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607章

作者:西风紧

翰林院学士胡广见张鹤过来,还开玩笑地夸赞道:“吕侍郎最叫人羡慕的,是有个好女婿,年轻俊才、进士出身,还十分孝顺。”

“哈哈,胡学士对他太过誉了。”吕震开心地笑道。

张鹤也谦逊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胡广再次抱拳道:“告辞,明日庙堂上再会。”

吕震岳婿俩也作揖还礼,目送胡广一会儿,这才转身走向他们的马车。

俩人上了马车,张鹤立刻沉声道:“以前胡濙茹瑺胡广这等人,对岳父大人不理不睬,生怕沾上咱们似的。今日真是很客套啊,那胡学士便好像是岳父大人的好友似的。”

吕震笑道:“万一议政堂弄出了啥事、对他们那些人不利,他们还仰仗着老夫否掉方略哩!”

他说罢,与女婿相视一笑。

张鹤笑罢,又道:“当今圣上还真是与众不同,历朝都提防着大臣结党,圣上这不是默认了大伙儿分山头?”

吕震想了想,低声道:“圣上也是没法子的。大明朝十年间经过了两次内|战,打得是一锅粥;如今这朝廷里甚么人都有,恩怨更是扯都扯不清楚!圣上又忙着北征,圣上一走、京师文武没人调和,怕不知要出多少事!”

“岳父大人言之有理。”张鹤点头道,“所以圣上只能用制衡之道了?”

吕震看了张鹤一点,赞许道:“你有长进。”他说

罢立刻沉吟道,“不过这对咱们是天大的好事。”

张鹤认真地琢磨着。

吕震便明说出来:“内阁的人选一出来,证实了一件事:圣上真的决定不清|洗朝臣了!否则何必让老夫这等人进内阁?这就是一枚定心丸!那些走错路子的文武,此时都能安心下来了;官场上朝不保夕的日子,从今往后便将不复存在!”

他说到这里,也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道:“不仅让诸臣觉得身家无虞,且各自都在内阁有说得起话的人,从此何必再人心惶惶?”

张鹤好像想起了甚么往事,这时才恍然回过神来,抱拳道:“恭贺岳父大人,重回凤池!”

吕震一改以前的低沉忧虑之色,踌躇满志地把手放在胡须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君子掌国器,必得先为民谋福,而不是只想着一党之私!”

张鹤忙一脸敬仰地欠身鞠躬道:“小婿谨记岳父大人教诲。”

吕震微笑地问道:“贤婿刚才在想甚么?”

张鹤立刻拜道:“回岳父大人,小婿忽然想起‘伐罪之役’时出使汉王府之事,那时小婿见到了黔国公的长女沐氏;方才便琢磨着,可能圣上是故意做给小婿看的。”

吕震不置可否。

张鹤又道:“圣上常常不循常规,却似乎所虑甚远。”

吕震沉吟道:“此事对咱们没坏处,但对朝廷长远之计,尚且难料啊……”

礼部侍郎、内阁大臣吕震,似乎确实在履行“不为一党之私”的言论。次日,便发生了一件事。

户部尚书夏元吉找到吕震,要他否决一份奏章。

奏章是守御司南署钱巽写的,原先南署除了发官俸,每年还有皇宫内务府调拨的钱银、用度之物价值一万贯;钱巽上书,请旨将南署预算增加二十倍!其中户部和内务府各出一半。

其中还写一堆理由,甚么建造水坝、设置重赏规矩等等花销巨大的谋划,利国利民一大堆道理。夏元吉看了暴跳如雷,一个新设的莫名其妙的衙门分署,一处就要花二十万贯?!

最奇妙的是,这么一个无理要求,居然在议政堂通过了!

