李潼也不好把意图流露的太明显,只是让人将资历合适的在籍补选者资料统统取来。

看到吏部属官们搬来那满满几大箱笼的文卷,李潼也不免有些傻眼,一边翻阅着一边感慨,果然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冬集大规模的授官刚刚过去不久,吏部居然还有这么多下品待选的后备官员。人是源源不断,可职位就那么多,难怪有的人守选十几年都不得新授。

这些新入官场的年轻人,本就没有资望傍身,才器难得彰显,想要在这么多竞争者当中脱颖而出,如果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那真的只能是全凭运气。

循资格尽管千般不好,但起码提供了一个用人标准,能够让这些沉寂下僚者在漫长的等待中不至于完全绝望。这一铨选的标准并没有一直贯穿下去,也是中唐以后人才大量流失于地方藩镇的原因之一。

李潼翻看名目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他爷爷高宗时期的进士出身、一直没有授官解褐,仍在守选。不排除其人确是庸才的可能,但那些授职者难道人人都有匹配的才器?长达几十年漫长的等待,对人志力的摧残可想而知。

可惜李潼这一次入省挑选下属,意图本就不良善,对这些人也就只能暗道抱歉。

他倒是很想招用这样一批人才,经过多年的敲打,肯定也已经磨去了骄性,懂得珍惜机会,就算没有什么宰辅之才,但既然能够列名吏部选册,较之市井闲流能更加胜任一些事务。

不过这样的人选在卷目中比比皆是,他偶作翻看就罢了,真要抄录下来,那就是搞事情无疑了。

正在这时候,沈佺期从门外行入,见到少王正在翻阅选册,便微笑道:“殿下入衙时,卑职正在外行走,不暇出迎。听说殿下要选录卫府缺员,不知可有心仪?”

“沈学士来得正好,按图索骥、浮在事表。诸多才流列此,实在让人眼花缭乱,正想求问良荐。”

李潼闻言后起身,对沈佺期招手道。

沈佺期落座后便又问道:“不知殿下属意何类?”

他与少王交情并非泛泛,甚至多次出席主持代王旧邸西园集会,自知代王殿下手中自有一批人才备选,如果只是寻常的选任,大可不必捧卷细翻。

彼此感情不浅,李潼也并不隐瞒,将自己意图浅露出来:“卫府事务虽然简陋,但诸备身多因身世矜傲不驯,所选参军,人才还在其次,是要有势可选,才能震慑桀骜。”

听到这话,沈佺期便有了然,在诸卷册中翻捡片刻,很快就寻出几名在势官员荫子在选者抄在纸上,然后递给少王。

李潼接过纸张一看,心中顿时一乐,果然专业的事情还是要找专业的人来做。沈佺期所挑选出这几人,其中赫然便有狄仁杰之子狄光远。

狄仁杰身在地官侍郎任上,专掌户籍,卡得李潼很难受。故衣社摊子铺得太大,想避让也避让不开,而且那老狐狸搞了李潼好几次,李潼当然不会放过他。

这一次亲自来到吏部,就是想搞点人事把柄稍作反制,选取一个跟狄仁杰关系比较亲近的人进他千牛卫。狄仁杰的儿子列名选册,倒是一桩惊喜。

“就选这个狄光远吧,我记得去年政事堂诸公涉事,此子甚有表现,居然还侧立事外,这实在有悖于才流选用。”

李潼指着狄光远的名字直接说道。

沈佺期闻言后便点头道:“殿下既然选定,卑职这便行文?”

“有劳沈学士了,归程恰好行过鸾台,尽快敕授、尽快入事。”

李潼坐在房间中,等着沈佺期写完荐书,便与吏部的令史一同离开吏部官衙,直往鸾台而去。

有了他的全程参与,再加上这件事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还没过上午,选补狄光远补任左千牛卫胄曹参军的敕书便从鸾台发出,等着其人入台领命即可。

做完了这件事,李潼心绪大定。他特意留下卫府胄曹参军这个职位,本就没存好主意,打着监守自盗衙库武装的念头,选用自己人的话太扎眼,一旦事泄耐不住追查,正好让狄仁杰的儿子当个防火墙来顶雷。

卫府衙库只是军械回收的一个环节,只要接收单位尚方监那里人事安排更细致一些,狄仁杰的儿子也难阻止、难察觉。

他也不担心狄仁杰察觉蹊跷而阻止儿子用事,亲自下省提取名簿、又亲自入鸾台申报降敕,这是诚意满满、给足了狄仁杰面子。如果不识抬举,那他在势一日,狄仁杰这个儿子政治生命基本上就可以提前划上句号了。

就问你还搞不搞老子?互相伤害啊!

