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37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张福主不必客气。”

  那道人一甩浮尘,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吩咐门外的府中管事让人将法坛置好,如鹰隼般的眼睛看去天色,咧嘴笑了一下。

  “.……破我计划,哼,且让你晓得我厉害,那人芝我是要定了。”

  步去后院中庭,天色渐沉,庭中老树摇摆。

  阳明走到法坛时,上面的香烛自燃,照亮瘦长的脸,宽袖拂去:“去会会那边的道友!”

  一道白色的纸片飞出,卷起阴风。

  ……

  天光倾斜,逐渐暗下,周府侧院内,包扎了四肢的黑狗呜咽的卷缩在窝里发抖,孙迎仙端着半碗黑狗血,擦去脸上的汗水。

  那边画架的身影还在奋笔疾书,忍不住走过去,探头看了一眼。

  青墨自笔尖留在纸页,勾勒出一只蹲伏的巨大凶兽,虎身人面,阔鼻血口,獠牙如钉耙上下密布,浑身鬃毛奇长,如钢针向后倒竖,一幅狰狞可怖择人而噬的模样。

  “模样倒是吓人…..”孙迎仙评了一句。

  陆良生合上《山海图志》,看着上面画出的凶兽,却是另一番感受,那画上旁人无法看见的一股青气飘出,钻进他胸膛之中。

  乾坤正道自行运转起来,仿佛与那青气产生交融。

  心有灵犀一般,陆良生停下毛笔,不顾道人反对,直接从他布兜里翻出一点朱砂,丢进茶盏化开,笔尖沾了沾。

  “喂喂,这朱砂可不是一般的,别这浪费啊!”孙迎仙宝贝的将茶盏端起来,赶紧掏出黄纸、画笔。

  他还未下笔画符,愣愣的看着已经抬起手的书生,红红的笔尖绽放光芒。

  “你想干什么?”道人忍不住问道。

  陆良生并未回答,绽放光芒的笔尖仿佛沉重,在他手里捏的有些微抖,然后,缓缓点在了那凶兽的双眼正中,缀出一对猩红的眼瞳。

  开睛!

  下一秒。

  隐约有低吼从画上传来,那是一种如猛虎低嘶、又如猪吟从喉间挤出的吼叫。

  那一瞬间,院墙外的老松惊起一片飞鸟,盘旋昏暗的天空不敢落下,屋内,聂红怜感到空气都变得压抑,就连床底下捣鼓什么的短小身影也放下葫芦,爬出来一点朝房里东张西望。

  屋外。

  孙迎仙头皮发麻站在原地,端碗的手都不自觉抖了起来,那画上的东西,根本不似人间兽。

  “这…..这…..东西,叫什么?”

  那边的书生,手指翻过书页,在画上一角,落笔:‘梼杌’二字的瞬间,远方的天空,一股阴风吹来。

  侧院周围花草狂摇,院中两人回头,后方的院墙上,一个青面獠牙大鬼飘下。

  陆良生将画轴一收,偏头朝屋里叫了一声。

  “红怜,出来一下。”

第五十八章 斗法

  画卷收起的一刹那,那方门窗呼的吹开。

  一股更为猛烈的阴风冲出,席卷院落,原本盘旋老松上方的惊鸟,扑着翅膀朝更远的方向飞去。

  其他院落,丫鬟仆人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惊恐的看着庭院周围林木花草胡乱狂摆,脸色苍白仓惶躲进房里不敢出来。

  周瑱站在檐下,须发抚动,看着侧院的方向,实则心里也有些慌,顷刻,就被担忧的妻子拉进房中,朝他大吼一句:“不要命了啊!”

