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 第168章

作者:衣冠正伦

乐高一脸认真道:“大王本就风采出众,戎衣加身,更加英武绝伦!”

听到这话,李潼很是认同,这身绢甲虽然只是样子货,穿在身上感觉像是裹了一件棉袄,但不得不说是真好看,将肩背修衬得更加挺拔,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英气外露。

他这里还没显摆完毕,房间外又响起杨思勖的声音:“禀大王,左千牛卫中郎将司马珙求见?”

“他终于敢露面?此时已经封衙,既不在直,也无授命,私闯衙堂?卸甲夺印,暂监衙内,明日奏论其罪!”

李潼行出房间,站在廊下叉腰说道:“还有颍川王,归衙后一并如此处置。”

“颍川王回不来了。”

杨思勖闻言后便咧嘴笑道:“许长史禀告,颍川王归衙之际、马惊失足,归邸休养,符印诸物,已经着人送归衙堂。”

“算他识趣!”

李潼听到这话后也乐了,他还想给武载德来个误入节堂,没想到这家伙挺机灵,自己先退了。

他也并不换下绣甲,返回直堂后召来长史许景说道:“颍川王伤情如何?记住明天要着员入探,量其伤情病况,药食诸用,卫府公给。”

许景闻言后点头应是,心里暗暗一叹,代王入事、再搞这么一手,颍川王怕是难归了。卫府供给药食,只要多给一些走了账,如果转天颍川王就活蹦乱跳回来,便可参其渎职、贪赃等诸罪。

不过看样子颍川王大概也不想跟代王在卫府争斗,否则不至于搞出这样一个伤病告退的借口。

本来他们这些属员暗地里也在讨论,两王并在卫府,究竟哪个能技高一筹、架空乃至于挤走对方。却没想到颍川王这么能忍让,根本没有露面就直接退避了。

至于跟武家关系密切的卫府员佐,一个中郎将被监,一个录事参军直接被褫夺官身、连打带罚,而且都是在一天之内完成。这个代王,行事真是雷厉风行、肆无忌惮。

吩咐完许景之后,李潼回房安心入睡,等着明天朝参入卫。如果武家还想就左千牛卫事务继续纠缠,他也不怕,正好可以趁着风波闹大,继续看一看究竟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第0378章 坐皇帝,立皇孙

黎明时分,李潼还在睡梦中,便被门外叫唤声吵醒。

“几时了?”

他努力睁开惺忪睡眼,拍打着额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禀大王,寅时刚刚过半。”

宿在外堂的乐高匆匆行入,并送上诸戎服穿戴。

“这么早?”

李潼听到这话,顿时皱起眉头,早前居在履信坊王邸的时候、他才会这么早起穿过大半座城池赶着上朝,不过今天直宿皇城之内,得知时间尚早,便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可是这里还没有躺倒,乐高已经又说道:“许长史等已经在堂前等待了。”

一通梳洗穿戴,李潼行出房间,夜色仍然浓厚,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让头脑清醒不少,举步行向衙堂,对面长史许景趋行而来,抱拳道:“禀大将军,今日朝仪章式已经入衙。”

朝礼诸事,虽然固有定式,但细节处也都不同,譬如圣皇陛下寝居何处,起驾何地,包括在哪一座殿堂举行朝会,每天都有差异。

尤其武则天本就女主当国,在这方面防禁要更加严格,哪怕是两衙宿卫大将,也都只能在朝会开始前不久才能接到禁中送出的章式,从而准备各种仪仗,包括千牛卫这样的禁卫军也不例外。而每天各种章式的改变,主要便由禁中诸女官在前一夜编成。

如果韦团儿还留在禁中的话,李潼对于他奶奶的内外动向,便能全盘掌握。当然,前提是韦团儿能够在女官群体中拿到情报,至于能够了解这些的女官,最起码都得是上官婉儿那种级别。

李潼接过那一份刚刚送入官署的早朝礼章匆匆一览,上面详细记载了他们左千牛卫参礼人数并器仗种类、几时入宫、何处接驾等等细节。当然,也只是他们左千牛卫的。

行至衙堂后,李潼便快速勾批开启衙库,并当堂挑选今日朝参仪仗。今日参礼需有千牛备身、备身左右各四人,备身二十,主仗三十。

除了标配的团锦绢甲之外,各自器仗也都不同,备身左右以上,悉配龙凤环千牛仪刀,诸备身则持金银杖、朱漆格弓,主仗们则长杖、横刀、格弓、皮鼓、赤幢等羽仪文物五类。

当李潼将人员检点完毕之后,衙库中相应器仗文物也已经清点完毕,运至堂前,诸朝参将士各自领配器物。忙完这些的时候,寅时三刻刚过。

“出衙!”

