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190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越国公说哪里话,你不是让陛下敕封在下了吗,一碗面怎的当得起这情。”

  “哟,陆大先生也会揶揄人了。”对面的杨素抬起脸来,笑着说了这句,不过两人终究有情分的,玩笑话自然不会当真。

  放下筷子,他抚了抚须髯,半响,说出自己的想法。

  “陆道友难请,这才出此办法,逼你过来一趟,再则,你一身学业难道就这么荒废?入朝为官,不,不说为官,就说国师一职,上能祷告苍天、祖宗,下能运用学识,两者都能照拂天下百姓受恩惠。”

  “我是不成的,一生所学都在兵道、剑法上,而其他人,要么专心修道、要么只会治理民生,两者兼顾的,天下不说没有,但我与族兄就知道你一人啊,何况还那么熟,而且,你没有多少私心,这才是我兄长最喜之处。”

  陆良生笑着将话听完,也不反驳,毕竟之前在宫中已经答应过了杨坚,而且他也知晓自己性格,既然答应了,自然会来帮衬一二,至于长期待在长安,怕是有些犯难。

  家当都在栖霞山,父母亲人也都在,整个陆家村亲手让它慢慢变得富裕、生活平和,若是一走,多是舍不得的。

  沉吟了片刻,陆良生搁下筷子。

  “越国公说的这番话,我又怎会不知,心里也感激陛下看重,只是修为浅薄,出任国师只怕惹同道之人耻笑,说区区元婴境之人,也敢当国师,到时陛下和越国公也跟着丢了颜面。”

  碗边的蛤蟆道人想要开口,张了张嘴,看着徒弟的表情,还是重新闭上,继续吸自己的面条。

  ‘彼其娘之.....宫里的山珍海味啊。’

  那边,杨素却不是那样想,摇摇头:“陆道友这就说的什么话,你看我?修为几何?”

  “那不一样,越国公是当今天子族弟,又有伐北齐、灭南陈之功劳,何人能非议?而陆良生,无功无德,只诛了一两个为祸的妖物就窃居高位,不妥的。”

  陆良生有自己的思虑,指尖在桌面点了点,忽然笑起来:“国师一职,暂且放下,我想四处走走,磨砺一番,正好前几日无意偶得一件奇物。”

  说着,他将祈火教一事讲给了杨素听,后者曾经也追寻过这个教派,可惜收获甚少,眼下听完始末,不由赞了一声,危害大隋天下、兄长社稷之徒,杨素都极度恶之。

  见书生走去书架取过书册走来,飞快伸手将对方就要翻开书页的手按住。

  “此物乃你所得,何故让旁人看。”

  “越国公可是旁人?”

  陆良生心中坦荡,翻开书册,让上面紫山观的画幅落在杨素眼中,然而翻开时,就见原本占据很大一页的紫山观,不知何时缩小到一角,周围山峦延绵、林野茂盛,青墨清晰,栩栩如生。

  夜摊灯火昏黄,灯笼在光影照在书生脸上。

  明暗间,陆良生微皱眉头,他从未在上面画过其他的景物。

第两百八十三章 明尊最后的结局

  “陆道友画技当真了得,四周林野也画惟妙惟肖,若非看出青墨,还以为真就长在画里了。”

  取过一盏油灯,杨素照着上面一点一点的看过去,忍不住赞出声,引得煮面的老头探来目光,可惜终究欣赏不来。

  对面,陆良生替杨素接过油灯,放去桌角,低声否定了除紫山观外的其他景色。

  “四周山峦非我做画,当时只将紫山观画入册里,刚才打开才看见,竟有了这般多山峦成型,越国公见多识广,可看出什么来?”

  听到这么一说,杨素抬起目光,眸底泛起惊讶的神色,随后也皱起眉头,仔细端详了书册纸张,书封面的名字。

  “《山海无垠》.....倒是起了一个诗意的名字。”

  仔细看了一阵,可惜也没从材质、书名上看出丁点端倪,不过修道多年,又身居高位,见识上比陆良生多一些,感书生心中坦荡,杨素也不愿做享帚自珍之人。

  “唔,素心里有点推测.....”

  他微微抬了抬袖口,指尖施了一个隔音的小法术,对面陆良生也跟着施了两人一妖一蛤蟆吃面说笑的幻术。

  感受到法力在周围流转,杨素这才开口。

  “......此物道友无意所得,该是天数已定,以道友之前所说,乃是空白一片,封了紫山观进去也没有任何反应,然而眼下却是以紫山观为起始自行延伸出山川道路,改日,陆道友不妨再去一趟贺灵州看看,依照山势对比,可与画上一般无二?

  ......若一模一样,待它继续延伸全覆书册,必有异样出现,到时道友循着那些地方走上一遭,看看可探究出什么东西出来。”

  陆良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越国公觉得,那些地方可能会有什么?”