  呯的一下,将门窗紧闭。

  侧院。

  松叶纷纷扬扬洒落庭中,那越院墙落下的青面獠牙大鬼,削腮长舌,刚一落地,瞬间向后蹬蹬蹬的退出数步撞在墙壁,墙砖呯的向外凸出去一些。

  还未等它缓过来,一道残影爬过墙壁上方,大鬼仰起的视线之中,苍白手臂从上方伸来,猩红的指甲瞬间插进一头乱发中,刺破青皮。

  噗~~~

  漏气般的声响,一道白烟从那大鬼头顶冲出,青肤巨身摇摇晃晃迈出几步,白烟里发出凄厉嘶喊响彻庭院,紧接着,如同纸张撕裂的声音,嘶啦一声,那青面獠牙的头颅被趴伏身后的倩影硬生生掰的分裂。

  刹那,大鬼连带被扯下的头颅一起化作了浓烟。

  阴风冲散白烟,也扫净地上一层落叶,盘踞而起,站在了手拿画卷的书生面前,化出窈窕的身影,微微福礼。

  “公子。”

  道人端着那碗朱砂茶水过来,水渍都摇到了外面,看去散去的浓烟,地上是一地纸屑碎片,隐约能见纸片人的轮廓。

  孙迎仙咂了咂嘴。

  “真够凶残的。”

  剪影之术,凭借死物如水、纸片施法化为兽、鬼等可被施法者驱使的役丁,实力虽然不强,可也不至于像这般硬生生给撕了。

  就算孙迎仙上去,也要费些手脚才成,再看去那边的聂红怜,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罗刹鬼,往后若是跟着陆良生修行,化作夜叉、修罗,要是哪天……

  ……那就真没人治得了了。

  想着时,画卷陡然敲在他头上,那边的书生偏过头来,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忙找出那人在什么位置。”

  “要你说!”

  孙迎仙挥开脑袋上的画轴,将朱砂水猛地喝了一口,布兜里翻出一缕红线绞在中指,捡起那边大鬼消失化成的纸屑。

  噗!

  朱砂水喷出口,淋在红线和纸屑上,掐起指决,双唇飞速抖动。

  “敕令,天地八荒,游荡鬼神,速听吾令,睹其形!”

  那‘令’字落下,掐起的指尖点在红线上,丝线顺着指头划过变得笔直,向前延伸,孙迎仙起身向后一跨,系着红绳的中指以某种节奏飞快颤动。

  陆良生安静的站在那边看了一阵,曾经听道人说起过他师父的事,好像是什么大宗门的,后来出师,就在两崖山落脚修行,一身道门正宗,对于斩妖除魔一套,那是其他修道人少有能比的。

  “找到了!”

  过得一阵,孙迎仙陡然侧过脸来,朱砂红还在嘴边挂着,道人咧嘴笑的得意:“那家伙就在这城里,你顺着我法力牵引的红线寻过去,揍他一顿!!”

  “找到就好。”

  陆良生回头,看向旁边的倩影,红怜点点头,不用书生说话,也是知晓的,长袖翻转,直接卷起一股阴风。

  “维持红线!”陆良生又叮嘱一声,脚下踏踏踏…..开始加速,身形唰的跃上了墙壁,有修为在身,双眼自然能看见旁人无法触及的法力流转,踩着院墙几个腾挪,落去街巷,身影连踏,又冲上某栋房屋上方。

  从夜空俯瞰而下,万家灯火间,那一抹黑影踩着房顶、瓦片左突右突,朝着城池的另一边飞速过去,偶尔踩裂瓦片,引起一阵犬吠。

  汪汪汪….汪汪……

  长街上一排排灯笼在夜风里摇曳,一队手持火把的马队中,为首一人听这不正常的犬吠声,陡然收紧缰绳勒停马匹,本能地抬头望去街道前方一处房顶,一道黑影以常人肉眼难及的速度一闪而过。

  “是他…..”

  马蹄兜转,那人背后四把长柄刀,腰间盘着皮鞭以及一口细长刀鞘,正是当初富水县的左捕头,他武功这三年当中进步极大,目力自然比寻常人要敏锐,那跃过数栋房屋的身影,一眼就看出了熟悉的轮廓。

  “总捕?”麾下捕快促马从后面过来。

  左正阳侧脸回一句:“没事。”浓眉皱了皱,随后吩咐:“暂时不回府衙,再随本捕走一趟。”

  “是!”