第0401章 恭喜狄公,后继有人

尚书地官,掌管天下户口、井田、徭役、经费、货藏等等诸事,职事繁重有加,一年到头几乎没有闲时。

这在供给百司职用物料上就可见一斑,户部地官所耗纸墨用料,远超在京其他曹司,牍事堆沉没案,各自埋首其中。

身为地官侍郎的狄仁杰自然也不例外,入衙之后每每伏案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如今主要负责河洛之间迁民游食的编户入籍,身为户部官长,虽然并不需要亲下州县、于乡野之间检扩亡众,但近畿诸县每日移交的文事也都需要尽快审阅、批复。

特别时令已经到了暮春,户部这里耽误短时,或许就会让数百上千户的民众彻底误过农事。狄仁杰久任州县,生民疾苦自有了然,做起事来也是不辞辛劳。

眼下编户事务虽然繁忙,但也并不是全无头绪,起码情况较之狄仁杰接手之前的设想要好得多。

自天授二年开始,朝廷便大举迁徙关中民户充实河洛,但其后却并没有及时跟上编户授田。小民之家本就薄于储蓄,耽误一季农事几乎就是灭顶之灾。

原本在狄仁杰的设想中,如今河洛之间应是饿殍遍野,流民游窜不定。生民奔波只为活,可是一旦流动起来,无疑会让编户工作变得困难重重。

所以在刚接手这一工作的时候,狄仁杰甚至已经准备好,如果情况太恶劣的话,必要时要申请军队入野、搜阔那些流窜的民众。

这并不是残忍的鱼肉百姓,只有在最短时间内将生民安置入野、编户授田,才能尽快的让耕桑生产步入正轨。生民活计有仰,自然也就不再闹乱。

不过在真正入事之后,狄仁杰才发现情况比他原本设想要好得多。虽然也有生民流窜、聚众作乱的问题,但规模并不甚大,地方州县便能进行处理。

而在正式编户的时候,逐日所增户数更是大出狄仁杰的预料。虽然为此他也准备一些惠民的政策颁行,但按照他过往的施政经验,户数增长的速度与规模要远远超过以前的经验效果。

这些迁民之间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彼此牵引着,一旦入籍便是几十上百户的规模。

这是很不寻常的,因为按照狄仁杰过往的经验,这种大规模的编户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在原本的生产环境与组织被破坏之后,政府也丧失了对民户的直接管制,想要让他们重新入籍接受管理,开头是最困难的。但是只要做成一定规模,接下来才会成倍的增长,毕竟人都是有从众的心理。

可是诸州县呈送上来的文告显示,根本没有体现出这样的曲线增长,从一开始就规模不小,之后只是平稳的递增。

对此狄仁杰也有思索,暂时认定的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这一批迁民本就多是关中府兵户,较之一般的民户要更有组织性与服从性。

但这样一个原因也不足以完全解释,须知就连战场上的在伍士兵,若士气长久的低迷,都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大规模的溃逃,更不要说这些本来就已经归耕、又失田离乡的民户们。

狄仁杰自感这当中应该是存着一定的蹊跷,但这也是一件好事,大大缩短了编户的进程。

原本他是预计要用两到三年的时间才会完成这些迁民编户造册的工作,但是按照目前这一趋势,今年之内事情就能初步完成。如此一来,便能活民无数。

尽管编户造册只是初步解决问题,后续还有更加麻烦的授田归耕等事务。但是要知道这一次的安置可不仅仅只是事关迁民群体,如果不能尽快将这些人编户入治,任由他们在野游荡,对于河洛本身的农耕生产也是一大破坏。

眼下事态进展喜人,狄仁杰也就不急于深作追究,准备先把最重要的编户问题完成再做其他。

不过虽然户数增长进度顺利,又凸显出来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户的成丁数量有些吻合不上,在新造的籍册中,存在大量户中只有妇孺而无男丁的情况。

想要追究这个问题,那就深刻得多了,牵连的也极为广泛。成年男丁在任何时候都是宝贵的财富,不独国家需要,地方上的豪强不法之类,也都在盯着。

迁民久失治理,一定会发生豪强招隐丁力的情况。而这些丁力如果仅仅只是用于生产,那隐患还算小的,怕就怕聚集成寇,横行乡野。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狄仁杰也是深感忧心。丁力流失原因是有很多的,或许是生计无望、聚众为贼,或许是地方豪强招揽荫庇、作奴仆使用,还不排除是各州县衙门所为,将这些丁力编为奴户,承担各种官事徭役。

