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299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那将领带着陆良生走进军营,一批批的叛军士卒被缴了兵器,双手捆缚分成十多个小圈子,带去各个帐篷接受询问盘查。

  缓缓挪移长龙间,一个低垂脸孔的人影像是听到说话声,抬起头望来这边,陡然从人群里挣扎跑出来,跟在陆良生身边的将领,连忙拔刀:“来人保护国师!将此人拿下!”

  周围,刀兵齐响,军中士卒冲来的刹那,朝这边跑来的人影,綳紧绳子嘭的一下跪在不远,捆缚的双手上下作揖,额头磕响。

  “陆先生,陆先生!你可还记得在下吗?”

  有士卒举来火把,照亮那人面容,陆良生仔细端详片刻,方才认出当初第一次见陈靖时,身边那个曹姓护卫。

  “曹守仁?”

  那汉子脸上露出惊喜,急忙又磕了几个头,垂散的发髻抖动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先生还记得我,听到没有,陆先生还记得我。”

  绑着的双手伸去一旁的看守,“快快,给我松绑,我死不了.......”

  那士兵看去自家将军,那将领瞥了眼身旁的国师,悄悄点了下头,士兵拔刀就要上前将对方绳子割开。

  “慢。”

  士兵落下的刀锋,像是有双看不见的手托着,变得极为迟缓。

  “国师?!”

  那将领偏头看去一旁,陆良生摇摇头,走去半步,盯着跪在对面的曹守仁,沉默了片刻。

  “此人是叛军之首,携裹士兵作乱,本国师无权向将军求情,一切还是待上柱国、大将军韩擒虎依法处置为好。”

  那将领脸上露出笑容,拱手道了声:“是!”便一挥手臂,朝士兵吼道:“把这叛军之将带下去囚起来,大将军一日不到,一日不得审问,不得外出。”

  “陆先生!!”

  曹守仁心里一凉,在冲来的士兵拖着离开,双脚奋力在地上挣扎,朝着背过身去的陆良生哭喊求饶。

  “陆先生.....陆先生,救救我,看在认识一场的份上,保我一命啊......”

  凄厉叫喊的声音引来周围叛军士卒望去,纷纷朝他吐出一口唾沫。

  “孬种!”

  “......贪生怕死,害苦我等士兵。”

  “就是,真是瞎了眼给这种人卖命!”

  “嗬.....忒!”

  喊叫、挣扎的身影消失在军营之中,陆良生面容肃穆,扫过周围一圈,便借宿军营当中,之后的时间里,多是看着两万降兵被一一甄别出逼迫携裹的,剩下的一审问,有不少是当初跟陈靖、陈辅北上的江湖绿林客,多是一些舍命搏一场富贵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陆良生操心的事,还是留给韩擒虎这种军中宿将去伤脑筋。

  第六日,天一亮,晨光之中,通往这边的西面官道上,道人牵着老驴,晃着书架慢吞吞的过来。

  见到路边的一道身影。

  老驴亢奋的嘶鸣几声,缰绳从道人手里挣开,撒开蹄子,欢快的跑上去,拿口鼻轻轻蹭主人的手心。

  陆良生摩挲驴头,也朝被抖出小门,摇摇晃晃悬在门下方,环抱双臂一幅‘就知道如此’表情的师父,笑着点了点头。

  “师父。”

  远方,八条大汉一字排开,凶神恶煞的抖着身上甲胄,看到路旁等候的陆良生,咧开满嘴浓须,挥起手臂。

  “良生!!”

  声音响亮,回荡林野、道路。

第四百七十章 陆良生原来不叫陆良生

  远方道路有铜铃声由远而近,河谷郡通往富水县百余里的官道上,叛军投降的消息还未传来,或是还在途中,所以少有行人商贩来往。

  叮叮当当.....

  铜铃摇摇晃晃,老驴悠闲的甩着秃尾巴,不时抬起头,伸出舌头去舔飞舞的蝴蝶,一蹦一跳的走在路旁,然后,纷飞蝴蝶被纤细的根须卷过,拖到掌心,被黑裙女子吹了一下,只剩一对羽翅飘飘然落下,身子都不知道被吹去哪儿了。

  儿吖哼吖~~

  老驴喷出粗气,瞪着眼睛不满的嘶鸣。

  后方。

  一袭青衫的陆良生换下了那身标志身份的衣袍,整个人看上去简约朴素,又有了当初那书生的感觉,除了肩头趴着的一坨大蛤蟆。

  后者耷拉着眼睑,随着肩头起伏,恹恹的打了一个哈欠。

  “有轿不坐,非要走路。”

  “师父要是想坐轿,回长安后,专门给订做一个就是。”

  陆良生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八位叔伯,舍不得脱下那身铠甲,各牵了一匹马,颇为威风的昂起脑袋,就是一路过来,没什么看他们,就算有人也远远的避开,不敢多看,怕是作乱的军队。

  “良生啊,韩将军说派人送咱们回去,那在乡亲们面前多露脸啊,你杂不等他呢。”

  “是啊,现在你可是国师,你没见到,那日河上你一走,那些个人,那是一个个的过来问呢......”

