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尘埃
“呃……”
事实上，刚把风凉话讲完，辛婉儿就一阵懊悔。
她心中暗想：叔叔明日就要率领大军出征，和四国联军会战。贵霜、安息乃是天下四大强国之二。百乘、朱罗，也不是好惹的。
这四国联合起来，纵然是叔叔再厉害，也不敢说一定能战而胜之吧？
在叔叔临来之前，我就下定决心，这场饯行宴，要让叔叔尽量高兴，要让叔叔安安心心地出征。
但是，事到临头，我……我怎么一时没忍住，说这些有的没的呢？
再说了，他是皇帝啊！后宫佳丽三千，不是很正常么？
更是再说了，我……我又有什么资格，生他这方面的气了！
真是……真是……辛婉儿……你真是越来越不知……难道，偃儿送你青春不老丹，是要你思……那什么的吗？
当即，辛婉儿也赶紧转移话题，道：“我给叔叔准备的菜肴，可是相当不少呢！叔叔，你看……这是开水白菜！
这是松鼠桂鱼！
这是灯影牛肉！
这是麻婆豆腐！
这是东坡肉！这是飞龙汤……”
辛婉儿其实早就发现，刘偃现在口味变了，不稀罕吃小时候爱吃的菜肴。
所以，这次，专门请教了宫内的大厨，准备了适合刘偃现在口味的菜肴。
这些菜肴既费功夫，又考究手艺，全部是辛婉儿亲手所制，当真是相当有心了。
最后，她又介绍道：“对了，这最后两样，却是杜妹妹亲手做的了。一个是东安子鸡，一个是兰花小鲍鱼！”
杜娉儿微微一福，道：“妾身的手艺，当然比不上孝王妃了。只是妾身一片心意而已，望陛下莫要嫌弃。”
“那朕可要好好尝尝了！”
随即，刘偃坐了下来，开始用餐。
还是和往常一样，伺候的宫女都已退下。刘偃和辛婉儿喝酒吃菜，说说笑笑。杜娉儿在一旁斟酒布菜，殷勤伺候。
终于，半个多时辰后，杜娉儿起身，道：“陛下，辛姐姐。酒不多了。妾身再去给你们开坛酒！”
“去吧！”
杜娉儿转身离了大殿。
霎时间，殿内只剩下了刘偃和嫂嫂辛婉儿这对孤男寡女。
“叔叔！”
辛婉儿此时面上红扑扑的已是微醺，再加上这里没有外人，终于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出，道：“咱们大汉和四大联军之间的战争，一定要进行吗？你……你一定要引军出征吗？”
“呵呵，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嫂嫂啊！”刘偃给辛婉儿斟了一盏酒，道：“三十多年前，羌人作乱之时。若是允许女子参军，恐怕嫂嫂会第一个报名吧？”
“那不一样。”辛婉儿道：“羌人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不把他们打服了，百姓就过不上好日子。但是，如今纵然有贵霜和安息、百乘和朱罗挑衅，咱们安守边境不就行了吗？
阿姆河以北的崇山峻岭，马拉坎达城，哪里不能守？凭咱们大汉的水泥工事，还担心他们攻过来不成？”
“嘿嘿，我怕的，就是你这个大汉前所未有的强大啊！”刘偃道：“现在，我当然不担心，四国联军突破阿姆河一线的防御，攻入大汉境内。但是， 以后呢？”
“以……以后？”
“对，就是以后。”刘偃道：“以后，时间久了，我华夏子民，就很可能沉醉于天朝上国的威风之中，守着眼皮子底下的一亩三分地，不思进取。
而其他国家，却在奋起直追……终有一日，华夏开始腐朽，不再独步天下，外面的强国却前所未有的发达起来。
他们坚硬的大船，可以纵横四海。他们威力巨大的炮车，可以轻易摧毁我大汉的城池。
到了那时候，我华夏子民，只能凭借血肉之躯，对抗蛮夷的坚船利炮。
堂堂华夏贵胄炎黄子孙，却只能沦为那些蛮夷鄙视的对象，甚至是奴隶。嫂嫂，这样的未来，你……你能甘心吗？”
辛婉儿道：“所以，叔叔是为了避免这些蛮夷日后凌驾于华夏之子民上。所以，今日要将世界上每一寸土地尽皆征服？”
刘偃道、；“可以这么说。”
“但是，之后呢？之后，我华夏一统寰宇，没有了外地。但是，还是避免不了渐渐腐朽堕落吧？”
刘偃道：“这就要从两方面来说了。一方面，即便果真如此，华夏腐朽堕落之后，还会有新的力量兴起。
这股新的力量，还是属于我华夏子孙，肉烂在锅里。另外一方面，我广兴教育，开启民智，就是要让我子孙避免腐朽，避免堕落！总而言之，吾今日所做一切的目的，可以用六个字来形容……”
“哪六个字？”
“胡无人，汉道昌！”
“胡无人，汉道昌？”辛婉儿读书不多，重复了一下，仔细咀嚼其中的意思。
刘偃此时也是熏熏然，手拍几案，轻轻念诵道：“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胡无人，汉道昌……华夏之寿万万霜。但歌大风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偃念诵的，正是李白的千古名篇《胡无人，汉道昌》！
此诗一经吟出，顿时一股慷慨雄烈、热血激昂的气氛弥漫于大殿之中。
嫂嫂辛婉儿望向刘偃的目光，也渐渐痴了。
她心中暗忖：我担心偃儿的安危，不愿意他出征远方，
但是，没想到，他的胸襟竟然如此宽广，他的目光竟如此之远大，他的见识如此卓绝！
不错！
叔叔很不错啊！
这才是我华夏之君啊！
这才是我辛婉儿最喜……最亲近的人！
