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斷刃天涯
丫鬟上前塞了一錠銀子，門子連忙賠笑：“您放心，話一準帶到。”
兩人也不往裡去，就在前院等著，這邊哪裡敢去叫賈璉，門子只是通知了王熙鳳。
剛起來的王熙鳳看看身邊，空著沒人，起床氣有點上來了，對傳話的平兒罵道：“一天天的，哪來那麼多事情？你也是的，不讓人睡覺。”
平兒道：“薛姨媽尋的是二奶奶，難不成我去驚動二爺？回頭二奶奶又說什麼偷吃之類的難聽話。”
王熙鳳聽她回嘴，氣的起來要打人，平兒也不躲她，王熙鳳抬起的手猶豫一會又放下道：“我打了你，他一準不高興。騷蹄子故意氣我，沒安好心。”說著話，王熙鳳起來穿戴，讓平兒去前面，把薛姨媽和寶釵領來，總在前院算什麼，那都是下人出沒的地方。
忙了一段，最近暫時告一段落的賈璉，總算是有空在家裡休息一天，決定好好睡一個懶覺，所以這晚上誰都沒讓在跟前伺候。
不料早早的晴雯就進來了，看看賈璉睡著的樣子，咬咬牙，推了推他。
驚醒的賈璉一看是晴雯，頓時起床氣散了一半，依舊沒好氣道：“大清早的，不是說不讓叫我早起麼？今天爺要曠工！”
晴雯道：“活該我倒黴，趕上輪值，這不是二奶奶那邊來人，請二爺去一趟麼？說是薛家出大事了。”
賈璉這才起來，晴雯趕緊伺候他穿戴，賈璉眼睛沒睜開，手卻不老實。晴雯輕輕的打了一下使壞的手，見他沒收斂，只好咬牙忍著。
好在襲人和香菱都來了，晴雯趕緊逃離魔爪，嗯，主要還是不好意思，二爺的手指太靈活了。
襲人接了晴雯的活，賈璉照舊，發現大小不對，這才睜眼看了看，面前的是襲人，香菱正在準備梳洗的水。
“大清早的擾人清夢！”賈璉嘟囔了一聲，襲人道：“二奶奶讓爺過去，我們可不敢攔著，回頭別叫發賣了。”
香菱過來說話：“不會說話就別說話，有二爺護著，誰敢賣你？”
襲人被懟的沒脾氣，香菱就是這樣，但凡涉及到賈璉，誰說一句她不滿意了，立刻就能拉下臉罵人。其他的事情，她卻渾不在意。
賈璉摸了摸香菱的頭：“真是爺最貼心的寶貝！”
穿戴整齊，賈璉梳洗之後，早飯都沒顧上吃就出來了，去了中院這邊，還在院子裡，就見薛姨媽坐在堂上哭的梨花帶雨，寶釵和王熙鳳在左右勸她。賈璉故意拖了一下鞋子，發出動靜後，寶釵抬頭看見他，趕緊道：“璉二哥來了！”
薛姨媽這才停止落淚，起身萬福，一番見禮後，賈璉坐下道：“彆著急，我這就讓人去打聽，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怎麼處置。另外我這就讓人去通知蓉哥兒，他地頭熟，去大牢裡先理順關係，免得人在裡面受罪。姨媽和寶釵妹妹先安頓下來，好好休息等訊息，不然別人沒撈出來，你們先倒下了。”
王熙鳳趕緊勸道：“是這個理！”
薛姨媽這才點頭，帶著寶釵，由王熙鳳安排著去休息，一晚上沒睡了，一直在硬撐，看見賈璉的態度，這才勉強放心。別的不說，只要賈璉介入，這人就死不了。只要賈蓉走一趟大牢，薛蟠就不會受罪。
臨走之前，寶釵對賈璉欠身道福：“又給哥哥添麻煩了！”賈璉注意到她稱呼上的細微變化，笑了笑道：“有議罪銀子的法規，出不了大事，就是破財而已。放心，人不會受罪的，這個我可以保證。”
寶釵這才快步跟上母親，一起去休息不提。
王熙鳳張羅了半天，總算是給人安頓好了，順便把賈母和王夫人那邊都通知到了，回來見賈璉坐在那喝飯後茶，王熙鳳過來奪了茶杯，一口喝掉，這才抱怨道：“上回給薛家幫忙，就沒落下好處。”