夏元吉没办法,只好命令官职更低的吕震:立刻在奏章画上一个大大的蓝色叉叉。

吕震是礼部的,根本不理会夏元吉的命令,很快便婉言拒绝了夏元吉的要求;理由是南署办的是正事,他吕震不能因为交情(有个屁交情,只不过彼此身份都是降官罢了),而不顾大局。

其实吕震心里非常明白:这样一份奏章,相信大多文武都在腹诽,为何还能在议政堂通过?还不是因为圣上支持守御司南署。

守御司这个衙门,本来就是圣上自己设的。此时的文武朝臣,完全不想与圣上对着干。

既然如此,吕震为啥要去触那霉头?!

最关键的是:圣上还在京师,轮得上他吕震跳出来么?毕竟内务府也要每年调拨多达十万贯,若非圣上默许,阉人王贵早就把奏章否决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王的忧愁

北平布政使司,秋冬那些好像枯死了树木、此时已是枝叶茂盛。

不过最近正是阴雨天。黯淡低沉的天幕下,被雨水打湿的许多低矮硬歇山顶房屋、一片灰褐色;景象与京师完全不同。

赵王府的园子里,水池面被雨水淋得毛毛糙糙的,四面一片“沙沙沙……”的噪音。然而站在亭子里、躬身与赵王说话的黄俨,对这样的环境反倒多了几分安心。至少他们说话,不容易被闲杂人等听见。

“圣上下旨从咱们王府调兵一万三千人,王爷便只有差不多一卫护卫军剩下了。”黄俨忧心忡忡地说道。

高燧也一脸愁绪。

黄俨派到京师的黄太平,最近已经回北平。黄太平送的礼,太监曹福没有收;而且黄太平被晾在一间破客栈里,便再也没有人理会了!

原先汉王府的嫡系宦官王贵、曹福等人的意!后来沐晟坐镇成都府,明察暗查了很久此事;很多嫌疑都指向蜀王。

毕竟是在蜀王府上发生的事!朱椿也知道难以逃脱干系。

毕竟当时汉王军的实力太弱了,以汉王府对抗整个大明朝、胜算非常小。若是汉王军战败,刺杀事件对朱椿非常有利;他便不用再为儿子开门投降的事负责。

然而世事难料,汉王军居然意外地夺得了天下!

朱椿便陷入了危险之中。当时高煦说得很好,表现得非常信任宽容,但坐稳了江山之后呢?

……要是没有契机,皇帝还不一定愿意动他的叔父,毕竟蜀王从来无心谋反,没有威胁。

可是,正好削藩的大事摆在了面前!在办大事之时,皇帝顺带收拾一下“有异心”的蜀王,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今,朱椿确实感觉到,连性命也不一定保得住。他此时才醒悟过来:自己偶尔也会做自作聪明的事。

第六百五十五章 逍遥城

中都凤阳,也有一座皇城。

虽然大明王朝的首都、从未曾设在此地,但太祖皇帝的故乡、祖坟都在这里。来到凤阳的“废太子”高炽一家,便住在这座皇城之内。

皇城由中都留守司、京师派遣的宦官严加看守,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进得去;里面的人也几乎出不来。偌大的皇城就像一座牢笼,又像墓地一样、死气沉沉!

宦官吴忠走到这座皇城外时,最先看到的是一座石碑;石碑上的文字,乃当年太祖皇帝朱元璋亲笔写的文章,然后叫工匠刻上去的。

序里面已经写明了太祖的用心,怕后世的文武只知道粉饰吹捧,子孙后代忘本,这才亲自写出来惊醒后人:

“昔我父皇,寓居是方,农业艰辛,朝夕彷徨。俄尔天灾流行,属罹殃,皇孝终于六十有四,皇妣五十有九而亡。孟兄(大哥)先死,合家守丧。

田主德不我顾,呼叱昂昂,既不与地,邻里惆怅。忽伊史之慷慨,惠此黄壤。殡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

既葬之后,家道惶惶。仲兄(二哥)少弱,生计不张。孟嫂携幼,东归故乡。值天无雨,遗蝗腾翔。里人缺食,草木为粮。予亦何有,心惊若狂。乃与兄计,如何是常。兄云去此,各度凶荒。兄为我器(泣),我为兄伤。皇天白日,泣断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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