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樹葉裡的星星
可荀彧服毒自盡的訊息傳到他耳邊的時候，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荀彧，是如今大漢朝廷裡唯一的有權力而且對他有反饋的存在。
如今荀彧已死，那說明，他手底下能夠做事的忠臣，死光了。
至於所謂的郭嘉、荀攸、鍾繇、毛玠等人，都不過是曹操的走狗而已。
既然如此，再和曹操對著幹，已經沒有了意義。
他現在唯一祈求的，便是曹操能夠儘量讓他以大漢天子的身份存在，他能夠以大漢天子的身份，走到洛陽大街小巷，給那些平民百姓做做善事，以度過這剩餘的無聊人生。
天子劉協的舉動，傳到曹操耳朵裡，曹操也沒有再為難天子。
他甚至派了幾個太醫去皇宮，幫助天子精進醫術。
此刻，曹操坐在霸府的大廳，滿臉笑容。
在他的手底下，大廳兩側坐滿了官員。
這些官員不是別人，正是荀攸從關中帶過來的馬騰、馬騰幾個嫡子、韓遂的女婿、韓遂的一個嫡子，還有其他諸侯的子嗣。
這些人，看似被荀攸和鍾繇邀請到霸府為官，實際上，就是為人質的。
然而，這些人卻很開心。
他們作為曾經的關中諸侯，雖然常常反叛，但是，他們體內流淌著大漢的血脈。
能夠得到如今朝廷的認可，成為大官，雖然沒了先前的自由，卻減少了殺戮，而且可以光宗耀祖，沒什麼不好的。
尤其是其中的馬騰，更是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後根了。
雖然他自稱伏波將軍馬援的後人，可實際上，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馬援多少代的子孫了。
事實是，他從小就是孤兒，吃飯都成問題。
若非靠著娶了羌女為妻，得到了羌人的支援，他如今也到不了如此地步。
可他永遠不會忘記，作為漢人，靠羌女發家的恥辱！
連帶著他和羌女生的庶長子馬超，他都引以為恥辱。
好在今日丞相曹操給了他新的身份——伏波將軍。
他真正名正言順地光宗耀祖，成為伏波將軍馬援的後代了。
如此身份的轉變，他怎麼可能不高興？
此刻，見曹操提到庶長子馬超沒來，馬騰舉起酒盞遙遙地敬了一下曹操，一口喝乾，笑道：“丞相放心，我這逆子只是庶出，對我極度恐懼。”
“而且，他體內流著骯髒的羌人血脈，力大無窮，擅長騎戰。”
“我讓他坐鎮槐裡，並且留了心腹大將龐德監視他，他翻不出浪花來。”
“相反，他還得感恩戴德。”
“如果丞相著實是不放心，為了朝廷，我可以派人帶著使者過去，直接斬下他的頭腦。”
第630章 顧青的使者：陳宮！
曹操聽馬騰這麼說，訕訕笑了笑。
這馬騰，不愧是從小在涼州長大，靠著娶羌女發家的人。
哪怕馬超再不是，那也是他的子嗣。
他竟然為了安撫自己，敢提出拿馬超的首級來見！
真是畜生一樣的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
曹操只能回敬了一盞酒水道：“將軍切莫說此話。”
“我只是聽聞令郎武藝高強，能征善戰，所以想見一見。”
“我曹操，惜才而已。”
“改日有機會，讓他到霸府來，我和他聊聊即可。”
“將軍，我和你都曾侍奉大將軍何進。”
“如今，我們又為同袍。”
“可以說，我們是朋友了。”
“朋友之間不相疑。”
“切莫再多猜忌。”
馬騰聽曹操這麼說，哈哈笑道：“丞相說得極是。”
“我再不說這番話了。”
“哪日丞相有要求，直接開口，我讓我不成器的兒子過來即可。”
曹操微笑點頭。
又和其他諸侯說了一些獎勵的事情。
包括馬騰在內，這些諸侯都很興奮。
如今，他們都有了官職，得到朝廷的承認，不用打仗就能榮華富貴，蔭及子孫，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曹操和這些諸侯喝得有些醉。