李潼身穿那骚包到了极点的团锦绢甲,当先而出,诸备身各持器物景从于后。

行出衙门的时候,两侧左武威卫并左鹰扬卫也已经集结完毕,看到两边摆起的阵势比左千牛卫多了数倍有余,李潼险些自闭,只能安慰自己,虽然你们人多,但是我们颜值高啊!

这还真不是吹的,千牛卫自大将军往后,一个个都是一米八九的大高个儿,身披绢甲在灯火照耀下更显明艳锦绣,不似普通甲具那样累赘臃肿,更映衬得诸备身们英武不凡。特别手扶仪刀行走最前的代王,在这样的装点之下更显卓尔不群,使得整支队伍画龙点睛一般的有了灵魂。

诸卫只在朝堂外摆设仪驾,而千牛卫则还要前往禁中迎驾,所以先行一步。当行至则天门长街的时候,对面街巷中也行出另一支骚包的队伍,自然就是右千牛卫。

右千牛卫大将军缺,今日率众入朝的乃是中郎将,名为执失善光,爵是朔方郡公,东突厥人,半边脸庞都被胡须掩盖,让人看不清楚年纪与相貌,但体态却魁梧得很,比李潼都还高出小半个头,看上去很是英壮。

两队千牛卫相遇,执失善光远远便对代王叉手致礼,并让步卒暂候,等待左千牛卫先行过,然后己部才跟随而上。

这时候,则天门向南皇城大街上,仍在紧张的布置仪仗。

内厢仪仗的主要成员便是左、右卫,左右卫执掌亲勋翊三府,所领五十军府也都是大折冲府,可以说是南衙诸卫中的绝对主力,甚至就连左右金吾卫,如果不算那些联防的编外街徒们,兵力都远不如左右卫。

李潼率领诸备身们行入则天门前,便见到守在则天门内的左右卫大将军,左卫薛怀义仍是一身僧袍、头顶着浑脱帽,正在那里呼喝布设仪仗,显得那么标新立异,简直怎么看怎么扎眼。

薛怀义见到李潼率众行过,远远打了一个手势,然后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右卫大将军薛默啜,一听名字又是一个胡人,此刻正扶刀端立则天门内,目不斜视。

一路途行,单单李潼所见,南衙胡将便有五六人之多,难怪就连宰相们都有些受不了,以至于旧年默许来俊臣冤杀大将泉献诚。

则天门内仪仗还在布置,不能通行。李潼只能率部转行西侧光政门。行至门前时,门内突然响起蹄铃声,不旋踵十数骑从门内驰行而出。

光政门已经属于大内范畴,哪怕是南衙大将都不能纵马驰骋,唯一的例外便是左右金吾卫。

其他诸卫,包括左右卫在内,凡有入宿警卫,全都有自己的范围,即便是令使通行,也都有固定的路线。唯有左右金吾卫属于游卫,能够按照实际情况而自由走动,在北衙有这待遇的则就是千骑了。

把守光政门的是右卫中郎将薛讷,见到千牛卫一行走入,薛讷远远抱拳致意。

行入光政门后,一行人继续长驱直入,一直来到明堂西侧的乘明门,此处直通后宫寝殿,也是南衙将士止步所在,再往北就属于北衙范畴了。

千牛卫于此就位的时候,北衙羽林军已经在宫门内侧布置好了仪仗,隔着一道宫门,李潼远远看到右羽林大将军武攸宁正扶剑端立于阵列之前,微笑着对武攸宁点了点头。

但武攸宁并不想搭理他,匆匆扫了一眼便转回头去。李潼见状后不免叹息一声,昨天还在感慨走到哪里都有头铁的人,左千牛卫这里刚敲打几个,武攸宁又跟他甩脸子,看来以后权越北衙,还得敲打一下武攸宁。

