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 第129章

作者:衣冠正伦

本来就有这样的暗中较劲,现在窦七又犯了大错,招惹了少王这样一个惹不起的人物,牺牲掉他自然就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既能化解掉与河东王的仇怨,还能保证家业交割顺利。所以窦七误以为归乡的窦希瑊出卖他,也就理所当然了。

“如今的我,只是一个世道弃徒,能够仰仗的,唯有这些年积累的庶功。此前犯险谋害大王,我的确是罪大恶极,但今见大王于西京人事上的布置,倒也可以自夸一声,当日决断无误。龙形百态,从无一貌,大王既然已经铺设诸多,想必不会甘于久潜渊底……”

李潼听到这话便不高兴了:“王者行事,需要向你交代?”

“大王长谋自持,自然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罪身受缚于此,生死唯仰大王。虽惶恐但还未绝望,昨夜细忖故事,高祖、太宗所以大业克成,海量能容,人物尽用。大王雄姿追祖,应该能相忍才士。”

窦七又继续说道:“窦七虽然不肖,但这些年并非虚度。今次西行,是为了收拾家中布置在西境的人事诸用。旧隋之时,泾渭之间有官奴千数户,高祖驾入长安之后,诸事杂芜待定,这些官奴番户便被几家隐在了事下,各自分执。

这么多年过去,几家有兴有衰,我家所隶这些隐户,因为经营得宜,到如今已经有两千多户,隐在陇山之间生息自足。这一部分人物,唯西京主事人口口相传,我虽不知美玉与大王所言深浅,但想必是没有提及此端吧?因为他根本就不知我家还有这些闲力暗藏!”

李潼听到这话,也不能保持淡定,略有惊异道:“真有两千多户?”

“只多不少!”

窦七见少王色变,一时间也是心中暗喜,又继续说道:“旧隋炀帝好营造,关中所聚官奴实多。这一部分番户各有技巧相传,给料作物不逊官造。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物之用,俱藏在野,唯我知其所在。另有蜀商诸事,当中还有家人不知的许多细则,唯我图令才能使用。只要大王能容我活,这些人物之用都归大王所有!”

第0292章 留财不留人

尽管李潼对窦家深藏的底蕴已经多有想象,但在听完窦七的交代之后,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眼下的他,刚有武攸宜苦攒下的大笔横财入门,对于浮财之类其实没有那么看重。当然财货之类也是多多益善,但需求远不及此前那样迫切。

现在的他,需要的是浮财买不到、或者说需要时间积累才能获得的资源。所以当听到窦七说他家在陇山之间藏有两千多户工匠时,李潼真是惊喜之际。

这个时代,有成熟技巧的工匠绝对是稀缺的资源。故衣社在籍十余万众,其中的匠人却是数量稀缺。凡有一技之长者,要么还能过活,要么就被官府和窦家这样的豪宗所控制住,几乎不会大规模的流散。

此前故衣社就是因为工匠等中高端的生产力实在有限,造成大量麻货积陈,使得李潼不得不另想别计来消化这些麻货。

他要搞印刷术,还需要向草堂寺借人。虽然也可以自己培养,但却不是短期之内能见奇效的事情,而且他的时间又没有那么从容。

这两千多户工匠,他要定了!如果能够将之消化下来,绝对是此次与窦家纠纷的最重要收获,有了这些高端生产力,也能让故衣社整个组织发生质的变化。

不过这个窦家胆子也真是大得很,不声不响居然还藏匿着这么多的人力。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是在乱世之中,这两千多户荫户已经可以成为称雄做霸,割据一方的根本!

不过这也倒不足以说窦家真有狼子野心,他们李家刚打天下时,高祖李渊在进入长安后,本身也是既喜且忧,封赏之泛滥简直就跟不能过了一样,甚至连勋官体系都直接玩崩了,就算是知道麾下大族有这样的小动作,自然也不会追究。

之后几十年间,关中这些大家族们虽然起伏不定,不过窦家总体而言还是相对比较平稳的,与皇室之间关系始终融洽,旧年所作的一点小手段再有发展,也是很正常的。

“你家居然还有如此暗招布置,窦氏果然不愧久立关中的豪族,真是让人惊讶啊。”

听到少王这么说,窦七脸上又露喜色,转又一脸恭谨道:“只要大王能包容前罪,赐我生机,这些人物诸用尽归大王!”

