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宸庭
虽说黄忠借着袁术急功近利之心,趁着豫州大军立足未稳之际,狠狠地打击了豫州大军的士气,瓦解了袁术想要当日就攻下新野城的狂妄想法,且让豫州军损兵折将了一番。
只是双方的兵力差距之大,绝非区区一名猛将就能弥补的,再加上新野城远远算不得是什么坚城。
因此,在豫州军休整了两日,又重新打造了攻城器械后,袁术再度下令全力攻城。
纵使刘磐、黄忠以及新野军民上下一心,终究难当同样称得上兵精粮足的豫州军攻势。
再度坚守了五天后,刘磐就只能舍了新野,借由提前在水路中准备好的船只摆脱豫州军的追击,撤回到了襄阳城内。
不过即便如此,新野城足足挡住十倍于己的豫州军七天。
再算上豫州军战后重新整军的时间,那近乎就是拖延小半个月,这已然是远远超出预期了。
更重要的是,这无疑是重重打击了豫州军一路势如破竹的气焰,令豫州军面对襄阳城之时,士气几乎是不自觉地出现下降。
这本是一件喜事,且在豫州军包围了襄阳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襄阳守得也可谓是固若金汤。
以着刘表的计划,这一切无疑是顺利的。
只要襄阳能够坚守下来,等到刘表那边打开益州门户占了巴郡后,调军回援襄阳坚守,那么袁术纵使再如何不甘,届时大势已定,袁术也只能撤离襄阳。
尤其是在襄阳城内得知了刘表大败五万益州军,已经开始朝着巴郡进发之时,整个襄阳之内的文臣武将无一不是面露振奋喜悦之色。
坚守襄阳,拿下巴郡……
只要拖住最为艰苦的这一年,那么来年形势将会彻底逆转,刘表很可能将会成为横跨益、荆两州的霸主,其余文臣武将的地位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这一消息的传来,令袁术越发急躁,想要逼迫刘表回转,频频下令强攻襄阳,令襄阳几乎成了一个绞肉机,无数将士前赴后继地埋葬在襄阳城下。
且袁术为了拿下襄阳,更是频频下令豫州内继续强征青壮,抽调各地郡兵,继而补充进攻襄阳的兵力。
而面对着袁术不计代价的强攻,襄阳城却也是始终坚守了下来,城内文臣武将们都在等待着刘表那边的好消息。
然而,当此刻最新的消息传了回来,襄阳城内的文臣武将几乎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州牧府中响起了一阵哭声。
十万荆州军俱没,就连刘表都身死其中。
如此噩耗一出,对于刘琦以及其余文臣武将而言,不亚于天塌了。
蔡中、蔡和、蒯良等人也均是悲伤不已。
皆因随着刘表一并身死的,可不仅是十万将士,还有着许许多多荆州世家出身的将领谋士,蔡瑁、蒯越等等无疑就是代表。
也就在州牧府内一片哭声,无数人悲伤之余,又不知何去何从之时。
孙乾再度如此前那般每日准时上门拜访,看着包括刘琦、刘磐、蒯良在内的一众人皆是红了眼眶,悲忿交加的模样,拱手道。
“诸位还请节哀顺变。”
“节哀?!”
平日里温顺得甚至有些懦弱的刘琦怒得拍案而起,直指着孙乾喝道。
“汝这狗贼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莫是欺我不知杀我父者,正是江东孙伯符乎?”
“汝让我节哀,那我今日便取了你的首级,看看你的儿子能否节哀。”
说罢,刘琦当即挺剑就欲往孙乾的胸膛刺去。
“铛!”
只是,就在刘琦刚刚出手之时,坐在一侧的文聘匆匆拔剑从侧面撞开了刘琦的佩剑。
顿时,整个州牧府几乎乱成一团。
刘琦更是冲着平日里颇为敬重的文聘质问道。“吾父尸骨未寒,文仲业就欲谋反犯上乎?”
“不敢!”
文聘连忙跪下,然后双手托着佩剑举了起来,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聘受主公赏识而侥幸得列席中,今主公不幸身亡,亦当辅助少主,不畏刀枪,岂敢有谋反之念?”
