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斷刃天涯
王夫人自然不會說什麼“你那份禮本該由邢夫人操持”的話,那可太得罪人了。榮國府前兩代人的積累,身價鉅萬,賈赦搬到東跨院,拿一份俸祿每年才幾個子?王夫人才是掌握榮國府財政大權的人。
“璉哥兒與熙鳳的婚事算定下了,年內辦個訂婚酒,明年差不多就能把人迎進門了。明天的王家之行,如果有人言語上招呼不周,璉哥兒請一定要忍耐一二。”王夫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這麼一番話。
賈璉當即臉上沒了笑容,平靜的撇了王夫人一眼道:“我榮國公嫡孫,不惹事也不怕事。真有人要墜我榮國府的臉面,怕是由不得賈璉退讓,屆時如有行事不周,嬸嬸請見諒。”
王夫人聽了這話,頓時啞口無言,想要找補一句,賈璉已經拱手道:“不早了,回了!”
呆在原地的王夫人張嘴欲言又止,賈璉不見了也沒說出半個字。
剛才短暫的單獨面對,少年賈璉不卑不亢,有禮有節,氣勢上完全壓制住了王夫人。
這讓王夫人覺得有點難堪,卻是自找的難堪。偏偏王夫人又不得不提醒,畢竟她最清楚那些王家子弟又多麼的囂張跋扈。尤其是王子騰的官位蒸蒸日上,昔日被賈家壓一頭的王家,長輩們還好點,小輩們則收不住氣焰,時刻想壓賈家一頭,這目標明日不就來了麼?
賈璉表現出來的態度讓王夫人明白,兩人之間剩下的就是一點維持面子的關係,即便未來賈璉的妻子是王熙鳳,賈璉要喊王夫人一聲姑姑。
王夫人與賈璉的交談後,心情極為糟糕,心情更糟糕的人是李紈。
明明丫鬟已經在喊“大奶奶回來了”,書房裡的動靜沒有絲毫的減弱。
賈璉的心情很一般,只能說正常吧。他是沒有精力跟王夫人在後院裡鬥智鬥勇的。
看見等在院子裡的邢夫人,賈璉覺得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邢夫人看見賈璉,絲毫不敢擺“母親”的架子,略帶點諂媚的笑容上前主動說話:“你父親讓我來說一聲,明天伱一個人去岳丈家裡,禮物公中安排了。”
賈璉對邢夫人沒有任何好惡之感,作為賈赦的續絃,邢夫人唯一的優點就是長的不錯,還有一個優點應該是賈赦覺得的,那就是惟命是從。
禮數上賈璉是不會讓人挑毛病的,微微躬身拱手道:“辛苦您走一趟了。”
邢夫人小門小戶的出身,在賈璉這個讀書人面前是有自卑心態的,此刻連連擺手:“不辛苦,我不辛苦,不早了,我回了,你父親還等著我伺候。”
說完匆匆去了,賈璉目送她消失後,口中輕輕的嘆息道:“除了每個月從公中領取的月例銀子,東跨院這邊有進項麼?”
桂香及時的出現並給出正確答案:“爺,您可想多了,上回老太太把辦酒席的錢折現,大老爺還來要了一回呢。”
賈璉幽幽嘆息:“是啊,得想個營生,找點進項才行,不然這日子不好過啊。”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大丈夫不可一日無錢。
沒權的日子湊合著過,沒錢的日子,那真是沒法過。
大過年的一對糟心事,賈璉面前的菜都不香了,食之無味的樣子,桂香在一旁看著乾著急,不知道該怎能勸。關鍵時刻,迎春拎著裙襬進來了,小姑娘的笑容能治癒一切,賈璉看見迎春的瞬間,頓時眉開眼笑的招呼:“二妹,吃了麼?沒吃一起,一個人吃飯沒胃口。”
迎春上前欠身道福:“哥哥新春吉祥,妹妹吃過了,要不,再陪哥哥吃點?”
賈璉聽了頓時樂了,笑咪咪的表示:“還是算了,別吃出一個胖妹妹,不好看。”
有迎春陪著,賈璉暫時忘掉了煩惱,一邊吃一邊陪迎春說話,很快便吃飽了。
小說裡的賈璉和迎春都住榮禧堂,不跟賈赦住一起。看這情況是還沒來得及發生,把兄妹二人接出去住,應該是賈母的意思。
……
東府,賈珍趁天黑前才進的家門,尤氏等在院子門口,看見下車的賈珍身後跟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臉上僵硬了一下,很快便恢復常態。
“這是父親身邊使女所出,喚作惜春,你安置一下,我去見老太太,看她怎麼說?”