留下曹丕和郭嘉繼續招待這些諸侯，曹操招呼著荀攸跟上，兩人一起離開了霸府。
走在路上，曹操眼角餘光瞟過身旁的面無表情的荀攸，吐了口氣道：“你怎麼不說話？”
“我們在洛陽相見好幾天了，除了公務，你沒有跟我私下說過一句話了。”
“怎麼，你怪我沒有保護好文若？”
荀攸攏了攏袖子。
他是辭別鍾繇，帶著馬騰等關中諸侯來到洛陽的次日才聽說叔父荀彧服毒自盡的。
對於荀彧和曹操的矛盾，荀彧跟他提過。
他也清楚荀彧暗中和天子有過聯絡。
他心裡其實也向著大漢。
然而，他和荀彧都清楚：大漢已經名存實亡了。
而潁川荀家，不需要兩個俊傑為這大漢獻出生命。
為了潁川荀家，他必須活下來。
此刻，迎著曹操一副遺憾的表情，荀攸躬身道：“不敢。”
“我知道，叔父的死咎由自取。”
“也請丞相放心，我荀攸會兢兢業業為你做事，為高官厚祿盡力，不會自尋死路。”
“荀家很多人此次都跟來了洛陽。”
“他們的性命只在丞相一念之間。”
“為了他們的性命，我荀攸也不會效仿叔父那般愚蠢。”
“若非丞相仁慈，叔父這一舉動，已經害死了荀家了。”
曹操聽荀攸如此低聲下氣，停住腳步。
荀攸也停下腳步。
但是，他沒有抬頭，只是垂首看著地面。
曹操蹙了下眉頭。
他聽出來了荀攸話裡的譏諷之意。
荀彧、荀攸都是荀家的青年才俊，感情很好。
荀彧的心思，荀攸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若非荀攸的才能無可替代，他寧願此時斬草除根！
可惜，沒有那麼多“若非”。
曹操深呼吸了口氣，壓制心中的怒氣，這才繼續往前走道：“我在你眼裡，是不是已經沒有感情可講？”
荀攸沉默地跟著。
好一會兒，他才突然再次開口道：“是！”
“我如今，沒有感情，包括忠铡！�
“我只是為了功名利祿，為了荀家人的性命安全而努力。”
“當然，丞相也放心，我荀攸也做不出背信棄義的勾當來。”
曹操再次停住腳步，死死地瞪著荀攸。
他想說點什麼。
可終究，他什麼也說不出口。
兩人來到霸府門口，曹操才沙啞著聲音道：“知道了。”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當第二個文若看待。”
“沒有人能夠替代他。”
“當然，我也不會對你和荀家人動手。”
說完，曹操朝荀攸擺了擺手，從門口一個士兵手裡接過戰馬砝K，策馬離開。
荀攸停在原地沒有動。
曹操在數十個親衛的簇擁下走了很遠，才回過頭。
看著身後沒有跟過來的荀攸，曹操嘆了口氣。
荀家人，一個個死犟，都不怕死。
荀彧是這樣。
荀攸也是這樣。
可偏偏，他們每個人都無可替代。
否則，他真不想用。
面對荀彧、荀攸如此聰明之人，這個時候還用他們，讓他總有種腦袋別在腰間的感覺。
可有什麼辦法？
如今的质慨斨校呐伦畛錾墓巍⒊剃拧㈡R繇、毛玠，在軍事作戰方面的能力，都遠不能和荀攸相比。
曹操搖了搖頭，一臉鬱悶。
眼看著就要到丞相府邸，曹操又調轉馬頭離開。
他的臉色陰鷙得能夠滴出水來。
在霸府，他要面對著死氣成成的荀攸。
回到家中，又要面對面無表情的卞氏。
他感覺自己如今哪裡都不好去。
他只能調轉馬頭，對身後的親衛道：“去軍師祭酒的府邸。”
哪怕郭嘉暫時不在家，他都寧願在郭嘉的住處待著。
趕到郭嘉府邸，曹操躺在郭嘉寢房的床榻上，沒有一會兒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就看到郭嘉垂首立在一側，手裡拿著一個卷軸。
曹操擦了擦眼睛，笑道：“奉孝，有事？”
郭嘉將手中的卷軸遞給他，道：“陳宮，作為司馬顧青的使者，已經來洛陽了。”
“如今在城東門外三里安營紮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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