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289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陆良生停下,朝对方唤了一声,后者急忙刹住脚,重重呼出一口气。

  “总算回来了,快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陆良生疑惑的跟上他。

  左正阳抹去脸上水渍,回头。

  “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那猪刚鬣,还有木栖幽把人家青楼给拆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九州第一个城隍

  把人家青楼给拆了.....

  等等,猪刚鬣会去那里倒是能理解,可栖幽怎么跑去那?

  长安城毕竟天子脚下,万一闹出人命出来,陆良生就有些不好收场了,不过好在听左正阳说,没多大的事,那意思就没出人命。

  唇间呼出一口气,陆良生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走到与左正阳平齐,“官府的人去了没有?”

  “不知道,是道人传法讯给我。”

  书生沉下气,拐过一个拐角,少有人望来的瞬间,摆动的袍袖下,手指一掐,身形顿时模糊,就连身边快步在走的左正阳,也跟着在行人来往的长街上,消失了身形,就算有人察觉到,也只是感觉一道清风拂过。

  “没天理了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长安东市街道上,已站满了许多人,过往的行人,附近的百姓捧着零食,哪里顾得上落下的雨点,垫着脚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朝干嚎的声音那边张望。

  “怎么回事?那里老鸨怎么哭的跟杀猪似的。”

  “哪儿知道啊,来的时候就见楼已经塌了,她坐地上哭了。”

  “我知道我知道,好像是有一头不知哪儿来的大野猪......”

  “哎哟,把楼都撞塌了,那岂不是成精了?”

  “那让官府来啊,她哭个什么劲儿,博人同情啊,可惜那地儿了,被她一屁股坐下去,怕地砖都要还,两百来斤呢.....啧啧。”

  “......你怎么知道她多重?”

  人群细细碎碎的言语,拼凑不出事情的始末,陆良生看这人堆挡路,也是挤不进去,微张开嘴,朝前方吃瓜看热闹的人堆吹去一口气。

  呼呼——

  街边旗幡陡然剧烈卷抚,落下的雨线都被突然而来的一阵大风吹的歪斜,打在人脸上都有些生疼,周围全是一片‘哎哟’的叫喊,抬起袖口遮住脸纷纷朝街边屋檐下躲去。

  附近小巷,陆良生和左正阳显出身形来,赶着人群散开快步走了过去,芙蓉池距离东市隔着几个坊,当日祭天的动静也大,有记性好的百姓,认出了撑着纸伞过来的青年,连忙让开一条道来。

  “国......国师......”

  “谁啊,推我作甚?”

  “哎,前面的,快让让,国师来了。”

  “嘶.....这就是那日招风引雷的国师?竟这般年轻。”

  “这下有好戏看了!”

  ......

  人群退去两侧,看着从中间过去的青衫白袍书生纷纷好奇议论着,陆良生朝他们礼貌的点点头,带着左正阳径直走去前方。

  此时雨势小了许多,绵绵细雨里,一身红衣裳的胖妇人坐在积水里手舞足蹈的溅起水花,脸上厚厚的妆容,花成了一团,哭喊指着身后三层的阁楼近乎倒塌一半,门口的柱子都歪了下来,只剩一盏红灯笼还挂在上面凄凉的摇晃。

  “好端端的打开门做买卖,突然怎么就来了一头野猪啊。”

  “我的姑娘们啊,我的客人啊,一下全吓跑了,账都没结......”

  “.....来人啊,谁帮老娘把里面那头野猪给弄走,老娘以身相......”

  拍着大腿哭嚎的老鸨转过脸,话语停下,就见那边让开的人群里,一个书生带着独臂汉子过来,眨了眨那对一条缝的眼睛。

  “你们是谁.....官府的呢?”

  “这位大姐,不用哭喊。”

  陆良生朝她拱了拱手,安抚两句,举步就朝半塌的青楼进去,胖妇人还想叫他,被独臂的汉子伸手拦了下来,以她的体重竟丝毫推不开,这时有人急忙过来拉住老鸨衣袖,拖到后面小声道:

  “刚进去的,那是当朝国师,会法术的,那头野猪铁定被降服的,你站外面瞧好了吧,别进去打扰国师做法!”

  “真....真的啊?”