賈珍匆匆而去,尤氏原地無聲嘆息,招呼人把婦人和惜春送去安頓。
賈珍口中的使女,應該不是正常的使女,而是賈珍前妻的陪房。陪嫁通房是賈珍的人,不知道怎麼就跟著賈敬去了玄真觀,還生了個女兒帶回來。就這情況,不用猜,那人沒了。
別管是不是難產導致人沒了,自打懷上惜春那一刻起,人就註定要沒。也就是賈府子嗣不昌,不然這女子連剩下惜春的機會都沒有。造孽啊!
等了半個多時辰,賈珍回來了,臉色難看的對尤氏道:“老太太的意思,惜春交給她帶。”
尤氏聽了頓時明瞭道;“明日妾身送過去!公公那邊怎麼講?”
“還能怎麼講?每年的銀子非但沒有少,還要求加一成。你是沒看見,算了,不提也罷。”賈珍沒有繼續說的興趣,尤氏也沒有追問。但不等於尤氏心裡不知道,賈敬在玄真觀出家,可沒少招納一下年輕的道士和坤道。
尤氏心裡非常清楚,賈珍很多毛病繼承的事賈敬那邊,東府這邊的不論姑娘、婦人,稍有點姿色的都難逃賈珍的手掌,還有些面向俊秀年幼的族人,那也是賈珍的心頭好。
真的就是一個生冷不忌,水旱交織。
……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大清早的賈璉起來,還在穿衣服的時候,桂香就開始了早間廣播。
“昨夜東府的珍老爺從玄真觀帶回來一個沒斷奶的女娃娃,說是敬老爺身邊使女所出。老太太心善,生怕那女娃活不下來,讓人帶西府裡安頓下來。有人說,老太太福氣大,能惠及女娃娃,使得她能能順利長大。”
不用猜都知道這些話是什麼人編的,總之核心目的就是一個,營造賈母的人設。
惜春對誰都沒威脅,怎麼可能有誰想著去害她?
即便是賈珍心裡再不舒服,不願意看到惜春,那也僅僅就是無視,當她不存在而已。
原著裡頭,賈敬死的時候,賈珍都沒去關心葬禮,還是尤氏一手操辦的。對比一下秦可卿死的時候,賈珍的難過樣子,還有在棺木上的僭越行為,其中大有文章。
賈璉不知道真相,猜測的賈珍不喜歡惜春,一定是因為惜春的娘身上的問題。東府那邊的扒-灰行為,沒準是有樣學樣。西府這邊有賈母坐鎮,還算是乾淨一點,最多是丫鬟爬床。
東府那邊,尤氏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非但管不了,還要盡力給賈珍擦屁股。
尤氏的軟弱暴露無遺,嗯,賈璉覺得這不是壞事,將來尤氏的兩個妹妹。
擦掉嘴角邊的眼淚!
……
王熙鳳早早的就起來了,梳洗穿戴,對鏡化妝。
平兒舉著鏡子給王熙鳳前後照了照,臉蛋沒問題,髮型沒問題。
“小姐,我聽說二房那邊有人放了話,要給璉二爺一點好看。”
原本一臉喜色的王熙鳳瞬間炸毛,眼睛瞪圓了,好一陣才慢慢的恢復,說話的聲音也冷了幾分:“二房那邊怎麼就看璉哥兒不順眼?”
平兒略略猶豫之後才低聲道:“據說是仁大爺說了些不中聽的話,引得隔壁的義大爺不滿,說什麼璉哥兒還以為如今是往日,看不上王家之類的話。”
王熙鳳聽了眉頭緊皺,思之再三卻毫無辦法。王家為何氣焰高漲,不是她爹王子勝,而是她叔叔王子騰在官場上的如日中天。
王子騰,人見了都得尊一聲王太尉,太尉,三公九卿之中的三公。
可見王子騰如今在官場的地位,將來林如海推薦賈雨村起復,靠的也是王子騰。
賈王史薛四大家族,現在的臺柱子正是王子騰。
儘管很氣王仁這個哥哥無腦,但王熙鳳骨子裡還是把王仁當做王家的希望,賈璉雖然是夫婿,但將來嫁過去後,想要過上好日子,還只能靠孃家的。這就是現實!
