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收穫蟻
每每到這時，大夥便絕不出手幫助，而是趁亂從癮君子身邊經過，然後飛快地把他們身上，身邊的家當拾走。
在老鼠窩，搬家過程中摘打藥期間的傢伙，已經病到沒法站起來的病人的東西，是不叫偷的，他們註定跟不上隊伍了。
不過沒關係，老鼠窩隔三差五就有人死，也總有人沉淪下僚進來。不管曾經是多麼輝煌的人物，在星域各個制度逼迫下，永遠有失敗了又不肯體面去死的傢伙進來，更何況時不時還有星際難民潮。
這就叫動態平衡。
塑膠布披在身上就是衣服，展開撐起就是家，裹住家當就是包裹，是老鼠窩硬通貨，甚至剪開還能包紮傷口，量體裁衣。越大越完整的塑膠布，幣值就越高。
隊伍在嘁嘁呿呿中完成準備，留下滿地煙熏火燎的痕跡，和一地垃圾，以及溼不拉幾的排洩物，隨著最前方那位曾經的空間站清潔員前進。
這些曾經被大家看不起的傢伙，因為熟悉空間站各個廢棄通道和複雜結構，竟然一躍而成為老大，曾經不可一世的老爺夫人，落難後都跪倒在他身前，獻上財物或肉體，只求加入。
他迷戀這份依靠，辭去了工作，成為鼠老大。
鼠老大穿著工業清潔外骨骼，挪開一塊看不清年代的合金板，露出嘶嘶吹冷風的破洞，他也不解釋，開啟頭頂探照燈，輕巧地鑽進去。
百來人蠕動地跟隨，等所有人進來後，鼠老大回頭看了眼約莫十來號跟不上的人，癮君子們衝他傻笑，病號躺在用塑膠繩固定自己，沒了一切財物，赤裸裸的艙道里，黝黑的臉看不清表情，只有或昏黃或血絲的眼睛，在脖頸支撐下艱難轉過來，定定地看著他。
在酸澀的摩擦中，合金板合上。
鼠老大越過所有人，帶頭朝下一個安全點轉移。
步行約5分鐘，槍聲透過合金板傳到廢棄檢修通道里，顯得很是沉悶。
鼠老大步子一頓，扭頭看過來，接骨木立刻湊近，小聲說：“不是氣槍，聲音乾脆，絕不是鐳射槍，一共十幾槍，跟留下的人數對得上，肯定是實彈動能武器。”
他的假身份是陸戰隊工兵，欠了款子逃來的，在老鼠窩，這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至於債務……誰又沒有呢。
“可能是空間站要開始清理老鼠窩了。”接骨木很快給出一個解釋，“畢竟過了幾年，空間站整合差不多也結束了。”
鼠老大沒說話，牙齒咬著起皮的嘴唇，用牙齒慢慢撕扯翹皮。
“這條路以後不能來了，您一句話，我去佈置詭雷，把路炸了，他們肯定追不上。”接骨木說。
鼠老大點頭，於是接骨木轉身，逆著向前的人流，走向甬道深處。
他站在合金板後面，等待著，靜靜等待，直到過了6個小時，合金板外傳來三長兩短的敲擊聲，他也還以三長兩短。
合金板挪開了，露出一個面容畏縮，身形乾瘦的治安官。
“下次見面，能不能安排個好點兒的地方？”治安官嫌棄地看著廢棄後，曾多次被當做廁所的甬道，答辯因為長時間風化，糞臭素濃度下降，已經變成了茉莉花香，可知道真實成分的他依舊作嘔。
“你不該來的，我都快要當上鼠老大了。”接骨木沒回話，只是伸手從對方兜裡摸出一盒煙，自顧自地點燃，美滋滋吸了一口，然後順手將煙盒揣進自己兜裡。
接著，他咬著煙上下其手，開始翻治安官的各個口袋。
“喂喂，尊重下我接骨木，我可是你的上級。”治安官看著髒手遊離，臉都漲紅了。
“有屁就放！”接骨木濃煙，“杜鵑花，我的任務是長期潛伏，繪製空間站結構並唤j老鼠窩竊取民生情報，監視星系內霸主船舶墓地的船體出入情況，我潛伏以來，這還是你第一次找我，肯定代表緊急情況，我摸你點兒東西怎麼了？”