刘琦听罢,脸色微缓,甚至心中有些感动,语气也是缓和了下来,问道。
“既然如此,仲业为何挡我?”
“纵使两军交战,亦不斩来使。倘若少主一怒之下斩了此人,必然恶了刘皇叔之余,还将遭天下人唾弃,还请少主三思而为。”文聘连忙劝说道。
刘琦脸色一阵变幻,不甘地说道。“那贼子孙策杀我父亲,莫不成见仇敌就在眼前,还需忍气吞声?”
就在此时,整个过程中看似稳如老狗,脸上未见一丝波澜,实则被吓得双腿有些发颤的孙乾大笑了起来,道。
“哈哈哈哈哈……”
“汝还敢生笑?”刘琦冲着孙乾怒目而视,恨不得再度挺剑就刺。
孙乾一甩衣袖,将有些发颤的双手藏在身后,高声道。
“见一痴儿将做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为何不笑?”
第553章 一艘破船
在刘琦怒视着孙乾之时,一旁的蒯良接话道。
“何为亲者痛,仇者快?”
孙乾昂首道。
“且不说刘荆州为江东孙伯符所杀之事乃是益州放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尚且不知,焉知是否为益州离间荆扬两家的奸计?”
此言一出,几乎是瞬间就让在场原本对孙乾表露出义愤填膺的众人冷静了下来。
眼下,襄阳所知的消息,除了进入巴郡的荆州大军遇伏全灭是确切可信的外。
事关刘表为孙策所杀的情报,还当真是从一些别的渠道传出来。
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蒯良开口道。
“少主,此言确有几分道理,主公到底是为何人所杀,万万不能偏信一家之言,尤其是益州所说就妄下定论,继而与扬州的刘皇叔交恶。”
刘琦此刻也是渐渐地冷静了下来,连忙放下手中佩剑向孙乾致歉,又亲自邀请孙乾上座。
至此,原本紧绷着的氛围方才平复了许多,不乏适才那剑拔弩张的状况。
孙乾入坐后,更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茶,方才让狂跳的心脏平缓了些许。
而待众人相继重新落座后,刘琦强忍着悲痛,向孙乾开口问道。
“公祐先生,这么说刘皇叔未曾下令谋害我父?期间都是刘焉那贼子的奸计?”
身为大儒弟子,孙乾或许样貌不算出众,但却自有一番让人心折的名士风仪,拱手答道。
“我主乃仁德之君,历来与荆州交好,与刘荆州更是同宗兄弟,此前为平缓益荆两家矛盾,更是费尽心思,又怎么可能会行那谋害刘荆州之事?”
刘琦听罢,也是不自觉地微微颔首。
毕竟,别的不说,益荆之间战事持续至今已有数月,袁术都已经派兵打到了襄阳城下,刘备却始终没有丝毫动兵进入荆州境内的动向。
且刘琦也清楚刘皇叔除了不断让孙乾不遗余力地尝试说和益荆两家停战外,甚至还一直在寿春方向与豫州交战,试图为襄阳减轻压力,逼迫袁术退兵。
君子论迹不论心。
人心难以捉摸,刘琦也捉摸不了旁人之心,但依刘备所行观之,却是无愧仁德宗亲二字。
不仅仅是刘琦,在场的其余荆州文武,不自觉地微微颔首表示认可的也不在少数。
“这么说来,确是益州奸计无疑,为的便是诱使荆扬两家交恶,让如今风雨飘摇的荆州再痛失一臂助。”
蒯良也是适时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这让孙乾忍不住悄然看了蒯良一眼。
蒯越蒯良二人,孙乾有所接触,知其二人智计不凡。
‘只是,为何蒯良会屡屡开口助我?’