賈璉被奪了茶杯，也不生氣，淡淡道：“那是你親姑姑！老太太怎麼說？”
王熙鳳聽他這麼說，心裡稍稍安穩一些，知道賈璉不會坐視，否則憑自己一個婦道人家，肯定是束手無策。
“老太太還能怎麼說，還不是提寶玉，說什麼多虧寶玉乖巧，不像文龍那般多事。倒是姑姑說了句體己話，讓我別太辛苦。”
賈璉也不去點破她，說什麼王夫人的好話不要錢之類的煞風景的話，只是換了個茶杯，繼續喝茶道：“你也休息一會，大清早的忙到現在。”
王熙鳳嘆息道：“都起來了，總不能又躺下吧，回頭有人又要說不中聽的。我不是爺，想睡著也沒人敢多嘴。”
賈璉也沒跟她的怪話計較，起身道：“我出去打聽一二，這事情不簡單，人在京城被抓的，事先沒有一點風聲。”
王熙鳳聽了頓時驚呼：“莫不是奔著王家去的？”
賈璉抬手狠狠的抽她屁股：“你是賈家媳婦！”
王熙鳳跳了一下，眼淚都下來了，卻也只是撅著嘴：“回頭打你兒子。”
賈璉呵呵一笑：“隨意！別動我閨女就行。”
事先知道跟腳，賈璉不會去浪費時間，只是去了東府這邊，找到賈蓉，告訴他可以粉墨登場了。
賈蓉這邊衣衫不整的出來，興奮的低聲問：“事發了？”
賈璉點點頭，看見身後一個婦人探頭看一眼，又是賈珍的姨娘之一。這父子二人真叫同道中人。
賈蓉回頭瞪眼道：“看什麼看，管好自己的嘴巴。”
那婦人衝賈璉露出討好的笑容，道福問安後，趕緊消失。
這邊秦氏已經起來了，聽到動靜也過來問候，賈璉見她懶洋洋的樣子，忍不住關心：“身子不適？”
秦可卿道：“沒大事，就是沒精神！”
賈蓉也不管兩人說話，自顧自回去收拾，準備出門辦事。
賈璉交代秦氏記得去看醫生，這才離開。
出了府，賈璉發現無處可去，又不想上班，又不想去城南，信馬由淼脑诮稚舷沽镞_，回過神來時發現到了城東。
既然來了，那就隨便看看就是，這不還兼著特設監察御史的職務麼？
尋個地方下馬，這邊人太多，騎馬真不方便。
在街上隨意溜達，看看京城民生狀態如何。
沒曾想看到了精彩的一幕，潘又安從一個店鋪裡出來，臉上惡狠狠的，口中不乾淨：“狗X的，這是利息。”
送他出來的是個商人，站原地陪著笑，等潘又安走遠了，這才狠狠的啐了一口。
賈璉看的清楚，招呼柱子過來，一番吩咐，沒一會柱子回來了，低聲道：“昨晚上潘又安在這家鋪子裡過的夜。掌櫃的在後院養了小的。”
賈璉聽的目瞪口呆，潘又安就這點出息？但凡他敢動一下秩思忆佔拥男乃迹Z璉都敬佩他是條好漢。
“再探，我倒是要看看，是什麼樣的花容月貌，讓潘又安來收利息。”賈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人啊！得知便猖狂不算大事，要看你如何猖狂。
賈璉尋了個茶樓進去，坐下喝茶，叫了點點心，聽臺上的說書先生口沫橫飛的說書。
“那賈生，生的劍眉星目，面如冠玉，那紅姐兒，只是一眼身子便軟了，上前嬌滴滴的說話，妾身蒲柳之姿，公子若不嫌棄，願做跟前一介丫鬟，鋪床疊被，端茶送水，助公子一臂之力，日後金榜題名，……。”
賈璉聽的津津有味，《賈生傳》已經衍生出多個版本，這個版本明顯是風月版的。
剛才說的是，賈生微服私訪，裝作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半路上救了一對主僕，結果那小姐饞賈生的身子，殺父之仇都丟腦後了。
下賤，哥要是生的普通點，你就是下輩子做牛做馬，纈草銜環報答，你就說是不是？
說書先生是懂說書的，講那小姐如何放出手段，勾搭賈生，下面的聽眾頻頻叫好。