杜鵑花聞言沒了脾氣，舉手作投降狀：“好吧，的確緊急情況，不只是情報部，獅心衛隊對它勢在必得。”
接骨木不說話，只是菸頭的火星子猛地一亮。
第1309章 染血的情報·中
杜鵑花說著，一股腦把身上的東西都摸出來，同時把實彈槍連同彈藥，炸藥都塞給對方，然後手指伸進嘴裡，在大牙摩挲。
隨後，他拔起大牙，取出中空的薄皮假牙。
這是套在大牙上的柔性記憶材料製作的假牙，可以適應所有人的牙齒結構，只需要將它套在自己的牙齒上，就能嚴絲合縫地貼合。
在中空的假牙內部，是用鐳射銘刻的，需要電子顯微鏡才能識別的秘密情報。
接骨木接過來，也不擦拭，直接含在嘴裡，上下牙一碰，假牙就套上了。
“什麼事兒？”他含糊地問，同時撕開治安官的口糧袋，吃起來。
“緊急軍情，來自霸主內部。”杜鵑花說，“來自代號貝塔的潛伏家族，其他線路都被抓到，這條線被圍堵著逃到這裡，把情報給了我，我只能接著。”
接骨木悚然。
潛伏家族，乃是獅王自立前，找藉口將當時志同道合的幾個家族‘除掉’，留下一批軍官貶為贖罪軍官，讓他們趕出自己的指揮體系，讓他們贖罪遠征。
在獅王自立後，這些因為‘反對獅王’而被貶黜的軍官，被塑造為英雄重新拔擢，在霸主內部以附屬家族的形式重建。
他們是獅王部署在霸主最後也是最堅定的情報來源，所有情報無需驗證，一律按照真實的，最緊急的情報送回。
因為這些家族鮮少傳送資訊，一旦傳送，必是大事！
這樣的家族發出的資訊，是有超過兩位數的專線負責轉撸瑸榱舜_保家族安全，接頭人甚至不知道對接的人是誰，也沒有線上資訊，只透過線下錯開時間傳遞，透過物理傳遞的手法，規避一切線上痕跡。
可即便如此謹慎，情報還是來到他這條與機密毫不相干的監視線來。
“死了很多人？”他問。
杜鵑花嘆氣：“很多，至少幾百號人吧，都是多年潛伏的老人。”
接骨木立刻覺得嘴裡滿是血腥味兒。
情報人員訓練不容易，一個成功潛伏還能送回情報的特工更不容易，若涉及絕密線路，那更是難上加難。這幾百人身後，是數千人數年乃至數十年的代價。
更何況還是精銳。
“往後你不要再跟我接觸，我完事後會立刻去黑市洗掉所有相關記憶，我這條線就廢了。”杜鵑花的聲音忽遠忽近。接骨木只覺得恍惚。
怎麼就輪到我了呢？他想。
但一隻大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拽回現實。
他看到猥瑣的杜鵑花直了腰，瘦弱的身子撐不起治安官制服顯得肥大，但他偽裝的臉上只有肅穆，像一個行將就木的神官，某種崇高眷顧了他：
“一定要帶回去。”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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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五顏六色的火焰。
接骨木頭上戴著鼠老大的頭盔，渾身是血，在艙道里快速奔跑。
霸主內務特派官還是追來了，儘管杜鵑花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但不到一天，他就被有心追查的霸主揪住。
具體怎麼回事，接骨木已經沒興趣知道了，他只知道老鼠窩突然遭遇襲擊，鼠老大被當成他，第一時間遭遇射殺。
他靠著自己給自己一槍然後注射假死藥物逃過檢查，又趕在對方噴火毀屍滅跡前堵住傷口逃跑。