他这里还在腹诽着,宫门内已经响起了鼓吹声,圣驾缓缓向此行来。李潼抛开心中杂思,回望队伍一眼,队伍中仪幢张开,皮鼓起奏。

千牛卫卤簿器乐还算单调,不过区区几种。至于后方的金吾卫则就热闹多了,笙笳齐具、金鼓方响,那声势又比宰相们出入用乐热闹多了。

在这一通吹打声中,圣皇武则天端坐于步辇之上行出宫门,前后俱有中官、宫人们张设羽扇、曲盖、步障之类,还有一众女官们趋行跟随。

此时宫门南侧已经聚起了南衙八卫军众,虽然各自只有百数人众,但也已经是上千人,由此沿途排设,直接抵达明堂西。

李潼亲身参礼其中,看到这一幕假使也不由得感慨,难怪宫变往往发生在北城玄武门,而且要选在晚上夜深人静时,朝堂中根本就捂不住啊。

想要在这种情况之下搞事情,起码要搞定南衙大半将领,还得防备着北衙羽林军冲过来将人抢回去。可如果这些条件都达成了,还搞啥宫变,直接禅让就好了!

他这里还在满腹算计,圣驾却已经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武则天坐在辇上,望着站在灯火仪仗之前的李潼,脸上颇有赞赏,对着拱从圣驾一侧的左羽林大将军麹崇裕笑语道:“此正南衙官人门面样啊!”

不独武则天如此,随驾诸宫人、女官们这会儿也都探头好奇的打量着一身绣甲戎装的代王,不乏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传出,搞得李潼都有点脸红。

圣驾继续向前,这一次便是左右千牛卫接替了羽林军护驾的位置,李潼扶刀行在步辇不足一丈外的位置上,略一斜眼甚至都能看清楚他奶奶脸上铅华掩盖的皱纹,不知不觉握刀的手心里已经是汗津津一片。

圣辇抵达明堂厢殿,诸卫将士沿阶下排,左右卫把守殿门、再向下则就是左右武威卫、左右鹰扬卫通列两厢。朝臣们此刻也通过了则天门,班列徐徐入殿。

左右千牛卫则拱从圣驾直登殿堂,李潼这个大将军更是直接佩刀站立在御案左端数尺外,如果不考虑这一点方位的微差,已经可以说是跟他奶奶共享统一视角。

垂眼下望,看着朝臣们蚂蚁一般鱼贯入殿,不得不说,这种高瞻远瞩的感觉真的爽。

随着礼官唱班,李潼收回视线,然后才察觉到他奶奶视线正若有若无向他望来,忙不迭小退半步,隐在御案后方。

此时登殿的朝臣们,虽然早知代王出任左千牛卫大将军,但此刻亲眼看到殿堂上方祖孙俩一坐一立、画面看起来十分的和谐,但落在各人心底,感想则就各不相同。

当然,神情变化最为剧烈的还是参加早朝的武氏诸王。本来殿堂设计是直接突出御座御案的视觉效果,以往左右千牛卫虽然也侍列左右,但也并不引人注意。

不过代王本就姿容俊美,如今又穿戴那一身骚包至极的绣甲,杵在御案左端,哪怕是自己一口一口把良心吃了、也难说出一个丑字,真是让人想忽视都难。

所以整场早朝,武三思等俱都低垂着头,避免仰望,直至退朝时,一个个脖颈都酸涩难当。

第0379章 日拱一卒,大位可望

代王以左千牛卫大将军的身份、拱从圣驾参加早朝,给时局人心带来的震撼是巨大的。

刀不入肉不为痛,床上无双不称奸,无论事实如何,直接的感官所接受的讯息给人带来的冲击才是最大的。

虽然说此前代王频获殊赏、羡煞旁人,但这些事实终究还是隔了一层。一直到今天,朝臣们亲眼见到代王持刀上殿、侍立于御座一侧,才最直观的认识到圣皇陛下对代王的恩宠,已经达到了可以托付性命的程度!

而李潼对此最直观的感受,则就是退朝之后,所接触时流已经改了对他的称谓,不再是“大王”而是直称“殿下”。

其实无论大王还是殿下,究竟孰高孰低并没有什么定论,很多时候大王这个称呼所代表的意义甚至还要超过殿下。

特别在五胡十六国那种乱世之中,诸胡虏争相称孤道寡,彼此之间本就没有什么血缘或嗣传的关系,大王这样的称呼自然规格更高,老子自为主君,又是谁家殿下!

