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颗泡芙
“不过这个家,还没打扫干净呢。”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刘虞抬起了双手。
紧接着,周灵拿着铠甲过来,在两名女兵的协助下,给刘虞披上铠甲,系上腰带,戴好头盔。
最后,双手呈上灵帝钦赐的佩剑。
……
“相国就要过来了…”
哆哆嗦嗦的端着州牧的大印,韩馥已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害怕得冷汗直冒。
“大人无需紧张,相国乃仁德君子…不会辱您的。”
闵纯见韩馥有些失态的趋势,小声的提醒道:“待会儿,您也不要自辱。”
“我,我知道的。”
韩馥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
这一次是投降,是邺城权力的交接,自己只需要把官印交出去就足矣了。
以刘虞这人的性格,必定不会在公开场合刁难自己,毕竟他是当朝的皇叔。
先前袁术那般的与他竞争,事后也没有被当众羞辱,就足以说明刘虞此人的素质。
记住,负荆请罪的桥段要放在没人的时候进行。
届时,刘虞无论如何揶揄讥讽,甚至说虐待,都是没问题。
但这一刻,当着邺城文武的面,自己一定要守住那最后一抹尊严。
不然的话,到时候出了事,没有人会替自己这个窝囊废求情。
可是……
我真的好怕啊。
双腿颤抖的像是在冬夜里没穿裤子一样,真的控制不住,韩馥是真的控制不住。
“相国来了。”见到刘虞后,闵纯严肃的提醒道,“大人记住之前所演练的,勿要出错。”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咬着嘴唇,自我暗示的点头,韩馥迎来了他人生最重要的一次接待。
幽州大军已然抵达城墙之下,不足百步的位置。
在猛将关羽以及贴身侍卫长周灵的护卫下,一身白色铠甲的刘虞,骑着一匹矫白的健壮大马,慢慢向着城门口而来。
在对方接近时,韩馥按照着演习时的那样,主动往前趋步。
然而,因为过于紧张,双腿整个脱力,还没走出几步便直接双膝往下一倾,跪在了地上。
不行,州牧大印不可落地!
为了避免官掉落,跪地的韩馥还不忘双手高举起呈着官印的木盘,努力保持平衡的同时,胆怯的抬起头,仰视着马上的刘虞。
这一幕让在他身后分列排开的邺城大员们,整一个大无语了。
“诶。”女长史耿武低下头,扶着额头,不忍直视她的前主公,只能叹出一声明显的气来。
其余人不敢这般造次,但视线也自然的挪开了。
让他们看这种画面,真的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主公软弱无能是事实,但能够在这般关键场合也拉了大胯,这也太离谱了吧。
你日后的确是去做富家翁了,可是我们还要给刘虞当差的。
前领导如此,臣下能是什么德性呢?
所有的人都为韩馥的举动感到耻辱,包括闵纯。
唯有田丰,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依旧是麻木的看着授降仪式的进行。
韩馥是蠢,是无能,是自私,是迂腐……
但他,不算太坏啊。
“……”正准备拿官印的刘虞,因为韩馥突然的猛虎下山式见面礼,伸出的手尴尬的悬了空。
于是,只能勉强一笑,然后视线往边上瞥去。
“喏。”
周灵见状直接下马,将韩馥呈上的玺单手拿下。而后退到一边,保持单手握戟,单手将州牧印揽在怀里的动作,行为非常简练,毫无尊重可言。
“罪臣韩馥,参见相国大人!”
按照演习时的流程,韩馥在把印交出手后,就应该跪拜了,但因为他双膝已经弯到了地上,所以只需将手夸张的匍匐在地面,就像是在县衙喊冤的庶民那般朴实无华。
对此,刘虞没有下马,只是将手肘搁在马背上,撑着脸颊,打量着身下的韩馥,表情尤其微妙。
既不是嘲笑,也不是怒视,什么都没有。
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他在思考什么?
留意到这一细节的田丰,无比在意刘虞此刻的想法,以及接下来的打算了。
您要辱他吗?
像所有胜利者做的那样,在失败者身上寻找取悦。
还是说,您打算同情的下马扶起他,原谅他的过错,彻底的释放他?
这两种打算无论选择了哪一种,韩馥都能活。
而最怕的,就是第三种——
这人没意义了。
存在,不存在,活着,死去,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以,此等无意义之人,如果能够换到些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例如‘鞠义’这个人,我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呢。
“起来吧。”
依旧是没有下马,刘虞冷冷的应了一声。
“罪臣,谢相国。”
语气哆嗦的开口说完,韩馥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马上的刘虞,呆滞的定了一会儿后,韩馥连忙侧站到刘虞马首边上,主动替他牵着缰绳,当着那些曾经部下的面。
“这般废物,不若杀之!”
在后面的张飞充满了不屑。
作为一个喜欢且憧憬品质高洁之人的武将,她对于审配沮授这样的人非常有好感,并不以对方是降臣而鄙视,毕竟她们的投降一点也不可耻。
这也是为什么她讨厌吕布的原因。
哦对了,那吕布还莫名其妙复活,且被紫胧救下带到军中了。
哼!