“先给他松绑。”

李潼抬手对杨思勖说道,杨思勖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上前解开了捆扎在窦七身上的绳索。

没有了堂柱支撑,窦七直接瘫卧在地,但喘息未定便又膝行上前叩首道:“我家世荷唐恩,忠骨不移,所以在此乖张之世才惹群妒并加害。此前短智乱谋,惊扰大王。如今才惊见大王祖风雄然,英断隐藏,更觉罪身,一念计差,险害社稷将来!”

讲到这里,他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至于堂上的李潼,也是少闻别人把他夸得这么动听,勉强才能绷得住,脸色陡然拉下来怒声道:“我用心追踪,你以为我是贪图你家人货之力?如果我只是这样短计,何必要将武攸宜财货抛撒闾里?”

“不敢、不敢!大王襟怀宽阔,所望在于天下,所谋在于社稷,又怎么会执迷一宗一族的门户之私!”

窦七闻言后又忙不迭叩首道:“仆所以作此言,非是重币求宠,只是眼下除此之外,并无别计奉献大王。大王有卧薪之志,仆愿骥附于后,并成祖迹!”

李潼听到这话更乐了,指着窦七冷哼道:“你也只是一时惊惧贪生罢了,就连我自己都还未有追迹祖宗的打算,你就肯披肝沥胆的追随?且不说你我之间还存旧怨,如今国业嗣序有人,且还与你家关系匪浅?你这一番狡言,你自己信不信?”

窦七脸色又是一寒,以头杵地说道:“大王本就负重而行,没有谨慎、不能长久。仆自知难作取信,但心中曲隐也不惧剖析。情势逼困,仆如今已经是一个活死人,宗籍除名,人道弃我,若想再昂立苍天大日之下,必须要求付奇险功事,正与大王同欲!”

“至于与皇嗣殿下恩亲瓜葛,自有世中一众亲徒维系,无需我这个弃世之徒。且皇嗣如今幽在神都禁中,家奴旧臣尚不能见,纵然有什么谋计,也只能是图虚。江山阴变,尊位易主,这本来就是自古未有的妖邪之事。拨乱反正,是天下人的大愿,有志者自勇行,哪还用再拘什么世道俗计?”

讲到这里,窦七才又抬起头来,一脸热切的望着少王说道:“今世乖张之变,罪岂在于苍生?天皇宾天之后,在位者屡失其选,一步步纵恶至斯,天下人共有望!只是唐恩延传,人情未绝,无有所寄,才会投在那本就德才不配的人选上!大王如今虽然仍隐在事底,不为情势所重,但也正可籍此阴养爪牙,志力广蓄,待时以动!”

这家伙小嘴吧嗒吧嗒还挺能说,搞得李潼都有些热血沸腾,同时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关陇门阀能够在历史长河中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也真不是盖的。

他们李家家传的手艺不必多说了,这窦七一番言辞充满煽动,想来应该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兴许两家祖宗在某事某刻,也有过这样的场景对话。

窦七看到少王只是默然不语,心情也是非常的忐忑。他倒不是觉得少王没有这样的胆量,能够不声不响就阴养这么多的甲士,如果少王真没有动过此类想法,他真要把头劈下来给人当凳子坐。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把少王得罪的挺狠,想要获取信任并不容易,没有一点实际的付出是很难的。

心中略作权度,窦七才又叩首道:“能否请大王赐下纸笔,仆在堂有献。”

“给他。”

李潼举手说道。

很快,杨思勖便在田庄中寻找到纸笔送来,将窦七按在远离大王的坐席上,自己则瞪大眼盯着他。

窦七提笔疾书,很快纸面上就写满了字迹,请杨思勖呈交给大王,并说道:“纸上所录,俱是我家于西京四郊所暗藏财货诸地。仆眼下受制此中,无有别种才力进献,唯凭此盼能稍得原宥。”

李潼接过纸来随便扫了一眼,然后便将这纸揉成一团甩在了角落里,并冷笑道:“我肯给你机会,你还在欺我无知?”

