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226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

  吵吵嚷嚷的声音里,陆良生之前答应过了,自然不会推辞,揭开襁褓一角,看去里面婴儿,闭着眼酣睡,脸颊肥嘟嘟,透着粉红,端的可爱,伸手逗弄一下粉嫩的小鼻子,抬脸问道:

  “是你第一个孩子吧?”

  “是。”

  陆良生沉吟了一下,让人帮忙将他驴后的书架取来,不多时,一个汉字抱着书架回来。

  “先生,你的书架。”

  “放下就好。”

  陆良生拿出笔墨,一边细思取名,一边磨着墨汁,第一个孩子,当为伯字辈.....嗯,有了。

  旋即,将一张小纸铺开,笔尖点去纸面慢慢写出‘刘’,一转,落去旁边,笔尖游走,落下‘伯’字,有识字的人,每见写出一个字,便大声喊出来,方便不认识的人也能知晓。

  ‘此家军卒,闻金鸣擂鼓,钦命不息.....’

  最后一字,落下,那念字之人大喊:“刘伯钦!这孩子往后叫刘伯钦——”

第三百四十六章 来历

  “好名字,好名字!”

  “我还是觉得刘铁刀好听一些,那名字文绉绉的。”

  “一边去,往后我第五个孩子也要找个先生来取才行。”

  “对对,我也这般想的。”

  陆良生听着周围说话,笑着笔墨收好放回书架,将钦字意思说予刘滚,后者笑的合不拢嘴,抱着怀里孩子又逗又抖的,再三拜谢,抱着回到屋里交给婆娘,回来继续招呼客人。

  尤其是陆良生这桌跑的勤快,生怕冷落了,其他人不知晓,他刘滚岂会不知书生乃是修道高人,说不得这名字就占了仙气,说是对待上宾都不未过。

  “陆先生,小的粗汉一个,说不来好听的,反正就谢你为我儿取名,我先干为敬,先生慢饮!”

  看着刘滚仰头喝了不知第几碗,陆良生也不好推辞,这两三年里,除了当年消沉烂醉过一段时日,今日怕是喝过最多的一回了。

  喝了两口,书生放下酒碗,本来他来这边是有事的,正好刘滚在这方居住三年,该是熟悉两界山。

  便是请了对方坐下。

  “你在积石镇居住不少时日,可知两界山怎么走?”

  “先生游历名川大山,也知晓西北两界山?”

  被问及这地名,刘滚自然高兴,放下酒碗,抹去嘴边酒渍。

  “先生要游览这山,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去,那边地势崎岖,不好认路,不过先生放心,每月总有一两日,我与兄弟都会路过那边巡视,路径熟得很。”

  “那就多谢了,你去招呼其他人吧,不用陪我。”

  陆良生笑呵呵的朝他拱了拱手,待对方端着酒水去了别桌,转回头,碗里的一只鸡腿不翼而飞,袖口内,蛤蟆道人捧着鸡腿惬意的躺着,长舌使劲舔过上面油脂,咂了咂嘴回味了下,催促道:“多夹些在碗里,不然要被那猪妖给吃完了。”

  一旁,猪刚鬣脱去外面一层单衣,露出没袖的褂子,大口大口的吃肉喝酒,满身都是汗渍。

  与他拼酒的三个汉子已经满脸通红,坐在凳上摇摇晃晃,然后,嘭的一声,一头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众人当中,陆良生吃相斯文许多,眼下也吃了不少途中难吃到的美食。

  夕阳西下,染出一片彤红。

  酒席渐渐散去,吃喝一通的庄子军汉、家眷帮忙收拾一通,便陆陆续续跟主家道别离开。

  刘滚到门口送了这些人后,连忙腾出一间房,供陆良生还有那胖大的黑汉住上一晚。

  “陆先生,家里简陋,还望不要嫌弃。”

  刘滚点亮油灯放去桌上,说了句就出门,去堂屋那边,陆良生站门口随意拱了拱手,进到屋里,家具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榻,想要和猪刚鬣凑合怕是不行。

  “俺老猪睡地上就行。”床榻仅够一人躺上去,猪妖这身板怕悬在床尾还多出一截来。

  摇摇头说了声,将肩上衣裳揉着一团,当做枕头丢去地上,嘿笑两声,就躺了下去。

  不久,刘滚怀里抱了两床被子回来,铺去床上,“被子前两天还晒过,没啥味儿,陆先生还有这位壮士就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就叫上两个兄弟,一起给两位带路。”

