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忽悠 第315章

作者:抛开事实不谈

  回到后院,晚饭都已经上桌。

  贾母以及几位夫人,自然不敢抱怨,但一众姐妹却不肯轻易放过他。

  张云逸只得双手握着酒杯,一躬到底,打了个罗圈揖,满含歉意道:“今儿是我的不是,怠慢了诸位妹妹,还请见谅!”

  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笑着举起酒杯,向众人展示了一圈。

  旁人还未表态,元春和迎春连忙抢着道:“外头的事情要紧,不打紧……”

  “对对对!”贾母也从旁附和道,“大丫头和二丫头说的不错,云逸日理万机,外头那么多的事,咱们自家人,哪讲究那么多?”

  贾母发了言,旁人自不好多说。

  唯独林黛玉嘟着嘴道:“话虽如此,可也不能就这么一杯酒,便轻易放过了他!”

  “林姐姐说的对!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了逸大哥!”

  她这么一说,原本也有些情绪的探春和史湘云,连忙随声附和。

  薛宝钗眨了眨眼,笑道:“林妹妹出身仕宦名门,最是懂得人在官场身不有已的道理,逸大哥不如解释一下,今儿来了什么重要的人物,脱不开身,也免得她一直记着!”

  她脸上虽春风满面,话却绵里藏针。

  薛宝琴嗅出了味道,连忙打起了圆场道:“不如先听听林姐姐要怎么才肯放过逸大哥?”

  “宝姐姐说的是!”

  林黛玉挑眉冷笑,却话锋一转道:“不过,外头那些官面上的事情,也就宝姐姐爱听,还是不提也罢。妹妹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姐妹们可都想着,乘逸大哥今日得闲,再讲两个故事,这会子怕是来不及了……”

  张云逸笑道:“这还不简单,年假还有好些天,别说讲两个故事,就是挨个上门,给妹妹们说,也来得及!”

  “那敢情好!”探春抢先拍手笑道,“逸大哥可得说话算话!”

  张云逸是为了避免修罗场,倒是正合了探春的心意,生怕他反悔,连忙拿话堵住了他的退路。

  张云逸饶有深意的看了探春一眼,佯装出了几分无奈道:“那是自然!”

  探春虽然出于私心,可对于众金钗来说,也算是皆大欢喜。

  就连宝钗也不例外,看向林黛玉道:“这下林妹妹总该满意了吧?”

  不料,林黛玉却撇了撇嘴道:“虽说逸大哥答应补偿咱们,可今儿却叫大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说到这,她顿了顿,眨了眨一对漆黑的眸子,狡黠一笑道:“还得罚逸大哥给咱们讲笑话,为免逸大哥敷衍,须得把咱们都逗笑了才算他过关,如何?”

  “这个好!这个好!少一个没笑都不能算逸大哥过关!”

  大过年的本就是开开心心,既让张云逸唱了主角,且笑与不笑的尺度还可以随机把握,并不算过分为难。

  林黛玉的提议倒是颇为应景,顿时引来了一众叫好声,就连贾母、邢、王两位夫人和薛家两位太太,也不例外。

  张云逸也颇为配合的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献丑,博妹妹们一笑了!不过,故事要挨个上门去讲,已经补上了,刚才那杯酒可就白喝了,若是把妹妹们逗笑,妹妹们须得回一杯如何?”

  众人含笑抱怨道:“不过自罚了杯酒,逸大哥怎地还这般锱铢必较?”

  

  林黛玉却抿了抿唇道:“好!喝就喝!大不了咱们憋着不笑!”

  众人会心一笑。

  张云逸略一沉吟,清了清嗓子道:“话说前朝,有两位朝廷大员,互相看不对眼,有一日,那位尚书大人请客,侍郎却姗姗来迟,众人凭栏而立,等待的时候,尚书灵机一动,命人牵来一条狼狗。

  待到那位侍郎赶到,他便指着楼下的狼狗,假装疑惑道:侍郎,看看这是狼是狗啊?

  那尚书手下的一名官员,立即附和道:侍郎是狗!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那位侍郎也是个颇有急智之人,听出了取笑之意,却不慌不忙道:大人贵为一部尚书,怎么连狗和狼都分不清楚?我教你一招,只看那尾巴,下梳是狼,上梳是狗!你看下头那个,可不就尚书是狗吗?”