窦七见状,连忙翻身再拜道:“这些藏货的地点,虽然不乏家人共知,但都需要特殊信令才能调用。仆一定尽力配合大王,从速收取物用,绝对不敢藏私!”

“西京近在地边,你家人会少关照?特别知你没有赴川之后,必然更存狐疑,若再知物货有失,能不猜到事态有变?你这家伙仍然奸心不死,言则递货,实则传信,待你家人知事变后,肯定会传信及远,让远边族众早作防备。”

“大王真是误会了我,我只是、我只是取信心切,才择此易作取证……大王若是不信,我愿再献远地人物机密,只是往来取证耗时太久……”

窦七听到少王如此多疑,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忙不迭又叩首解释道。

“时间我有的是,只是你却少。如果再作浪费,我真不知你能活到几时!”

李潼稍作沉吟,敲案说道:“我虽然不恋物利,不过眼下除此之外,你也难有别处进献以自白。这样吧,你家于蜀中根基深厚,当中必然诸多隐秘。详细述来,取证之后我再考虑留不留你。”

窦七闻言之后,又忙不迭伏案疾书,间或停下来仔细思忖,一直写了满满的三张纸卷。

写完之后,李潼示意杨思勖将纸抽走,然后又说道:“再写一遍。”

窦七神情一滞,但也不敢拒绝,又是伏案疾书。两遍写完之后,李潼倒是没有要求更多,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家伙如果真想藏奸的话,写上两遍已经足够记住了。

他手里甩着窦七那两份供词,笑语说道:“现在你这一条性命,已经不在你我了。稍后我会派人入蜀一一验证,如果所述无虚,你这条命就保住了。至于你所言奇险之功,那都太遥远,咱们只论当下。杀你一人,不足取悦于我,留你一命,则能才力助我。我是深盼你能活下来,咱们且待事后吧。”

窦七听到这话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神情忐忑的吃了一点餐食,然后便被少王吩咐将他转去别地拘禁起来。

“大王,真要留下他?”

杨思勖在一侧闷声道,此前行刺一事,他因失职而自责良久,到现在也不能释怀。

李潼闻言后冷笑一声:“留下他做什么?前事查实之后,直赴陇山招取那些荫户,事了杀之。”

无怪李潼心狠,与这个窦七交谈一番,他心里都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彼此都是卖祖业的一把好手啊,留下来肯定隐患多多。

他需要的只是窦家积攒的这些底蕴而已,至于这个窦七虽然也有一些邪才,但跟自己技能点有些点重了,而且还不如自己玩的这么骚。

他不是没有容人之量,只是不值得为这个窦七付出,蛊惑煽动几句,就当自己卧龙凤雏啊?就连你们那些盟友们,都嫌弃你们大而无当。

有这种精力,我回神都去攻略养成姚崇、宋璟不好?

虽然这么做有点言而无信,但这个窦七也不是什么睚眦之怨,是真正对他动过杀机且付诸行动的,无论怎么对付,李潼都没什么心理负担。

“把那张纸捡回来,吩咐田少安速速安排人去查实,即刻动手!”

略作停顿,李潼又指了指被他丢在角落里的纸团说道。

“可大王不是说担心……”

杨思勖闻言后捡起纸团,又有些不解道。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窦美玉一旦入京,即刻让万年县抓人!他家群徒无首,还有心情去管边远事宜?”

