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廿二
因此多数时候,这套系统都是用于操作任务载荷,或者应对某些紧急情况。
至于飞行,操作员通常只需要扮演一个“指挥官”的角色,在电脑上下达目标指令,而无需做出具体的控制动作。
机身姿态虽然变化缓慢,但始终保持着令人安定的平稳。
这半分钟,对塔台内的众人而言,漫长得如同半个小时每一秒都牵动着神经。
终于,那深灰色的身影完成了180°回旋,机头重新指向了北陵机场的方向。
一阵集体松气的声音在塔台内响起。
众人的目光也下意识地从中央屏幕移开,投向巨大的落地窗外。
很快,一个锐利的、三角形截面的黑色物体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它以一种与体型不太相称的轻盈姿态,迅速地划过……或者更准确点说,飘过了跑道上方的天空。
对于常年在此工作的盛飞人而言,飞机掠过眼前是再平常不过的景象。
但今天这架“驺虞”,其颠覆性的外形和代表的含义,让这一幕充满了超现实的意味。
许多人下意识地伸长脖子,视线追随着它,久久不愿收回。
边立桢站在常浩南身侧,看着窗外掠过的黑影,忍不住低声感慨:“虽然是我亲自盯着它下线的,可这玩意儿从天上飞过去的时候……还是觉得像一团黑色的马赛克飘过去了。”
他试图用这种略带调侃的语气,来平复内心的震撼。
旁边的刑牧春则给出了另一个比喻:“更像世界运行的程序里,突然出现了一团乱码。”
更抽象,但反而更贴近其他人的想法。
常浩南闻言,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没有评论,目光却更加深邃。
又过了大约三分钟,“驺虞”顺利完成了绕场一周的测试科目,重新精准地回到了起飞后设定的第一个导航点位置。
付国祥熟练地在控制界面上操作,将飞行轨迹重新设定为原定的爬升加速航线,并将飞行模式从“涡喷/巡航”切换回“爬升/加速”。
大屏幕上,代表着“驺虞”尾喷口的画面区域,重新亮起了加力燃烧室特有的幽蓝色弧光。
飞行状态栏里,代表速度和高度的那两个数字,如同解开了束缚,再次开始稳定而迅速地攀升。
常浩南的目光在实时图像和仪表数据间快速切换。
当他的视线扫过角落里的燃油表读数时,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蹙起。
仅仅刚才那一段低速巡航和绕场飞行,涡喷14P就已经消耗掉了接近五分之一的燃料储备。
“这燃油消耗……还是太大。”常浩南的声音不高,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清晰地传到了身边的刑牧春和边立桢耳中。“原型机好不容易才腾出点任务空间和载荷冗余,结果全被这台涡喷的油罐给占掉了……后续必须想办法增加体量。”
刑牧春闻言思索了一下,接过话头:“冲压发动机结合乘波体,在高超音速飞行状态下确实对重量和体积都不敏感。但问题是……”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疑虑:
“如果整体体量做得太大,单靠一台涡喷发动机,恐怕很难把这么大的平台加速到1.8马赫的冲压启动速度……毕竟那才是关键门槛。”
常浩南没有立刻回答刑牧春的疑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航空动力集团正在主抓变循环发动机项目,目前地面台架测试已经开始了,进展比预期顺利。”
他正准备再解释得更详细一些,另一侧的边立桢却眼前一亮,加入了这个话题:
“刑总,我前阵子看过涡扇25的初期性能简报,在涡喷和涡扇双模式下的综合燃料消耗率简直……低得有点离谱,而且还能在超过85%的速度范围内保持接近纸面设计的推力输出……”
“当然,地面测试的结果不能直接搬到天上,但总之可以提供很充分的想象力。”
刑牧春皱着眉头努力想象了一下,最终还是带着一丝困惑和难以置信摇了摇头:
“还是很难想象,一架大型飞机能像‘驺虞’这样加速……推力曲线还是太理想化了。”
常浩南目光重新聚焦到屏幕上正在爬升的“驺虞”影像。
“大型货物舱或许暂时还容纳不下,”他语气带着展望,“但运载一些重要的小东西,或者单纯搬个炸弹,应该已经足够了……”
“……”
就在这时,观察员清晰有力的报告声打断了三人的低声讨论:
“报告!01号机已到达10500米预定高度!”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到实时监控上。
实际如果选择1.2万米以上的飞行高度,那么空气阻力还可以再减小一些,但高空的气动增稳效应也会相应减弱。
因此根据设定,在启动冲压发动机之前,驺虞原型机将不会再进一步提升高度。
屏幕上,“驺虞”的速度数字已经稳稳地越过了600节,正一头扎入对于它来说最危险的跨音速段。
这个速度区间,空气动力学特性极其复杂,激波的形成和移动会带来剧烈的气动载荷变化和潜在的操纵反效。
之前在涪城进行测试时“驺虞”的静态气动模型就在这个速度段内反复出现过几次令人头疼的问题。
主要集中在俯仰力矩非线性突变和横向稳定性下降。
风洞毕竟只能模拟静态或准静态情况,无法完全复现真实飞行中高速气流与弹性机体、飞控系统实时耦合的动态过程,更不可能还原气动增稳效应。
所以当时的解决方案是,直接增加了一个额外的稳定项进去,模拟实际飞行的情况。
但模拟终究是模拟。
整个项目的成败,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能否安然渡过这十几秒的“鬼门关”。
第1636章 系统等级,LV5!
