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御猫
英国公张岳从京营选拔最优秀的两万大军,组成先遣队开拔南下。京营现存的火器全部集中起来,打算去南疆好好演练一番。
现在南疆看似危急,实际上朝中已经不将南疆的战事当做最紧要的事情了。
没有直接倾兵南下,主要还是皇帝老爷与内阁、都督府的大佬们商议后,觉得仓促倾兵伤亡太大,得不偿失。
反正战线推到南越境内了,那就让京营十二卫轮换着来,就当练兵了。
当然,也可以在南疆的实战中,不断检验大夏新式火器。贾琮看完了手头的书信,不由暗道,朝中这群老狐狸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眼子多。
特别是提出轮战练兵的首辅大人,这位老爷子最多一百来斤,长了八百零一个心眼子。
咚咚咚……
“进来。”
贾琮原以为是宝玉又要喊他去参加什么流觞曲水的诗会,不想来人是老太太身旁的大丫鬟鸳鸯。
“什么事?”
鸳鸯在府里的地位可不低,便是老太太的心尖尖宝玉见了她都要喊一声姐姐。
不过她可不敢在贾琮面前拿大,屈膝拜道:“三爷,二爷从金陵来了急信。七月初七戌时二刻,二奶奶诞下一女……”
七夕节已过半月,贾琮一直记挂南边的兄嫂,一连往金陵写了三封书信。
荣禧堂已经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哥儿姐儿,老太太也欢喜的跟邢夫人说着要不要再派些人南下。
贾琮将书信递给了迎春,摇头道:“暂时不用,二哥那边已经有了足够的人手,又住在镇抚司衙门,咱们再派人过去,反倒是给二哥添乱。”
老太太琢磨了下点头道:“倒也是,老五媳妇跟芸哥儿去金陵的时候,奶嬷嬷什么的都跟着去了,想来暂时也不会缺人……”
贾琏是荣国府袭爵人,哪怕这次只生了个闺女,那也是荣国府正儿八经嫡出大姑娘,身份尊贵。
用老太太的话说,将来嫁给皇子当正妃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应用物皆要往顶尖了琢磨,留守荣国府的亲兵副统领贾五亲自带队,往金陵送了好几大车的东西。
其中金银等物就不说了,光是大姐儿的几位叔父姑姑,就给打了好几把金锁。
特别是小惜春,她把自己攒下的玩具装了整整一个大箱子,令众人忍俊不禁。
就像是苦尽甘来,宁荣贾家终于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先是女婿林如海有了子嗣,随后是元春诞下龙子,如今大婚数年没有动静的贾琏夫妇有了闺女。
听到消息来荣国府贺喜的亲朋一波接着一波,倒是让原本打算苦读的贾琮有些不适应。
喧闹了几日之后刚刚平息了些,不想贾琮还未缓口气,贾政回京述职的消息传到了荣国府。
这次就是向来沉稳的敬大老爷都大吃一惊,浙江童子试舞弊案被内阁强压了下来,三司的人早就南下去查了,不过一直没有个定性。
唯一的好消息是此案与贾政关系不大,最多是个监管不力之罪,到时候罚个俸禄什么的。
“政弟是自己送了折子,要回京述职。原本内阁驳了他的请求,不成想陛下让夏大监去了内阁,让大相公在诏令上用了印。而且是秘密传诏,除了陛下与内阁的几位阁老,六部几位尚书都不知道。”
敬大老爷也在发懵这件事的诡异之处,三年学政来一年都没干完呢,述哪门子的职?
如今三司的人正在浙江查案,贾政就算不是涉案之人,也该好好配合三司查清童子试舞弊案,怎么会跑回京城来?
官场上的规矩老太太也是一清二楚,二儿子这次的反常令她坐立不安。
“敬儿,你去宫里打听打听情况吧。政儿比不上你跟老大,我真怕他惹下什么祸事来。”
“我去吧,敬大伯去一趟宫中,不知道多少人会睡不着觉。孙儿往宫里去的多了,熟的很!”
贾琮将此事揽了下来,一来是贾敬目标太大,二来他在宫里更熟悉些。
二圣待他跟亲孙子(亲儿子)一样,打听个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
贾琮熟门熟路来到了宫中,自打上次给老貔貅出了个坑爹的主意后,他已经半月没来宫里了。
他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屁股蛋,哀叹一声往勤政殿大殿门口挪动。
“咦?总宪大人……”
左都御史吕阳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在看到磨磨蹭蹭的贾琮后,挑了挑眉,连拍他的肩膀:“哟,这不是咱们的猫爵爷嘛。听说你最近苦读圣人经典,打算来年考个小三元。要我说,往大了想,学学你的老师,考个六元郎怎么样?”
