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409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就在这时,上方一道黑影唰的射来,陆良生一手牵着缰绳,另只手抬起,二指一夹,飞来的弩矢稳稳接在指间,脸色变得冰冷,眸子划过眼角,斜斜望去看台。

  “就这?我给过你机会了,拜占庭的皇帝。”

  指间翻转,夹着的弩矢陡然变换了一个方向,随意的对准了看台边沿正侧身偏头的身影,我的仁慈不会额外施加蛮夷之辈。”

  拇指轻轻一弹,弩矢呯的射出。

  上面看台,福卡斯正侧过头,满脸怒容的看着那边的侍卫长,“传令,让所有士兵围杀,然后送我城堡就医.....”

  话语声里,耳边陡然听到‘.....蛮夷之辈’的声音飘来,回转过头来,原本呈出怒意的眸底,瞳仁猛地收缩,一道黑影在视线中瞬间放大。

  噗!

  弩矢刺破额头,挤碎骨头,红色的血肉、白色的粘稠、骨骼碎渣,随着头顶的骨盖齐齐掀飞。

  黑影贯穿,呯的钉在皇座,与旁边的宝剑稳稳的齐平。

  血肉模糊的脑袋连着的身躯摇摇晃晃两下,侍卫“陛下!!”冲来的嘶喊声之中,直挺挺的向后仰倒,摔在看台上。

  鲜血、皮肉、头骨、发丝飞溅,看到皇帝的倒下,四周一片惊慌到极致的混乱,不管人群里是不是还有士兵维持秩序,君士坦丁百姓疯狂的朝城里拥挤着逃窜,推搡、呐喊混乱在一起,但都下意识的绕开那缓缓走来的‘希腊人’和驮着塞壬的怪兽。

  陆良生伸手朝海上一拂,矗立海中的巨人彷如融化了一般,海水哗啦啦倾泻坠下,汇入翻涌的水浪里。

  收起驭水之术,书生不再这边停留,跳上麟兽背上,抓紧还在兴奋比划的小人鱼,轻声吩咐了一句。

  “老驴,回去刚才的地方。”

  吼昂~~

  麟兽摆动鬃毛,咆哮一声,抬起前蹄一踏地面,砖石‘咵咵’的迸裂出蛛网,矫健的身躯瞬间拉出一道青白的电光冲去半空,在海港悬崖山壁借力一踏,拖着电光在海峡折转,冲上对面的海崖。

  儿哼哼啊啊——

  蹬上海崖,麟兽兴奋的嘶鸣,跑去书架,让四个书生帮忙放去背上,狮鬃、龙鳞、鹿角也在缓缓收入体内,高大优雅的身躯缩小,变作原来驴子的大小,悠闲的甩着尾巴继续找着地上的草叶。

  陆良生抱着人鱼落地时,蛤蟆道人没了看戏的心思,拍拍蹼上的零嘴残渣起身,踩着脚蹼啪嗒啪嗒过来。

  “良生啊,就这么杀了一个皇帝,不怕他们沿途追杀?干脆把城一起毁了,让这些蛮夷好生掂量掂量。”

  将人鱼重新丢去驴背,陆良生拿过水袋倒出一点清水,化作水雾罩过去,随后回头看去海崖外,对面混乱的海港。

  摇摇头,笑了一下。

  “不用了,群龙无首,各地行省贵族、王室必然只会争夺皇位,谁顾得了我们,何况,这些蛮夷百姓,与这事无关,多害一些性命,对于修行,没有任何益处,徒增戾气罢了。”

  说完,吹了一声口哨,老驴叼着青草兴奋小跑过来,甩着舌头在主人面前蹦来蹦去,上面的人鱼好奇的看着老驴,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张开嘴学着模样,想要伸出舌头,可惜太短,只能在嘴边飞快的翘上翘下。

  蛤蟆道人嘴角抽了抽,爬上书架,拿出烟杆跳去驴背上,照着人鱼脑袋、老驴脑袋敲打几下。

  “谁让你们学老夫!!”