眼看越說越黃，就要404了，說書先生一拍醒目：“若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話音剛落，空中飛起了一片花生瓜子，各種點心。還有一片聽眾對說書先生的問候。
沒收到的賞錢的說書先生抱頭鼠竄，他倒是不介意每天都這樣，畢竟老闆那邊看見客人丟東西，開心的不得了。
說書先生下去了，上來的是一個婦人，唱了一段，臺下的客人起簦骸安灰犨@個，唱十八摸。”
臺上的婦人和盲人樂師被打斷了，頻頻躬身致意，客人們繼續起簦Z璉看不下去了，摸出一張票子，放在盤子上，讓小二送上去。
眾人見有人賞了，這才停下，能賞票子的都是爺，可不敢驚擾了人家。京城地界水太深，欺負一下唱曲的不打緊，客人裡頭誰知道是啥來頭。
惹怒了客人，被人讓家僕打一頓，不值當。
賈璉做了這個事情，起身就走，不想留下來做現眼包。
出了茶樓，站在門口張望一番，柱子正在往回走。
“二爺，查清楚了，那東家聽說潘又安是二爺的跟腳，便讓掌櫃的賠了銀子，不料潘又安不肯罷休，闖到後院看到了掌櫃養的外室，動了念頭。我尋思，這應該是個局，哪有這麼巧的，恰好讓潘又安撞見了。”
賈璉嗯了一聲：“人不大，心眼還小，格局更是一塌糊塗，司琪的眼睛真瞎。”
柱子這混蛋笑道；“乾脆二爺收了司琪！多一個少一個的事情！”
賈璉怒道：“跟著爺不學好的，專學這些是吧？回頭讓人告訴你媳婦，說你在外面養了小的。”
柱子哀嘆：“爺真是顛倒黑白！我這點身家，養活一家老小都夠嗆。”
賈璉微微一笑；“行，回頭給你加點月例！缺錢花，早說啊，這也算事情？”
柱子笑嘻嘻的謝過賈璉，主僕二人的關係還是很融洽的。
其實柱子也不缺生活費，無非就是透過這種手段，保持與賈璉之間的關係融洽。
看著憨厚，其實鬼精鬼精的。
“時候差不多了，該回了。”
柱子一招手，一干隨從從角落裡都出來了，護著賈璉回去。
到賈府的時候，柱子低聲問一句：“真不要小的告訴司琪？”
賈璉沒說話，信步往裡走，柱子站原地一陣憨笑。
王熙鳳見賈璉回來，趕緊招呼人伺候更衣，口中問：“打聽清楚了？”
賈璉點點頭：“差不多了，事情是在松江府發的，案子是兩江總督孫閣老發的公文，海捕文書，讓京城抓人。連內閣都驚動了！有沒有傳到陛下跟前，這個真不知道，我也不敢問。”
“到底什麼事情嘛？值得孫閣老親自下令抓人。”王熙鳳著急的追問。
賈璉搖搖頭：“這我上哪知道啊？等蓉哥兒回來，他應該能問出來。你讓薛姨媽放心，出不了大事，左右就是破財消災的事情。如今有議罪銀子，天大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址矗寄芙汇y子恕罪。”
這事情在賈璉看來，有點保證金的意思。交錢之後，先出來，案子後續繼續審，只不過大周這邊不會先放人。
本質上是一樣的，就是給有錢人一條疏通的渠道。
目的嘛，上上下下一起掙錢。
王熙鳳急急忙忙的去通知薛姨媽，賈璉笑著搖搖頭，看見平兒端來茶水便笑道：“還是平兒知道疼人！”
平兒笑道：“爺就是嘴甜！”
賈璉道：“你這話裡有話的，當爺聽不出來麼？”
平兒笑著討饒：“平兒說錯話了，爺饒了我？”
賈璉獰笑搓手：“晚了！”
第463章 送人情就要送到位
賈蓉回來時已經是午後，薛姨媽和寶釵在賈母跟前，王夫人和王熙鳳陪著，聽他說具體的情況。