贾琮被拍的差点打了个趔贴,龇牙咧嘴的回道:“总宪大人说笑了,小子有几斤几两您还不清楚?就是试一试,试一试……”
“你小子猴精猴精的,又是天生宿慧,考个小三元还不是轻而易举……”
说笑归说笑,两人来到勤政殿门口时,吕阳在贾琮耳边小声说道:“你二叔这会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会你最好别皮,小心陛下的板子……”
说罢他就躬身而立,门口的小太监已经在往内禀报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吕阳请见!”
“滋阳县一等子贾琮请见!”
……
贾政如今的模样把贾琮吓了一跳,白净的政老爷此时又黑又瘦,儒雅不见半分,反而双目如鹰隼一般,透露着毫无掩饰的杀气。
贾琮忍住了询问,拜见皇帝后站到了一旁,静候皇帝老爷训话。
“吕卿,贾卿的密奏你也看了,科举乃国朝抡才大典,童子试更是科举的基石,如今有人连基石都要挖空了,真是匪夷所思,令朕大开眼界。都察院在浙江的巡按御史也成了他们的帮手,要不是贾卿留了个心眼,说不定这会已经成了刀下之魂。”
“臣有罪……”
皇帝老爷一抬手,打断了吕阳的请罪。
“别来这一套,朕诏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无用之语的。如今贾卿带回了这么多的线索,朕命你密查此案,一定要将西林党人在朝中的触手尽数斩断!”
哦~西林党啊!
贾琮终于弄明白了二叔为何会如此狼狈,又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若说江南最大的毒瘤,一是以甄家为首的地方豪商士绅,他们控制着江南的官府与经济。
第二就是以西林党为主,加之大大小小的学社联合一起,组成了足够影响江南半壁的学阀势力。
浙江今年的童子试会爆出惊天舞弊案,说白了就是空降浙江的政老爷出乎了西林党人的预料。
谁让政老爷是个迂腐之人呢?皇帝老爷赐下学政之职,政老爷一去浙江就巡视各府县学政之事。
特别是县试、府试的录取,政老爷都会密切关注。他调取了近三年浙江各府县的童子试存档,同时微服巡视各处。
这一巡视,差点将政老爷给气晕过去。有才者榜上无名,只要跟西林挂上点边的,哪怕打油诗都做不了,都能高中秀才。
于是乎政老爷盯紧了今年的院试安排,西林党人原本以为这位靠着裙带关系当上学政的勋二代是个贪财好色的人,又是送银子又是送女人。
可不想这一送,就像是戳了政老爷的肺管子,给他们惹来了天大的麻烦……
第二百九十八章 欲作君子贾存周
太祖高皇帝驱除鞑虏,复汉家江山。时江南腥膻尽去,有大儒于杭州城外名儒杨时讲学之地重建西林书院,授学传道。
数十年过去了,西林党人从初时的一身正气、清廉正直、铮铮铁骨,逐渐被奢靡、权欲所污染,变成了党同伐异、只会空谈毫无治国才能的学阀。
要说高谈阔论、引经据典政老爷的确不如这些人,但政老爷有一点绝对能吊打他所见的那些西林党人。
那就是对皇帝老爷的一颗丹心!
“启奏陛下,政公身上的箭伤没有愈合,而且身体亏空的厉害。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否则有碍寿数。”
被喊来的御医在检查完贾政的身体后,如实禀道:“而且政公这些日子应该没有好好休息过,心神消耗之大,已到了极致……”
皇帝诏来了负责护卫贾政自杭州返京的龙禁卫暗卫,详细询问了此行的经过。
随着暗卫的讲述,皇帝越听越心惊。贾政自入殿后,割开衣袍内衬,将一本账册跟一份名单交给了他。
却从未说起过为了将这两件东西安全带回京城,差点要了他的命。
此次去浙江赴任,贾政带去的荣国府亲兵战死两人,护卫伤亡二十多人。贾琏奉旨暗中派遣的十名龙禁卫暗卫,活下来的只有三个,可见这一路的凶险。
便是如此,贾政在拿到这两份重要证据后,一路被截杀。被一箭射中后背,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连好好养伤都不敢,生怕晚一步回京会被西林党人毁了证据。也正是因为如此,贾政的箭伤始终没有愈合,反而更重了些。
“贾卿,你……”
皇帝这一回真的动容了,却见贾政整理衣冠,随后郑重的向皇帝拜下:“陛下,臣还活着,可杨濂大人与安国大人却死在了浙江。这两份证据是杨公与安公用命换回来的,臣不能让杨、安二公的努力白白浪费!”
前浙江提学道学政杨濂与前浙江巡按御史安国都是病逝任上,不想竟与西林党人有关。
“唉,皆是忠贞之臣,倒是朕这个皇帝疏忽了!”
皇帝亲自走到殿中,扶起了贾政:“卿且回去好好休养,朕一定会查明真相,以慰杨濂、安国二卿在天之灵!”