  “有劳。”

  陆良生抬袖送对方出门,一天忙碌下来,刘滚早就疲惫不堪,还了一礼,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

  回到屋里,师父与猪刚鬣已经睡下了,后者盖着被子,一只脚伸在外面,咂吧嘴传出鼾声。

  而枕头旁边,蛤蟆道人取了自己的被褥铺好,将自己裹了一圈,发出轻微的呼呼声。

  陆良生赶路许久的路,也是有了倦意,取过油灯放在床头翻了会儿书,挥袖拂灭灯火,合衣睡下。

  灯烟徐徐,深邃夜色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青冥的颜色里,庄中响起鸡犬人声。

  大红公鸡伸长脖子,站在横木高亢嘶鸣。

  哦哦.....昂哦喔~~~

  晨光破开云层,推开凌晨青冥的颜色,蔓延升起炊烟的小镇,稍远的庄子包裹进去。

  阳光照进窗棂,洒出一片金色。

  陆良生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起来,师父顶着被褥,脚蹼哒哒的踩过地面跑去书架隔间。

  “该走了。”

  说了一声,钻进小门,伸出一只蹼将门扇呯的关上。

  那边,陆良生听到外面脚步声,接着刘滚在外面喊道:“陆先生!人齐了,什么时候出发?”

  果然出身军伍,做事就这般干脆。

  陆良生打开房门,外面多了两个汉子,俱都孔武有力,背上负着长兵、短刀,其中一人腰间还挂了一张弓。

  大抵知道面前的书生,齐齐拱起手:“见过陆先生!”

  “两位客气,到时还要劳烦二位与刘兄弟替在下带路。”

  陆良生客气了一阵,灶房那边,刘滚的媳妇儿做好了早饭,是个相貌普通的女子,见到四人还站在外面,颇有礼貌的招呼大伙吃了饭再上路。

  “我这婆娘,出身殷实人家,前几年胡人犯边,家里没人了,便嫁给了我.....嘿嘿.....算是祖上烧高香了。”

  这话令得两个军汉跟着哄笑。

  看到端着碗蹲在门口的刘滚,脸上满是笑容,陆良生感到高兴,世间幸福,不一定是财富满仓,或妻妾成群,得一良妇,厮守白头,同样也是极好之事。

  吃完饭,陆良生拉着老驴和猪刚鬣,跟着刘滚及那两人一路出了积石镇,沿着山脚熟门熟路的上了山脊穿行稀疏的林间。

  从晨光升至正午,天气炎热得不行,刘滚和那两个军汉实在有些走不动了,气喘吁吁坐到地上,使劲往脸上闪着风。

  其中,腰间悬弓的军汉拧开水袋喝了一口。

  “陆先生,先歇会儿吧,从这里过去,还有几里路,就到两界山了。”

  刘滚擦去额头汗水,跟着点头:“是啊,陆先生,你到底要找什么?”

  不远,陆良生停下脚步,松开缰绳,摇着铃铛的老驴,哼哧哼哧甩着秃尾巴慢悠悠走去树荫,书生喝了一口水,望去满目纵横的山梁,笑道:“听闻两界山里,有处突然从天而降的山峰,不知真假,便想过来看上一看。”

  “先生原来找的是它啊。”

  背枪的汉子哈哈大笑起来,他是听过关于这边的传说,当下正好一五一十的讲给书生听。

  “......我也是听说的,好多年前,那里是没有五指山的,传闻是东汉顺帝时从天上掉下来的,说的那是有鼻子有眼,听说《汉书天文志》里还记载了呢,说什么有流星大如斗,从西北东行,长八九尺,声如雷声.....

  唔.....让我想想,记得上回还听军中司马喝酒吹牛时,说过当年陇西、金城之间还发生过地龙翻身,这积石镇不就是在两城中间吗?哎哟,当时可把司马给得意的,说会识字,知道的故事都比我多。”

  虽然道听途说,也无法考证这汉子说的如何,不过陆良生没想过真伪,只要去见那猴子一面就好,代骊山老母问问情况,便回去接屈元凤。

  ‘不过,临走前,老母所言莫要真身见,莫要道我名,莫非是要让我乔庄一番去看神猴,也能说是待老母来看的?’