  老鸨有些将信将疑瞥去走进檐下的青年,但也不敢再开口叫嚷了。

  那边,陆良生走去半塌的屋檐,手中的油纸伞往外一扔,洒开的宽袖里,避雨的法术施去伞身,随后一道《复神咒》将法术以纸伞为结点扩散开去,悬在街道上方,将青楼这方围观的百姓遮挡其中。

  原本挤在周围的人看到悬浮上方的纸伞吓了一跳,可忽然发现落在头顶、身上的雨水均都不见了,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啧啧称奇。

  念恩的人,连忙朝着走进青楼的那位国师双手合着揖了一礼。

  三层的阁楼塌陷一半,多是里面柱子撞断所造成,陆良生走进里面,铺砌的地毯凌乱,全是水果、托盘、杯盏、酒壶.....圆桌倾倒,有些断裂成了几段,一片狼藉。

  厅中一根木柱倾倒,砸碎二楼栅栏斜斜靠在那里,下方靠着墙壁的地方,一头漆黑的大野猪,钢鬃獠牙的匍匐那里,像是喝醉了,时不时扇下两只大耳,传出呼噜声,道人坐在旁边,一只手按在脸上,不知如何是好。

  对面,木栖幽坐在一张还算完整的圆桌上,吃着一串葡萄,见到陆良生进来,将手里的那串紫红一丢,跑了过去,伸手挽过对方手臂。

  “老妖,外面真好玩,只是有些不够结实.....”女子抬起手两只手,葱白的手指对碰了一下,“......小猪猪就碰了一下,房子就都倒了。”

  “凡间的房屋能比吗?之前我就说过,会出人命的。”

  陆良生将她手松开,目光里,看到楼上还有没跑出去的妓子或此间宾客,便不再多说下去,过去叫上老孙起来,顺手握拳敲在匍匐都有半人高的野猪脑门上。

  “起来,跟我回去。”

  “良生!”

  这时,微荡的袖口里,蛤蟆道人探出脑袋来:“他喝醉了,用牵梦之术引他。”

  陆良生蹙眉想了想,指尖移去旁边还亮着的烛火,一抹,火光燃着他指尖,弹去猪刚鬣脑门一闪而没。

  片刻,酣睡的庞大身躯哼哼几声,半眯着一对凶戾大眼摇摇晃晃迈开蹄子。

  哼哼声里,隐约有“月儿.....嘿嘿,月儿,别走,等等俺老猪......”的呢喃,跟在陆良生身后朝外出去。

  快到门口,书生回头:“栖幽,你通木属,看能不能将此件房舍重新修缮。”

  随即,也瞪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老孙,转身走去楼外,漂浮的纸伞四周,人群看到青年身后渐渐露出的巨大身躯,顿时一片惊慌呐喊。

  “出来了出来了!”

  “果然好大一头野猪,怕是已经成精了。”

  “快跑啊——”

  “有国师在,跑什么,没见那野猪乖乖的跟在国师后面吗?”

  “也对,怕是国师就是感应到城里有妖孽作祟才来的!”

  “哎哎,你们看,这楼怎么回事,怎么又动了!”

  有人眼尖,刚喊出声,半塌的青楼渐渐在所有人视野里动了起来,断裂的地方,伸出了青嫩根须与断裂的另一头交织缠绕,慢慢拉拢复原,倒塌的木柱也在新生的根须拉扯下,重新立起来,撑去梁木。

  躲在二楼栅栏的几名妓子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碎裂歪斜的栅栏,碎片都伸出根茎,爬在地上堵上原来的位置合拢,连缝隙都看不见。

  街道上,接到情况的府衙差役提着棍子、佩刀从衙门那边冒雨赶来,却是连人墙都挤不进去,平日的话语此时也不管用了,每人肯挪一下,俱都直直的盯着那座青楼肉眼可见的重新立好,只剩零碎的杯盏、器具残留地上,没办法复原。

  陆良生伸手收回天空漂浮的油纸伞,撑在手中,带着迷糊的猪刚鬣挤开了人群,常人无法听见的声音也在传开。

  “大姐,你楼中一应器物、宾客损失,稍后我着人送来,此事就打住吧。”

  老鸨还没从巨大的震撼里回过神来,耳边像是有人附耳窃窃私语的响起声音,整个人有点犯怵,反应过来,那边挤开的人堆里,只能看见硕大的猪屁股一摇一晃的远去街道。

  回头又看了看复原的青楼,这才是她本钱,说话的既然国师,那还是可信的,想了片刻,朝四周围观的百姓挥了下胖手,扯开嗓门吼道:

  “还看什么,没戏看了,都散了吧!!”

  “这胖女人,活该遭罪!”

  “就是,吼什么吼,走了走了!”

  “哎,不知道国师那观里,是否能烧香烛?想拜一拜国师......”

  “人又没死,你拜什么?!傻逼。”

  看热闹的人群三三两两的结伴离散,兴奋的说起看到的,往后跟亲友聚拢,又有说话的谈资了。

  ......