无论哪一种可能,深挖下去都会牵连不小。既不是眼下的狄仁杰能够全面处理的,而且他也担心一旦完全揭开,触怒某些得利群体,朝事再掀波澜,或许就连眼下的编户工作都不能正常进行下去。

所以狄仁杰也是将这些事情默记在心中,准备编户造册完成之后,便向朝廷陈告派遣特使深查。

他这里还在细批着文书,突然官厅外响起一串脚步声,接着便听到有人告喜声:“狄侍郎,恭喜、恭喜啊!”

数人笑语入堂,狄仁杰放下手中笔,抬起头来有些不解道:“请问诸位,我又何喜之有?”

众人一通闲说,狄仁杰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儿子狄光远新授左千牛卫胄曹参军。

“听说代王殿下入省报缺,在员册中见到令郎名号,知令郎去年上告诉冤、解救诸公故事,青睐有加,亲笔点选。如今敕令已经出台,恭喜狄公后继有人啊!”

听到众人道贺,狄仁杰随口敷衍着,心中杂念却纷至沓来,及见又有官员热情登堂,他连忙指了指案上积卷,苦笑道:“少辈事迹,岂敢当诸公走贺。案事积多,不暇畅谈,还请见谅啊!”

听到狄仁杰这么说,众人也都不再打扰,各自起身告辞。但打发走了这一波之后,又陆续有人以道贺为名登堂来见。

狄仁杰不胜其烦,索性让人关闭了衙堂,自坐堂中,连午饭都不去吃,快速将案头事务处理完毕,然后便匆匆行出了衙堂,穿过皇城,准备归邸。

沿途中,不断有人入前道贺,显然这件事已经传扬开来。那些上前道贺的人,有的只是单纯上前凑趣,有的望向狄仁杰的眼神就复杂得多。

狄仁杰自然心知,他的儿子狄光远虽然略有事迹可夸,但所授不过卑职,也不值得百司群众纷纷走贺。

大家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一来自然是因为代王出面,代王如今声势渐壮,一举一动都引人瞩目。二来便应该是怀疑狄仁杰跟代王之间有了什么默契,否则何必要亲自点选提拔狄仁杰的儿子?

怀有这样疑惑的不在少数,甚至有人当街就隐晦问及,狄仁杰对此也真是百口莫辩,只能含糊敷衍过去。好不容易出了端门、行过天街,招来自家等候于此的家人,登车后匆匆沿天街往南,不敢再停下来受人盘问。

狄仁杰家在神都城南尚贤坊,车驾入坊之后,远远便见到自家门前多有车马停驻,狄仁杰顿时又觉头大,吩咐家人转入曲巷返回家中。

“阿耶怎么后门归家?前堂可是多有亲好道贺阿兄新授啊!”

行入家门之后,狄仁杰刚刚落车,闻讯赶来迎接的少子狄光昭便快步上前,嘴里还大声欢笑道:“难道阿耶还不知,阿兄壮迹都为名王所闻,并得赏识,已经……”

“你小声些!”

狄仁杰正是不想被人烦扰,听到儿子这么大声调,顿足低斥道,同时又低问一声:“你二兄在哪里?”

“二兄得讯,已经前往皇城领受敕命。”

狄光昭放低了语调,又有些不忿道:“阿兄荣授之喜,阿耶怎么跟做贼一样?”

“你懂什么!”

狄仁杰横了这少子一眼,背着手闷头往内舍行去,同时吩咐道:“转告外堂宾客,今日无暇接待。你二兄归家后,着他来见我。记得,不要告诉那些宾客我已经回家,速去!”

回到房间后,狄仁杰换了家居时服,然后便走进书庐,伏案疾书。他真没想到代王来这一手,举授选录他儿子,却让他有些尴尬。

特别此前在一些相知故友相会的时候,他几次言及代王是局势当中的一个隐患,如今发生这种事情,是要给那些人一个说法。

代王势力渐成,且明显与武氏诸王矛盾深重,这是他们唐家老臣所乐见。但是代王这个人滑才黠能,精于作势,如果任由壮大起来,给皇嗣造成的威胁可能还要超过魏王。

大周维新之后,无论是继续周世,还是重新归唐,代王这个身份与表现出来的秉性,都有害于世道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