  “尚书是狗……”一众金钗喃喃自语,随即心领神会,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与众姐妹不同,贾母和几位太太虽然也捧场的陪着笑了两声,却是面面相觑,笑容中带着矜持和苦涩。

  张云逸可以毫不在意的拿尚书、侍郎开玩笑,她们却不敢跟着取笑。

  而一旁的王熙凤,却是红光满面,笑着奉承道:“这尚书、侍郎的,可都是一、二品的大员,外头哪个不是满脸陪笑,也就是云逸才敢拿他们取笑!”

  张云逸看着没憋住笑场的众人,志得意满道:“既然诸位妹妹都没憋住笑,那么也该把酒喝了才是!”

  他故意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引得众人又一通哄笑,待到不情不愿的将酒喝了。

  林黛玉方眨了眨眼,嘟起嘴,赌气似的笑道:“逸大哥今日为了争这一时之快,可别哪天自己做了尚书,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别怪妹妹们把这个笑话挂在嘴边了!”

  ……

第545章 两重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她本是想压一压张云逸的嚣张气焰,可这话一出口,场中从太太到姑娘,倒是有一大半红了脸。

  幸而,众人刚刚喝了一杯酒,倒也还遮掩的过去。

  原本,听到薛宝钗问及前院何人拜访。

  张云逸本想借着调侃尚书、侍郎,彰显自己,没成想,却忽略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风险。

  他心头虽有些尴尬,暗道,这小蹄子果然嘴上不饶人,总有叫她知道自己厉害的时候。

  却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硬道:“尚书侍郎就免了,我可没那个兴趣,只要管好天工院、仙学这一亩三分地,请我也懒得去做!”

  他这话虽有些矫情,但也是心里的实话。

  权利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皇帝还不差饿兵,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即便放在古代也依然适用。

  当然,前提是你能够守得住,花得出。

  自打陈胜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名份这个东西,便不再如先秦时候那般重要。

  皇帝手中无财,别说将士用命了,就连调遣都成问题,江山自然难保。

  财富不可能凭空而来,自然需要生产、创造。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掌握了仙学,配合上天工院,哪怕如今效果并不显著,可做大做强,却指日可待。

  且从农耕向工业转变,必然会产生一批新贵,其中的便利与好处,更为张云逸所看重。

  而六部,看似处在权利中枢,可架构早已固定,又一直被读书人所把持,与张云逸难免格格不入。

  且平地起高楼虽然不容易,却比推倒重建来的简单。

  他又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基本盘,去找不自在?

  别说拿个尚书交换,就算是六部尚书都给他一人,张云逸也未必愿意。

  他虽然是直抒胸臆,可在场的众人,却受限于时代,无法体会其中的真味。

  就连林黛玉,看似是在玩笑,实则也不乏夸赞前途的意味。

  只是,虽然对于张云逸的话不以为然,都觉得他只是避免尴尬的托词,却也不会摆上台面,非得问出个子丑寅卯。

  唯独薛宝琴会错了意,笑道:“莫非逸大哥就这么喜欢经商赚钱?”

  古代的商人,地位低下,喜欢银子是一回事,经商却是另一回事。

  哪怕天工院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商人,可热衷商事绝对谈不上,胸怀大志。

  薛宝琴也是一时嘴快,说出口,方才有些后悔,

  见母亲投来埋怨的目光,歉意的看向张云逸,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岂料,张云逸却不以为忤,反而笑道:“经世济民方为经济,若只知道一昧的赚钱,岂非本末倒置?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方是吾辈楷模……”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走路。

  上价值观这种事,前世张云逸见的多了,用起来也是信手拈来。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未必会对他这种价值观生出多少感触,甚至会觉得他有些矫情。

  而一众金钗,却是各个聪慧,又自小饱读圣贤书,耳濡目染,难免肃然起敬。

  这一番话下来,不但把张云逸自己的格局拔高,避免了薛宝琴刚才的尴尬,还惹得一众金钗双眸含春,熠熠生辉,满眼敬佩的目不转睛。

  不过,王熙凤却是大字不识几个,自然没有姑娘们的觉悟,只是,她为人八面玲珑,张云逸把调子拔的这般高,也不至于触他的霉头。

  反而嫣然一笑,奉承道:“哎哟!~那些大道理我也听不懂,只知道,云逸既然连寻常百姓都能照顾的面面俱到,那咱们以后可得把你这条大腿给抱牢了!”