这才是我辛婉儿唯一的亲人啊！
婉儿以你为荣！
第414章 葛逻禄部，找死
没错，杜娉儿要在酒中偷偷放点东西，给刘偃吃下。
很简单的道理，杜娉儿虽然是美女一名，虽然是天下有名的才女。但是，她……她真的等不得了啊！
她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
虽然杜娉儿保养得当，现在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但是，那又如何？
三十三岁的女子，在这个时代，都可以做奶奶了。就算再外表光鲜亮丽，也顶多被评价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罢了。
而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杜娉儿明白，自己的美丽容颜，维持不了多久了。也许，再过一两年，自己的相貌就会大不如从前。
到了那时候，恐怕就算是皇帝愿意，自己也没脸伺候皇帝了吧？
所以，今天，在皇帝要远去贵霜作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刻，自己要放手一搏！
皇帝不醉酒没关系，自己就不信了，他喝了自己的药酒，还能维持着理智？
哪怕事后，皇帝大怒，把自己杀了，自己也无怨无悔。
总不能，自己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清白女儿身，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清白女儿身吧？
自己不甘心啊！
噗噗噗！
一点白色的药粉，放入了酒坛之内。
终于，杜娉儿抱着奋死一搏之心，抱着这坛酒，回到了大殿。可是——
“陛……诶，陛下去哪了？”
眼见屋内只剩下了辛婉儿一人，杜娉儿当时就急了。
辛婉儿道：“陛下走了。”
“什么？走……走了？”
“是的，忽然有紧急军情到，陛下去处置了。”直到现在，辛婉儿的目光还有些迷离。
她心中暗想：偃儿为了我华夏的前途殚精竭虑，现在他要处理军情，我当然不能阻拦。
偃儿，你放心去处置军事吧，放心去出征吧！婉儿等你！等你……回来！
杜娉儿也抱着酒坛，心中暗想：我再次和陛下见面，恐怕就是陛下战胜了四国联军，得胜回朝的时候了吧？
好吧，陛下！
我等你！
我的酒，也在等着你！
下次，再有下次，我绝不会错过！
……
与此同时，刘偃急匆匆来到了皇宫甘露殿，宣召大汉总军师部各官员，前来议事。
还真是出大事了。
据西厂禀报，如今已经探明，有个叫葛逻禄的部族，表面上臣服大汉，实际上却和贵霜勾勾搭搭的。
他们打算，趁着大汉和四国联军决战之机，整个部族出动，利用阿姆河以北的崇山峻岭，截断大汉的粮道。
计毒莫过于绝粮！
汉军粮道被断，军心大乱，必定大败。
到了那时候，葛逻禄就是这场会战的大功臣，将得到四大强国的支持，得赐马拉坎达周围地区，发展壮大，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度。
完全可以说，葛逻禄这是要踩着几十万汉军的尸体和头颅立国啊！
好胆！
找死！
刘偃听了这个情报之后，顿时勃然大怒，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急匆匆离开孝王府，来到皇宫。
所谓新仇，就是目前这件事。
所谓旧恨，其实是当前还未发生的历史。
在历史记载中，六百年后的大唐年间，大唐和大食之间的恒罗斯一战，就是遭到了葛逻禄部的背叛，功败垂成。
当时，高仙芝领唐军一万六千，拔汗那军四千，葛逻禄军一万，共三万众，兵发恒罗斯。
大食人率本国精兵五万，西域各国仆从军十五万，共二十万大军，前来迎战。
在恒罗斯，双方大战五日，胜负难分。
正在这关键时刻，葛逻禄人受了大食人的收买，忽然背叛唐军，唐军大败亏输。
最终，高仙芝的大军只有三千多人返回故土。
换言之，有一万多华夏勇士，因为葛逻禄的背叛埋骨他乡。
那么，后来，葛逻禄部遭到华夏的报复了吗？
最起码，葛逻禄部因为这场背叛，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了吗？
不好意思，还真没有。
此事过后不久，大唐就发生了安史之乱，西域的精兵猛将大量被大唐朝廷调回。那时候，西域都要不保了，更何况报复葛逻禄呢？
后来呢？
还别说，事实上，葛逻禄后来的小日子一直不错。
背叛了大唐之后，葛逻禄得到大食人的赏赐，逐渐强盛起来。
渐取代突骑施，占有楚河流域西突厥故地，其中包括著名的碎叶城、怛逻斯城。
后来，他们还在北庭一带，与吐蕃人联军，战胜了回纥人。
再过两百年，葛逻禄人和西迁的部分回鹘人，还建立了一个叫喀喇汗的王朝，空前强大。
甚至于，直到蒙古入居中亚之后，葛逻禄人被称为哈喇鲁，依旧非常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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