杜鵑花肯定是活不了了，恐怕現在是想死都難，霸主一向憎惡叛徒，辛達強權的叛徒猶甚，簡直是狗叛徒中的狗叛徒，他死的時候，皮膚要是能找到一塊兒好肉，接骨木發誓他立刻向霸主投降。
這個皮膚，是包括消化系統的，這也算‘體表’。
他沒有進人多的地方，也沒有去找其他自己知道或收買的下線。
接骨木只是一味地在曾經過轉移過的據點挨個行走，把痕跡轉移到其他老鼠窩身上，休息了半小時後，他開始小劑量注射戰鬥藥劑和成癮品。
他的臉上露出癮君子的浮誇笑容，戰鬥藥劑壓制了成癮品對大腦的控制，他搖搖晃晃控制著身子，穿著換掉的破爛服裝，扣著頭盔，費力地鑽進水管裡，在狹窄的水流裡，他艱難跋涉。
這是最後的一條路，是需要犧牲自己才能完成的資訊傳遞。
透過水流洗刷自己的痕跡，讓機械犬都無法找到自己的蹤跡，頭盔可以防止溺斃，在血流乾前，他還可以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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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蒂空間站，團結燃料貿易公司。
這是總部設在辛達強權的燃料公司，作為控制星域公共市場1/5燃料（因為寰宇聯合的緣故，市場份額有所下降）供給的勢力，其麾下有大量燃料貿易公司。
這些公司不僅在辛達強權擁有燃料開採和精煉廠，更在其他採氣站競爭揮發物年度份額。
這些大、中、小型公司五花八門，並不能因為總部在哪裡，就一定是誰的間諜，因此雖然受到監視，但團結燃料貿易公司的優先順序並不高。
負責公司清潔的吉諾姆照例洗刷廁所，他的工作水池和廁所水池是分開的，接的工作水會注入巨大的多臂清潔機器裡。
今天依舊是與臭味兒交往的一天，因為缺乏重力，即便廁所再怎麼使用負壓和激流沖洗，便槽也永遠掛著深紅溇G一點黑，五花八門湯湯水水的痕跡。
活似個菜市場。
吉諾姆抬起刷黃色全息小說的頭，嫻熟地關閉注水龍頭，開啟機器。
常有的事兒，空間站中央水庫何其巨大？裡面水生菌很多，甚至還有老爺們豢養的魚，和像魚的東西，甚至傳說有蟑螂和老鼠，在裡面進化成了某種鼠豚和水蟑螂。
在這種環境下，偶爾有碎骨頭爛肉塊兒落進來也很正常，只需要把機器過濾槽拿出來，抖一抖就行。
水不乾淨不可怕，一把消毒劑撒進去，一把糞臭素撒進去，再加點兒化學調料，連水帶廁所一起清洗得乾乾淨淨。
他想著，我不說，誰知道這水裡泡過屍體？反正你們飲用水過濾過，我這洗滌用水就別他媽講究啦！反正你又不用舌頭洗地……你要是這麼變態的話，記得跟我說，洗洗我的。
也不知道今兒個開寶盒開到個啥，我賭今天中午餐標加3塊，是水蟑螂。
喲！是顆牙！
他面無表情地撿起牙，丟進分揀袋裡，罵罵咧咧地合上，開始清潔。
只是握把的手攥得很緊，手筋抖著，像是得了帕金森。
等完成工作倒垃圾的時候，他隨手把垃圾裝進兜裡，把原本裝小物件的袋子都進垃圾站，兩個原本一模一樣的袋子，在不經意間完成交換。
回到家，他快速翻開垃圾袋，找到那顆牙，用水沖洗乾淨，然後按在自己的牙上。
第1310章 染血的情報·下（為北冥洛雨加更）
獅王宮殿，龍精虎猛的獅王看著病毒炸彈安置進度條，一語不發。
他可以在這裡坐一整天，直愣愣地盯著進度條，好似醒腦針不要錢一樣。
僕從踩著清脆的步子走來，跪下呈上托盤，托盤裡是一顆中空的牙。
獅王挪開眼，拾起牙，立刻有人接過拿去掃描器下掃，隨著秘密情報解讀，天穹會戰系統裡便露出文字：
【敵軍已說服天命會主席，艦隊將從陰影星跳躍點挺進，其他方向會有艦隊率先跳入，是佯攻。】