  天色渐渐放亮,笼罩这天地的黑暗被重新露出云层的阳光一寸寸的推散,直到天地的尽头。

  阳光照着摆头的老驴、气急败坏的蛤蟆、好奇的人鱼,陆良生看着他们,脸上露着微笑,拉过缰绳,招呼那边跟着傻笑的四个书生,这片吵闹里,转身离开,去往更远的东方,该是踏上回家的路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夏日炎炎,蝉鸣不绝

  东方九州,长安,升上云隙的阳光变得燥热,一阵清风吹来,沙沙的声响里,梧桐叶子伴随一阵接着一阵的蝉鸣轻摇慢晃。

  “退朝——”

  宦官尖锐的嗓音从远处的宫殿传出,不久,三三两两结伴的朝臣走出文昭殿,闵常文走在最后面,跨出高高的门槛,望着已是大亮的天空,眯起了眼,明媚的阳光照在他头上,曾经花白的须发,已经全白,看着前面结伴说笑而行的同僚有些出神。

  有些想起自己最好的挚友——叔骅公,以及他的学生,那位大隋国师陆良生,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或许,老夫该偷偷去看看叔骅公的转世......看上一眼,也能解些苦闷,说不得还能做个忘年交。’

  想着相处许多年的挚友,变作小孩的模样,老脸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闵卿慢行一步。”

  一声中气十足的话语忽然从文昭殿传来,老人回头朝着一个身着龙袍,头戴冕冠的身影拱手躬身。

  “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叫住老臣有何吩咐?”

  “朕叫住你,难道就不能说说其他的话?”

  两个宦官小心托起绣有龙云纹的袍摆,跨出的步履延伸而上,雄壮的身躯撑着龙袍出了文昭殿,杨广抚开摇晃的珠帘,露出笑容,请了面前这位老臣,走在白岩雕琢的栅栏走廊。

  “朕可见闵卿一个人在笑,不知可有乐的,说给朕听听如何?”

  皇帝年轻,但闵常文却不敢怠慢,尤其是越国公去世,国师出海,面前这位皇帝逐渐成熟起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颇有杨坚还在世时的神态。

  一君一臣慢慢走在宫檐下,看着快至晌午的夏日炎炎。

  蝉鸣声里,闵常文笑呵呵的开口回道。

  “陛下,老臣是想起叔骅公了,曾听陆国师提起过,叔骅公重新转世为人,投身一户崔姓殷实人家,而且还离长安并不算远,刚才就想,得空去探望,想想往日交情,到时再见,却是一老一少,说不得还能忘年之交,重续当年情谊。”

  杨广抿着嘴跟着笑了笑,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声,停下脚步,望去远处的广场,还在离去的一众文武身影。

  “若非国师道破许多常人不可知之事,生死茫茫,多少人能释怀?朕的父亲离去,原本悲伤不能自己,却是被国师轻易化解,让父皇走的潇洒,让群臣、还有朕、朕的母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是世间之人都能如此,该是多好。”

  一旁,老人偏过脸来,抚着颔下白须,收敛了笑容,摇头道:“陛下,生死本就有定数,生则喜,死则哀,乃是为庄重、敬重,要是抛却这些,时日一长就无喜无悲,并不是一件好事,到时人不为死惧怕,不为生而庆幸,那可就糟了。”

  “闵卿,话都被你聊死了。”

  杨广收回远处的视线,颇为苦恼的笑了一下,转身举步继续前行,一只宽袖向外一拂,让跟随的宦官退到后面去,双手随后负到身后。

  “对了,国师出海已有多久了?可曾有过消息回转?”

  “陛下都未曾知晓,老臣如何先得知。”闵常文向来有一说一,“陛下惦记国师本是没有什么,但老臣觉得,陛下还是多过问关于大运河之事。”

  老人说这番话,心里也有谱的,越国公离世后,再无人能阻碍面前这位皇帝,陆良生一出海,便开始筹划起了大运河之事,从京畿到北方,再向东,又折转向南,一直到苏杭,如此大的工程,紧靠运河的各州各县,也要分摊朝廷压力,可谓是巨大。

  大量的青壮需要被征召,还要供应吃喝,此时外面已经闹得沸腾,尤其是一些世家,分摊下来虽然不多,可那也是他们的钱财粮秣,无端被少了一份,都是心疼,数月以来,不断上奏书信,做为吏部官员,闵常文就算头铁脖子硬,也感到颇为棘手。

  “闵卿,这事不要多问,照直办就行了,其余事,朕自会处理。”

  说起开凿大运河之事,杨广脸上笑容冷了下来,有近侍上来像是有话要说,都被他呵斥退开,一边走一边继续闵常文说起关于运河的事。

  “你们的压力,朕知晓,可朕做为皇帝,顶在最上面,这压力你们又可知晓?朕都不怕,你们怕什么?!父皇还在时,一直念叨这运河的事,可惜他没能等到付诸行动,将绘好的图纸交给了朕,做为儿子,哪能不完成父亲的心愿,何况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惠及往后千千万万的人,哪怕朕这江山哪天不在了,后面的王朝总是要记朕,记你们一点好吧?”