  “奇珍异宝.....”杨素捻着须尖沉吟一会儿,补充道:“也有可能是凶猛异兽,或千年大妖。”

  蛤蟆道人眼睑抖了抖,见到那杨素目光扫过来,不自觉挺了挺身子,顷刻,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落去另一侧撑着下巴,眼睛直直看着书生的黑裙女子。

  “当然,陆道友可能是不觉得什么,但素还是要提醒一句,修道之人,切莫浪费精元,上次罗刹鬼,这次又是.....”

  杨素下巴抬了抬,意思很明显的指去栖幽,后者像是明白有人在说自己,木栖幽偏过头来,细眉微皱,倾斜探过去一点身子,恶狠狠的吐出舌尖,分开几条在杨素面前疯狂挥舞。

  “陆道友......”后面原本还没说完的话,杨素硬生生的憋回肚里,急忙将视线偏开,吞了一口唾沫,抬起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渍。

  那还千年道行的大妖,自己这点道行真不够看.....唉,算了算了,自古书生风流,由他去吧,只要压得住就行。

  ‘唔.....就是陆道友的口味,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思及一阵,杨素也将自己所猜测的说了出来,其中也有可能敕封后引起的,不过很快又排除出去。

  之后,两人又说起其他的事,谈笑间,陆良生将桌上《山海无垠》收起,幻出两杯酒水,递过去时,问起自己两个徒弟宇文拓和屈元凤。

  “前些日子与他们分别,宇文拓想念族中亲人,便是回来北地,不知越国公知晓他二人现在住在何处?”

  “就在城中。”

  杨素一口饮尽杯中酒水,看着空荡荡的杯底缓缓重新蓄满,笑道:“素见过许多修道者,唯有陆道友将幻术用到了极致。”

  回味了一下停留口中的酒香,继续说道:“道友两个徒弟之一的宇文拓,素发现他乃是天生灵根......”

  话到这里,声音渐小:“.....还是神器转世,所以一直有个想法。”

  陆良生看了看他,伸手一摊:“越国公请说。”

  “与其单纯修道,不如为国出力,以他神力加持,十余年后,放眼天下九州,无论修道中人,还是妖魔鬼怪,谁也不是他对手,不仅可保大隋千秋万世,也让国中百姓享永世太平。”

  夜摊昏黄灯火摇曳,不远一桌食客吃完结账离开,乒乒乓乓陶碗在老头手中磕碰之中,陆良生沉默了片刻,笑着回道。

  “宇文拓虽是我徒,但向来颇有主见,他若愿意,根本无需我去说服,所以,越国公还是自己去吧。”

  其实并非推诿的之言,从宇文拓来栖霞山,陆良生便知他为人很有主见,若非初来时,被师父和陆盼八人给收拾的服服帖帖,怕是早就溜走了。

  至于入不入朝为官,陆良生向来不喜欢强扭别人意愿。

  不久,吃完这顿夜宵,杨素想要结账,身上根本没钱,还是陆良生把账结了,他颇为尴尬的拱手告辞。

  “下回陆道友回长安,素在家中备宴款待!”

  说完,挥开袖口又拱了拱手,走去回府邸的街道。

  对方前脚刚走,身形消失在长街薄雾之中,蛤蟆道人朝杨素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口。

  “那么大的官,出门不带钱!”

  远离了夜摊凡人的视线,站起身来,负着双蹼吧嗒吧嗒走去书架下发,攀着绳子爬回隔间里。

  陆良生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将书架小门阖上,牵过老驴寻着杨素给的地址,去往宇文拓、屈元凤住的地方。

  .......

  万家灯火的巨大城池,夜色深邃下来后,渐渐熄灭了许多灯盏,城中某栋府邸,金花底印衣袍的宇文拓从师弟房间出来,单负一只手走过廊檐,来到水榭延伸池塘的凉亭中。

  双手按在膝上,安静的坐在一角,望去灰蒙蒙的月亮,褐蓝双色的眼睛一眨不眨不知道在想什么。

  虫鸣声在远处塘边草丛一阵一阵啼鸣,虽然从小在这座府邸长大,可习惯了在栖霞山与师父、师弟们,还有陆家村的人生活,心中多是有些想念的。

  ‘也不知道师父师公,还有大师兄、三师弟怎么样了。’

  “怎么,在想为师了?”

  刚刚心里念及到的名字,陡然传来话语,宇文拓下意识的回头,一个青衣白袍身影从前方廊檐下慢慢显出轮廓。

  陆良生独自进到府邸,走过石桥坐到宇文拓对面,伸手让他不用起身行礼。

  “过来只是看看你和元凤,等会儿就走,他呢?”

  “师弟睡下了。”

  宇文拓许久不见师父,一向平淡的表情有了些激动,坐下来,倒过桌上茶水,双手捧着敬了过去。

  “师弟,从军入伍了,每日操练,颇为劳累,所以睡得早些。”

  目光看去院中某一处,陆良生好似感受到了屋中酣睡的身影正打着呼噜,露出笑容偏回来,看去对面的二徒弟。

  “那你呢?”