  山风吹来,发丝飘动间,陆良生从外面延绵山峦收回视线,起身朝那边三人拱起手来。

  “三位不妨在这里等我,我与同伴自去一趟,天黑前赶回。”

  树下遮阴的猪刚鬣垂下一串树枝,睁开眼坐起身,嚎了一句:“俺老朱也不去,猴子又什么好看的,看着闹心。”

  那边三人,互相看看,他们虽是军汉,一口气走了上百里崎岖难行的山路,确实累的不轻,眼下只好留在这里等候。

  看着一人一驴继续朝前,那帮忙的两个军汉小声问去刘滚。

  “那陆先生到底是谁啊,到现在,我发现他脸上一滴汗都没有。”

  “是啊,一般读书人,哪里有这身体,比我们都厉害。”

  刘滚看了眼远处树下翘腿酣睡的黑汉,撑着膝盖贴近两人,挥了一下手,可把他牛坏了,颇为神气的说道: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陆先生可是位修道高人,当年南陈的时候......”

  说起过往的话语随风拂开,离开这边的书生,牵着老驴走过山头,远远看见两界山中间,一座像人手掌的山峰,突兀矗立那里。

  ‘应该就是那里了。’

  林野遮掩,拉着老驴出来的人化作一个皂色衣袍,长须斑白的老者,走上五指山。

第三百四十七章 压在山下猴妖

  孤山夹杂山脉之间,奇形怪岩林立,放眼周围渺无人烟,一片荒山野岭,偶尔还有狼嚎从远方山麓传来。

  荒草杂乱半山腰上,是一座五指奇峰,映着阳光,爬满干涸的青苔枯枝,岁月的痕迹留在上面。

  飞鸟划落附近枝头,蹦跳鸣啭,眨着鸟眸偏头看去奇峰下一处豁开的小洞。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长满是杂草、苔藓,暴露在外面。

  “又长果子了......”

  脏乱毛发间,一对黄眼望着对面满树红彤彤的果子,咽下口水,一张嘴,獠牙外翻,嘶的低吼,吓唬靠近果子的鸟儿。

  唧~~

  啄了一口果子的鸟儿歪着头,看去那颗只会说话、嘶吼的头颅,这时,好像听到铃铛清脆的声响,蹦跳一下,转去方向。

  叮叮当当——

  通往下方山脚的荒草间,一头驴子边走边低头,嚼着青草,甩着秃毛尾巴驱赶飞来的虫子。

  一个皂青衣袍的老人牵着缰绳负在身后,举目四望,像是游山玩水般,悠闲吟着什么诗句。

  “......久在山笼里,难得自由身......

  春去秋又来,朝露晚霞栖......”

  正是一路上来的陆良生化作的老人。

  “老倌儿!”

  隐隐约约有声音在喊,陆良生停了停脚步,目光四下张望,那声音又道:“低头,看这边!”

  循着话语看去,只见前方几颗果树对面的山壁下,露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毛发蓬松杂乱,满是杂草苔藓,虽知是妖类,可连容貌都看不清楚,颇有些凄惨。

  “原来是你在叫我。”

  陆良生松开缰绳,打量这压在山下的猴头,随即笑起来,“差点吓到老夫。”

  “老夫?”毛茸茸的脑袋嘿笑几声,“你当俺重重重孙子都不够,老倌儿,看你模样也不像常人,怎么就吓着你了,劳烦帮俺摘几颗果子来解解馋如何?”

  “这有何难,你等着。”

  陆良生走去树下,既然对方看出他非常人,也就没必要隐瞒,挥开袍袖一拂,啪啪几声轻响,几颗果子落到他兜着的袍摆里,老驴过来,仰起口鼻想要吃,被陆良生轻拍了脑袋。

  “想吃自己摘去。”

  书生擦了擦一颗,过去递到猴头面前,让他啃了一口,满口香甜,汁水四溢,漫过唇边毛发。

  “爽爽爽!再让俺咬一口。”

  压在山下的猴头没办法用手,使劲伸长了脖子,咬下果肉,舒爽的闭上那对凶戾黄眼,回味吞进腹里的香甜。

  吱嘎一声,老驴后背书架小门推开,蛤蟆道人顺着绳子下来,负着双蹼摇摇摆摆走近,垫着脚蹼朝咀嚼果子的猴头看了一眼。

  “脏兮兮的一个猴妖,没什么稀罕的。”

  那边,咀嚼果子的嘴停下,那猴头睁开黄眼,仿如射出电光,嘶的低吼,杂碎的果肉、果皮噼里啪啦一通喷的蛤蟆道人满身都是。

  猴头又是嘶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