  “.....老猪,之前我便说过,不许去那种地方!”

  “会出人命的,闹出事来,大家都不好收场!”

  “也怪我,原本让你见识长安繁华,可这几日都没空,领你四处看看......”

  延绵一天的阴雨停住,万寿观内,八条大汉蹲在阁楼外倾听里面说话声,道人挽起袖子站起来。

  “我去给老猪求个情!”

  不等陆盼劝阻,道人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不久,老孙、猪刚鬣一起耷拉着脑袋,并排坐在椅子上,大气也不敢出。

  陆良生走过两人低垂的视线。

  “......这件事其实,我最怕的还是老猪一身妖气,惊动长安城隍,来这里许久,还未拜会过,只是听越国公说起,乃是这天地第一个城隍,汉高祖刘邦所封,就怕他拿你。”

  走动两步,手指指了一下猪刚鬣,后者微微抬了下猪头,瞄了一眼,一脸严肃的书生,又赶紧低下去,晃了晃两只大耳。

  嘀咕了一声“他才不敢!”

  “你说什么?”陆良生没听清,开口问出的刹那,外面陡然刮起一阵阴风,山门两侧林野狂摇,一缕白茫茫的雾气沿着山门石阶蔓延而来。

  就听有声音在雾里回荡。

  “陆国师,纪某来拜山门,何不出来相迎?!”

  房门呯的吹开,陆良生侧身一挥袍袖,将阴风偏去一侧,看着外面盘踞的白雾,叹了口气。

  果然,说来就来。

  ‘看来,又要准备一番说辞。’

第四百五十四章 ‘兴师问罪’也是提携警言

  积攒檐角的雨滴,落去潮湿的地上,响起‘啵’的一声刹那,蹲在楼外的陆盼八人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安静,下意识的回头,通往山门的广场,泛起一层薄雾,朦胧间,一道被体深邃,交领曲裾,负着窄袖踏着雾气信步走来。

  “你是哪里的!?”

  陆盼起身叫嚷一声,身边其余七人对视一眼,齐齐围了上去,伸手去拦对方,然而,那人走近看也不看他们,径直从拦来的几双手臂穿行而过,踏上石阶,走向敞开的门厅。

  那人身后,八人看了看摸了一空的手掌,面面相觑。

  “这人好像从咱们手上穿过去了?”

  “怕是个鬼!”

  言罢,陆盼、陆庆、陆喜带着剩下四个兄弟转身重新围上去,还没再次动手,大厅里响起侄子一声“盼叔。”才罢手退开两步。

  雾气翻涌间,站门口那人,面容中正威严,抚过下颔短须,瞥了一眼两侧的八个大汉。

  “陆国师,纵妖行凶,倒是好平静啊。”

  果然是因为之前猪刚鬣拆了青楼上门来的,城中有妖物,一地城隍自然是要过问,这是对方职责所在,陆良生理亏,做不到将对方驱走。

  瞪了眼那边道人和猪妖,洒开双袖,迎上去拱起手。

  “陆良生见过城隍。”

  长安城隍纪信,传闻相貌与汉高祖几分相似,为掩护刘邦出逃,乔装汉高祖见项羽,而被活活烧死,后汉朝立,刘邦感念他功绩被封为长安城隍,到了隋朝新立,杨坚也对其有过封敕。

  不管当下对方语气如何,陆良生也是敬服这类人的。

  对面,纪信抬手还礼,算是回应了,他目光扫过坐在一侧的一人一妖,随后还是落在面前的青年身上,细细打量一番,似乎陆良生的态度,让他感到满意,垂下双袖拂了拂,走去旁边坐下。

  “那日,陆国师祭天时所说祷言,纪某在庙内听得,心里大为欣赏,只是为何今日纵妖行凶,可是忘了当日所说之话?”

  “自然不会忘。”

  对方虽然兴师问罪,倒也不是那种直接上来就动手的那种人,想来也是给人申辩的机会,陆良生身为国师,包庇确实有些让他为难,犹豫了片刻,没有走去首位,而是在城隍对面坐下。

  “......此妖非我手下,乃我与相交日久,性情其实很是温和,今日犯错,回来时我也询问过了,乃是他贪酒造成,非恶意相向,再则我也将那老鸨青楼恢复原状,一切损失,均有我赔偿。”

  一旁,猪刚鬣抬了抬脸,哼哼唧唧挥了下手,将脑袋偏开,瓮声瓮气道:“......不让俺老猪碰女人,俺老猪就没碰,就坐那儿看,越看,心里越是火烧,越烧越想喝酒,就多喝了一些.....稀里糊涂的就显了原形,才闹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