  “陛下慎言。”

  闵常文赶紧开口打断,什么‘江山哪天不在’之类的话,可是不能乱说的,尤其从皇帝口中说出来,多少是不吉利的。

  “慎什么言。”杨广哈哈大笑出声,抬手摆了摆袖子:“朕是皇帝,连皇帝都不敢说话了,天下还有谁敢说话?若是一个朝廷,因为一句话就没了,不要也罢,要是国师在这里,朕的这番话,说不得他要赞一声‘说得好’!”

  说起陆良生,老人沉默下来,其实满朝文武,乃至皇帝都听到关于青州蓬莱发生的事,根本不用猜测,就知道在忽然而起的大风里,渡船而去的就是国师,至于为何突然刮起狂风,吹倒民宿楼舍多间,一切都成了一个谜团,只有等到国师回朝,或许才弄明白了。

  ‘或许,万寿观留手的孙道长知晓一些。’

  大抵这样想着,老人与杨广又说了一些家常话,看着时辰不早了,便告辞出了皇宫,晃晃悠悠的牛车里,闵常文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繁华热闹的街景。

  行人匆匆,摊贩高声叫卖,带着香味的羊肉饼子馋的人直流口水,路过的胖小子拽着管事的手又回来,急的跳脚,叫着要买;扛着米袋的汉子走进粮店,擦着大汗出来,坐在街边数着上午所得,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像是盘算给家中妻女买些什么回去......

  热闹的集市,牛车慢吞吞的过去,吱嘎的车辕声里,一旁的路摊,尖嘴猴腮的道士毛手毛脚的取下一张花脸面具盖在脸上,转头朝向身后的女子,惹得女子握拳敲来,疼的呲牙咧嘴,连忙将面具放去。

  “走走,小纤,今日带你们看看其他地方。”

  那尖嘴猴腮的道士正是孙迎仙,他拉着的女子是他妻子陆小纤,两月前从栖霞山接来,也算见识一下世面,连带的,李金花、陆老石有些不放心也跟着过来,甚至还有陆盼八人的家眷,一大堆人组成队伍,浩浩荡荡的颇有架势。

  “才不逛了,爹娘都走累了,而且你也不看看时辰。”小纤挣开他的手,回走去后面一个摊位上,陆老石正给老妻买些饼子,见到女儿女婿过来,递过去一张饼。

  “快中午了,等回去观里,肯定赶不上吃饭,先凑合对付一下。”

  “哎哟,我的岳丈唉,你怎么又买这些东西。”

  道人连忙将饼子收起来,指着陆老石肘间挎着的大包,里面全是一些干粮,抓耳挠腮的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看到一栋酒楼,急忙让小纤帮忙拉着二老,一起过去那边,门口的小厮看到孙迎仙,想来很是熟悉,笑着迎上来。

  “孙道长来了,里面请里面请,小的这就去叫朱大厨出来。”

  “小孙啊,你带我们进这么大的酒楼做什么,不花钱啊!”李金花站在门外,看着里面陈设,就知道里面菜式可不便宜,拉着丈夫的衣袖就要往外走。

  “走走,浪费这些钱做什么,要吃什么,老娘回去给你们做,能省不少呢。”

  这时,柜台那边拐角的廊道走出彪肥的身影,正与老孙争论的妇人顿时愣了一下,看着系着围裙的猪刚鬣,笑着抬起手指着对方,走到面前,上下打量。

  “我认得你,猪刚鬣啊......你怎么在这儿当起庖厨了?”

  彪肥的黑汉在栖霞山住过一段时间,自然与李金花相熟,何况还是陆良生的老娘,猪刚鬣语气、神色相对旁人要温和许多。

  “俺老猪喜欢吃,也喜欢做些饭食,来了正好尝尝俺的手艺,不收分文。”

  “不收钱?那我就真坐下了?”

  见到老猪点头,李金花倒也不客气,拉着有些拘谨的丈夫寻了一桌坐下,看着转去后厨的黑汉,又看看面前给女儿倒茶水的孙迎仙,忽然间,有些想儿子了。

  “小孙啊,你说良生这会儿到哪里了?何时能回来啊......”