……
贾政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可能是将证据呈送给了皇帝,走出勤政殿时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就晕厥了过去。
听到消息的皇帝命御医诊脉开方,让人用软轿送其出宫回家。
贾琮被吓得不轻,实在是御医的说法太可怕了。
老太太坐在床边不停的抹眼泪,家里的哥儿姐儿也是差不多的样子,哭声吵得人脑仁疼。
贾敬询问完随行而来的御医,安抚了老太太后,皱眉下令:“行了,让赵氏过来伺候,你们都下去,天塌不下来。”
随即又将目光放在贾琮身上:“西府的事琮哥儿多用些心,这些日子就不要瞎折腾了。紧闭门户,谢绝探访,让你二叔安心静养。”
“是了,是了,敬儿说的对,政儿需要静养……”
老太太强撑着精神,眼中的厉芒让贾琮心惊。
“三丫头,你去喊你姨娘,院子里的事三丫头你亲自管着,不许任何人来打搅你爹静养。琮哥儿,府里的亲兵你去安排,让老五他们择人南下,好好查一查都是谁出的手。老婆子不管朝廷会怎么办,敢伤了你二叔,老婆子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祖母……”
贾琮不想节外生枝,毕竟皇帝已经命都察院暗查此事,万一因为自家的缘故打草惊蛇,那就不好了。
“那是你亲二叔!当年你姑姑死在扬州,咱家又是朝不保夕,我不得不只接了玉儿来京,强忍了屈辱与仇恨……如今你爹是超品的国侯,你哥哥是位高权重的天子亲军卫镇抚使,难道还要让我又一次忍着吗?”
老太太眼中的愤恨愈发的明显,贾琮只得将目光转向向来谨慎沉稳的贾敬。
不想贾敬竟然也支持老太太的决定,点了点头:“是该如此,咱们贾家离开江南太久了,让这些人忘记了宁荣贾家的刀锋。政弟身负皇差,竟然被一路截杀,若咱们家不作出回应,岂不是要被人小看了?”
……
政老爷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了,御医在诊脉后点了点头,换药开方,交待了后续后才离开了荣国府。
随着贾政的清醒,他在浙江这几个月的经历才彻底摆在了贾敬与贾琮的眼前。
不说他处,浙江的府学、县学以及官办、民办书塾学院九成已入西林门下。
自昭武四十五年开始,浙江各州府中试童子试、乡试,非西林党人不可中。寒门学子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头,哪怕你惊才艳艳,你的答卷上也会出现别人的名字。
浙江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以及各州府官吏,凡是与西林党人不能同流合污者,要么闭上嘴巴当个提线木偶,要么“病逝”、“殉职”任上。
甚至提线木偶调任他处,只要敢说西林党人的坏话,最多半月就会声名狼藉,被扣上各种各样的帽子,什么阉党、媚主之徒等等。
贾政自入杭州城,送金银的、送珍宝的、送女人的,几乎每日都有人想用这些东西来腐化他。
可惜这些人错估了政老爷的决心,他没有别的优点,却有一颗对皇帝忠心。
荣国府最落魄的时候,老太太都没苦着小儿子。金银宝物对于政老爷就是不值钱的瓦砾,女色更是不能让政老爷抬一抬眼皮。
至于说刀剑威胁,政老爷刚开始还会害怕,也有过妥协的心思。
可负责护卫之责的亲兵,一直给他灌输着历代荣国公的勇武。
最让政老爷不能接受的,是亲兵最常说的那几句话。
“二老爷,将主十七岁时就敢带着一千人冲阵,在您的面前的不过西林党人这种土鸡瓦狗,您不会连这种土鸡瓦狗般的敌人都怕吧?”
“二老爷,您可是自幼熟读圣贤书,属下听说过一句话,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您是真正的君子,岂能屈服于这群伪君子的淫威之下啊!”
“二老爷,将主孤军深入去了南越,此战不论胜负不愧荣国之后,二老爷认为属下说的对不对?”
便是因为亲兵一直在政老爷耳边唠叨的这些话,挑起了他那该死的“攀比心”。
我贾政便是死,也不能输给老大那个老纨绔!
这奇葩的胜负欲自小就藏在政老爷的心底,这一次硬生生让他顶住了各种诱惑与威胁。
甚至逼得西林党人不得不祭出最后的杀招,又是派死士刺杀,又是收买土匪一路袭击,直到政老爷踏进了宫门,这群人也不得不收回了爪子。
当然,政老爷不会将自己内心中曾经的动摇讲出来。
此时在政老爷的心中,那份对贾赦的不服以及想要得到众人肯定的渴望,成就了他不屈、方正、清肃、忠贞的名声。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份巧合般促成的名声让贾政欣喜的同时,也成了一把无形的戒尺,始终悬在他的头顶,逼得贾政往“圣人”的路子上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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