孙乾心中有些不解。
传回襄阳的情报,孙乾也是一清二楚。
荆州军全军覆灭不假,但襄阳也知晓了巴郡栈道似乎遭到了严重损毁一事,只是襄阳还不知巴郡栈道损毁的原因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以蒯良之智,理应知道益州无力图谋荆州的情况下,传出这些假消息的意义不大才对。
旋即,孙乾转念之间,也就隐隐猜到一二了。
荆州主力尽没,袁术兵临城下,仅凭襄阳能够在外无援军的情况下抵挡豫州大军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在这种情况下,荆州唯一的依仗便显而易见。
无论刘备对荆州是否有所图谋,刘备才是如今襄阳依仗击退袁术的唯一选择。
甚至,以着蒯良之智,很可能已然明白荆州这艘破船快要沉了,将来入主荆州者或是刘备,所以才会如此主动地示好。
一想到这里,孙乾心中微定,有如今位列荆州文臣之首的蒯良帮腔,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无疑就有把握得多了。
不过相对比在场众人,孙乾很是清楚刘表是怎么死的。
所以,孙乾也不会完全撇清关系,免得必中的回旋镖砸在自己身上坏了名声,道。
“我愿以性命担保,刘荆州之死绝对不是我主所下命令!”
“只是我与孙伯符并不算熟悉,且孙伯符与刘荆州有杀父之仇,确有几分可疑,诸位有所生疑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便不幸当真是孙伯符一意孤行所为,我主也必然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只是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还请诸位莫要污蔑我主,否则孙乾便是一介文士,腰间之剑亦不惜见血。”
这掷地有声的一番话,既是给足了荆州的面子,更是没有失却强势,听得教人心折。
刘琦叹息了一声,主动举杯向孙乾致歉道。
“适才乃是我失了冷静,还请勿怪。”
有了这么一番暂且盖棺定论之言,众人一时也不好继续追究刘表到底死于何人之事,转而商讨起该如何抵挡袁术的攻势。
有趣的是,谈及这等大事之时,作为外臣的孙乾并没有被请出去,但孙乾也仅仅只是旁听,没有任何开口的趋势。
而一众文武来回讨论了半晌,最终所得的结果均是襄阳或能守住一时,但守不长久。
归根到底,却是作为袁氏嫡子的袁术所坐拥的底蕴太深厚了。
且如今南阳郡沦陷大半,豫州也被袁术掌握了大半,这就让袁术治下的人口远超荆、扬两州。
钱粮、人口、物资,袁术均不缺,也就代表着袁术还能源源不断地招募青壮征兵。
与坐困孤城且主力尽丧的刘琦相比,双方已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襄阳城防再如何固若金汤,也会被袁术如此硬生生地磨蹭下,早晚被攻破城门,直捣黄龙。
而越是讨论,仅是中人之姿的刘琦便越是绝望,眼神悲痛地看着众人问道。
“这么说,襄阳早晚必被破?先父所留的基业守不住?”
回应刘琦的,乃是一阵沉默。
便是在与豫州军交战多日下来,积攒了不少信心的黄忠,也是沉默不语。
或许黄忠的实力斩杀普通士卒宛如杀鸡无疑,但人有力穷时,黄忠再勇也不可能弥补得了双方兵力上有如沟壑般的巨大差距。
更何况襄阳城墙有四面,黄忠最多也只能凭借武勇如中流砥柱般稳住一面城墙不告破罢了。
第554章 博弈与彩头
其余人,依然是沉默。
蒯良的目光悄然扫了一圈,最近的蔡中、蔡和二人明显心思浮动,其余不少世家出身之人也是目光游离。
不仅仅是蒯良,其余世家中人也渐渐从荆州主力俱损的大败中回过味来,意识到荆州已成一艘破船,沉没在即。
刘琦并无力挽狂澜的能力,襄阳一破,或许刘琦还能苟延残喘逃往荆南,但在场的世家中人大多都扎根于襄阳,如何愿意随着刘琦南逃?
因此,在一阵沉默过后,蔡和犹豫了一下,起身开口道。
“少主,今大势已去,困守孤城亦早晚为袁术所破,不若设法与袁术议和,如何?”
刘琦闻言,有些拿不定主意,问道。“那袁公路会愿意议和?”
“袁术出兵所举乃是为孙坚报仇的名义,今主公不幸遇害,只要再交出黄祖,那袁术便是师出无名,惟有退兵一途。”蔡和开口道。
“不可!”
几乎是在蔡和的话音刚落,文聘便豁然起身,怒声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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