  “就是,那韩大将军还问良生有没有婚配,他孙儿刚好正适龄,唔.....说的多少岁来着?”

  “我记得,十岁!”

  听着八位叔伯兴奋的说话,陆良生摆摆手,只回了句:“不在乡亲们面前摆面子。”

  一旁并行的道人懒洋洋的伸了一下身子。

  “这话就不错了,还是本道认识的那个陆大书生,对吧,老猪?”

  侧后方,紧靠路边的彪肥身影,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摸了摸肚子,传来‘咕隆隆~~’的雷声。

  “对不对,俺老猪不知道,就是想快些到栖霞山,有些饿了。”

  途中,陆良生将这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他们听,道人、猪刚鬣对陈靖、陈辅这两人并不太关心,就是没赶上有些遗憾,至于陆盼八人那就更不用说了,陈辅师徒是谁都不知道。

  ‘咕~~’

  陆良生肩头,也有肚鸣响起,趴伏肩头的蛤蟆道人,瞥了一眼那边的孙迎仙,拖着一身黑底金线边的袍子,扶着徒弟的耳朵坐起来,耷拉着两条小短腿悬在外面。

  “小道士,赶紧去找找,有没有田鸡,来几尾大鱼也成,老夫也饿了。”

  “本道这里还有一只,拿去垫垫。”

  道人翻了翻腰间黄布口袋,丢出一只白花花,剥了皮的田鸡,被蛤蟆一蹼打开,“腌了许久的东西,也拿来糊弄老夫?那边有田,去找找看,鳝鱼也可以。”

  “得嘞,你等着吧。”

  驱走道人,蛤蟆哼了哼,偏过目光,这才问起徒弟的打算。

  “良生,你之前不是说处置了叛军,就回长安,那天外红芒可到了哪里?”

  陆良生抬了抬脸,云层之后的那抹红点,确实又大了几分,目光垂下来,望去前方道路,走去的脚步,一落就是数丈之外。

  “我又不是大禹,哪能三过家门而不入的,顺道将栖霞山法阵加固,重新布置一下,以防万一。”

  蛤蟆道人咂了咂嘴,想要再说上几句,可也没什么话能反驳的。

  “那由得你。”

  阳光灿烂照过游云,投在地上的巨大云朵阴影缓缓移动里,一行人加快了脚程、

  河谷郡向南至富水县,战事通传的公文已在路上,携带消息的衙役,骑马飞奔,马匹疲倦时,也会缓下速度,不过眼下,战事结束,叛军已降的消息不敢耽搁,抽响鞭子,‘驾’的暴喝声里,飞驰跑过官道。

  “老哥,干脆让马歇会儿,反正叛军都投降了,也没什么威胁了,晚去一点也不妨事。”

  “你说的也对,反正咱们马快,少些脚程,料想也晚不了多少。”

  “兄长,还有头驴比咱们马快.....”

  “除了那头驴!”

  踏踏踏.....

  两人说话声里,耳中似曾相似的听到熟悉蹄音,一个衙役口中‘那头驴’刚出口,下意识的回头,另一旁的兄长也在马背上回头看去一眼。

  一道烟尘漫卷沿着官道而来。

  “好像.....好像是......”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视野之中,一头秃毛老驴背上骑着一个书生,后背两侧的书架哐哐直响声里,一只蛤蟆抱着书架隔间小门,飘在外面,风驰电掣般从他来眼前唰的一下过去,吹的胡须都在风里抖动。

  不等两个公人开口,一个尖嘴猴腮的道士,挥手大喊:“让开让开!!”身后还有八个披甲的壮汉,脚步踏踏踏......发足狂奔,在前方一个弯道,从他俩身边一个急转,超了过去,追去前面的驴子,脚下溅起的尘埃,像是腾云驾雾。

  两个差役麻木的看着从面前远去道路远方的烟尘

  “.......”

  “老哥,要不咱们也换头驴试试?”