  宇文拓放下茶水,端正身子坐在那儿沉默了一下。

  “弟子,可能也会入朝为官......弟子亲族如今已降,可终究寄人篱下,若是能入朝为官,也算护佑他们周全,不用像我父母那般死的不明白。”

  压在膝上的手捏紧,又低声说道:“顺道,想查清当年我父母死因,师父,你别阻拦弟子。”“为师为什么要拦你。”陆良生倒上茶水,饮了一口,“为双亲寻找真相,报仇雪恨,乃是你该行之道,何况为师也答应皇帝入隋朝了。”

  一旁,宇文拓愣了愣,脸上随即露出笑容。

  “那往后弟子在朝中,还望师父提携了。”

  师徒俩坐在凉亭说了许久,有着栖霞山时的往事,也说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尤其祈火教,那圣火明尊被他元神一剑阴了,死的憋屈云云。

  凉亭灯火暖黄,照着两人的身影投在亭外池塘水面轻轻荡漾。

  ......

  夜色深邃下来,清冷的月光划过长安往南的夜空,投下漆黑中的林野窸窸窣窣响动,树木左右摇晃着,好像有庞然大物走动。

  青冥色的山势之间,蜿蜒的山道某段路边。

  一棵树下泥土轻轻松动,泥土破开,露出一颗沾满泥泞的珠子滚了出来。

  “呵呵.....本尊岂会那么容易死,该死的五个书生,等本尊重塑肉身,定将尔等炼成丹药!!”

  簌簌~~~

  寄魂珠亮起发光,最后一缕魂魄还未散尽,用了月余的功夫,终于还是让他一点一点从地里爬了出来。

  簌簌~~

  陡然间,后方的林野摇晃,珠里的魂魄转去感知,“山中野兽也好,先让本尊附.....附.....”

  他话变得结结巴巴,若是有眼睛,此时已瞪大到了极致。

  前方两颗大树‘咔’的一声左右断裂,拖着茂盛的树枝哗啦啦的倾倒下来,清冷的月光映出一道硕大的黑影缓缓走出。

  先进入照在地上月光范围的,是落下的蹄子,漆黑似铁掌,每一下,都有沉闷的声响传开。

  顷刻,月辉洒在走出的黑影,毛粗而稀,身形膘肥皮糙,一条鬃毛犹如钢针,獠牙长出嘴外向上弯曲,目光如电,直直盯着地上的珠子。

  “猪....不....不不,别过来啊——.”

  圣火明尊最后一个‘妖’字一转,化作凄厉的呐喊,可惜终究传不出珠子,就被张开的大口吸了起来,落进长嘴里,咯嘣咯嘣几声,被嚼的稀烂,什么也没有了。

  那黑影闭上眼睛,感受吸收了一缕人魂的惬意,甩了甩一排钢鬃,咂吧下长嘴,转去西北的方向。

  “找卵二娘开开荤.....”

  悠闲的迈着四只蹄子,消失在月色下。

第两百八十四章 有备无患

  月色沉浸如水,街巷传来几声犬吠,陆良生走出宇文拓宅邸,朝巷子里吹了声口哨,老驴儿哼哼唧唧的驮着书架小跑过来,跟着主人慢慢悠悠走过薄薄水雾。

  两个徒弟都有了自己的主见,想要走的路,陆良生也就没有太多要说的,往后能走多远,怎么走,终究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一人一驴渐渐走进雾气。

  深夜城中,还未打烊闭户的唯有客栈了,店家伙计枕着双臂趴在方桌上打着瞌睡,听到几声敲门,迷迷茫茫的走来将店门打开,只见敲门的是个书生,还有头老驴,便邀了对方进来。

  “客官,楼上还有间房,小的这就带你上......呼哇.....”

  说着话,打了一个哈欠,提上灯笼走上楼梯,陆良生拱了拱手,说了句:“有劳了。”跟着伙计上了二楼,此时整个客栈安静一片,并不是很隔音的房间,不时打呼声一阵接着一阵传出,偶尔隐约还能听到女子绵绵的闷哼.....

  走在前面的伙计,习以为常,搓了搓眼眶,侧过脸来。

  “客官要是有需要,小的也可以帮你找一两个来.....”

  “这倒不用。”

  开了房门后,陆良生谢过伙计,递了几文小费给对方,“小哥到时帮我照看驴子就行。”

  门外,店家伙计掂了掂手中几个铜板,笑吟吟的保证照看好后院的驴子,到了后院系了老驴,又勤快的将书架搬上来,这才回去睡个回笼觉。

  待人一走,陆良生关上房门,指尖一抹灯芯,明黄的火光从油灯绽放,照亮整间屋子。

  吱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