但是在大一统的朝代里,注重法统、传承,“殿下”这个称呼本身就带有一种法礼上的因循味道,所以一般用于地位比较特殊的皇亲。东宫太子当然是没问题的,但诸亲王能不能被称作殿下,当中又有许多人情、形势的权衡。

李潼入嗣他大爷孝敬皇帝,如今已经可以说是他奶奶的嫡长孙,当然够资格被称为“殿下”。但在武周这样一个敏感时节,嗣传本来就是一个时局关注的焦点,区区一个称呼的变化,可能就会被人引申出来这个皇孙也不甘寂寞、不放弃继嗣大统的权利。

李潼本来就站在了风口浪尖,也就无谓过分强调这样的小事而让人杂想诸多。但你们如果要想改称,那也随便咯,我总不能捂着你们的嘴吧。

当然,除了这种称谓上的细节变化,还有其他不同,那就是无效的社交行为突然陡增数倍,且直接就发生在皇城官署中。

南衙禁军虽然要受政事堂宰相们的管制,但基本上还是维持着相对独立的状态。特别天授革命前后,他奶奶武则天对禁军系统一再梳理,与朝堂人事往来密切的基本上都被干掉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蕃将上位。

所以在日常的行政事务中,朝臣们对于南衙禁军的态度,基本上也都是能不往来就不往来,左千牛卫所在横街,平日里就少有朝臣往来。

不过此日早朝之后,鸾台侍郎杨再思就屁颠屁颠来到左千牛卫衙堂,装模作样的征询代王殿下的意见,看看两衙日常事务交接过程中有什么积弊要修正更改。

李潼对杨再思也没客气,直接让这家伙提走了已经被监押在衙署中整整一个晚上的中郎将司马珙。杨再思当时的表情就别提多精彩了,具乐高这个小鬼事后汇报,杨再思在离开千牛卫衙堂不久,就在隐蔽处抽自己嘴巴呢。

其他一些朝臣,也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登堂。譬如少府尚方监,就派人来询问左千牛卫诸羽仪文物有没有破损、需不需要更换,硬是在衙堂里磨了小半个时辰,注意到堂上所铺茵席边缘破损、刮蹭到了殿下衣袍,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转头送来两大车的茵席,将千牛卫衙堂上上下下更换一新。

对于此一类的行为,李潼也颇感哭笑不得。大家看好他,想要跟他来往,这一点他并不排斥,可你们能不能自己花钱、直接送到我王邸中?拿公家、也就是我家的东西来讨好我,玩挺溜啊!

衙堂中已经如此,坊中王邸那就不用多说了,投帖访问者络绎不绝,往来车驾更是直接堵塞了街道。

而李潼的代王邸与魏王武承嗣家邸同在一坊,如此喧闹,自然影响了武承嗣的家居生活,甚至直派家奴出门轰赶那些拜访代王的时流,以至于右金吾卫不得不在积善坊中加设街铺,避免两王邸府员直接发生冲突。

右金吾卫将军名为元璘,还因此专门来到衙堂向代王殿下述说始末,言中不乏暗示就算真发生了冲突,金吾卫会暗中帮助代王府员。

李潼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心里却已经暗骂起来。虽然说这其中肯定有趋势投靠之类,但也必然有一拨人夹杂在当中推波助澜,无非是要激化他与武家诸王之间的矛盾,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比如这个右金吾卫元璘,言中屡屡提及他们元氏跟独孤家的姻亲关系,想要以此让李潼相信,如果两家真的发生冲突,金吾卫肯定会偏帮自己。

但李潼还知道,元璘有一个堂哥名叫元怀景,是他四叔李旦王邸故员,早前不久,还跟狄仁杰在清化坊喝酒,一连喝了好几天。

看这家伙红口白牙的还要煽动自己,李潼真想一巴掌扇过去,你怕是不知道吧,你们家的好女婿张说早跟我递了话!