這麼說吧,經過賈璉的PUA,王熙鳳比以前要好很多了,至少賈璉的地位跟王仁比起來,能達到半斤八兩的程度了。總而言之,賈璉還需努力,加大力度。
“平兒,回頭你盯著點,瞅準了機會給璉哥兒遞個話。”王熙鳳也只能做到這步了,去跟王仁鬧騰的做法,不在她考慮範圍內。
第60章 準女婿登門
大年初二女婿登門的習俗,似乎不存在南北差異。
一般情況下,這一天是沒什麼外客登門的,都是自己家裡人,還有就是女婿準女婿。
賈政夫婦的馬車在前,丫鬟下人十幾個,其中抱著衣服的丫鬟就好幾個,方便賈政夫婦在不同的場合更衣。賈璉就沒那麼複雜了,甚至是別有用心的在刻意的輕車簡從。
一個車伕,一個長隨,一個拿著替換衣服的小廝,沒了。
比起前方的賈政夫婦而言,賈璉的排場太寒酸了。
別人看見了會怎麼想,賈璉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正好可以看清楚人們的嘴臉。
賈璉不在意,長隨小安卻不能不抱怨幾句,比如:這不是故意給二爺難看麼?再比如:大老爺對二爺的事情也太不上心了,等等。
對此賈璉輕聲的提醒一句:“不說話,也沒人拿你當啞巴。”
小安頓時安靜了,他對賈璉有一定了解,以前那個愛熱鬧的璉二爺消失了,如今喜靜。
人前裝X這類事情,在賈璉看來純屬自己找不自在。有的人不需要高調證明自己,有些人高調的人,是因為這樣能帶來利益。例如:馬姓英語老師。
這就是不同時代帶來的不同選擇,這個時代再高調,公司也沒法上市圈錢。像王熙鳳那種包訴訟的舉動,一旦沒有權利的庇護,往往是是的最快的那一批。
沒打算在官場上爬太高的賈璉,自然也不打算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之前的青雲書院鬥毆事件就是一次深刻的教訓。李清希望息事寧人的時候,如果不是當著眾人的面說話,而是讓賈璉私下去辦公室談,大概也能達到目的。
可惜的是,李清骨子裡就看不起權貴出身的賈璉,這才導致了賈璉無路可退,被迫反擊。
後來的事情,完全不受控制了,承輝帝甚至能以“對家人約束不嚴”的理由,讓首輔方白衣下了崗。兩件事情,真是八竿子都打不著,堂堂首輔,是因為孫子跟人打架就能下臺的麼?理由之勉強,實在是掩耳盜鈴的典範。
王家的大本營在金陵,京城這邊只有王子騰、王子勝兄弟倆的家庭,王夫人要回孃家的話,真正意義上的孃家在金陵。選擇來京城的王家,完全是奔著王子騰來的。
王子勝親自到門口迎接賈政一行人,這不是給面子不給面子的緣故,而是兩人地位相當,門第相當。如果賈政的地位和門第都要高一些,王子勝就該中門大開,而不是站在側門等候。
“賈璉見過泰山!”輪到賈璉上前拜見,王子勝臉上的笑容收起,變得一臉平靜。兩家已經換了八字,不出意外別說王子勝,王子騰來了都不敢悔婚,後果太嚴重了。
王子勝的熱情不足,完全是因為對賈璉這個女婿的感官比較複雜。王子騰那邊非常看好賈璉,王子勝則一半一半。看好的一半是因為賈璉讀書有成,並且朝著一個好的方向發展,不喜歡的一半,則是因為賈璉在此前一年,一直繞著權貴的圈子在走。
這種自絕於權貴二代圈子的做法,在王子勝看來實在毫無可取之處。
權貴二代圈子是一個爵位繼承人的基本盤,站穩這個基本盤,並不耽誤你讀書考科舉。相反一旦科舉中了進士,將來在做官的道路上,會得到很多助力。
這是王子勝的理解,賈璉的理解正好相反,像王仁、王義這一類二代,有一個算一個,將來都是麻煩的製造機,所以,能離遠點就離遠點。
王子勝是有資格教訓賈璉的,現在的平淡只是一個鋪墊,他也做好了給賈璉一點建議的準備。順便想看看,遭遇冷遇的賈璉,會有啥反應。
“昨日恩侯隨北靜王往見太上皇,璉哥兒為何拒絕前往?”王子勝竟然在見面之初直接問這個,賈璉大感震驚,抬起頭對視時,眼神錯愕。
“此事,泰山大人可詢問父親大人。”賈璉還是決定不要在這個時候鬧騰,影響太惡劣。
賈政在一旁居然沉默不語,倒是王夫人看出了端倪,立刻上前招呼:“二哥,先進去吧。”
錯愕之餘的賈璉並不憤怒,因為他不是賈璉。所以,王子勝方才表現出來的,對賈家居高臨下的態度,賈璉並沒有太深刻的感觸。如果不是因為年幼導致的個人命邿o法做主,賈璉完全不會在乎與王家之間的關係。
現階段賈璉只能默默忍耐,回頭找機會報復,具體怎麼報復,還要看張廷恩在皇帝跟前的信任度。這也是賈璉讀書科舉的初衷,這個時代就認進士這塊牌子,想說話有分量,就得考一個進士,最差也要是個舉人。
王子勝正在興頭上被打斷了,多少有點不快,不過也沒多話,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夫人。轉身,王子勝維持風度的抬手對家政道:“妹婿,請!”