  一众捕快连忙握刀拱手,一夹马腹,跟着前方的总捕跑动起来。

  与此同时。

  城西方向,某座大院之中,张洞明带着妻妾站在屋檐下,紧张的看着庭院中的法坛,烛火忽明忽暗之间,那阳明真人正在施法。

  “老爷,你说这次诚儿能不能得到灵药啊…..”

  老人拍拍妻子的手背:“阳明真人法术高强,应该会的。”

  话音落下时,法坛那边嘭的一声溅起火光,施法的阳明道人陡然后仰,朝后踩出半步才停下来。

  张洞明心里一紧,忍不住开口。

  “真人…..”

  那边,道人抬手让他别说话,咧嘴露出牙齿,吐了一口唾沫。

  “有点道行,张福主不必着急,贫道一时大意而已。”

  似乎察觉到什么,冷笑一声:“还敢用法力窥视我?”手一翻,掌心拂过坛上一碗血水,手背上顿时凝出阴阳鱼的图案。

  “.…..神君听吾之言,杳杳冥冥小人作祟,封他之眼”

  脚下猛地一跺,手掌推向火烛,轰的一串火焰翻涌。

  ……

  “哎呀……”

  另一个方向,孙迎仙眼眶赤红,像是被烟熏过一般,咬牙切齿。

  “曰尔老母,敢来这招!”

  一只手维持红线,另只手抓去布兜,随便拿了几张黄符叼在嘴边,指决变幻。

  “我也插你!”

  敕字黄符无风飘起,挂在了红线上。

  …….

  “哎——”

  阳明道人发出惨叫,眼眶一圈都乌黑,像是被人一左一右打了两拳。

  气急败坏施展法力与那窥视这方的红线连成一起,法力携裹话语传去:“贫道念你同道之人,不欲加害,你若冥顽不明,我就要动真格的了。”

  “本道不惧,有什么本事放马过来!”那边也响起孙迎仙的吼声。

  院侧的檐下,张洞明夫妻紧张的看着院中像是跟人说话的阳明法师,两夫妻自然是听不到这番对话的。

  “这真人应该是在请神灵相助吧?”

  “可能是吧…..真人法力高深,那边应该招架不了。”

  视野前方的庭院,阳明道人断去了与对方说话,脸色阴沉的可怕,一甩浮尘,盘腿在蒲团坐下来,嘴唇飞快嚅动,咪咪哄哄的念念有词。

  烛火摇曳,照在脸上忽明忽灭。

  下一秒。

  道人猛地睁开眼睛,脸色陡然变得炭烧般的火红,周身上下渐渐溢出一丝丝火气,照亮了整个庭院,然后,起身,浮尘一扫,暴喝:“着!”

  火气沿着常人无法看见的法力丝线,飞速掠了过去。

  嗤…..

  嗤嗤……

  另一方位大院内的孙迎仙满脸都是汗水,不要命的往下淌,维持红线不断的状态下,也在咏着法诀,然而道袍宽袖还是亮起了斑斑点点的火星,烧出无数小洞朝着他身上蔓延起来。

  “嘶…..好烫好烫……这家伙修的还是厌火之术……”“陆良生,你真是鹿娘生的,倒是快点啊。”

  顷刻,裤腿、袍袖轰的燃起火来,孙迎仙咬牙断去法力,扑倒在地,疯狂的打滚扑打身上的火势!

  “疼疼…..本道与你这妖道势不两立,给我等着…..哎疼疼…….”

  此刻,坐落城西的大宅院里,似乎已经知晓胜负的阳明道人拍拍袍摆的灰尘,望去夜空,与他作对的那人方向。

  狞笑出声:“呵呵…..待我拿了灵药,再与你计较!”

  走到法坛前,一甩浮尘,拿起几张纸,弹了弹:“尔等速去将灵药拿……”

  沙沙…..

  呼呼呼呼…….

  就在他敕出法令时,院内树木疯狂抚动,一股刺骨的阴风从东面的院墙外吹了进来。

  廊檐下的一排排灯笼疯狂摇晃,呜呜咽咽的风声令那夫妻俩直感毛孔悚然。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