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皮卡丘梦蝶
抱着秦剑,闭眼熟睡,呼吸匀称。
两人谁都没发现,嬴成蟜管白无瑕叫的是无瑕,这是嬴成蟜第一次只叫名,不带氏。
白无瑕这一觉睡到临近戌时(晚上八点)才醒,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向旁边看。
看到小徒弟仍在身边,呼吸平稳睡得正香,这才握剑起床。
打开门,吃了些饭食,整理了一下各个赵国大臣送来的请柬,将赵王丹的放在最上面。
打开门,少女坐在门前,身处门槛内。
她望着天上的银月,暗暗想着。
[不知大父身体如何,赵国这次出使甚时结束。]
除了这次,从来没有离开过秦国的白无瑕想家了。
赵王宫。
赵王丹睡不着,这是他第三次如此愤怒。
第一次,是听到长平之战惨败,四十五万投降赵军被活埋。
第二次,是在邯郸城楼上看到漫山遍野的秦军,有了赵国将亡的感觉。
而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是因为他的叔父平原君死因。
他本以为是巧合,叔父的身体本就不好,被那秦国竖子一气,急火攻心而逝。
但等太医署和仵作检验过其叔父尸身后,发现了其叔父服用过麻黄、鹿茸,且是长期。
这两种药的作用都是让心脏跳动加快,赵胜吃这个就是自杀。
赵王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叔父竟死在一个低贱的庖人手中!
他让郭开跳铜管舞,拿着皮鞭肆意抽打。
皮鞭抽在铜管上的声音,在赵王丹的耳中,远没有抽在人身上好听。
他听着郭开的惨叫,才能抒发一点心中阴郁。
可也只是一点点,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
他像一个野兽般扑倒郭开,肆意蹂躏,迎男而上。
平阳君赵豹等候在寝宫外,那传出来的凄厉惨叫,入耳即没。
这位半百老人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一口一口地喝酒。
醉眼朦胧间,他看到了兄长,平原君赵胜。
他惊喜叫道:
“阿兄,你没死啊!你……”
他那双眼睛刚刚张大一点,兄长就不见了。
赵豹沉默着,笑的有些凄苦,倒了一杯酒,撒在了身前地面上。
“阿兄,你在我们几个人中间,最为贤德有才,好客养士。
“我们的门客百人就算多了,你呢?
“投奔到你门下的宾客得有三千人,个个竭尽全力为你做事。
“我眼馋呐,问你怎么才能像你一样,有千余宾客,还能个个为你卖命。
“你跟我说你有一房美妾,甚爱之。
“为她,你特意建了一座高屋,让其居住。
“你那高屋面对着下边的民宅,民宅中有个跛子,总是一瘸一拐地出外打水。
“有一天你的美妾在高屋向下看,看到跛子打水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这位跛子找上你的家门来,请求你说:‘我听说你喜爱士人,士人所以不怕路途遥远,千里迢迢归附您的门下,就是因为你看重士人而卑视姬妾。我不幸得病致残,可是你的姬妾却在高屋上耻笑我,我希望得到耻笑我的那个人的头。’
“你觉得很好笑,随口应下了。
“等那个跛子离开后,你就和周围人取笑那个瘸子,说:‘这瘸子竟因一笑的缘故要杀我的爱妾,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你没有因为这件事杀你的爱妾。
“过了一年多,宾客以及有差使的食客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一多半,你对这种情况感到很奇怪。
“召集所有剩下的门客,说:“我赵胜对待各位先生在方方面面不曾敢有失礼的地方,可是离开我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呢?’
“你的门客赵郁走上前去回答说:‘因为你不杀耻笑跛子的那个妾,大家认为你喜好美色而轻视士人,所以士人就纷纷离去了。’
“于是你就斩下耻笑跛子的那个爱妾的头。亲自登门献给跛子,并向他道歉。
“从此以后,你的门客就又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你对赵郁赏金赐地,你的门客见到了你的大方,个个为你效死力。
“你让我学习,这样我也会有三千门客。
“你感叹,说赵郁是你的贵人,对其信赖有加,让其为你做食物。
“赵禹能入你眼,被你另眼相待,自军中提拔,旁人不知为何,我却是知道。
“因为他和赵郁名同音,你爱屋及乌。
“阿兄,你一直跟我说,赵郁是你的贵人。
“正是你这个贵人,送你做了鬼!”
之前有兄弟说平原君赵胜死的蹊跷,让我写一下思路,我没回复,回复就剧透了,我铺垫这么久就白铺垫了
第108章 蔺相如托孤,嬴成蟜得赠赵国蔺氏
灯火通明的刑房,血腥气窜人口鼻,闻之欲呕。
黄土地上尘埃漫漫,一根独立刑木柱立在中央。
八根有成人手臂粗的麻绳一端缠在木柱上,一端勾在刑房房梁上。
七名刑人站在屋内,个个脸上一片肃杀。
出身平原君门客的赵国廷尉周玉整理衣领,轻轻转动脖子。
在周玉面前,跪着一个蓬头垢面,乱糟糟脏兮兮的头发遮住了脸颊的男人。
男人被五花大绑,衣衫没有血迹,只是脏点,杂乱一些。
“赵郁。”周玉盯着下跪男人,眸光如刀:“你在我们当中,最受平原君信赖,为何要毒杀平原君!”