真是不爽,吕布也是,韩馥也是,小人太多了!
“主公他,也失望了吧。”
张飞身旁的赵紫胧,也罕见带着情绪的叹了一声。
这冀州,乃是英雄豪杰辈出之地,张郃高览沮授审配,都是难得的人才,可是御她们的,却是此等庸弱无能之辈。
明明赢了,却感觉不到畅快之感,也挺悲凉的。
“邺城的百姓呢,如何不见?”
在被韩馥牵着马往城里带时,刘虞好奇的问道。
“回相国。”韩馥哈着腰,谄笑的回答道,“邺城人多,想迎王师者不计其数,在下担心其中有用心险恶之辈,所以特意命令城中士兵清道,不让百姓得以围观。”
他解释完后,刘虞顺着主轴路两旁看了过去,发现门窗都是紧闭的,一个人看热闹的百姓都没有。
不得不承认,韩馥做得很贴心,看来他也是知道蓟城与辽东刺杀事件的。
第一次是刘虞打赢了仗凯旋,第二次是刘虞接管了辽东进城,在一般人看来,都是不应该出岔子的重要场合,但刺客都出现了。
虽说这一次根本没人敢杀自己,不过保险一点,终究是没错的。
就这般,刘虞带着军队,在关羽跟周灵的护卫,韩馥的牵马,以及几十名冀州文武的陪同下,一直到了邺城州牧府。
看到韩州牧住宅那廓落奢华大门的一刻,刘虞牙齿都酸了。
狗东西,你知道皇帝现在啥条件吗?
你踏马的比皇帝过的还好,你该死!
不过幸好的是,现在这里是我家了。
“韩大人。”
在走到州牧府邸正门后,刘虞终于下马了,并且今日第一次的叫出了这个微妙的称呼。
“不敢不敢!”被如此称呼的韩馥仿佛要被折寿了似的,连忙摆手道,“小人一介罪臣,不敢当。”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说法。”刘虞面对韩馥,语气随和道,“文节兄。”
“这个也……”
“文节兄,不必如此拘谨,我们好好聊聊吧。”
对韩馥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敬意,刘虞的态度跟进城时相比,有了极大的改变,毕竟对方是一个无意义的人。
“…喏。”既然刘虞都这么说了,韩馥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在刘虞的建议下,二人在州牧府门前的台阶之上坐了下了,像是一对好友的聊起天来。
而那些站在远处的冀州大臣们,则是主动移开视线,规避二人的谈话。
“文节兄。”
刘虞侧看着这个唯唯诺诺的男人,开门见山的说道:“鞠义跟我说了,要与你和解,我也答应了,愿意为你们举办一个和解的宴会。不过,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可以跟她推辞。”
“这个……”韩馥肯定是不愿意的,但刘虞那句‘我答应了’让他颇为纠结起来,支支吾吾良久后,才弱弱问道,“相国是想让在下参加此宴吗?”
“嗯,对我来说是想的。”对此,刘虞坦率的回答道,“鞠义之前降了我,现在文节兄也降了我,如果你们能够达成和解,也能了却我的一桩心事。毕竟鞠义将军,日后还要替我效力。”
刘虞的意思很直白,重要的是让鞠义消气,他这个富家翁怎么样都无所谓。
韩馥本人肯定是想让鞠义消气的,可是那个人是自己的手下,他对此再熟悉不过——如果一次谢罪就能够让鞠义放下对自己的仇恨,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相国。”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脚上的鞋,韩馥怂怂的说道,“鞠义心急……我恐怕她会害我。”
“这点你放心。”刘虞郑重其事的保证道,“只要在我能够看到的地方,就没有人能够杀你。”
“那,那相国看不到的地方呢?”
错愕抬起头,韩馥脸色煞白道。
“我看不到的地方,甚至都不能够保证我自己的安全。”刘虞被韩馥整不会了,笑着反问道,“又如何能够保得住你呢?”
“也,也是。”韩馥理性了。
一个富家翁就想得到官府的特别保护,这也太狂妄了。
“不过。”
就在韩馥低落时,刘虞眼神较真的补充道:“可以确定的是,日后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导致了文节兄你死了,那也绝对不是因为我的暗中指示。”
“……”
如此露骨且骇人的一番解释,却让一向胆小的韩馥并未感受到恐惧。
因为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别人怎么样管不了,我不会杀你,你死了绝对与我无关。
“相,相国。”用手捂着脸,掩饰着泪目的细节,韩馥这个中年男人终于破防了,“我此前不自量力与相国抗衡,犯了那么多错,可相国非但不责怪我,还让我做富家翁,这样的大恩……在下完全没有想过,完全没有想过啊。”
“作为对手,有些人是必须要杀的,有些人需要尽力拉拢的,还有些人是需要永远警惕的。”
将手搭在韩馥的肩膀上,刘虞浅笑的说明道:“而文节兄你并不属于这些人,所以就算你是冀州的前州牧,我也不会杀你,囚你。作为富家翁,你只要能够做到不主动牵扯政事,我保你一生无‘虞’。”
这番话彻底让韩馥这个中年男人泪流满面,心境也完全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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