“舅兄,客氣了。”賈政也看出一些端倪來了,不過這是王家兄妹的事情,只好裝瞎。
賈政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剛才王子勝對賈璉的態度,有任何的不妥。
王夫人及時開口的緣故,其實是有苦難言,她心目中的賈璉不可激怒。
進入正堂,王子勝四下看看,問了在堂上等候的妻子陳夫人一句:“怎麼不見王仁?”
“昨夜王義那邊熱鬧,仁兒過去玩耍至夜深,留宿了。”陳夫人笑著解釋一句後,這才衝賈政夫婦行禮說話:“賈妹婿,小姑子,過年吉祥。”
待賈璉夫婦回禮之後,陳夫人才笑著對賈璉道:“璉哥兒果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難怪鳳丫頭一眼就相看中了。”
說是王熙鳳相看上的,陳夫人何嘗不是越看越喜歡。相比之下,老丈人看女婿,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除非外孫子生下來。
“泰水大人謬讚了!見了您才知道,風兒的好模樣來自何處。”賈璉趕緊謙虛一句,對於真心還是假意能感受的到,馬屁拍的是樸實論础�
這麼說吧,進了王家的門之後,唯獨從未來丈母孃這裡感受到了真心的喜歡。嗯,這個丈母孃長的也好看,難怪能生出漂亮閨女。王熙鳳也挺漂亮的,就是身段上平凡了一點。
這也不怪王熙鳳,這個年代的女人,發育之後是要束胸的,傳統禮教的變-態審美導致的結果。什麼新剝-雞頭,什麼三寸金蓮。
陳夫人被賈璉這麼一說開心不已,這是要保持矜持一點,臉上依舊微笑,不敢開懷大笑,忍的很辛苦,嘴角翹的也高。
準岳母和準女婿之間愉快的交流,引發了王子勝的莫名的不舒服,咳嗽一聲,吸引注意力道:“賈家與王家,乃是通家之好,客套話不需多言,都且去更衣吧。”
古言白話小說中常見“更衣”二字,指的就是單純的換衣服。不同的場合穿不同的衣服,兩個意思,一個是舒適,一個是禮儀。孔子的核心思想就是禮,其他的都是衍生品。
PS:如果你只是一個古代的底層百姓,有衣服穿就已經很難得了。“更衣”的具體內容不細說,免得被說灌水。各位有興趣的可以去找資料看看。
能享受“更衣”生活的人,伱總的有衣服可以換吧?
言歸正傳!
賈璉被下人領進一間更衣室,平兒等在門內見禮道:“平兒奉命服侍姑爺更衣。”
捧著衣服的長隨小安很是識趣,門都不帶進的,站門口完成交接,門還給帶上,站門口守著。榮國府裡頭,賈璉欣賞並信任的人物之一就有平兒,排名靠前。
顏值高就不提了,能在王熙鳳的淫威之下游刃有餘,說明她極為聰明。
對王熙鳳的改造還在進行中,結果不得而知,將來娶進門之後再看吧。
平兒對賈璉的印象也是極佳的,榮國府爵位的繼承人啊,身邊就一個貼身丫鬟,還是沒沾過身子的乾淨人。這在權貴之家裡頭,完全無法想象。這不是說你潔身自好的問題,小年輕身邊環繞的丫鬟們,哪個不是有條縫就往裡鑽?
這一輩子是無法改變身份了,下一代卻有了提高和改變社會地位的可能。
平兒一邊服侍賈璉更衣,一邊低聲言語:“小姐讓我轉告二爺,王家的少爺們對二爺多有不滿,回頭如有為難之處,還請多為包涵。”
賈璉表情平靜的吐出三個字:“知道了!”
平兒是懂賈璉的,所以勸了一句道:“小姐在家裡也不容易。”
賈璉不願意對平兒發作,略顯不耐煩道:“此事,平兒莫要多管。”
平兒印象中的賈璉溫和有禮,這種程度的語氣,已經算是很重了。
儘管知道賈璉不高興了,平兒還是鼓足勇氣再次勸說:“二爺耐心兩年,待小姐過門了……。”這次賈璉不給她說完的機會,開口打斷道:“就知道拿女人出氣的男人,也值得我讓步?他們敢做初一,別怪我做十五。但凡知道風兒在家裡受刁難,王家兄弟出門必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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