  远去的道路尽头,一路前行的老驴是认识路的,不用指引也知道方向,驮着陆良生直接越过了富水县,沿着笔直向南通往栖霞山的那条盘山道不到半个时辰就跑完了。

  城池的繁华在缥缈雾气的延绵山麓里向后退去,天光西斜,彤红的霞光像是给一片翠绿的大山披上了一件霞衣。

  山道上,撤去了缩地成寸、神行符的陆良生、道人、陆盼等人,远远看到坐落山脚下,升起炊烟的村寨。

  一亩亩田地里,有做活的乡人,听到铜铃声,拄下锄头,直起身来,揉了下眼睛,顿时兴奋的朝四周喊道:

  “大伙停下,良生还有陆盼他们回来了!”

  随即,丢下锄头,跑上村中泥道,周围听到扯开嗓门嘶吼出的声音,忙活的一众陆家村、北村的村民,纷纷围了上来。

  “良生,你不是在京城当大官吗?怎么回来了?”

  “哟,那只大蛤蟆还在啊,就是这么吊着会不会死啊?”

  也有人问陆盼他们,后者八人兴奋的拍响伸手甲胄,颇为神气的挺着胸膛,走过四周一圈,给村里人看看,摸摸。

  陆良生跟围了一圈的乡亲寒暄几句,这才牵着老驴带着道人、猪刚鬣进了村子,有人早早跑去篱笆小院告知李金花、陆老石,妇人拉着丈夫,还有女儿小纤站在院门口,少女垫着脚尖张望巷子口,看到被众人簇拥回来的兄长。

  叫喊起来:“回来了,哥回来了!”

  “娘!爹!”

  院外巷口过来的陆良生抬起手,恭恭敬敬的躬身一拜,惹得对面老两口还愣在那里,被众人搀扶的陆太公,拿杖敲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你家良生出息了哟!!”

  村里往日也是见过大官、皇子,可只是过来拜会,远远看到的,如今村里出了一个大官,还是隋国国师,到底有多大,村人也都不清楚,听陆盼八人讲,皇帝都专门在长安城里划了一片湖给良生。

  院里院外,一群村人围得水泄不通,甚至骑到院墙上,趴在窗棂,看着屋里将那身国师衣袍取出,铺在床榻上,又托了玉印摆去桌面,供大伙看个清楚。

  远方庙观一缕青烟飘来,在村外化作女子进来时,篱笆小院里,李金花指尖轻抚过那床上做工精致的衣袍,啧啧了几声,回到丈夫身边,伸手一掐。

  “嘶......”

  陆老石抽凉气的声音里,妇人看着玉印,又看看衣袍,恍如在梦里。

  “老娘不是在做梦吧,这回你们陆家祖坟真的冒青烟了,不过也多亏当年,良生还小的时候,没让你取名。”

  一旁,整理书架,摆去笔墨纸砚的书生停了停手,颇有些好奇的看向母亲。

  “娘,我名字不是爹取的?”

  “你爹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的人,能取这么好听的名字?还是老娘抱着你赶集的时候,碰上一个风仙道骨的老道士,他给你取的,说你将来聪慧过人,能识文断字,很有前途,不然老娘那么支持你识字干嘛,拿那些钱多买些米粮不香吗?!”

  说起当初的缘由,妇人看着儿子当了大官,那是真的佩服自己当时的聪明劲儿。

  不过,陆良生却是皱起了眉头。

第四百七十一章 当年有个游方老道士

  陆家村出这么一个当官的,村里老老少少,就连北村的里正也赶了过来贺喜,陆老石高兴的嘴都没阖上过,在院里忙前忙后,能搬的椅子、长凳全都搬到外面,招呼村里的老人、里正坐下说话。

  年轻一辈的围拢院墙、有些甚至趴在窗棂,磕着零嘴,望去榻上那件衣袍,啧啧称奇,陆盼八人更是在旁边讲起出去见到的世面。

  “......你们是不知道,投宿一家客栈,结果住上荒宅老院,嘿哟,那里一窝黄皮子,好在咱们八个阳气重,恁是把那黄皮子妖女给压服帖。”

  “......陆庆说没错,不过吓人的还是后面,那什么龙崖的地方,白茫茫的水雾,一条蛟龙就住在下面深涧里,从下面立起来,都比山崖还高,远远看一眼,老吓人了。”

  “可不是,最后还是跟了咱家良生,现在都还在北面的江河里待着,还有还有,京城里可繁华了,良生在那里还有房子.....呸,道观,床那叫一个舒坦。”

  一回到村里,八人身边就围了不少村里的年青人,看着他们神气的将外面繁华,还有陆盼八人身上锃亮的铠甲,眼羡的拿手去摸摸,就被打陆盼他们拿手拍开,宝贝的擦了擦不让别人碰。

  “这可是皇帝给的,皇帝知道不?就是全天下最大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