男人抬起头,头发像两侧落去,灰头土脸。
“乃公毒杀平原君?你在放什么狗屁!
“平原君每次饭食都和乃公同食,乃公毒杀平原君不就是在毒自己?”
滚热火塘,温暖火墙,屋子内热浪滚滚。
蔺相如裹在被子中,笑着打趣道:
“老夫这个屋子,就是半百之人在此待着也觉得热,不舒服,你这小娃是第一个处之自若的。
“不是小小年纪,就体寒肾亏了吧?
“你与王上和群臣说的铜管美人什么的,不会真的都自己尝试过吧?你才七岁,不是十七岁。”
秦王柱的暖房,除了火墙火塘,地下还铺有地龙,比蔺相如的房间还要热一些。
嬴成蟜自幼长待,耐热高。
他在蔺相如的房间想到了大父,心中有些伤感,面上嘿嘿一笑。
“小鸟能硬当早用,莫待老鸟硬不起。”
饶是蔺相如见多识广,也需要反应片刻,才知道某竖子说的是甚。
老人呛得连连咳嗽,点指着小娃做出评价。
“你比你父还要无耻!”
“说到无耻,蔺公应当没有资格指责我。”嬴成蟜坐上火塘边沿:“我不介意做蔺公、父亲手上的棋子。但你们不告诉我,我就有些不欢喜,我很不喜欢受人摆布的感觉。”
“你这小娃在胡说个甚?老夫一个躺在病榻上等死的人,下个甚棋。”
“蔺公还要隐瞒吗?小子已经知道平原君门客,庖人赵郁,是我秦国间人,他毒死了平原君。蔺公这次做的局,天衣无缝。”
“不,是你气死的。”蔺相如嘴角泛笑:“麻黄、鹿茸可都是滋补之物。”
老人轻瞥了嬴成蟜一眼。
“老夫答应秦异人的事都做到了。
“蔺景这一支,前夕随秦国使团去了咸阳。
“老夫与你们秦国约定已达成,再没甚好说。
“倒是与你这小娃,老夫有几分说辞。
“你若是能说出老夫与秦异人、吕不韦的谋划,赵国蔺氏,交予你手,如何啊。”
嬴成蟜眯起丹凤眼。
“蔺公还真是看得起我。”
蔺氏虽然除了蔺相如以外,再没有出类拔萃者。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蔺相如再怎么说也是叱咤过赵国的风云人物。
除了那些自赵国创立,甚至在前晋就存在的世家。
蔺氏在赵国就是第一梯队的贵族。
蔺氏的田地、亩产、家仆、势力……这些加起来是一个庞然大物。
赵国所有秦国间人加起来,也不足半个蔺氏。
嬴成蟜若是能够完整掌控蔺氏,只此一个作为,就超过了秦国百来年渗透赵国的所有努力。
其父秦子楚,在赵国娶了蔺相如孙女姬窈窕,借着蔺氏威名才有门客来投,度过了最艰难的草创阶段。
后来回了秦国,欲得蔺相如支持,借用蔺氏之力保全太子位。
其兄嬴政,在长平之战的背景下能在赵国活下来,全靠蔺氏矗立。
“还没说完呢。”蔺相如淡淡道:“若你说不出,那就不要再踏进我家门半步。赵臣不与秦人相好,秦童也不行。”
“那小子就献丑了。”嬴成蟜淡淡道:“我就说鼎鼎大名的平原君赵胜怎么死的如此轻易,原来是吕不韦谋划了数年之功。赵郁原应与吕不韦有关系,提点赵胜的那句话也该是吕不韦所教……此时此刻,赵郁该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严刑逼供了吧。”
囹圄中。
廷尉周玉怒极反笑,一脚踹在赵郁胸膛。
赵郁臀股拖地倒飞三米,带起一溜烟尘。
还没等他静止下来。
周玉重重一脚踩在赵郁胸膛,气的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
他和赵郁早就相识,同是跟随平原君赶赴楚国的二十门客之一。
他吃过许多次赵郁做的吃食,平素与赵郁感情甚好,称得上一句好友。
但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原谅赵郁,他比寻常人更加愤怒。
“还在诡辩!
“你以为你是公孙龙公孙子秉?可为说客乎?
“还是和毛遂一样能武能文,剑术超群的同时,三寸舌可抵百万师。
“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庖人!
“一个做不好饭食,该遭天杀的弑主庖人!
“没有平原君,你和那些乞食的贱人有甚两样?啊!
“我周玉为何会和你这狼心狗肺之人为友!真是瞎了这对招子!”
周玉脚尖用力,缓慢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