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第113章

作者:屋外风吹凉

他倒不是期待有朝一日能见林黛玉倒拔杨柳,却真心希望她的身子骨能好一些,不再受病痛折磨之苦。

一旁紫鹃听的心动,也劝道:“姑娘,小蔷二爷说的也在理。姑娘可以每日里悄悄练一练,活动活动身子骨,若果真能有用,姑娘也能少吃几碗苦药不是?且李姑娘也是女孩子,只当一起顽耍了。”

这话,倒让黛玉心动了。

她常年就跟泡在药罐子里一般,一年到头有大半月份都在吃药。

这药哪有好吃的……

她思量稍许后,对紫鹃道:“先去取些参来给他们去用急,其他的等稳妥了再说。”

紫鹃便去里间取参,未几,捧着一帕子出来,帕子上放着几根参须。

李婧还要磕头,却被黛玉劝下,道:“不必如此,往后得闲了多来坐坐便是,我倒爱听你们外面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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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激动

入夜。

神京城,西南观音寺街。

京城八大布行,东盛老号。

东盛赵家与恒生王家是几十年的老对头了,恒生王家有一礼部尚书做靠山,东盛赵家却也有一位都察院左都御史为后台。

大家半斤对八两,旗鼓相当。

王家恒生布行的蓝独步天下,最是鲜艳。

而赵家东盛布行的红却是举世无双,世人最爱。

原本这种局势很难打破,因为纵然哪家官场上有些不济,可几十年来,两大字号都用金山银海还有官场人脉打造出了足够强大的根基,短时间内,只要不作死,基本上不会有事。

然而谁也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东盛号后宅,赵家二老爷并几位掌柜的坐在正堂内,气氛凝重。

赵家二老爷赵东林身边桌几上,摆着一尺布,湛蓝耀眼。

而另一边,则是窄窄的一绺红布,更是鲜艳夺目。

堂下有两排交椅,赵东林看向右手第一人,问道:“孙掌柜,你是东盛号管染布槽的头名掌柜的,原也是大匠,你看这两块布,到底是什么名堂?”

孙掌柜的目光在桌几上那两块布上顿了顿后,眉头紧紧皱起,道:“二老爷,一般来说,染蓝布,是用土碱、烧酒、石灰、牛皮胶作辅料,再利用蓝靛多次冷染,最后成色。恒生王家自然有些秘方,但染布的根本不会差许多。可这块蓝布,却并非如此。得了布后,我就带人去把布用米浆淘洗了遍,结果发现这布根本不是用蓝靛染出来的,而是用混色调配出来的。蓝布如此,红布同样也这样。”

赵东林闻言,沉默稍许,问道:“也就是说,除非得到方子,不然咱们自己,调配不出来这样的颜色?”

孙掌柜的面色阴沉,摇头叹息道:“没有任何可能。”

赵东林再道:“那,若是恒生号得到了这红布的方子,咱们……”

此言一出,饶是诸多掌柜的心里早有担忧,可被诉诸于口,众人还是面色大变。

孙掌柜的长叹息一声,道:“那,咱们东盛的麻烦就大了!”

左首一位老掌柜的霍然起身,大声道:“绝不能让恒生得了这方子去!这是要掘咱们东盛的根哇!”

其他几位掌柜的纷纷附和道:“对,此言极是!若是让恒生得了去,那可不得了。”

后面一名青壮些的掌柜的站起身,面带戾气道:“二老爷,听说这方子的主人没甚跟脚,不如咱们……”

赵东林闻言面色一沉,喝道:“混帐!听说,你听哪个混帐说的?立刻把此人给处置了。没甚跟脚,没甚跟脚恒生王家能给他三万银子?他在醉仙楼遇圣驾的事,连条狗都知道了,偏你不知道?此人万万不可动歪念,给我坐下!”

又一名掌柜的开口道:“二老爷,可是据咱们在王家的人回报,恒生号似乎没有准备染红。如果他们果真得了这方子,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赵东林闻言面色一动,道:“或许,是在准备染槽?”

这位掌柜的摇头道:“恒生号并非只染蓝,同样有红。我们在他们染坊也有人,若他们得了方子,直接上缸染就行。如今始终没有动静,可见,恒生号未必得了方子。二老爷,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赵东林闻言,一下站起身来,道:“对,咱们还有机会!!恒生号里,的确还没有这样的红布出来。他若果真有方子,何必先急着染蓝?他家的蓝本就排名第一,染红,才能真正打击咱们!”

另一人却摇头道:“二老爷,纵然有机会,那位贾蔷也已经离京了,现在怕是来不及了。”

赵东林沉声问道:“这醉仙楼遇圣驾的贾蔷,确是荣宁街贾家的人?”

一人忙答道:“是,是宁国府的。不过这贾蔷和宁国府似已决裂,联系不多。倒是和荣府一支偏房族人,名唤贾芸者来往密切。如今帮贾蔷处理事情的,就是贾芸。那方子说不定就在他手里,恒生号放出三万两银子的风声,我猜测就是故意放出来的。若不然,这样机密的事,怎会这样传过来?二老爷,咱们直接去寻那贾芸买方子就是!”

赵东林起身来回踱步几圈后,缓缓道:“嗯,宁国府的贾珍……倒是有一面之缘。也罢,明日一早,我亲自走一趟吧,备好一万两银票。”

众掌柜的皆惊,道:“二老爷,恒生据说是给了三万两……”

赵东林冷笑一声,道:“哼!找那竖子自然要贵些,可是直接去找他的本家,却不需要太多。这样,先派人去问问贾芸,那贾蔷可留下方子来,要多少银子,我们好准备。只要确定方子在他手上,那其他的事就好办了。”

这,便是商贾本性。

……

翌日清晨,运河之上。

“这五禽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

“虎戏,四肢距地,前三掷,却二掷,长引腰,侧脚仰天,即返距行,前、却各七过也。”

“鹿戏者,四肢距地,引项反顾,左三有二,左右伸脚……”

“熊戏者,正仰以双手抱膝下……”

“噗嗤!”

看着薇薇安一板一眼的跟着示范五禽戏的李婧学习,待至熊戏时,见那滑稽动作,黛玉实在忍不住一笑后,摇头道:“小婧,这我实在做不来……你们且歇歇罢。”

李婧闻言心里无奈,不过昨夜李福用过参汤后,气息平稳了许多,救得一命回来,让她发自肺腑的感激黛玉,再加上贾蔷的叮嘱,所以事事顺着黛玉来,笑道:“也不必急于一时,虎熊不雅,姑姑可先学鹿戏。”

黛玉笑着颔首,却没说学不学的事,让李婧和薇薇安坐下后,紫鹃上了茶来。

薇薇安看着桌面上的青釉兰花茶壶和绘箐澹白底瓷盏,啧啧叹道:“真是太美了,我原本在津门总镇府也见过一些燕国的瓷器,以为是最美的了,可是和这个相比,那个简直要成瓦罐了。”

紫鹃笑道:“你这洋婆子还怪会说话。”

薇薇安不喜欢这个称呼,摇头道:“我不叫洋婆子,我叫薇薇安。”

黛玉忙笑道:“她是在同你顽笑呢。”

薇薇安耸了耸肩,笑道:“好吧,那我也是在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