不足50個字，卻代表了戰機。
參帜笾例X遞來，獅王看也不看：“是哪兒來的？”
“霸主來的。”
獅王點頭，擺了擺手：“那可以確認資訊屬實了……歸檔。”
於是參直銓⒀例X丟到一盒子裡，盒子裡還有3顆一模一樣的假牙，隨著盒子合上，鐳射焊接，這條情報算是完成交叉驗證，證明屬實，不再繼續刺探。
“不容易啊。”獅王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
現在聯軍的艦群，已經離開大狗星系朝亞細亞星系超空間倒影而來，而亞細亞星系的中繼通訊器，已經被獅心衛隊把守，並進行全面的零件更換。
即便之前有人部署過駭客裝置，也無法生效。
這意味著，從艦群出動開始到開戰，聯軍都將得不到任何後方的情報了。
按照對方出發的時間，以及艦群航速來看，即便霸主緊急派遣高速護衛艦試圖物理傳遞情報洩露的訊息也來不及了。（如下圖，上面是亞細亞星系超空間倒影，下面是大狗星系超空間倒影，超空間航道直線距離1.2光年，主力艦航行時間1.5天，因為有無畏艦，李斌速度會慢不少，這是遊戲資料，不代表本書，僅做參考）
老實說，雖然獅王自個兒不太看得上李斌和貝加爾，但那是他代入這兩人的身份後的想法，作為對手，無論是星域人類武裝第一，還是最快崛起的巨企創始人，他都不敢小覷。
為了引誘對方上鉤，獅王甚至動用了潛伏在辛達強權的幾個雙面間諜，麻痺挑撥天命會主席。
這個天命會主席是個能人，反獅王的心很堅定，也會忍辱負重。
可惜識人不明……唉其實也不是他識人不明，主要還是辛達強權和他的勢力體量差距太大，送進去的間諜素質普遍優秀，也會表忠心，幹著幹著就自動把對手擠走了。
“讓所有艦隊啟動，星系內留3艘主力艦機動，其餘的準備落位給船廠下最後通牒，要求48小時內，必須完成那5艘阿特拉斯級的武裝化改造。”獅王語氣平靜：
“另外，星系下達總動員令，封鎖交通，關閉軌道公共觀測手段。”
參贮c頭：“您的意志就是我們的方向，掌握主動，化用被動，我們勝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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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宮號作戰指揮中心，總司令辦公室。
俗話說大事開小會，除了宣佈作戰指令外，李斌絕不跟其他人聊天，甚至連第二速子CEO瞿祥瑞的面子也不給。
不過值得高興的是，瞿祥瑞並不在意。
他反而幫著李斌，以巨企CEO的身份，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其他艦隊指揮官閉嘴聽話。
瞿祥瑞的想法很簡單，他覺得李斌勝算大，並且在旁觀學習李斌的指揮體系和藝術。
肯親身上陣指揮戰爭的勢力領袖本來就少，更何況對方還是巨企創始人，更何況對方身上的勝利場數還不少。
雖然他的妻子葉蓮娜銳評李斌的戰法多為結硬寨，打呆仗，本人靈性不足，是個合格的宿將，要學也該學那個叫蘭苑的人之領老登和叫伊莎的霸主優秀畢業生。
但瞿祥瑞笑眯眯道：“結硬寨打呆仗不好麼？”
“哈？”葉蓮娜不解，“要學肯定學高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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