  说到这,她瞥了眼王夫人、李纨又看向张云逸,方环顾四周,语带双关道:“俗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与一众姑娘们的肃然起敬不同,贾母及一众太太们,早过了高谈阔论的年纪,更在乎自身和家族的利益。

  加上,除了薛家二太太之外,全都见识过张云逸的另一面,对于这番话,自然也不会把他的这些场面话当真。

  只是,她们虽不可能去拆张云逸的台,却难免提不起多少兴趣。

  虽说除了王夫人和李纨,以及张云逸几个当事人,余者并没能听出王熙凤的言外之意。

  可她的这番话,却是深合贾母等一众太太们的心意。

  邢、王两位夫人以及薛姨妈,本就指望抱牢张云逸这条粗大腿,自不必多提。

  就连贾母和薛家二太太,何尝不指望着他能多给家里搭把手?

  连忙顺杆爬道:“是啊!云逸可得多照顾咱们自己人啊!”

  张云逸也不是一根筋的榆木脑袋,笑道:“举亲尚且不避嫌,更何况咱们也算一家人,互相照顾本就是份内之事!”

  这一家人三个字出口,不但与张云逸有千丝万缕关系的,诸位太太、奶奶、姑娘们各个春心萌动。

  就连薛家二太太和薛宝琴母女,都喜不自禁的相视一眼。

  一时间,场面也愈发热闹了起来。

  ……

  

  与此同时。

  临近京城的官道上,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十余人,迎着寒风,踩着积雪,含胸缩背的缓缓前行。

  坠在众人最后,蓬头垢面拄着拐杖,眼眶凹陷,一脸颓废的贾政,尽显老态龙钟,哪里还有一丁点荣国府二老爷的模样?

  他缓缓停下脚步,捶了捶后背,看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官道,长吁一口气道:“歇会儿……不……不成了,走不动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今儿晚上多赶些路,明儿还能来得及进城,大伙儿都饿了几天了……”

  说到这,开口之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若再耽搁了行程,怕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提起饿了几天,贾政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不自觉的也跟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叹道:“是啊!进了京城,就不会饿着肚子了!”

  他倒是知道望梅止渴的典故,一想到回到京城,便不必忍饥挨饿,终于又兴起了几分力气。

  拄着拐杖,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前行。

  刚出发那会子,他还抱着能拖就拖的想法,摆着二老爷的谱,乘着马车,大有游山玩水的架势。

  起初,一行仗着人多势众,几个落单的灾民也不敢明抢,直到遇到了一群抱团取暖的灾民,不但把拉车的骡马杀了果腹,还将一行的干粮、衣服抢了个干净。

  贾政这才后悔不迭,却也悔之晚矣。

  也就是灾民只为求活,并未伤及性命,加上这群仆役都有家人在京,又有张云逸吩咐,也不敢丢下他,独自逃难。

  沿途之上,下人们还算照顾有加,但凡找到些能入口的,也都紧着他吃。

  否则,以贾政的身体,都未必能够撑得到今天。

  不过,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只是名义上的主仆,且他们之中大多数,都知道如今的荣国府是谁说了算。

  这般光景,又都是贾政自己作的。

  即便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太多不满,背地里却各个都憋了一肚子气。

  尤其前阵子,饿的急了,也顾不得主仆尊卑,不再如之前一般,全都紧着他了。

  也就是,如今京城在望,方才有所缓解。

  而贾政,也早已磨平了棱角,哪里还敢摆什么老爷的谱?

  颤颤巍巍又走了许久,见众人都低头走路,无人搭理自己,只得弯下腰,捧起一掌积雪,塞进了嘴里。

  待到把积雪咽下,方才又幻想着家中的珍馐美食,提起了几分力气,缓缓迈步追向前方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