“說是還跟上回一樣，販大煙的罪。您想啊，當初二殿下的管家，私自種了點大煙，二殿下都沒護著。所以後來給薛蟠抓了，也在情理之中。這一回還有點不一樣，下手的是兩江總督，前任閣老孫化貞。這位在兩江的作風，大家都有所耳聞，手持尚方寶劍，不論是士紳還是做官的，犯他手裡，照殺不誤。兩江之下一共才多少個知府和縣令，掉腦袋的就八個。如今就這個情況，想撈人先得把議罪銀子補上。我問刑部那邊，該交多少銀子，人家說了，得等兩江那邊的孫閣老定了罪，再按例處置。他們就算想判，想收銀子放人都沒那膽子，得罪了孫閣老，受不起。”
賈蓉說完了，眾人頓時面面相覷，這會薛姨媽也不哭了，只是一臉焦慮：“這該怎麼才好！”
王夫人問她：“你媳婦呢，怎麼沒跟著來？”
薛姨媽一臉煩躁：“當時都急瘋了，哪有心思管她去哪，要我說，最好自己退了親事回孃家。”
賈母一聽這話，頓時眉毛倒豎：“她敢？真當賈家是擺設？”底氣十足的老太太，說完這話問王熙鳳：“鏈哥兒呢？怎麼不見他的人？”
“說是不舒服，躺下歇一會。”王熙鳳敷衍了一句，沒法子說薛姨媽和寶釵來太早，吵醒了賈璉的話。
賈母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鳳辣子，這事情還得鏈哥兒拿大主意，別人怕是沒那個能耐。無論如何，先把人撈出來，其他的再說。”
寶釵起身道：“我去求求二哥！”
禮教上寶釵的舉動不合適，這當口竟然沒人攔著她，任由她就這麼走了。
寶釵心裡默默的為自己悲哀，可惜了，我一介女兒身，再怎麼為家裡好，也及不上哥哥一半。
王熙鳳倒是想攔著的，奈何被王夫人拉了一下衣袖，這才閉嘴不言。
氣氛突然有點尷尬，賈蓉見狀，趕緊告辭離開。
回頭王夫人找個機會對王熙鳳解釋：“你是賈家的媳婦，向著孃家還勉強能說的過去，向著薛家算什麼？”
“不是……。”王熙鳳沒法解釋了，不能說自己擔心小狐狸精勾引賈璉，話說這家裡還少麼，老太太送的，一直在跟前的，我帶來的。
王夫人有所領悟後，低聲提醒一句道：“賈家要開枝散葉，大房那邊就指望鏈哥兒一個。”
王熙鳳覺得人也是她，鬼也是她。
說來說去，還不是孃家不夠硬麼？別說王熙鳳了，王夫人也強勢不起來了。就怕哪天賈璉跟二房計較一番，該不該換個地方住。
真有那天，賈母都護不住，只不過那就算撕破臉了。
想到當初賈璉溺水的事情，王夫人心裡有點虛，她是沒動壞心思，但架不住有的下人，為了討好自作主張？
寶釵到了賈璉的院子，當值的晴雯是個心善的，讓她稍稍等一下，立刻進去通傳。
補了一覺的賈璉精神十足，被叫醒也沒發作，抓緊梳洗，並告訴晴雯，讓人進來等著，站門口算什麼親戚？
寶釵進來後，見賈璉一臉笑容的接待，心裡越發的不安。她算是摸索出一點規律了，賈璉越是笑容滿面，越是能硬著心回絕。
果不其然，寶釵說完了賈蓉帶回來的訊息，賈璉臉上依舊帶著微笑，但眼神不太對了，變得稍稍凝重了一些。
“此事，不好辦啊。怕你聽不懂，我這麼說。兩個可能，一個就是單純的孫閣老要打擊走私大煙，文龍撞刀口上了。另一個可能，就是衝著王太尉去的。他取了安南一半的地盤，實封了交趾公，如今朝廷裡頭眼珠子紅的要出血的大有人在。如果是前者還好點，後者就非常的麻煩。我打聽到，王家子弟也抓了七八個。怕就怕是後者，前者倒也沒太大的問題，就是一點銀子的事情。”
寶釵或許不懂什麼政治鬥爭，但是賈璉既然如此鄭重的說了，可見此事非常的兇險。
急切之下，寶釵騰的站起道：“璉二哥，就一點辦法都沒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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