第0293章 大王英明,后事畅想

李潼一行返回长安的时候,窦家主要族人们都还在咸阳操持丧礼、没有返回,当然也不会知道他们所嚎哭埋葬的这位亲人如今已经被拘在长安城外。

这一次能够成功抓捕到窦七,也让接下来的事情变得顺利许多,只需要逐一将窦家那些台面下的产业进行蚕食即可。

武攸宜的家财,被李潼用来运作飞钱汇票。至于窦家的这些产业,他则准备尽数投入到故衣社的发展中去,将故衣社的福利体系进行一次全面的升级,不再只局限于简单的捐麻授衣。

窦七所交代出来西京周边的这些产业,以田庄为主。

毕竟土地能恒有所产,美宅则可以世代相传,类似武攸宜那种疯狂的囤积浮财,真的只是暴发户的行为,而且几乎没有什么风险把控,一旦失势,即刻财为人有,也不知是为谁辛苦为谁甜。

当然要搞定这些产业,也不能只是粗暴的抢来再分发到故衣社就可以了。窦家毕竟在关中根深蒂固,家产痛失必然要进行深查,如果查到这些产业多为故衣社所执,必然又会衍生出许多麻烦。

趁着田少安派人摸底,李潼让人将长安分社的李阳召来,开口询问道:“此前流言误会时,你请托冯五来说事,与他交情不浅?对他这个人又怎么看?”

李阳闻言知意,正色说道:“大王若问别个,属下或还要有迟疑,但若说冯五,真能为其性命作保。其人表面虽然只是一个闾里极擅钻营的商贾,但市井之间凡与之深交者,无不称其高义。属下归乡之前不识此人,最初返回,因受官衙令史刁难入刑,是他奔走搭救,只因旧年其父曾寄食我家。此前来说大王,因恐不能善了,先将妻儿寄在我处以示诚恳……”

听到李阳对这个冯五评价如此之高,李潼也忍不住心生感慨,来到这个世界,他虽然多见尔虞我诈,但真正的义士也是见过不少。

诸如神都城的田大生等人,长安平康坊的莫大家以及眼下所论的冯五,包括他故衣社中许多骨干成员。这些人往往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出身底层,但却能保持志气高洁。

且不说那些高门权户之间的勾心斗角,哪怕是李潼自己,跟这些人比起来都往往感觉自惭形秽。

这些人或深或浅都与李潼有牵连,肯寄予一份信任,李潼对此也是感念颇深,只盼未来自己能够不辜负这一份信任。

“这个冯五既然是值得托付于事,我这里也恰有一些事务要托。之后会陆续收取窦家诸产业,这些物业,我希望能够妥善交到故衣社中,真正的裨益这些苦卒。但权门追踪报复手段之多,相信你也明白,该要怎么把这些产业洗干净,或变卖另购、或转托寄名,我是没有太过精力一一过问,需要你们自己拿出一个章程来。”

李潼吩咐说道。

李阳闻言后也是大喜,连连点头道:“这都是份内之事,一定不让大王失望!”

讲到这里,他又顿了一顿,而后才问道:“这些资产,都要入社?需不需要提留一部分入邸备用?”

“不用,我自己衣食无缺,封食恒出,能销用多少?府中用度,无需你们操心,关键是要把这些财货用在急需的实处。”

李潼又正色说道:“我以宗王之身,操持此类事务,心迹自然不可自称纯然。但集用人物诸力的同时,也是希望这些庶民能够真正受惠。这一点,你等任事者要深记。

世道之中,趋炎附势者不乏,但是这些府户也是真的大益于世而少人过问,所谓义不容辞,便是故衣社立社之本。这不是什么场面话,无此事诚,则无势聚。”

“属下明白,一定谨慎任事,奉义如命!”

李阳挺腰叉手,恭声说道。

李潼在权斗场合虽然事事以利益作为第一考量标准,但在处理故衣社的时候,也的确并不将利益视作绝对。

这是他对这个世道的一点善意表达,同时也明白,想要维持故衣社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如果不能秉承“尚义”这个核心的精神,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凝聚力。

人心里都有一种对美好精神的向往,而这种向往就能激发出人更大的力量。比如那些敢战士们,虽然组建的时间仍短,但李潼能够确信,如果是数量相等的厮杀,哪怕神都北衙最精锐的千骑人马,未必能胜过敢战士。