塔台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付国祥精神高度集中,双手微微悬在控制杆上方,似乎实在随时准备介入。
常浩南、刑牧春、边立桢……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姿态角、过载、舵面偏角等关键参数的实时曲线,只等着那关键一刻的到来。
然而,实际情况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屏幕上的速度曲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稳稳抚平,只显示出极其轻微、完全在预期范围内的波动。
“驺虞”的机身,在精密的飞控系统和气动增稳装置的共同守护下,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平稳姿态,刺破了音障。
东北的冬天湿度极低,几乎不会出现肉眼可见的马赫锥。
只有在突破1马赫的瞬间,传回的画面才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出现了短暂的激波湍流扰动,但幅度甚至没有超过刚才起飞离地时的颠簸。
紧接着,一切又迅速恢复了稳定。
整个过程之丝滑,让大部分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直到观察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高声报告“速度700节!”时,塔台内紧绷的神经才猛地松弛下来。
“已经突破音速!”
片刻的寂静后,阵阵掌声响起,庆祝这关键一关的顺利通过。
实际对于“驺虞”而言,速度越高,需要担心的地方反而越少。
突破音障之后,涡喷14P发动机才真正进入到“舒适区”。
没有了跨音速的阻力陡增,经过特调之后的澎湃推力得以尽情释放。
观察员报数的声音明显轻快起来:
“800节!”
“900节!”
“1000节!”
……速度如同挣脱了枷锁,向着更高的领域冲刺。
很快,速度来到了略低于1.8马赫的门槛。
这是“凌霄-2”型双模态冲压发动机设定的最低启动速度。
几乎在观察员“1200节!”的报告声落下的同一瞬间,主参数显示区中,“LX-2”一栏的状态指示,由空白瞬间跳转为闪烁的绿色——“准许启动”!
“报告!速度1200节!满足‘凌霄-2’启动条件!”
付国祥的声音带着完成任务般的坚决,立刻向常浩南汇报。
常浩南没有丝毫犹豫,沉声下令:
“切换至亚燃冲压模态!”
“明白!切换至亚燃冲压模态!”
回复的同时,操作指令同时通过敲击发出。
下一秒钟,“驺虞”后置摄像头的画面骤然被一片无比夺目的光芒所吞噬!
扁平机身肋部,位于乘波体后缘的位置,两股远比涡喷14P更加粗壮、更加炽烈、呈现出刺眼蓝白色泽尾焰轰然喷薄而出!
那光芒是如此强烈,瞬间将摄像头画面中除火焰本身之外的所有背景细节——天空、云层、大地,统统淹没在耀眼的光晕和随之而来的黑暗中。
整个塔台似乎都被这屏幕上的光芒映亮了几分。
“冲压发动机点火成功!”
付国祥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工作参数稳定!燃烧室压力正常!推力输出平稳!”
他紧盯着屏幕上快速刷新、跳动着攀升的数据流,连续报告着关键指标。
仅仅两秒钟后,确认冲压发动机工作完全稳定,付国祥再次发出指令:
“关闭涡喷发动机!”
屏幕上代表涡喷14P尾喷口的那一小片区域,原本持续光焰迅速黯淡、收缩,直至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驺虞”机背上那个为涡喷发动机供气的可闭合进气道盖板,也无声地、严丝合缝地重新关闭,隔绝了外部气流。
此刻的“驺虞”,彻底摆脱了喷气动力的束缚,完全转变为一架纯粹的、由两台“凌霄-2”冲压发动机推动的乘波体飞行器。
锐利的吻切锥前缘切割着高空的稀薄空气,机身微微昂起,在冲压发动机澎湃的推力推动下,开始了更加迅猛的爬升和加速!
到了这一步,常浩南心中最后一丝紧绷的弦也彻底放松下来。
对于乘波体构型在高超音速下的优异气动特性和稳定性,他有着绝对的信心。
无数次风洞实验的验证,超级计算机的精密模拟,以及前面诸多验证飞行器的实际数据……
与充满不确定性的跨音速段和动力转换过程相比,接下来的高超音速巡航,风险反而降到了最低点。
控制台屏幕上,高度和速度的数值如同脱缰野马般飙升,而付国祥的双手也彻底离开了控制杆——
就算接下来真发生什么意外,也不可能靠人的反应速度进行“应急处理”了。
仅仅几分钟后“驺虞”便已攀升至3.5万米的高空,速度指针更是悍然突破了4.7马赫!
稀薄寒冷的平流层空气被高速机体剧烈压缩、摩擦,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晕。
精密的传感器敏锐地捕捉到飞行环境的变化,发动机控制系统自主运行。
屏幕上,“LX-2”的状态指示,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从稳定的“亚燃”状态,瞬间切换为代表着超燃冲压模式的“超燃”。
燃烧室内的流场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完成重构,从亚音速燃烧跃迁到超音速燃烧模态。
澎湃的推力再次涌现,推动着这架黑色的利剑,以更加狂野的姿态穿破同温层,速度一栏的数字也随之势冲破了5马赫的大关。
屏幕上,代表机体表面的红外热成像图开始显现出代表极高温度、宛如流动熔岩般的亮橙色和黄色。
传回的光学画面边缘,机体表面那层因剧烈气动加热而电离的空气,也在散发出梦幻般的七彩外衣。
那是空气因为剧烈摩擦而电离所发出的辉光……
……
塔台内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许多人甚至激动得相互拥抱击掌。
多年以来的艰辛攻关,无数个日夜的殚精竭虑,在这一刻化作了成功的狂喜!
这是华夏乃至人类航空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时刻!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核心缔造者,常浩南此刻感受到的,却并非预想中的激动。
他看着眼前的人群,大脑不断发出“参与到庆祝当中”的指令。
但身体却似乎不听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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