  旁边的陆老石握住老妻的手,“想他做什么,不要想不要想。”

  这话把道人给问住了,拿着茶壶想了一阵,看着门外明媚的阳光,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了。

  天光蔓延,远去向西,还是蒙蒙的清晨。

  众人心思牵挂的那个人。

  此时牵着老驴,驮着摆着尾巴的人鱼,带着四个张头四望的书生,对照手中的一份买来的图纸,看着周围有些迷茫。

  上面的路线好像有些对劲儿。

第六百七十九章 回程的二三事

  晨光倾泻下云隙,平坦的道路渐渐多了高低不平的地势,远远望去,戈壁、草原连成一片。

  渐渐明亮的清晨,陆良生拉着缰绳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展开的地图,又看了看周围,举步前行。

  老驴晃着铜铃,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不时撇过脑袋,抖动鬃毛、耳朵将人鱼好奇伸来的手抖开,哼哧哼哧喷着粗气,像是在警告她别乱摸。

  安放驴臀一侧的书架,摇摇晃晃里,蛤蟆道人悬着两条小短腿,拉着腰间绳子,探出脑袋,看着前方偶尔埋头看地图的书生,嘟囔:“还说为师迷路。”

  随即,声音打开,喊道:“良生啊,辨清楚路吗?”

  “快了。”

  前面,陆良生回应了一声,收起地图折好放去怀里,微微皱起眉头,往前的路衰草低伏,远山林野稀稀拉拉,还是与之前没什么两样,从君士坦丁一路向东后,进入萨珊波斯境内,学了当地波斯话,问了关于去往东方的道路,只要一直往东走,翻过帕米尔高原,就能进入西域,再过玉门关便能进入大隋西北了。

  不过......按脚程来算,已过去数日,根本没看到所谓的高原,相反,好像越走地势越低,气候也变得温湿。

  到的晌午,淅淅沥沥下起了一场雨,陆良生牵着老驴走去前方一片茂密的林子躲雨歇脚,铅青色的雨幕里,小人鱼欢快的扑到水洼里,摆着鱼尾扑腾。

  连天的雨帘坠下,水花溅在芭蕉叶上,顺着倾斜的叶尖流淌下来,四个书生伸手捧了叶尖落下的雨水喝了一口,迅速解了衣袍丢去一旁,干脆往身上浇水搓洗。

  哗哗.....落再芭蕉林里的雨声渐渐小了,这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王风、马流、张倜、赵傥摊着手掌,看着雨水一点一滴缓慢落下,急的光着膀子跑出林子朝天上张望了一下。

  “这老天爷......紧要关头,怎么能没水了呢?!”

  “这关老天爷什么事,肯定这方行云布雨的龙偷奸耍滑!”

  “唉,凑合了一下吧,赶紧穿上衣袍,省得来了蛮夷,看光了我等身子。”

  “有道理,说出去多丢人,得赶紧穿上。”

  絮絮叨叨的话语间,坐在芭蕉林里头的陆良生也觉得这方天气古怪,不过雨停了,也歇息的差不多,该是继续前行,一边朝那边抱着半块饼子慢慢磨动的蛤蟆道人说话,一边将书本放去书架。

  “师父,歇的也差不多了,咱们该启程了。”

  “嗯嗯。”

  蛤蟆道人捧着发硬的饼子,瞥了一眼湿漉漉的芭蕉树下一只田鸡蹦跳过去,再看看手里的半块饼,呸了一口,将饼渣吐出。

  唉,还是有小道士在好啊。

  跳下石头,负着蛙蹼走去书架,陡然亮起一道青光,从里面照出,蛤蟆道人条件反射的向后跳了起来。

  陆良生正叫过外面玩水的小人鱼,回头正看到师父单脚独立,双手平举站在那儿。

  “师父你这是练的什么功法?”

  说话间,余光也看到书架发出的微光,陆良生对这神力熟悉,打开书架另一侧的小门,取出里面一尊女性的小雕像立在掌心。

  “哼。”蛤蟆瞥了一眼,放下手脚,重新负去身后,懒得理会,转身走去小门,熟练的系上绳子,“原来是蛮夷小神。”

  “伊西斯?”

  陆良生替师父关上隔间小门时,手掌立着的小雕像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东方的修道者,伊西斯要向你道别了,你已经离开了我神力所能到达的极限......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你......”

  经过这一路,陆良生其实大抵已经明白为什么与伊西斯一般的神灵会没落,一来都是靠着信仰而存在,二来,王朝变迁,信仰变迁,一个新的国家出现,必然会有新的教派出现,渐渐取缔了原来的信仰,曾经的旧神随着最后的信徒消失而渐渐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