这是因为他们是一支有信念的队伍,明白自己的奋斗是的的确确有价值的。

关于故衣社下一步的福利计划,李潼也有了一个大体的构想,像是此前的授衣、施粥这些基本事务,需要继续放大去做,辐射更多人群。然后就是在医疗、教育、生产等多方面加大投入。

医疗、教育方面不需要多说,这在时下而言,都是非常稀缺的社会资源。

接下来,李潼会整理一下自己记忆中有关卫生防疫的知识点,同时也托神都麟台故员整理一下馆阁所藏医书,选择一些确有效用的应时药方,修编一部故义本草向故衣社发放。

同时在两京之间沿途设立一些医馆,收治一些急症病人。当然他现在是没有那么多医护人员可用,所以还要在故衣社体系中选拔培养。

其实李潼还有一个设想,那就是开元年间的药碑,凡通衢大邑、道路交点,刻印一些常用的药方竖碑以供时用。

不过这方面需要投用的人力、物力比较大,而且要面向大众的话,信任度也是一个问题。

关于这一点,李潼打算回到神都后,适时向朝廷提出建议,劝劝他奶奶你也别光自己憋着劲的要长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搞些民意工程也有利于你的统治啊。

教育方面还是在两京周边乡社集中培养一批人脱盲,接下来再分散乡野人带人的推广。

不过这方面李潼也不抱多大信心,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越是穷困越求急功,最好是这一刻努力了、下一刻就有收获,想要让这些衣食都无着落的人花上十几乃至几十年的时间去培养读书人,还未必能够收效,其实是强人所难。

仓廪实而知礼节,想要进行普世的教育提升,则就必须要有深刻的社会变革,将社会资源重新分配。

所以李潼在故衣社搞扫盲教育,也不指望人人都能通晓经义,关键是以后刊印一些口号你们要看得懂。别这边我一支穿云箭上天了,你们还不知道啥意思,那就尴尬了。

至于生产,包括道路、水利之类。关中本就缺水,且趋势将会越来越严峻。许多破产的府户本身不是没有田地,但珍贵的水源往往被地方豪强把持,连年歉收,不得不逃。

李潼眼下是不敢搞啥打土豪、分水井的大计,所指定的策略也是基于当下世情,那就是孝子义井、义碓之类。

许多人家父母不寿,儿孙恭孝的话,往往发愿,或是捐输家财、或是集资乡里,凿一口水井,架一道桥梁,造福乡里的同时,也为亡者积攒阴德。

李潼打算以这样的形式在一些故衣社民户聚居的地方打井架碓,一则符合世情人心,二则能够最大程度借用官方的力量保护这些益民的产业。

毕竟乡里有孝行乃是政绩之一,那些地方官们乐见此事,也根本不需请托,哪家豪室敢向这些产业下手,少不了要被收拾。

桩桩种种,当然他只是负责提计划和搂钱,至于具体的执行,还需要李阳他们这些故衣社的直案管事们去主持和督促。

李阳原本还因为将有巨财入社而感到欣喜,可是听到大王有着这么多的计划,已经忍不住面露苦色道:“大王创策种种,的确是深切民疾,但若一一执行,且不说人力是否足用,窦氏一户之产,怕还远远不够。”

李潼闻言后便也笑语道:“这也是之后几年故衣社的铺陈计划,循序渐进,量力而行,也不要求一时俱齐,但一定要记住勤恳去做,立一事则成一事。社中如果涌出什么庶务良才,放心大胆的用,若真能将才力磨练出来,前途也不会只限于草野!”

李阳听到这话更加欣喜:“大王真有英明姿态,属下等真是盼能有一日……”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李潼只是摆手笑道:“还是躬在眼前,后事如何,畅想则可,无需切念。”

李阳受教之后,便起身告辞去安排大王叮嘱诸事。

李潼则又拿出来窦七关于蜀中诸事的交代,关中这里还好说,虽然人多眼杂、需要谨慎的做,但这里也是故衣社大本营之一,不缺人力使用。而蜀中那里,则就让他有些为难,不知该派何人去主持接手窦家一系列的产业。

蜀中是关中的后花园,如果能够完全打通,一起运作,那么其放大效应绝对会令人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