李潼不爽武氏诸王那是肯定的,也从不掩饰自己这种倾向。但他想搞武家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但却讨厌别人借此蛊惑煽动他,去给别人做挡箭牌。

张说个小滑头虽然通风报信,但也只是语焉不详的暗示,但并没有明说狄仁杰在当中干系多深。

不过这并不妨碍李潼记下这笔账,真当老子做了千牛卫大将军就要跟你出去查案?你敢问我怎么看试试?就问你砂钵大的拳头尝过没有,一刀子下去让你七窍成九窍!

王孝杰收复安西四镇、以及李潼入嗣孝敬皇帝,承担了年尾年头的大半热点,也让人人自危的私谒皇嗣案热度有所冷却。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此事就此不了了之,早在年前便前往西京提押窦希瑊的侍御史侯思止、再报案情有隐,提议就地推审窦氏,获得朝廷批准。与此同时,去年被免官的酷吏霍献可也重新得用,以监察御史前往润州调查州民所奏巫蛊案。

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就连李潼都跟丢了的来俊臣,如今不知隐藏于神都何处,肯定是要搞一个大事件。

眼前的所谓风平浪静,只是风浪仍在积蓄力量。李潼虽然在主观意愿上没有帮他四叔分担风险的意思,但被时势所迫,其实已经做得够多。

甚至可以毫不谦虚的说,眼前这一段平静期,正是他为他四叔一派争取来的。那些人如果还不想别的法子自救,只是盯住李潼要把他继续往前拱,真要惹火了他,索性转过头来跟武家一起摁死他四叔,再跟武家正面打擂!

也不怪李潼心中戾气横生,他长史王方庆近日频频传信,希望他能归邸亲自将府事梳理一番。许多事情都已经在人推波助澜下搞得有些丧失了尺度,如果再继续这么下去,说不定就会出大乱子。

李潼自己心里也着急,但他实在抽身不开。倒也不是卫府事务有多繁忙,而是离了他,左千牛卫直接就停摆了!

他入衙第一天,就吓退了武载德,收监了中郎将司马珙,威风是威风,但也直接就被人架住了。除了他这个大将军,千牛卫再也没有了将官。

武载德名为在家养病,但却迟迟不递辞表,司马珙虽然入监,但武三思所掌管的刑部秋官也一直都不入审。这两人工作关系都还在左千牛卫,李潼就算想报缺让朝廷选员入补都做不到,所以也就只能被困在卫府中,天天值班,连家都回不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威风过后,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往火山口上架,李潼却无计可施。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也骑马跌上一下,回家休养几天,但也明白自己如果真离了左千牛卫,未必还能回得来。每天上朝,武三思等人视线跟要喷火一样盯着他,一旦他告个病假,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他再陪他奶奶上朝站台了。

左千牛卫虽然只是一个仪仗队,关键时刻不顶啥用,但既然试探出了这条路、占住了这个位置,南衙其他卫府如果出缺,就可以想办法递补上去。

所谓日拱一卒,拱着拱着老子就成天下至尊了,可如果再被打落原形,再想介入禁军系统,可就没有此前那样的条件和机会了。

而且左千牛卫本身也不是没有价值,虽然只是一群官二代们镀金场所,但这些官二代们也都是大有潜力可挖。如今李潼在卫府中可谓是威严无双,让人站着不敢坐着,不把这群官二代们调教老实了,怎么甘心?

所以李潼也真觉得武家人真是屎,做队友拖累人,做对手恶心人。

武三思以为扣住司马珙案事不审就能恶心他,却不想想武承嗣都已经被憋成暴躁老哥了,真要按捺不住爆发出来,你们还搞不搞皇嗣?还争不争江山?简直是不识大体,不知所谓,都替你们愁得慌!

这一天早朝后,他正在衙堂无聊投壶玩,突然一名千牛备身李湛登堂求见。

“有事?”

李潼将投箭收起摆在案上,抬头问道。这个李湛是李义府的儿子,不过李潼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李义府早就翻车了,所以印象不深。

李湛入堂后,先作犹豫姿态,然后入前小声道:“禀大将军,堂下几员私议午后出衙……”

“就这?”查人早退都是小手段,李潼现在已经不玩了,更何况他自己这几天都瞪眼想早退,所以听到李湛打小报告也没有在意。

“是裴四等几人,听说是受梁王邀,入邸做客。”

李湛又说道:“几人也邀请卑职,但卑职想到殿下都坐堂尽劳,又怎敢自我懈怠,所以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